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夏,王宮。
天氣很好,暖洋洋的日頭曬得幾頭蹲在王宮正殿玉階上的雙翼飛龍懶洋洋的打着呵欠。一頭有着火紅色鱗甲的飛龍懶散的打了個響鼻,鼻孔裡噴出幾縷火苗,半張開的嘴裡露出手指長雪亮的獠牙。幾頭飛龍都瞪大了拳頭大小的眼珠,死死的盯着那好似一朵小白花,輕盈的自大殿內飄出來的白蟰。其中一條脾氣暴躁野性未消的飛龍突然伸出長長的脖子,朝白蟰一口咬去。
幾名蹲在一旁看守這些飛龍的巫衛眯着眼睛,眼裡帶着幸災樂禍的獰笑,根本沒有出手制止這條飛龍的意思。他們早就從王宮的大總管嘴裡得知,今日大王接見的這個女人並不受大王的待見,甚至大王很是不喜歡她,故而,他們何必制止這條飛龍?
白蟰‘嘿嘿’笑了幾聲,手指輕輕的劃過空氣,一縷比頭髮絲還要細上數百倍的銀亮銀亮的水絲在空氣中猛的一閃,那頭雙翼飛龍水缸大小的腦袋無聲無息的自脖子上被割了下來。血泉噴涌,倒黴的飛龍根本來不及發出一聲悲嘶,就死在了白蟰的手上。幾名巫衛大驚失色的站起身來,白蟰譏嘲的朝他們眨了眨眼睛,輕聲笑道:“蠢人就是蠢人,一輩子就是做苦力的命。”
‘呵呵呵呵’,帶着尖銳的長笑聲,白蟰輕盈的滑下一層層高高的玉階,得意洋洋的飄然離去。她已經得到了她想要的那些東西,以及一些她如今急需的權力,她的心情很好。若非這樣,死掉的就不會僅僅是那一條飛龍,那幾名巫衛也會同遭厄運。
“履癸這小子真是無恥。王宮龍池內的天龍都飛走了,只留下了最後一條沒成年的小龍,他居然擺出幾頭下等的畜生當作儀仗,簡直無恥到腦子有病!”白蟰揹着雙手,施施然走出了王宮,對履癸再次下了一條不是很高的評價。
她站在王宮大門口朝門內望了望,冷冷的對着大門兩側那十幾名擺在明處充門面的士兵掃了一眼,剛要轉身離開,卻恰好看到易昊騎着一頭黑紅條紋的角馬行了過來。白蟰急忙閃到了一邊去,輕輕的一步跨到了裡許開外的街道拐角處,眯着眼睛若有所思的看着一臉愁苦的易昊行進了王宮。她有點詫異的皺眉道:“這個無能的廢物來王宮做什麼?他不是履癸拿出來標榜自己仁德的工具麼?工具,就要有工具的樣子啊?”
冷冷的一笑,白蟰陰沉着臉蛋飛速的劃過長街,出了城門,徑直朝巫山而去。急奔之中,她譏諷的冷笑道:“一名工具,難道還想翻天不成?得去問問磐華這小丫頭,易昊和她們的關係到底怎麼樣呢?”
剛剛和白蟰達成了某些不爲人知協議的履癸心情大好,他喚來了美酒佳餚,一個人盤膝坐在王座上,慢條斯理的自斟自飲。偶爾,他會擡頭看看高高的天花板上那些複雜神秘的花紋,或者心滿意足的掃視一下四周廣大幽深的大殿。突然間,履癸‘嗤嗤’的笑起來。數十年的韜光養晦啊,最終終於是他履癸得到了王位,終於是他履癸啊!
這寶座!履癸用力的拍了拍屁股下的寶座,那種滿足感,比他不久前在刑天華鎣和青月身上美美的發泄了一頓時更加來得暢快。
這就是王權啊!滿足的看了看大殿中那些粗大的柱子,履癸端起一碗美酒,‘嘖’的一聲將那美酒喝得涓滴不剩。
運道,這就是他履癸的運道。當上大夏的王,可不僅僅是有實力就足夠了的。他履癸的運道強啊!
當然,爲了登上王位,在先王被人擊殺朝廷一片混亂的情況下,爲了登上這高高在上的王位,自己付出的代價是多了一點,出賣的利益也多了一點。但是,不管怎樣,總算是擺平了以四大巫家爲首的那股足以影響到王權更替的力量,雙方各取所需,最終還是皆大歡喜嘛。當然了,作爲犧牲品的九大天候冤枉了一點,可是,誰叫他們也是交易的一部分呢?
