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說道:“書房你還沒睡夠嗎?”胤禩面如土色,而他的兄弟們很沒義氣地偷笑。康熙說道:“朕幫你減了多少麻煩!你應該感謝朕……”完了,剛燃起的希望就要破滅了,我不顧死活地說道:“我不是麻煩!”康熙含笑望着我,說道:“誰說你不是麻煩?講講你不是麻煩的理由,說得有道理,朕準你定期出宮到胤禩那裡鬧事。”我頹然嘆氣道:“我是麻煩。”雍正大人都想笑了。康熙噢了一聲,說道:“你自己承認的。胤禩,送佟紫萱到寧壽宮。向太后陳奏朕替皇額娘找了個解悶的丫頭.這丫頭從小到大經常到你那兒鬧事,你終於能擺脫這個麻煩了。”
我氣鼓鼓地出門,大步流星地往寧壽宮方向衝。胤禩叫住我說道:“你去哪兒?”我心氣兒不順地說道:“寧壽宮。”胤禩略帶困惑地說道:“你至小的時候,僅去過一次鍾粹宮。因爲那次進宮,鬧得很不愉快,皇阿瑪一直禁止佟貴妃接你進宮的。你怎麼會知道寧壽宮的方向?”我纔想起漏底了,把剛纔那股子天不怕,地不怕,大不了再穿越的勇氣,早丟到爪哇國去了。
我可是在現代發生交通事故纔來到大清王朝的!也許我在那邊已經光榮了!我一定要穩妥安全地再穿越,以保障我的合法權益。畢竟這個佟紫萱的境況還不錯,而且歷史上沒有記載,不會歸於清穿虐文中悲慘之列。我很有優勢!而且我相信我有免疫力!再說她們來的時代都是康熙四十七年以前。那個時候,十三、十四還年少,四四、八八還在暗處,都有閒心玩那風花雪月。因此穿越女主能遊刃有餘!而現在奪嫡已如火如荼,朝上朝下的鬥爭一定是愈演愈烈!我這個可憐蟲現在已成爲標的!將來有很大的概率成爲犧牲品!聲明!我不是自戀!我沒荷花姐姐那麼不知自己幾斤幾兩!我只是擔心萱兒的出身和模樣連累了我!
胤禩沒有追問,示意隨從們退得遠一點,與我並肩而行。他的聲音放得很低,說道:“如今比不得你在家的時辰。一切要小心。皇阿瑪能寵你上天,也一樣會拋你入地獄。”我的心頭一暖,點頭答應。他接着說道:“萱兒,你跟從前不一樣了。”我的心一跳,說道:“我不記得以前的事兒,又會了一些別的東西。我告訴過你的。”他輕輕一嘆,說道:“我不是指這個。你不像以前那樣在意我了。以前你一見到我,眼睛明亮得像天上的星星,綻放的明媚壓得我無法呼吸。而現在你看我的眼神淡然無波,只略帶了一點點好奇和探究。”他頓住不說了,輕笑道:“你把以前忘了,當然不會那樣看我了。”我都有些替萱兒不好意思了,轉移話題,卻問出一個尷尬的問題:“剛纔皇上說你睡書房,是怎麼一回事兒啊?”他輕輕笑了,說道:“你惹的禍啊!你到我府上胡鬧一番,一直鬧婉鳳忍無可忍,就要把你扔出去時,你卻適時地跑掉了。婉鳳的怒氣沒處發,就不準回我正房就寢,我只好睡書房了。”我笑起來,說道:“你還真是氣管炎!”他怔了一下,問道:“什麼意思?”我說道:“就是福晉管得很嚴!你也有侍妾的,不睡正房可以到她們那兒去啊!被福晉管成這樣,沒面子喲!”我真想以指畫臉羞他,又一想這是小孩子玩意兒!我繼續促狹地說道:“我想我應該教你幾招兒重振夫綱!免得皇上再以此爲你的把柄嘲弄你,或者指責你啊?”
胤禩停下腳步,擡手彈了我的腦門一下,說道:“小丫頭,還胡鬧?”他用力了,我很痛,抱着頭說道:“幹嘛那麼用力啊?我這是爲你好!一個大男人被老婆欺負,很沒面子的!甭管她出身……”他靜靜地望着我,說道:“這不是一句兩句能說明白的。等你長大自然會懂得的。寧壽宮到了,我送你進去。再囑咐你一遍。凡事小心,不可任性,不可逞強。記住了嗎?”我答應了。他不放心,又說道:“我剛纔說什麼了?”你當我是十四歲的萱兒,我的是二十四歲的王萱!現代社會的高學歷者,儘管鬥心計未必能贏得過你們!但人家也是好意,想到這兒,我有些氣惰,說道:“不許胡鬧。凡事小心,不可任性,不可逞強。”他點點頭,說道:“你是變了。以前你絕不會乖乖聽話的。”他的聲音忽然變得極低:“有事找太后身邊的李嬤嬤。”我呆了一下,而他彷彿剛纔根本沒有說話。
寧壽宮建於單層石臺基之上,四周以黃綠琉璃磚圍砌透風燈籠矮牆,飾以龍鳳和璽彩畫,好像與現代看的不大一樣。我們進去,早有太監引領往後面的樂壽堂。院子裡宮女太監依序肅然而立,個個神色古板,帶着厚重與沉悶。我不由得暗暗叫苦。這位皇太后有史記載是寡居五十六年,不包括順治在世期間的活寡,她的性情該不會很古怪吧?
