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三十

屋內的燭火被透過窗紗吹進來的風吹得忽明忽滅, 更吹得屋裡薰得香菸一縷縷飄向窗外,飛去了外面更廣闊的天地間。

燭火搖曳,餘煙嫋嫋, 一室溫存。

地上的兩人正依偎着纏綿, 在煙氣繚繞下, 在燭火不甚明亮的光影下, 那一點點旖旎春光若隱若現。

“你這些天過得怎麼樣?”週三省他從先前的喘息聲中平穩了氣息下來, 輕撫着身下人的臉頰柔聲低喃着問。

這下他緩過了神來,腦子也不熱了,進的水也被他給倒乾淨了。

莊夢蝶推了他一把, “你先給我起去!”

“嗯~”週三省搖搖頭,“你先告訴我。”

莊夢蝶剜了他一眼, “地上那麼涼, 你是想讓我着涼?”

週三省長長地哦了聲, 二話不說又抱着少女再在地上翻了個身,他將她抱在他身上面, 嘻嘻笑道:“這樣就好了吧?我的身體熱乎着呢!”

莊夢蝶她怎麼可能感受不到,剛剛那灼熱似火的溫度和氣息不也把她給燒着了,怎麼就半推半就惹火上身了?

她瞪着週三省,忽然沒好氣道:“你還知道問我過得怎麼樣?”

剛剛可是差點沒把她給吃幹抹淨掉!

她哼了聲別過眼去根本不瞧他。

週三省伸手戳了戳她的胳膊,幽怨地道:“你別不理我嘛~這些天我想你想瘋了所以剛剛纔對你沒輕沒重, 我爲剛纔的莽撞!橫衝直撞向你道歉好不好?”

他又掰過她的臉來, “讓我看看你這些天瘦了沒?”

他捏了捏, 嗯了聲, “好像是有點瘦了。”他心疼得慌, 溫柔地摸摸她的腦袋,抱着她從地上坐起來, 又用他的腦袋去碰她的腦袋。

兩人額頭相抵,他望着她呢喃低語,“莊夢蝶,我們以後再也不要分開了好不好?”

莊夢蝶用腦袋撞了他一下,沒好氣道:“那你是又想把我抓回你的周王府然後永遠地囚禁關起來嗎?”

週三省趕緊搖頭,“不不不!以前是我不好,我總覺得那樣就能將你永遠困在我身邊,可這些時日我想通了,即便那樣做我能困住你的人,得到你的人,可你的心卻永遠不在我這裡,不在周王府那裡。”

莊夢蝶呵了聲,以他之前騙過她那麼多次,她有點不相信,“怎麼就忽然想通了?”

“……從你逃婚的那一刻起,從你逃離了我身邊我怎麼也找不到你的那一刻起,我愚鈍地,後知後覺地才發現我的世界裡可以沒有一切,但不能沒有你。”他深深地注視着她,一雙漂亮的桃花眸裡情深濃到只有莊夢蝶她的存在。

他的眼裡只有她。

三千繁華世界,錦繡江山河水,都不及她一言一語,一顰一笑之間能牽動他的心。

從初見她的那一刻起,他就爲她所吸引,然後着迷動心,而她又不止一次地救過他的命。

日子也許平淡,但正是那種細水流長的平淡,反而更加彌足珍貴和不易。

莊夢蝶瞧他那般一本正經又看起來十分深情的樣子,尤其是那雙本就含情勾人的桃花眸此刻正灼灼地看着她,她不由怔了怔,耳根竟然感到燙了起來,她被他看得忽然感到有些不自在,於是不自覺將目光投向了別處,蔑蔑地道:“你別又是淨說着些好聽的話來騙我。”

週三省他舉起兩指來對天發誓,“我沒事!我要是從此之後再騙你,就……”

“就怎麼樣?”少女又將眼神收了回來盯着他看,等着他發個狠狠的毒誓。

只聽週三省頭一橫道:“就永遠得不到你的愛!”

“什麼呀?”少女對他發的這個誓感到不是很滿意,她嘖了聲,“一點都不毒。”

週三省湊過臉來問:“那你想讓我發什麼毒誓?”

莊夢蝶狡黠地笑了笑道:“最好是那種會遭天打雷劈,然後五馬分屍,死無全屍,半身不遂,斷子絕孫……”

週三省忙伸手捂住了她的嘴,悶悶不樂地道:“喂,你就不能盼我點好?”

