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瑟卻不知道其中緣故,一時也顧不得羞澀,起身上前去,上下打量着杜玉昭,問道:“鱈魚捉回來了?正好做來給我爹地接風洗塵。”
杜玉昭立刻兩眼發光,繞過錦瑟走到葉逸風面前,笑嘻嘻的問道:“大哥,你家老泰山來了?外邊那一位就是麼?”
葉逸風冷冷的瞪了他一眼,低聲說道:“不想再回北極的話,就給我閉嘴!”
“噢——”杜玉昭忙雙手合十衝着葉逸風拜了拜,以示軟弱。然後又轉身衝着錦瑟笑了笑,說道:“我說——錦瑟小美人,短短的兩個月,你居然被大哥養的成了小肥貓了呀?鱈魚我給你尋來了,你該怎麼感謝我呢?”
錦瑟一撇嘴,哼了一聲說道:“你們都拿我做靶子,把我說的跟紅顏禍水一樣。其實你們心裡都明鏡兒似的。這會兒不說謝謝我給你們出了好主意,還好意思來跟我邀功?你們就真當本姑娘是個傻子呀?切!不跟你們說了,吃飯去了,餓都餓死了。”
說完,錦瑟看都不看裡面的兄弟二人一眼,轉身出去了。
外邊幾個丫頭已經在調開桌椅,擺放筋箸。另有八個丫頭各自提着一個食盒站在那裡。翡翠和珍珠二人上前來準備上菜。錦瑟站在飯桌旁邊仔細的看着,見一桌子飯菜基本都是自己愛吃的東西,臉上的笑容便越來越燦爛起來。
“爹啊,快來。”錦瑟回身衝着錦雲開招手。
錦雲開搖了搖頭,微微一嘆:“丫頭,你有些過分哦!你爹我這會兒怎麼說也是在這裡做客。哪能跟你這小孩子一樣一點禮貌都不懂?”
葉逸風和杜玉昭從臥室裡出來,恰好聽見錦雲開的話,兄弟二人的目光一錯,杜玉昭很滿意的看到了葉逸風目光裡的一絲嘲諷。於是他很適時的笑道:“大哥,你這一桌豐盛的飯菜是要爲兄弟我接風洗塵麼?”
葉逸風淡淡的笑了笑:“我可沒想到你回來的這麼快。老三和老四辦事的速度真是越來越令人滿意了。不過你今天回來我倒是真的很高興。”說着,他又轉身吩咐珍珠:“去廚房說一聲,再加幾道菜,我們一併給二少爺接風。”
珍珠答應着下去,錦瑟卻笑嘻嘻的走過來看了一眼杜玉昭,笑道:“這兒不是二少爺的別院麼?在自家的地盤上,還用得着別人給您接風洗塵呀?”
杜玉昭也不吃腦,只笑呵呵的跟錦雲開點了點頭,又看着錦瑟說道:“如果是有錦瑟小美人陪伴,不管什麼宴席都是杜某求之不得的呀。”
錦瑟給了他一個大白眼,又忽然笑道:“對了!聽說玉花穗姐姐要跟葉家的三少爺訂婚。這事兒怎麼沒了後話了呢?到底成沒成呀,他們兩家是誰瞧不上誰?”
杜玉昭一聽這話立刻閉嘴,轉身對葉逸風說道:“大哥,剛急着進來向您報個到,外邊還有一大攤子事兒沒處理呢。您陪着這位老先生慢慢用飯,兄弟我先去忙了。”
“不着急。有什麼事情交給老三老四去處理好了。你剛回來,先吃了飯再去忙有什麼了不起?”說着,他又吩咐翡翠:“怎麼還不把二少爺的碗筷擺上?”
翡翠忙答應着另外去取了一副碗筷來放在主位的右側。葉逸風方轉身對錦雲開微微笑道:“錦先生,請入座吧。”
錦雲開微微一笑,很是有禮貌的說道:“多謝葉公子招待,我們父女給你添麻煩了。”
葉逸風也極客氣的輕笑:“錦先生說哪裡話。不管怎麼說,我都要感謝你生了一個這麼好的女兒。不然的話,縱然我又萬貫家資,又哪裡去尋這麼個寶貝在身邊呢?”說着,葉逸風爲了表明錦瑟真的是自己的寶貝,還特意擡手摸了摸她後腦勺的髮辮。
錦瑟頓時覺得身上的汗毛都豎了起來。之前也不是沒被他摸過,不過這次和以往不同,總覺得他大少爺那客氣的笑容特別假,而且她明顯的感覺到這樣親暱的動作讓她感覺到自己分明就是個寵物,何談寶貝之說?
