康熙清冷地問道:“鄂倫岱交待的?”我說道:“不,不是阿瑪交待的。是萱兒自己的想法。”康熙轉而微笑道:“撂牌子?你自己說過,你阿瑪是一等公、領侍衛內大臣!你的祖父襲一等公,戰死疆場而諡忠勇。你的叔祖父是內閣大臣,大學士!你的姑母是孝懿皇后!你的姑祖母是孝康章皇后……”我的臉都綠了。這是我教訓雍正大人的話,康熙知道了?我死了!我很沒面子地跪下了。康熙說道:“怎麼了?”我苦着臉,說道:“其實,我,那個,”我認命地鼓起勇氣說道:“皇上,萱兒年少輕狂,不該跟四阿哥頂嘴!萱兒收回剛纔的話,求皇上寬恕。”康熙說道:“剛知道錯,好像晚了吧!”
我正想着如何保住我這條小命,再尋找返回現代的路時,康熙卻說道:“看到這道聖旨了嗎?這是朕給阿哥封爵的旨意,你如果能猜中三個封號,朕就赦你無罪。”我心頭竊笑,我都快對這個倒背如流了。你就讓我全說,我也沒問題。我故意蹙眉苦思。康熙說道:“假作思索!”我趕快答道:“三阿哥封誠親王。”康熙一悟,笑道:“讓你佔便宜了。老三本就封誠郡王。也罷,看你能不能猜中兩個?”我笑道:“有道是君無戲言,皇上金口玉言……”看他有不耐的趨勢,我接着說道:“四阿哥封雍親王。”康熙點頭,說道:“又猜對一個。”我心下盤算,然後說道:“十阿哥封敦郡王。”康熙雙目微閉,露出寒光,說道:“你怎麼猜到的?”我不再流冷汗了!驚嚇這東西久了會有免疫力。
我平緩地答道:“四阿哥氣度雍容,而且皇上說過四阿哥要戒急用忍,‘雍’字提醒四阿哥心態舒緩、從容不迫。萱兒就猜一個‘雍’字。”康熙點點頭,說道:“說得很好。老十的‘敦’字又何解?”我說道:“阿瑪說過,十阿哥誠樸寬厚,厚重篤實,正合‘敦’字的解釋。萱兒藉着阿瑪的說法,把這個字安在十阿哥頭上,如果對了,純屬僥倖。”康熙說道:“很好。迅速地調用有限的所知,奏對稱旨,難能可貴!”我鬆了口氣,回答道:“謝皇上誇獎。”康熙瞧了我一眼,我想起應該自謙,又是現代的習慣了。我改!我一定改!
康熙吩咐道:“李德全,宣旨。”李德全躬身應是,捧起聖旨出去。康熙靠着龍椅,閉眼聽着。外面整齊地打馬袖聲,然後是李德全宣旨。三、四、五、七跟書上寫得一模一樣,到八的時候,聖旨上寫着廉郡王!哇卡卡!我真強!我的一句話就把歷史改寫了!接着往下聽,我的死黨的偶像怡賢親王也被封了個固山貝子,與九九、十四同列。我真想掏出手機,宣佈我的獨家新聞,星空八爪娛的爆炸性新聞,可猛然地清醒過來,現在是古代,是大清王朝,我還是一縷遊魂呢!我悻悻地放棄了成名的念頭。
外面謝恩之後,歸於沉寂。康熙說道:“滿意嗎?”我呆了一下,仰望着康熙說道:“皇上的話,萱兒不明白。”康熙說道:“朕依了你的主意,加封了老八和十三。朕不想加老八的爵位,也不想封十三。老八在朝中結成的勢力壓倒太子,朕加封他會給那些臣工錯誤的暗示。而十三,朕竟然沒看清他的本質!枉費朕這些年對他的信任!”我趕快撇清關係,說道:“是皇上自己想封的,萱兒湊巧說中皇上的想法。再說……”再個頭啊!我趕忙閉嘴。
康熙靠在龍椅上,說道:“再說什麼?”我笑道:“皇上是從另一方面想的,所以不能算作萱兒的功勞!”他輕笑一聲說道:“你還表功呢?”他又笑了。他總笑嗎?我很困惑他笑的含義。他又回到選秀的話題,說道:“朕可以答應你撂牌子。”我狂喜,他等着我清醒過來,方說道:“朕並沒有準你出宮。”我立刻就站不住了,臉色發白,牙齒打戰地聽他繼續說道:“你那些話雖然像小女兒的瘋話,卻句句都有道理。朕就留你在宮裡住些日子,隨時聽你的口沒遮攔。”我哇一聲哭出來。我都沒想起我活了二十四年,我應該堅強、淡定、勇敢!我都沒想起哭是一件很沒面子的事情!我更沒想起哭不會起到任何作用,而且不利於保持自己清醒,延誤了找到解決辦法的時機。我唯一的想法就是哭。
哭了有小半天,我纔想起,這是南書房,而且是在康熙面前。我又要穿越了。我嘆了口氣,決定不哭了。我扯下在衣襟上的手帕,胡亂地抹去臉上的淚。那些司值人員像看侏羅紀公園裡的霸王龍一樣看着我。我惡狠狠地掃過他們,心道:看什麼看?我是恐龍,你們是青蛙!唯有康熙氣定神閒地端起茶碗,說道:“哭夠了?”我理直氣壯地答道:“哭完了。”康熙說道:“怎麼跟小時候一個脾氣?你第一次見朕的時候,就在號啕大哭。任佟貴妃和鄂倫岱怎麼哄騙還是怎麼恐嚇,都沒有一點淑女風範。”我暗叫怕怕,原來萱兒在康熙這兒也有面子啊。不過萱兒才十四歲,不知道那個“小”有多小?