通傳進去之後,就有老嬤嬤迎出來。胤禩笑着說道:“玉嬤嬤好?”玉嬤嬤行禮後,笑說道:“八爺吉祥!謝八爺掛懷!八爺這會子來給太后老佛爺請安?”胤禩笑道:“奉皇阿瑪旨意,送紫萱格格到皇祖母這兒小住幾日。”玉嬤嬤早就在觀察我了。可我細細打量她時,她卻彷彿沒有看我似的。我得練多久才能這種功力呢?而且胤禩向她問好,一定是太后身邊的“一把抓”。根據清穿手冊和相關書籍的經驗,我得留神討好這種奴才中的主子!唉!我的命運真悲慘!
玉嬤嬤笑道:“領侍衛內大臣鄂大人的愛女——紫萱格格?”胤禩含笑道:“是。”玉嬤嬤趕着向我行禮。我學着他們的樣子,伸手攙扶。玉嬤嬤笑着說道:“這模樣,這氣派,與當年孝懿皇后一個稿子出來的啊!”我相信模樣也許頂得上,但氣派絕對不會及得上。雖然我出身高知家庭,但是地地道道的平民。人家出身華閥,是“藍血貴族”,我拼不過的。
這些寒暄過後,玉嬤嬤方引我們進去。正座一位老太太,鬢似楚山雲淡,眼如秋水微渾,穿着深褐色的松竹梅對襟襖,同一質地的長裙,外面罩着銀灰的貂鼠坎肩,託着茶碗正出神呢!胤禩向她行禮,口稱“皇祖母”,我也跟着跪下。太后笑道:“起吧。這丫頭是哪家的?”胤禩回道:“這位是領侍衛內大臣,一等公鄂倫岱的幼女——佟佳氏?紫萱。”太后說道:“那個總纏着你刁蠻丫頭?”看來被萱兒的盛名所累,我唯有苦笑罷了!
太后命人引我至面前,攜着我的手,命我坐到她身邊,細細瞧了一回,對胤禩說道:“長得挺俊俏的!我看比你的婉鳳強多了!”胤禩尷尬地低下頭,太后接着說道:“萱兒這麼好模樣,我怎麼聽皇上說,就你沒去討要呢?辜負了萱兒對你的情義!就怕成這樣啊?”這回不但胤禩,我也很不好受。
聽剛纔玉嬤嬤叫她太后老佛爺,我起來說道:“稟太后老佛爺,都是萱兒的脾氣不好。八阿哥怕又娶回一位河東獅。一隻河東獅可以躲,兩隻躲都躲不過來。”太后問道:“河東獅?這個怎麼解?”我笑道:“東坡大學士寫的一首詩:‘龍丘居士亦可憐,談空說有夜不眠。忽聞河東獅子吼,拄杖落手心茫然。’這是形容他的好友陳季常家有悍妻!‘獅子吼’據說是佛佗如來的正聲,八福晉有佛佗的威嚴了!而八阿哥,也有季常癖!所以他受不了加一倍的河東獅吼。”太后笑個不住。
笑過之後,太后說道:“真是個靈透的小可人兒。說得好。我這兒還從沒有過萱兒說得如此明白透徹的人兒呢。皇上真是體諒我!萱兒就在這兒好生住幾日。”我答應着,又說道:“以前是萱兒小時候胡鬧,現在萱兒長大了,一切也有自己的主意了。皇上說萱兒到太后老佛爺這兒,學規矩,懂道理,再不會做那些小女兒的情態了。老佛爺不提萱兒的胡鬧好不好?” 太后眉開眼笑地答應了。雖然我嘲笑胤禩,他卻略顯得放心些,起身道:“紫萱格格已送到,孫兒請皇祖母恩准告退。”太后說道:“你回去告訴婉鳳,別以爲萱兒在我這兒,就除掉了心腹大患。明兒問準了萱兒的意思,我會有一番安排的。一定讓萱兒滿意。”胤禩答應着。
我趁機把南書房的氣順在這裡,跟着說道:“太后老佛爺,我說這不太頂用。我猜八福晉從嫁給八阿哥那天起,定下了鐵血家規若干條。比如從成親開始,你只許疼我一個人,要寵我,不能騙我,答應我的每一件事都要做到,對我講得每一句話都要真心,不許欺負我,罵我,要相信我,別人欺負我,你要在第一時間出來幫我,我開心了,你就要陪着我開心,我不開心了,你就要哄我開心,永遠都要覺得我是最漂亮的,夢裡也要見到我,在你的心裡面只有我。所以老佛爺剛纔的話強人所難了!”這是《河東獅吼》的經典臺詞,當時電影評審那幫老巫師,老古板們笑滿全場,他們又怎麼會不笑?太后笑得眼淚都出來了,一個宮女在後面捶背。滿屋聽見這話的,都躬腰屈背,就是不敢笑出聲來。胤禩也笑了,搖搖頭向太后施禮退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