錦雲開和自己的女兒心意相通,自然能從她尷尬的笑容裡讀懂她的心思,於是淡然的瞥了葉逸風一眼,說道:“素聞葉公子是個沉着冷靜之人。不想也有風流倜儻的一面。只是這丫頭還小,公子太過寵她,傳出去會叫人笑話的。”
葉逸風笑了笑,無所謂的說道:“這裡沒有外人。一個是我患難與共的兄弟,一個是錦瑟的親生父親。我想,錦先生是不會散步這樣的話的,畢竟錦瑟還是你的女兒呀。”
錦瑟看着葉逸風如此反駁自己的父親,暗暗地咬牙,冷冷的看了他一眼,說道:“大少爺,這飯到底是吃還是不吃呀?”
葉逸風看這死丫頭這就急了,嘴角又忍不住輕笑:“來,大家都坐吧。錦瑟,你也坐,翡翠,珍珠,給錦先生和二少爺倒酒。”
錦雲開和杜玉昭各自在葉逸風左右坐下,錦瑟便坐在葉逸風對面。
珍珠翡翠上前來給三個男子倒了酒,錦瑟便拿起酒杯來笑道:“今兒高興,父親來了,二少爺也回來了。我也要喝一杯,給父親和二少爺接風洗塵。”
葉逸風點點頭,吩咐珍珠:“給她也倒上酒。來,我先敬錦先生一杯。且不說之前如何,單憑現在錦先生是三皇子的老師,又是楚公子的人。葉逸風就該好好地敬你。”敬你酒是看在三皇子和楚正陽的面子上,本少爺可還沒當你是岳父。
錦雲開淡然一笑,說道:“葉公子客氣了。其實我能與葉公子坐在一起吃酒,都是因爲瑟瑟的緣故。跟三皇子和楚公子都沒什麼關係。”你也是要撇清我們父女的關係,我就越一再的強調。你想逃避都不可能。哼。
葉逸風似乎是跟錦雲開較上了勁兒,和他碰了碰酒杯,仰首把杯中酒一乾而盡,又輕笑道:“下午的時候錦先生是想和錦瑟在屋子裡聊天呢,還是去後面的花園子裡轉轉?先生不用着急走,天黑的時候,我自然會派馬車把先生送到楚王府去。”
錦瑟如何聽不出葉逸風這是在提醒錦雲開天黑之前回楚王府去?於是她不等錦雲開說話,立刻說道:“我要跟着父親去……”
葉逸風立刻皺起了眉頭,擡眼看着她,半晌方道:“你去恐怕不大方便吧?錦先生在那邊應該算是楚王爺的家臣,你過去的話……就憑你這任性的脾氣,怕不把人家王府給攪得天翻地覆?”
後面那句話明着是對錦瑟的質疑,實則卻帶着萬分的寵溺。聽在錦雲開的耳朵裡,又變成了另一種提醒:你一個異類在楚王府也就罷了,若是再把這個異類給弄了去,恐怕楚王爺再有實力,朝中也有人會說閒話了。事關皇室家族的事情,芝麻大的小事都有可能掉了腦袋,希望錦先生還是要三思而後行。
錦雲開不是錦瑟,自然不會鬧下孩子脾氣。葉逸風的忠告他體會得到,於是便不再跟他賭氣,淡然一笑說道:“瑟瑟,葉大公子也是爲了你好。楚王府菲比尋常人家,不是你能隨意胡鬧的地方。再說,父親在那裡住着,每日都要教授三皇子習字讀書。你跟着過去也是無趣。楚王府的郡主都成婚了,丫頭們也沒有誰能整天陪着你廝混。你還是留在這裡吧,爹爹閒了,自然會來看你。”
兩個男人終於在這一件事情上達成了一致的意見。酒桌上的氣氛立刻和諧了許多。少了那些明嘲暗諷,喝起酒來也痛快了幾分。再加上杜玉昭原本就是個能說會道的,此時因爲錦瑟的關係,他又有些特意的討好錦雲開。幾杯酒下去,錦雲開倒是和他杜二公子很談得來。
葉逸風藉着自己傷寒還未痊癒的藉口,喝了幾杯酒便推說頭有些痛,便拉着杜玉昭叮囑:“二弟你好生陪錦先生喝兩杯。今兒是我失禮了,改日我這風寒痊癒了,再好好地陪錦先生喝個痛快。”
杜玉昭接到大哥的吩咐,不敢怠慢,忙一疊聲的答應着,拍着胸脯說道:“大哥放心的進去休息,若是錦先生有半點不痛快,回頭你找我算賬。錦瑟,看在我大哥昨晚跳水救你的份上,你好歹也進去服侍他睡下再來?”