這時李德全回來復旨,康熙說道:“阿哥們都退下了?”李德全答道:“阿哥們都跪安了。唯有太子、三阿哥、四阿哥、八阿哥、十三阿哥、十四阿哥留下,想叩請皇上聖安。”康熙說道:“命太子回去。其他人進來見朕。”我正盤算着如何戰略撤退時,康熙說道:“你想到佟妃的鐘粹宮住,還是朕別給你找個地兒?”我不得已答道:“萱兒聽皇上旨意。”康熙說道:“鍾粹宮那兒,你去了非把東六宮拆了不可。你還是到寧壽宮,到太后那兒住些日子。請太后管教管教你這個驕縱的性子!”太后?孝惠章皇后?在他的嫡母那兒,不但這些阿哥,就是他康熙皇帝,也不敢亂來!妙極了!我忙着答應了。他笑而不語。
阿哥們進來了,一見我都露出一絲驚異的神情。我趕快依序尋找怡賢親王和大將軍王。胤祥很英俊!他不像雍正大人,而有些像胤禩。但是比起胤禩,他更剛硬些,帶着些許棱角。他的神情略帶着拘謹和萎頓,“一廢”太子事件一定給他不小的打擊。胤禎簡直與他親老哥胤禛一個模子出來的,同樣冷硬的線條,同樣倔強的嘴角,只是胤禛更沉穩一些,而他帶着自信的飛揚與霸氣。不愧是我欣賞的大將軍!能在將近兩千年的歷史長河中,找到一個能稍及霍去病的將軍,實在是一件很困難的事情。中國被儒教禁錮得太厲害了。能像霍去病一樣開疆滅國的將軍,少之又少!真正能像霍去病一樣,如狂沙閃電,又如暴風驟雨一樣的上將軍,簡直是鳳毛麟角。我曾經比較過,好像只有隆美爾能達到這個高度,可惜他作爲一位全局的指揮官,竟然在戰場上受重傷,躺在醫院裡再不得往日的輝煌。順便瞧了瞧三阿哥,我帶着事後諸葛的聰明,判斷着這樣一位文弱書生,哪裡鬥得過胤禛這樣心機深沉的主兒啊!
阿哥們都是久經訓練的,平靜地向康熙行禮。他們都是成年人,而且都經過一廢太子的那場風暴。沒長大的長大了,沒成熟的成熟了,鋒芒過露的斂住了光彩,淡泊無物的開始了野心勃勃。三阿哥胤祉率先說道:“兒臣和四弟、八弟都認爲兒臣等並無尺寸之功於國,如今超授王爵,非常慚愧,懇請皇阿瑪收回成命。”四阿哥胤禛說道:“兒臣與三哥想法相同,特來向皇阿瑪請辭。”胤禩說道:“兒臣不能爲皇阿瑪分憂,還爲皇阿瑪增添了煩惱。兒臣不孝!此郡王之爵位,兒臣受之有愧。懇請皇阿瑪收回成命。”說着跪下了,向康熙叩首。康熙透着冷淡,望了一眼胤禩,然後指着胤祥和胤禎說道:“你們也是這個意思了?”胤祥和胤禎都跪下,說道:“兒臣不孝,受之有愧……”康熙說道:“你們是說朕錯了?”
就一句話!把站着的弄跪下了,把跪着弄得無地自容。我崇拜地仰望着康熙,權力啊!技巧啊!這就是傳說中的統馭之術吧?康熙沒有繼續答理他的兒子,卻對我說道:“滿臉淚痕的!還不下去梳洗?”我還想看熱鬧呢!沒耐何甩着帕子,向他肅了肅,正待往外走。他又說道:“到寧壽宮,不許再胡鬧!如果再像在老八那兒惹禍,製造麻煩,撂了的牌子,也可以上記名。”我的臉綠了。“上記名”?就是要當他的小老婆了?我苦着臉表決心道:“回皇上的話兒,萱兒保證努力革命,服從指揮,聽太后的話,不招惹皇上,老老實實做人,安安靜靜……”沒等我說完,康熙用拳頭掩住臉上的笑意,輕輕地咳着。而阿哥們雖然跪在地上,也都低下頭,雙肩聳動,忍得太辛苦了。
康熙好容易擺正面容,說道:“都起來!老八,這個佟紫萱都是你慣壞的!”胤禩答應着,待其他兄弟起來後,方說道:“你太頑皮了。”我像小學生一樣舉起手,說道:“回八阿哥,萱兒實事求是,認真地回皇上的話兒,並堅決徹底地執行皇上的旨意。”胤禩很有免疫力,沒有被我雷着。萱兒一定跟我很像的,他必見過比這個更雷人的場面。他古井無波地向康熙稟道:“回皇阿瑪,兒臣認爲佟紫萱不適合在宮中居住。她性子執拗,又愛胡鬧。惹了禍還有理,很難恪守宮禮。佟家於國有大功,鄂倫岱和法海多年恪盡職守,侍奉於御前,如以宮禮治罪實在有虧功臣,如不以宮禮治罪顯失威儀。所以兒臣認爲皇阿瑪已賞紫萱恩典,不如賞到她回府居住。”我狂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