又用食指點了一下她額頭,“你個小沒良心的沒心沒肺嗷~ ”

莊夢蝶拍了拍週三省的臉非常歡快地笑了起來。

週三省看着她笑,心也跟着覺得開心,彷彿她一笑起來,他的世界就整個都明朗甜蜜了起來。

“你還沒告訴我你這些天過得怎麼樣呢?你又怎麼會在這花月樓賣藝?”兜兜轉轉又回到了一開始的問題。

莊夢蝶也沒再跟他東扯西拉的,便如實相告道:“我在這等我師父。”

週三省略顯驚訝,“等你師父?你師父在花月樓?”

莊夢蝶搖搖頭說:“不在。”又把紫未晞跟她說的關於她師父的事同週三省說了一遍。

週三省聽了之後,想也沒想地就道:“那我就陪你在這一起等你師父回來。”

“你不回你周王府了?”

週三省他搖搖頭,“不回了。”又攬過少女在懷,下巴墊在她肩頭上,柔聲道:“以後你去哪我就去哪。”

他柔聲低語,暖人心脾,莊夢蝶感到心裡頭有一股暖流流過,還夾雜着那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但她面上卻是表示有所懷疑,“真的假的?”

週三省用下巴蹭了蹭她,悠悠地說道:“要是騙你,就如你所說的那般,遭天打雷劈五雷轟頂,五馬分屍……”

他還沒說完,莊夢蝶就立刻堵住了他的嘴。

微微側轉過腦袋,以脣對脣將他封住。

她又在他脣上咬了一口,“我不許你胡說!”

她胡說就行了,況且那也都是開玩笑的話。

週三省心裡頭美滋滋的,轉瞬又加深了那個吻。

兩人分別一個多月,再見面,似乎有說不完的話,這一夜他們幾乎未眠,徹夜長談,就地纏綿。

最後下半夜實在是感到冷了,週三省便抱了少女到牀上。

兩人同牀共枕,週三省他興奮地根本睡不着,又拉着莊夢蝶問:“這些天你想過我沒?”

“我可是天天都在想你。”

莊夢蝶倒是覺得有些困了,她迷迷糊糊地道:“嗯,想過吧,做夢的時候還夢到過你兩次呢。”

她發現她雖氣他把他打暈帶回了周王府將她囚禁起來,後來又要強娶她,但是她又沒有想象中的那麼生氣,恨他入骨的那種,反而這麼多天不見,她不時還會想起他,夢見他,那次醉酒的時候她還說想要他和她一起回落霞谷,也許真的是酒後吐真言吧?她冥冥之中也許已經喜歡上了他,只是自己不知道罷了,不願意承認罷了。

如今分別許久再見到他,也許是這一段時間的冷靜,也許是這一路南下走來她看見的,感受到的以前沒有體會過的種種,讓她逐漸明白了自己的心意吧,讓她學會珍惜眼前人……

在他穿過衆人向她走來的時候,她會心跳加速,在他抱過來要與她親近的時候,她沒有那麼堅決地反抗,而是半推半就了,若是一點都不喜歡他,她又如何會輕易讓他佔到她半點便宜。

也許在更早之前她就已經對他動了心,可是被他困在周王府的那段時間,她的心裡只想着逃離出去囚住她的那座牢籠,再無心思去想其他,讓她沒有意識到罷了。

可現在她自由了,心扉也隨之敞開了。

……

聽完她的話,週三省卻啊了聲,上手搖了搖她兩肩,很不滿,“莊夢蝶你怎麼就纔想過我兩次啊?我可是天天都在想你!”

莊夢蝶似乎是聽見了,她翻了個身抱住週三省哦了聲,半睡半醒地道:“你想我想得多是應該的。”

“爲什麼呀?你就不能和我想得一樣多嗎?”週三省他幽怨地問。

莊夢蝶眯着眼睛笑了笑,沒說話,而是按過週三省的腦袋來吧唧一聲在他臉上親了一口。

“以後,以後我就多想你一點好吧!”她的語氣聽起來像是在哄他,最後又伸出食指覆在他脣上做了個噤聲的手勢,“噓,天快亮了,我們趕緊睡會吧。”

週三省心滿意足地擁她入懷,輕輕道了聲“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