錦瑟雖然不情願,但看到葉逸風那張臉果然比剛纔有些蒼白,手支着額頭似乎真的很難受的樣子,心裡一軟,便轉頭跟錦雲開說道:“爹地,我送他進去睡了再來跟你說話。”
錦雲開既然決定讓女兒暫時留在這裡,就不能惹的葉逸風太不高興。不然的話誰知道自己走了之後這死小子會不會欺負自家女兒?於是他只得點頭勸錦瑟:“嗯,葉公子昨晚爲了你受了風寒,你對他好些也是應該的。不管怎麼說他還是你的救命恩人嘛,知恩不報的事情咱們不能做。你去吧。”
錦瑟點頭起身,轉過桌子去扶着葉逸風慢慢的起身,臨走時他還不忘跟錦雲開客氣的道:“逸風是賠了,錦先生見諒。”然後,便明目張膽的把自己一半的體重都壓在錦瑟的身上。珍珠見錦瑟扶着大少爺往裡面走很是吃力的樣子,便忍不住想過來幫忙,卻被葉逸風暗暗地一個眼神給瞪回去。
事實上,腹黑如葉逸風,從昨晚的高熱開始便已經反攻了。高熱是真的,任憑是誰掉進水裡,上來後又吹了一路的冷風,爬到鼓樓上去再繼續加深一下,恐怕都逃不過發高燒的命運。
只是葉逸風小時候經歷過一次死難之劫後,便很珍重自己的生命。
他要好好地活着,想辦法把那些害過他和他孃的人都送到地獄裡去。就決不能讓自己的身體出問題。否則你命都沒了,還拿什麼跟人家鬥呢?
所以他在梁州的十年來,除了研究醫書熟悉各種草藥之外,每天還堅持練習一些強身健體之功。比如道家的一些修身養性的心法,劍法,拳法。他不求像藍蒼雲那樣可以把武道修習到那種出神入化的境界,但用來強健自己的體魄還是很有用的。
而且他自從結識了曾洪壽之後,還在他那裡得到了一套名曰《道家十二段錦》的修煉心法,每日清晨必聯繫一邊,以達到強身健體的功效。
所以這點高燒對他來說,絕不至於有什麼大的險情。這也是昨晚那個老大夫在給他診脈之後說出那些話的原因。
昨晚喝了那些湯藥之後,他發了汗,頭腦便已經十分清晰了。只是想想那死丫頭摟着那個錦雲開的手臂,靠着他的肩膀撒嬌的笑,他便覺得肋下有一股氣流橫衝直撞,衝的他心口都疼。於是才一次一次的把錦瑟從夢中弄醒,最後乾脆把她控在懷裡,讓她也享受了一下大汗淋漓的滋味。
你們父女倆合起夥兒來氣我是不是?那本少爺也絕不會讓你們兩個如意。哼……
錦瑟扶着葉逸風進了臥室慢慢的躺在牀上時,額頭已經沁出了一層細密的汗珠。身上的重負不在,錦瑟長長地出了口氣,看着委頓下去的葉逸風,關切的問道:“要不再叫那個大夫來瞧瞧?你自己不也懂醫術麼,你的藥方想來管用,何不開一劑藥方,我叫丫頭們去煎了來,喝下去就好了。”
葉逸風躺在牀上,無奈的嘆了口氣,說道:“你以爲只有你不願喝那些苦藥汁子麼?”
錦瑟差異的笑起來,把帳子放下了一半後坐在牀邊,問道:“你不是男人麼?也怕喝藥?”
