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夜色緊緊地鎖着這個城市,整個城市還籠罩在一片朦朧中,熟睡中的少劍突然被玲的哭聲驚醒。
望着這個楚楚可憐的女孩,少劍說得喉嚨都快冒煙了,但還是沒有任何辦法讓她停止哭泣,一時之間只好躺在那裡,乾脆什麼都不做,什麼都不管了。
說來奇怪,玲哭着哭着突然就停了下來,還瞪着一雙大眼睛望着少劍。
“呵呵,玲,哭累了嗎?”他笑了起來,沒想到玲一聽這話,突然嘴巴一張,又哭了起來,弄得少劍手忙腳亂,不知所措。
“喂,老大,我錯了還不行嗎?你不要哭了,乖了。”少劍正要起身安慰小女孩,外面突然傳來急促的敲門聲。
“奇怪,這麼早會有人來?”他一骨碌坐起來,臉色疑惑地往門口走去。
“哦,瑪麗?”作爲一名特工,他的嗅覺非常靈敏,頓了一會兒才非常謹慎地打開門,瑪麗和塞里亞蘭幾乎同時推門而入,差點撞在他身上,“喂,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
兩個女人,一個男人,足足對峙了幾秒鐘,直到玲再次哭出來,纔打破了這個場景。
“瑪麗……”
“我們需要在這裡呆上一段時間。”
少劍聳了聳肩膀,說道:“當然沒問題,但是,問題是,我想……”
瑪麗還沒等他把話說完,眼神便轉移到了還在抽泣的孩子身上,眼睛裡露出一股疑惑的顏色。
“她……唉,你們已經見過面了,她不是……”少劍突然不知該如何解釋,思維一亂,立即口吃。
瑪麗依稀記起上次見面時少劍是帶着一個孩子,但是她當時沒有太在意。
“我叫塞里亞蘭。”塞里亞蘭作了自我介紹,少劍尷尬地點了點頭,便想過去安撫小女孩,但就在這時,瑪麗臉上露出了笑容,輕輕抱起小女孩,小女孩突然就停止了哭泣。
少劍呆住了,伸出大拇指讚揚道:“厲害,真厲害啊。”
瑪麗笑道:“笨蛋,你以爲她是一個玩具嗎?帶孩子是女人的事,是要講究方法的。”
塞里亞蘭也在一邊笑了起來,瑪麗幫少劍解決了這麼大個難題,他在心裡長長地呼出了一口氣,一時間,房間裡充滿了歡聲笑語。
但是,當瑪麗和塞里亞蘭的眼神撞在一起時,彼此眼裡卻閃過一道陰雲。
少劍表面上沒有看見這一切,但他感受到了,在笑聲裡,心裡的疑惑更加沉重了。
勞累了一夜,兩個女人沉沉地睡去了,但是少劍睡不着,他獨自來到陽臺上,透過薄薄的煙塵,欣賞着貝拉格的清晨。
他從來就沒有這麼早注視過這個城市,沒想到空氣如此清新,白天的硝煙味彷彿暫時被消融了。
他閉上眼睛,享受着這樣清新的空氣,內心突然沉重起來,瑪麗和這個叫塞里亞蘭的女人突然闖入自己家裡,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他又想起昨天晚上在瑪麗家門口發生的事,爲什麼瑪麗對他的態度發生了一百八十度轉變,在這段時間裡,到底發生了什麼變故?
“咚——咚——”突然,一陣優雅的鐘聲打破了他的思維,在這個城市呆了這麼久,他還從來沒有發現這鐘聲如此嘹亮,如此叫人心情振奮。
鐘聲過後,他正要收腳回房間,一股淡淡的、熟悉的香水味鑽入他的鼻孔,他抱着雙臂,半趴在陽臺上,頭也沒回。
“睡好了嗎?”
許久沒有迴音。
瑪麗不知該如何告訴面前這個男人事情的真相,她的身份,她所做的事,這一切的一切,如果多一個人知道,那麼將給對方帶來致命的災難。
我能把這一切告訴他嗎?這個問題其實在她心裡徘徊了很久,自從她的心裡有了他,自從她開始把對方放進自己心底,她就在思考這個問題。
而且到了現在,她沒有完成組織交付的任務,準確的說,她也和塞里亞蘭一樣,已經走出了背叛組織的第一步,說不定組織已經啓動新的方案,而她們就是被執行追殺的對象。
如果自己都將命不保夕,我把這些事情告訴他,將把他推向何種境地?