刑天家全力支持自己登基的條件之一,就是將九大天候手上的權力全部收回,讓刑天家分一杯羹啊。這也是好事,誰說不是呢?九大天候倒臺如此之快,不僅僅是以刑天家爲首的四大巫家和諸多巫家得了好處,自己王庭得到的好處更多啊。
不說別的,就說九大天候秘密蓄養的那一批精銳死士,最終不是絲毫無損的被王庭暗司給接收了麼?九大天候的私秘力量加起來,讓自己暗司的實力膨脹了兩倍啊!這可是實實在在的掌握在自己手上的實力。
“哼哼,怕是刑天厄那老狐狸,也不知道暗司到底有多強罷?”得意的又給自己滿上了一碗烈酒,履癸‘嘿嘿’的偷笑了幾聲。想到這裡,他又有點不自在了,爲了登上王位,他付出的代價實在是太大啊――別的不說,就說自己成爲夏王的附加條件中,讓刑天華鎣這個女人成爲自己的王后,簡直就是噩夢一樣的選擇。
“不過,自己也不虧啊!”履癸還是有點得意。當年還在做厲天候的時候,他的那支鐵甲親衛耗費甚巨,其中一大部分錢財,都來自於刑天華鎣的私房錢嘛。當然咯,通過刑天華鎣拉攏了刑天家,這更是一大收穫。雖然刑天華鎣的惡劣品性讓他履癸有點受不了,但是,又有何妨?只要和她生下一個孩子,立那孩子成爲夏王的繼承人,自己就不用擔心發下的毒誓了。
這王位,自己坐得是穩穩當當的啊!
“哼!刑天華鎣?啊呸!”一口濃痰噴出去老遠,將大殿內一根玉柱轟出了一個對穿的窟窿,履癸冷笑道:“生下一個孩子,我和她就兩清了。天下美貌女子這麼多,也不欠她一個。她喜歡美女,本王也喜歡啊?她玩她的,我玩我的,誰也別妨礙誰!這纔是公平買賣!”
想到得意處,履癸‘哈哈哈哈’大笑起來。絕妙啊,他這一步步走過來,實在是一步步嚴絲合縫、滴水不漏啊。自大禹祖王以後,歷朝歷代的夏王中,他履癸是登基最輕鬆的夏王罷?其他的夏王,哪一個不是殺父殺親殺得個血流成河才登上王位的?他履癸不過是殺了三個兄弟而已,輕鬆,太輕鬆了呀!
正在得意處,一名內侍突然輕步走進了大殿,隔着遠遠的就跪在了地上,小心小氣的說道:“大王,中天候求見!”
“中天候?”履癸的面色陰沉了下來,中天候易昊麼?這廝來求見自己幹什麼?難道他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和處境麼?履癸開恩,讓他繼承了中天候的封號,又讓他做了管理安邑城治安的官員,說白了,無非是爲了安撫其他那些天候的心,以顯示他履癸沒有趕盡殺絕的意思。
畢竟,藉着和海人決戰的由頭盡收了九州封侯的大權,卻不動那些巫家的一根毫毛,戰勝海人之後還不歸還那些權力,說實話,履癸也是害怕那些天候造反的。九大天候的勢力根深蒂固的,就算把他們幽禁了,履癸也害怕他們的門人黨羽作出什麼不好收場的事情落了自己的面子。爲了提防可能的內亂,易昊這個根基最淺的年輕人被挑選出來,派了他一個小小的差使,就是向天下人表明態度,證明他履癸並沒有加害九大天候的心思,爲平復可能發生的內亂,首先在道義上佔據一個優勢高度。同時,也是安撫那被幽禁的八大天候。
“易昊應該明白自己的這些便宜都是揀來的,乖乖的做他的巡城官就是了,來求見本王做什麼?”履癸心中有點不快活,這易昊有點不知道好歹啊。上次彈劾夏頡的事情,履癸還沒和易昊算帳呢。夏頡在履癸心目中的地位,是易昊這種拿出去標榜自己仁德和寬厚的工具能比的麼?任何一個人,只要他背後有通天道人和太弈這樣的變態人物做靠山,在履癸心目中就是一個金娃娃哩。
而易昊是什麼?一個隨時可以拋棄的棋子嘛!