葉逸風微怒的瞥了她一眼,擡手拉了她的手指摁在自己的太陽穴上:“給我揉揉!”
錦瑟這會兒心情特好,倒也不逆着他,一邊給他揉着腦袋一邊追問:“問你話呢,你們男人不是很勇敢嗎?難道也怕喝藥?”
葉逸風哀嘆:“男人不是人啊?不知道酸甜苦辣嗎?誰那麼犯賤喜歡喝藥啊?”
錦瑟見他有些惱了,蒼白的病容趁着紅紅的眼圈兒,越發像個被氣急的孩子一樣可愛,心中一時間愛心氾濫起來,忙連聲說道:“好好好,男人也怕苦。你既然不舒服,就別生氣了,我這不是給你摁着呢嗎?快些睡吧。”你睡着了我好陪我老爸說說知心話去呀。
葉逸風賭氣的指了指自己的眉心,耳邊等幾個穴位,悶聲說道:“摁摁這邊,不要老摁着太陽穴不放。”
錦瑟也不生氣,微笑着答應,並認真按照他指的穴位給他輕輕地按着。
“重一點啊,你這麼點力氣,跟撓癢癢似的,根本不能緩解我的頭痛。”
錦瑟撇嘴:“我很用力了啊,好好好——你說的沒感覺啊,那我可用力了……”
兩個人在臥室裡鬧來鬧去,後來不知怎的,葉逸風索性枕在了錦瑟的腿上,錦瑟則認真的盤起雙膝端坐在牀頭,讓他枕着自己的小腿,抱着他的頭把那些舒緩頭痛頭暈腦脹的穴位很是專業的按了一遍又一遍。
知道她的手勢痠麻的沒了知覺,葉逸風才沉沉的睡去。
而此時的外邊,錦雲開和杜玉昭兩個都已經酩酊大醉,珍珠和翡翠進來回過錦瑟,錦瑟只得讓她們那那兩個醉鬼給扶回房間去歇下了。
這日,錦雲開到天黑也沒回楚王府,第二天一早走的時候錦瑟還在睡夢裡。臨走時錦雲開還昏昏沉沉的拉着杜玉昭說道:“杜二少真是後生可畏,沒想到我這麼多年不醉,竟然敗倒在你的手裡。”
杜玉昭的腦袋此時也是兩個大小,一邊揉着眉心一邊扶着錦雲開上車,聽了他的話連連擺手,十分謙虛的說道:“錦先生可別說這話。昨兒可是我先倒下的。你可沒輸給我,是我輸給了你。你纔是酒中前輩啊。”
錦瑟後來問了珍珠才知道,原來杜玉昭陪着自己的老爸兩個人居然喝了兩罈子紹興老酒。她還專門去把那個酒罈子找來灌了水測了測,若是摺合成現代的白酒,估計得有四斤多。
就算他們兩個有人作弊故意把酒弄灑了或者偷偷地倒了,估計喝進肚子裡去的美人至少也有一斤半。
這肯定是有陰謀的呀。老爸之前的身體不怎麼好,早就戒了酒。這回雖然是借用了別人的身體,可以他的性格絕不會喝成這樣,肯定是杜玉昭這廝耍了花招!錦瑟想到這個就暗暗地咬牙:杜玉昭,杜老二,你行,敢跟我老爸玩兒陰的,咱們以後走着瞧!