衆多疑惑在心裡象洪水般洶涌而出,戰火中的愛情使這個女人變得感性,但同時也把自己推到了死亡的邊緣。
少劍一直在等待對方的回答,這個經歷過無數次戰爭的男人,雖然沒有直接拿刀拿槍上戰場,但這一切的經歷,已經把他磨練成一個充滿血性和正義感的男人。他發現自己愛上了瑪麗,雖然一直沒有說出來,但他明白,面對愛情,面對戰爭,如果二者發生衝突,他一定會奮不顧身的用男人的方式去解決問題。
用男人的方式解決問題!少劍在心裡重複着這句話,一股火焰猛地竄上額頭。
“沒事了,我想……我還得去睡會兒……”
就在瑪麗猶豫的瞬間,準備轉身離開時,少劍猛地回身,緊緊抓住了她的肩膀,眼睛裡冒出了沸騰的火焰,火焰熊熊燃燒,一直燃到了對方心裡。
“瑪麗,你必須告訴我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我得了解真相,然後才能幫你。”
瑪麗感受到了對方沉重的呼吸,還有他手上的力量,但她還在猶豫,她怕一旦說出來會傷害到他。
“你弄疼我了。”她低沉的聲音在少劍心裡激起一朵浪花,他忙鬆開了雙手。
暫時的沉默,兩人象冰冷的雕塑,站在冰冷的清晨,當太陽慢慢升起,陽光灑下來時,城市的陰霾漸漸散去。
“我的事與你無關,我只是暫時住在這裡,如果你不願意,我們馬上離開。”瑪麗鼓了很大勇氣說出這話時,少劍的身體象被電擊了似的一顫,但很快平靜下來,轉過身去看了一眼漸漸明亮的天空,再次回頭時臉上露出了笑容,右手慢慢伸向瑪麗的臉龐,瑪麗的心碎了,她看到了那雙手,手上帶着愛,藏着溫暖,讓她毫無躲避的意識。
就在要觸碰到的瞬間,少劍停止了動作,瑪麗也突然清醒,忙扭過臉去,後退了一步,搖着頭,徑直往房間方向走去。
“瑪麗,你不要再逃避了,我會幫你,即使死,我也要和你一起。”作爲一名特工,少劍的心理素質是非常好的,無論面對什麼他都能堅強地挺過去,但這一次,他卻在一個女孩面前舉手投降了。
瑪麗耳邊迴響着這句話,一滴淚水也慢慢在心裡融化。
玲的臉色突然變成鐵青,嘴脣蒼白,氣若游絲。
瑪麗剛回到房間,臉色立即大變。
“怎麼了,玲,玲……”她驚顫的呼聲把少劍引了進來,塞里亞蘭也被驚醒了。
少劍沒有片刻停留,立即抱着孩子衝了出去,瑪麗剛想追上去,卻被塞里亞蘭一把抓住了,她輕輕搖了搖頭,但是瑪麗只是猶豫了一秒鐘,馬上掙脫她的雙手向少劍追了上去。
她們都知道,從昨晚開始,從她們一起走出那個房間時,她們隨時都可能倒在殺手的槍口下,她們對組織的那一套手段實在太熟悉了。
塞里亞蘭看着瑪麗跑遠的身影,無奈地收回了眼神。
到了醫院,少劍和瑪麗在外面的走廊上焦急等待着,孩子已經送進去半小時了,此時正在搶救中。
少劍靠在走廊的牆壁上,頭腦裡浮現出他和孩子從開始見面的一些瑣碎的片段,雖然他不知道孩子的母親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但既然孩子在他手裡,他就不能讓她出什麼意外。
他又想起了孩子的母親在被警方帶走時回眸的眼神,慢慢低了下頭,在心裡開始祈禱,希望孩子平安無事。
瑪麗坐在長椅上,她能感受到少劍心裡的壓力,但此時她只能默默地看着這個男人,少劍已經告訴了她所有事情的經過,她也在思索,孩子的母親究竟發生了什麼事?爲什麼會忍心把孩子丟給一個陌生人?
正在此時,搶救室的門突然開了,兩人幾乎同時搶了過去。
“醫生,孩子……”
“孩子沒事,但是需要好好照看……你們怎麼搞的,怎麼能喂孩子吃那些玩意兒呢?”
什麼?少劍和瑪麗面面相覷,不明白醫生的意思,但聽到孩子沒事,心裡都鬆了口氣。
瑪麗守在手術室外面,少劍隨醫生來到辦公室,醫生交給他一張病歷卡,當他的眼神落到那些潦草的字上時,臉色瞬間變得蒼白了。
“醫生……不……”
“你是孩子的父親嗎?”醫生直視着他的眼睛,少劍愣了下,輕輕搖了搖頭,但沒想到醫生立即拿起了電話。
“醫生……”
“原來如此,既然你不是孩子的父親,那麼我有權利懷疑孩子被你們綁架了,有什麼話留着對警察說吧。”
少劍一聽,急忙按住了醫生的手,口氣焦急地說道:“醫生,我……”
“我現在有理由懷疑你們是恐怖分子,孩子遭到了綁架……”
少劍有口莫辯,眼看醫生的手開始撥電話號碼,他卻無能爲力。這一切象一團迷霧,他怎麼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呢?
“這……醫生,我……求你……”
辦公室的門突然被撞開了,少劍剛一回頭,瑪麗一步竄上前去,一把扯斷了電話線,然後瞪着眼睛,醫生呆若木雞。
少劍還沒弄清楚怎麼回事,瑪麗已經一把抓過他的手衝出門去,然後又闖進急救室,一把抱起小女孩,留下表情木訥的醫生,徑直離去。
生活的經歷,使瑪麗認識到一條不是真理的真理:這個世界是兩面的,並非所有事都可以用正義的手段解決。她有她自己的一套,否則,就不是殺手的風格。
“喂,瑪麗,你在做什麼,手術還沒完啊。”少劍從瑪麗剛纔的動作發現,這個女孩並不簡單。
“還不快走,你難道想等警察來抓你?”瑪麗頭也不回地反問道。這時又輪到少劍無話可說了,他象大男孩似的跟在瑪麗身後,一路回想着醫生所說的話,思維象被抽了絲似的,胡亂攪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