“叫他進來!”履癸幹了一碗酒,陰沉着臉蛋不鹹不淡的吩咐了一聲。
過了一會兒,小心翼翼的將高大的身軀蜷縮起來,顯得比他本來身高足足矮了一尺多的易昊佝僂着腰肢的行了進來。他走進殿門,就在門檻前跪下,隔着百多丈遠磕頭道:“臣易昊見過陛下。”
“唔。”冷冷的哼了一聲,履癸抓起一塊燉肉塞進了嘴裡,慢條斯理的咀嚼了好一陣子,這纔將那肉塊吞下。他冷冰冰的說道:“來啦?起來吧?跪着幹什麼?有什麼事啊?”端起酒碗,‘嘖’的一聲將那美酒喝得乾乾淨淨,履癸這才勉強擡起頭來,瞥了一眼易昊。
易昊小心翼翼的朝履癸露出一個燦爛的笑臉,他站起身來,低聲陪笑道:“大王,臣今日前來,是想要大王饒恕臣當年的過錯的。臣,想要爲大王效力呀!”上前了幾步,他‘咕咚’一聲又跪在了地上。
當年的過錯?不說還好,一提起這話頭,履癸的臉都發青了。他狠狠的將酒碗砸在了易昊的腦門上,指着易昊怒喝道:“你還知道當年的過錯?嗯?當年你是盤罟的人吧?本王那時候受到的刺殺,裡面有多少次混雜了你家的死士在裡面?說!”
酒碗炸開,一縷鮮血順着鼻樑緩緩淌下,易昊卻不敢擦拭那鮮血,他只是畢恭畢敬的說道:“臣知罪,臣該死。只是,那也不是臣的過錯。臣的父親,那時候和盤罟王子交好,卻也怪不得臣和盤罟王子來得親近一點呀?”他嘆息了一聲,滿臉慚愧的磕頭道:“臣自知罪孽深重,罪不可贖。然大王此番法外開恩,讓臣繼承了先父的候位,臣。。。”
‘嗚嗚嗚嗚嗚’,易昊居然趴在的地上大聲的嚎哭起來。他滿臉的懊悔、滿臉的痛苦,好似自己做了多少十惡不赦的大罪,正在受天下萬民的指責一般。那等痛苦悔恨的模樣啊,履癸都不由得爲之側目。
揮了揮手,履癸不耐煩的說道:“好了!本王明白了,你是後悔當年和盤罟交好,如今想要投靠本王,成爲本王的心腹。”
易昊立刻說道:“大王英明!”
履癸冷冷一笑,他歪着腦袋上下打量了易昊一陣,悠然說道:“好啊,本王也不計較當年的事情,總之盤罟都死啦,他的妻兒。。。”頓了頓,履癸陰殘的笑道:“盤罟的妻兒前幾日也失蹤了。本王不計較這些。只是,你要投靠本王,你能給本王什麼好處?”
易昊立刻從袖子裡掏出了一個白絹捲成的卷軸,他恭敬的說道:“大王,這是當年盤罟王子的商會探查出的三處原玉礦的地圖。另外還有各等極品礦藏近百處。其中更有先父替盤罟王子秘密訓練的死士親軍的秘密營地所在,都是刺殺的高手行家。”
履癸的臉要多難看就有多難看,他可沒忘記,當初若非夏頡及時趕到,他就差點死在這樣的死士刺客手中。他有點惱怒的喝道:“這些東西,本王還看不上眼!三處原玉礦是好東西,只是,既然盤罟的人能探查出那礦脈來,王庭暗司的人,莫非就不能麼?”
當着易昊的面,履癸也沒擺出大夏的大王應該有的威嚴和派頭,他就好像當年在西坊喝酒鬥毆一般,指着易昊就是一通破口大罵。他心裡那個爽快啊,當年他做厲天候的時候,可沒能這麼爽快的罵易昊,畢竟那時候易昊的父親中天候,可比那時候的厲天候履癸來得厲害多了。如今能夠以大王的身份罵得易昊不敢擡頭,履癸還有不大罵而特罵,罵得不亦樂乎的?
坐在王座上,就是要玩人啊,否則,他履癸做這個大王幹什麼?
‘咚咚’,易昊重重的磕了幾個響頭,他擡起滿是鮮血的臉,諂笑着朝履癸說道:“可是大王,臣對大王還有別的用處啊?”
“別的用處?什麼用處?”履癸若有所思的看着易昊:“如果你對本王真的還有這麼一丁半點的用處,本王不介意給你個機會。”
易昊抿了抿嘴脣,露出了一個很邪異的表情。他輕聲說道:“大王,臣,也是九大天候之一呀!”
“哦~~~?”履癸眼珠轉悠了幾圈,盯着易昊看了半天,拖長了聲音發出了一聲含義不明的驚歎。
易昊用膝蓋朝前爬行了三十幾丈的距離,他額頭上的血一滴滴的滴在了地上,他卻連運功止血都顧不上了。擡起頭來殷切的看着履癸,易昊嘻嘻笑道:“大王,您並不缺心腹呀。臣自知無法和碂黑虎、黃飛豹兩位大人比美,但是,臣也有用呀!難道大王不覺得,大王需要一個表面上不受大王歡喜,實際上卻是爲大王辦事的人麼?”