錦雲開一走,葉逸風的病也徹底的好了。
而且杜玉昭回來後,他似乎更忙,每天一大早的都不見人影。不過不管他多忙,晚飯總是會按時回來吃。有時候回來後會拿着一些圖紙在夜明珠下研究,有時候回來會帶着一摞賬本,拉了錦瑟跟他一起去研究,讓錦瑟把她的那些‘天書’講給他聽,他總是認真的聽她說着一種全新的算術邏輯。
錦瑟也是個好老師,見他喜歡聽,每次都會講很多。反正之前讀高中的時候,她都是會被同學拉去講題,那些幾何代數力學化學的繁雜數字總是再她的旁徵博引下邊的條理清晰起來。
錦瑟之前最喜歡的科目便是數學,她對數量,結構和空間的熱愛和孜孜不倦的推本求源的心態遠遠超過了同齡人,她往往總能在看起來毫無聯繫的各種條件中找到內在的聯繫,十分清楚的把它們都歸結到那些公式裡去,而她自己也總會在這個過程中享受到別人享受不到的樂趣。
葉逸風聽錦瑟分析賬目上的東西,往往都會被她帶出很遠。但也每回都被她所描述的那些由數字組成的世界而迷戀。
有時候錦瑟也會翻閱他帶回來的那些圖紙,那些用毛筆和界尺畫的施工圖雖然比不上現代社會用電腦軟件繪製的圖紙精細,但卻也能把所需要的數據一一表述出來。
葉逸風有時候需要根據這些圖紙再去核算一些材料的用量,造價等。檢查手下的人是否能夠做到精準無比。
這些圖紙又引起錦瑟的無限興趣。她會利用她自己的數學和空間幾何知識,爲葉逸風的事情找到一條相對的捷徑,讓他省了不少的精神,達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葉逸風越發離不開她,這半月多的時間裡,二人幾乎每晚都是坐在夜明珠下侃侃而談,有時候到天亮了都不覺察。
一晃半月過去,氣候進入八月份後便漸漸地涼爽起來。珍珠拿着葉逸風給錦瑟新定製的衣衫進來讓她試穿時,她才恍惚發覺自己已經有半月的時間沒見到父親了。
起初的幾天,她都會向葉逸風問起。後來他說皇上去上林苑秋狩,要楚王爺和楚公子隨行,一併也罷父親給帶去了。錦瑟當時有些納悶,不過想想父親再楚王府,跟着楚王爺一起出門也算是正常。許是行色匆匆沒來得及跟自己告別也就是了。
可是如今過去半個多月,忙碌過後錦瑟方纔覺得有些不妥,既然是隨着楚王爺陪王伴駕去秋狩了,爲何會連一封書信都沒有呢?
珍珠把一身銀紅色繡玉蘭花的貢緞褙子給錦瑟穿上,並在肩膀,腰圍,身長等幾處需要修改的地方做了記號。又問錦瑟:“姑娘,這身衣服可是今年最新的樣式。你看着領口的玉蘭花繡的多精緻啊。這種折枝繡法很是灑脫,之前也只在斗篷上有人繡過,在褙子上繡的卻不多見呢。”
錦瑟根本沒聽見珍珠說的話,只是一味的蹙眉沉思。
珍珠又說了幾句話,發現錦瑟總沒回話,便忍不住叫了幾聲:“姑娘?姑娘?姑娘!”
錦瑟猛然回神,問道:“怎麼了?”
珍珠輕嘆:“您想什麼呢這麼入神。人家跟您說了這麼多,您恐怕一個字也沒聽見吧?”
錦瑟無奈的笑了笑,低頭看了看身上的衣裙,笑道:“這個挺好的,你看着弄就是了。”
珍珠扁扁嘴,輕聲嘆道:“這可是綴錦山莊最好的繡娘和裁縫做的衣裳呢,您再不滿意,恐怕這滿皇城裡也找不出更好的來了呀。”
錦瑟此時無心計較衣裳的事情,只拉着珍珠問道:“大少爺呢?在前面書房麼?”
珍珠嘆道:“姑娘您忘了?剛剛奴婢還來跟您說,大少爺有事出城去了,想必是爲了行宮的事情忙呢,說是晚上才能回來,叫您自己個兒吃午飯呢。”
錦瑟點點頭,輕嘆了一聲,說道:“都這麼忙,就我閒着。真是無聊死了。”
珍珠輕聲笑道:“姑娘白日裡都是睡覺的呀。大少爺每回回來您都是在睡覺,大少爺又不許人打擾您。一會兒用了午飯,姑娘還是抽空睡一會兒吧。不然大少爺回來,您又有的忙了。”
錦瑟嘆了口氣說道:“睡不着。也不知道我父親現在怎麼樣了。”
珍珠皺着眉頭想了想,說道:“不是說隨着楚王爺去上林苑了嗎?往年皇上去秋狩,沒有個把月是不會回來的。姑娘無需着急,反正皇上打獵盡興了,自然會回京的。朝堂上不還等着他老人家呢嘛?”
錦瑟自然知道這個道理,但是半月的時間她已經覺得很久了,若是一個多月沒有父親的消息,豈不是要着急死了?