沉默,好似夢魘一般的沉默籠罩了大殿。易昊跪在地上,額頭上的鮮血順着鼻樑留下,慢慢的在他鼻頭上積蓄成一大滴一大滴的血漿,重重的滴在了地上。他不敢擡頭,只是默默的等待着履癸的決定。這是一次賭博,一次被逼無奈的賭博,易昊不得不賭,否則,他根本沒有勇氣再活下去!
堂堂中天候,居然被打發去了安邑令關龍逢的手下做一個小小的負責安邑城市面治安的小吏?這是侮辱!這是自幼就自負爲天才的易昊所不能承受的侮辱!他一定要扭轉這種讓他不舒服,讓他恨得幾乎想要毀滅一切的侮辱。
自己的父親被人殺死。他能猜出背後的主使是誰,但是他不敢找那些主使人下手。可是,起碼他能夠對那刺客進行報復!但是,如今那刺客身居高位,手握數百萬精銳軍隊,就憑藉着他易昊如今手下的幾千個負責日常治安的軍士,他能奈何得了人家?
尤其,在他心目中已經完全屬於他的心上人居然被那個刺客勾搭走了。旒歆居然和一個蠻子好上了!這是極大的恥辱!他易昊出身名門,一表人才,巫力修爲更是大夏年輕一代人中的佼佼者,他怎能容忍自己輸給一個蠻人?
這些事情組合在一起,逼迫得他必需要改變自己如今的不利局面,他必須要得到重新進入大夏權力核心的機會,否則,他的一輩子就毀掉了。那八個老不死的天候被幽禁,而他易昊如今的情況,比起幽禁又好得到哪裡去?無非就是他表面上擁有自由而已。所以,哪怕是賭博,他也要賭一下,賭如今的履癸需要幫手,尤其是需要自己這種身處暗中的幫手。
想想看如今履癸最忌憚的是什麼?那麼,自己投其所需,自然能夠得逞!或者,也許,大概,自己能夠得逞吧?
履癸的手按了按面前的玉案,上面的酒罈、酒碗、菜碟等物盡數化爲飛灰。他慢條斯理的問道:“你和王后,到底是什麼事情啊?”
冷汗立刻從易昊的額頭上冒了出來,汗水滲入了額前的傷口,火辣辣的疼痛讓易昊立刻提起了精神,小心翼翼的說道:“臣,和,王后,只是尋常的。。。友人。”易昊的身體緊緊的貼向了地面,他的身體看起來紋絲不動,但是隻有他自己知道,他被衣袍所掩蓋的,兩條大腿內側的肌肉,已經控制不住的急速抽搐起來。
“尋常~~~的~~~。。。友人!”履癸拖長了聲音重複了一番易昊的話。他怪聲怪氣的說道:“可是,既然是尋常的友人。。。王后上次爲甚會爲你說話?嗯?朝堂之上,王后不顧本王的臉面幫你說話,卻是爲了要懲治本王看重的臣子,這,又是爲何?”
長長的吸了一口氣,易昊用異常穩重的聲音說道:“大王,磐華是臣自幼的好友。”
“磐華!!!”履癸突然震怒起來,他爆喝了一聲,突然舉起面前的玉案,狠狠的將那數千斤重的玉案砸向了易昊。一聲巨響,玉案撞在易昊的身上炸成了粉碎,易昊的身體被砸得貼着地面朝後面溜去。玉案上蘊含的力量太強,饒是易昊如今有八鼎上品的實力,依然被砸得骨斷筋裂,七竅中噴出了血來。
‘呼哧、呼哧’,履癸喘息了幾聲,突然站起身來冷笑道:“三日之內,拿磐華的人頭來見本王。。。本王就收了你。”
易昊面色一喜,他運轉體內巫力,一一的接上了被砸斷的筋骨,欣喜的叩首道:“臣,遵命。”
看到履癸再沒有話說了,易昊慢慢的跪着倒退了幾步,轉身走出了大殿。
履癸黑漆漆的臉上露出一絲猙獰的笑容,他冷笑道:“碂黑虎!派人跟着易昊,我要知道他的一舉一動。若他真的去殺磐華,背後下手幫他一下。本王要給白蟰一個小小的警告!和本王合作,是不能動歪心思的。”
“喏!”沉悶的聲音在大殿中迴盪,聲音傳來時,碂黑虎的人,卻早就出了王宮了。
得意的笑了幾聲,履癸正要返回內宮,一名內侍又飛快的輕步跑了進來,飛快的跪在地上稟告道:“大王,恭天候求見!”