珍珠見她不再說話,只當她又在想什麼。便幫她把身上的衣服脫下來,又拿了另一件粉紫色的來試。
一連試了六件衣裳,錦瑟終於不耐煩的推開珍珠,自己一個人往前面去了。
珍珠忙把衣裳粗粗的疊起來抱在懷裡,急匆匆的跟出來問道:“姑娘,你去哪裡呀?”
錦瑟不理她,只顧往前面跑去。珍珠懷裡抱着衣服跟着她跑了幾步,見迎面過來一個小丫頭,忙不迭的把衣服交給她,吩咐道:“把這個拿回去交給翡翠姐姐。”
那小丫頭接過衣服還沒反應過來時怎麼回事兒呢,珍珠便已經追着錦瑟跑遠了。
錦瑟一口氣跑到前院,恰好遇見別院的管家杜少安從外邊回來,杜少安一看見迎面跑來的這個花蝴蝶一樣的小姑娘便是菊花一緊,穩了穩心神忙上前去賠笑問安:“錦瑟姑娘,您有什麼事情需要我去做的麼?”
“呼——”錦瑟長長地呼了一口氣,跑了一段路還真是有些累,看來以後得每天早晨起來跑步了。喘息了幾下後,錦瑟點點頭,說道:“我正找管家你呢。是有件事情需要你幫忙。”
杜少安忽然間有些後悔,心想自己這不是閒的嗎?有事沒事湊上去幹啥呀。說不定爲這位姑奶奶辦了事情回頭又要被大少爺狠狠地罰一頓。誰不知道大少爺如今寶貝着這下丫頭呢,這別院的下人們對這位小姑奶奶的事情那是深不得淺不得呀,稍有不慎,別說功勞苦勞的,鬧不好就是一頓棍棒之災呀。
錦瑟卻不管杜少安想什麼,只喘着氣吩咐:“叫人給我備一輛馬車。我要出去。”
“啊?”杜少安心想真是怕什麼來什麼,只是這位小姑奶奶都說出來了,自己若是不去辦,回來她去大少爺跟前隨隨便便挑唆一句,自己還是要吃苦頭的,於是忙道:“好,我這就叫人去辦。只是——姑娘要出門的話,總要有妥當的人跟着纔是。還有——如果大少爺回來找不到姑娘的話,咱們可真的擔當不起。還請姑娘萬萬體諒一下咱們做下人的苦衷。”
錦瑟被這位管家小心謹慎的樣子給逗得撲哧一笑,擺擺手說道:“哎呦!妥當的人——少爺們一個都不在家,這妥當的人,似乎也只有你了吧?要不——你陪我一起走一趟?先說好了,我可是要去城郊找大少爺去,你跟不跟?”
杜少安又一陣暗自後悔,他原本還以爲這丫頭要車是出去隨便逛逛,或者又跟上次一樣跑去杏園春玩玩呢。不想這次卻是要去行宮重地找大少爺。這事兒是鬧着玩兒的嗎?於是他忙勸道:“姑娘聽我幾句話。行宮重地不是尋常人說去就能去的。那裡方圓幾百裡都有重兵把守。裡面有工匠們已經開始幹活了。這建行宮不是咱們尋常百姓家蓋房子,那是一絲一毫也馬虎不得的。姑娘——大少爺晚上肯定是回來的,您有什麼事兒不能等他回來再跟他說嗎?”
錦瑟臉色一沉,雙手一掐腰,生氣的說道:“不能。”
杜少安被嗆了一下,原本就低着的頭又往下低了低,嚥了口唾沫又耐心的勸道:“姑娘,您不體諒再悶做下人們的辛苦,好嗲也體諒一下大少爺的辛苦吧?您有什麼重要的事兒呀這麼着急?若是行宮的事情出了紕漏,大少爺可是有責任的。姑娘,爲了咱們上上下下幾百口子人的安危,您就暫時忍一忍行不?或者說,您有什麼急事說給我,看我能不能替您先去辦着點?”
錦瑟皺着眉頭看着杜少安萬千謹慎的樣子,皺着眉頭問道:“你是故意嚇唬我的吧?”
杜少安只差給這位小姑奶奶跪下了:“姑娘,我可絕不是嚇唬您。任何事情只要牽扯到皇上,都得慎之又慎啊。姑娘,算我求求你了,您這會兒這的不能去行宮重地找大少爺。別的事兒都好說,唯獨這件不行,這事兒我絕對不敢依着您。”
錦瑟調皮一笑,說道:“那好吧,這可是你說的呀。我不去找大少爺了,你給我備車我要出去轉轉。”
“出去?轉轉?”杜少安遲疑的看着錦瑟,不知道這位小姑奶奶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
錦瑟看着他那小心謹慎的樣子,嘆道:“難道我就是那籠子裡的鳥,一放出去還能飛了不成?再說了,我不是說叫你跟着的嗎?有你杜五爺在,我就算是跑了,你也能把我捉回來不是?”
杜少安長長地出了口氣,在被大少爺給整死和被這位小姑奶奶纏死之間選擇了前者。最起碼前者還是以後的事兒,而這會兒他的頭都要被錦瑟糾纏的要炸了。
“好好好——備車!伺候錦瑟姑娘出門。”
時至中午,青石街道被太陽照得泛着白花花的光,錦瑟坐在馬車裡透過車窗上的輕紗看着外邊來往的人們,心裡有莫名其妙的恐慌。
就連當時她剛穿越過來的時候都沒有這樣恐慌過。她無論如何也想不明白父親身爲一個楚王府的幕僚,爲何會有陪王伴駕的資格。那不是那些王公大臣們該做的事情嗎?
就算父親真的有什麼特別的能耐吸引了皇上,憑着他的本事也應該能夠應付自如纔對,錦瑟別的不敢太過自信,但對於父親的本事他卻是很有數的。父親什麼大場面沒見過?怎麼可能連一個古代的皇帝都應付不了呢?
杜少安坐在車轅前,一門心思注意着車內錦瑟的動靜。因馬車跑過了兩條街,依然是漫無目的的走着,杜少安便回頭問了一句:“錦姑娘,這天眼看着中午了,要不咱們先找個地方用了午飯?”
錦瑟現在唯一的想法是能夠出城去前往塞外行圍之地探聽一下自己父親的狀況。可是這樣的想法又不能跟眼前這幾個人說。如果說了,他們非得立刻想辦法通知葉逸風不可。
如果葉逸風知道自己的想法,還不知道會做出什麼事情呢。
想到這些,錦瑟覺得也只好先找個地方吃點東西,再另做打算。於是點頭說道:“好,那就就近找一個菜館,隨便吃點東西吧。”
杜少安忙點頭應道:“好來。”說着,他便擡頭看這條街的狀況。他也知道,這位姑娘嘴巴刁得很。她說隨便吃點東西,但並不代表真的可以隨便找菜館。若自己真的隨隨便便停車去旁邊的小菜館,她不知又玩什麼花樣兒呢。看清楚周圍的環境,他便對趕車的車伕說道:“去前面的五味齋。那裡的飯菜應該對姑娘的脾胃。”
錦瑟此時是真的沒有胃口吃飯,便胡亂應道:“行啊,你看着辦就行。”
五味齋是這條街上最好的菜館,也是京城裡有名的精緻菜館。
地方不大,但貴在精緻,當然,菜價也高。所以門前有些冷落,生氣看上去並不是很好。但這位五味齋的老闆似乎對這個並不上心。也似乎人家要的就是這個清淨,反正菜價高,只要有一小部分人願意來就足夠了。
在五味齋門口停了車,珍珠先下去,轉身扶着錦瑟慢慢的下車。
因爲一直想着父親的事情,所以下車時也有些心不在焉,踩着梯凳腳下一歪,差點一腳踩空了從上面翻下來。幸虧珍珠手腳麻利,忙上前抱住了她,但珍珠到底沒有多少力氣,兩個女孩子身子終究是一個趔趄。杜少安一着急,驚叫一聲‘小心!’,忙上前去扶住了珍珠的腰一把,把珍珠給羞得滿面通紅。這一下錦瑟終於回了神,忙站好了身子笑了笑,說道:“杜大管家嚇壞了吧?”
杜少安的臉也忽的一下子紅了。忙放開錦瑟的腰,尷尬的咳嗽了幾聲,轉過臉去吩咐車伕:“把馬車牽到那邊去,看好了馬不許亂走,待會兒我叫人把飯給你送過來。”
------題外話------
啊啊啊——牙疼啊牙疼,疼的心煩意亂的。要去拔智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