“恭天候?”履癸皺了下眉頭,他尋思了片刻,詫異道:“本朝,有恭天候這個候位麼?”
剛剛問出口,履癸就猛的拍了一下額頭,他嘻嘻回顧笑道:“本王糊塗了,這恭天候的候位,不是本王想出來寒磣那些海人的麼?恭天候,順天候,哈哈哈哈!他們從那月亮上回來了?”站在他王座後面的幾名血巫衛同時發出了譏嘲的冷笑,履癸得意洋洋的大喝道:“着恭天候進來,賜座,上酒菜。這可是我大夏朝頭一個非巫族的天候呀!你們說,是不是應該厚待他啊?”
履癸仰天長笑,他笑得無比的開心,笑聲震得大殿都在‘嗡嗡’作響。
陰沉的帶着濃濃死氣的笑聲突然‘嗤嗤嗤嗤’的響起,潛伏在大殿四周角落裡的那些血巫衛同時發出了附和的笑聲。
打扮得好像一隻發春的小天鵝,手持黃金權杖、身披血紅色天鵝絨大披風的安道爾精神抖擻的走進了大殿。奢侈、華貴,一切諸如此類的形容詞堆砌在一起都無法形容他如今的這一身打扮。不說別的,就說他權杖上面鑲嵌的那塊嬰孩頭顱大小的藍寶石,以及他那大披風邊緣的一圈兒翡翠鳥身上拔出的紅羽鑲邊,就足夠震撼人了。
就更加不要說他身上那件華麗得無法形容的軍服。
整潔筆挺的軍服通體漆黑,完美的勾勒出安道爾那挺拔完美的體形。軍服的扣子是用極品的黑玉雕成,腳下‘咯噔’作響的黑皮靴,則是用暴龍皮鞣製。但是最吸引人的,是安道爾身上那七八條五顏六色的掛在釦眼中的綬帶,以及左胸上掛着的十一二枚碩大的勳章。這些綬帶和勳章啊,大凡一名和大夏交戰數十年幸運不死的海人元帥,也許因爲某一場超大規模戰役的勝利,勉強能夠得到其中的一件,而安道爾卻把這些珍貴的榮譽象徵全部佩戴在了身上――所有的,全部的,代表了亞特蘭蒂斯王國最高榮譽的一切勳章。
當然了,還有比這些勳章更加奪目的玩意兒。那是一尊巴掌長的海藍色水晶雕像,那是海人信奉的海神的模樣,閃爍着湛藍色奇光的小雕像被一根紫金色的鏈子掛在了安道爾的脖子上,如今雕像正在安道爾的胸前,隨着他的步伐左右輕輕晃盪。
邁着輕鬆的步伐,安道爾走到了王座前,朝履癸無比優雅的行了一禮:“大夏恭天候安道爾,見過偉大的、睿智的、有如太陽一樣光明、將溫暖和慈愛灑遍這片大陸的、至高無上有如天神一般的王。亞特蘭蒂斯的征服者,南方蠻國的掌控者,威凌整個大陸的王者啊,您的臣,安道爾,向您致以最誠摯的問候。您最近可安好麼?”
安道爾的每一個動作都是如此的優雅乃至完美。海人數千年文明發展出的那一套貴族的禮儀,在安道爾身上達到了完美的大圓滿的成就。他的一舉一動,都讓人根本挑不出任何的毛病,那優雅的作風、那恰到好處的禮儀,讓履癸都不由得面色爲之一紅――找遍整個大夏,也找不出一個行爲舉止如此優雅過人風度翩翩的人物了。
至於安道爾那無比真摯的問候語嘛。。。雖然明知道是在拍自己的馬屁,但是拍得叫做一個舒服啊!履癸心曠神怡的點了點頭,微笑道:“恭天候,一旁座下吧,嚐嚐這宮廷密制的藥酒。對你們海人那虛弱的身子,可是大有好處的。”履癸心裡舒服啊,這馬屁真的是舒服,無比的舒服,找遍大夏,就找不出一個這麼會拍馬屁的人!
安道爾優雅的挑起了嘴角,露出一個標準的微笑。他手臂輕輕一震,挑起了身上的披風,右手權杖輕盈的挑了一下披風的領子,將披風抖向了一名站在石柱邊的內侍。他朝履癸鞠躬謝過了履癸,落落大方的端坐在了給他安排的座位上。
履癸面前重新放置了一條玉案,他端起了一碗血紅色的美酒,朝安道爾笑道:“恭天候今日來見本王,定然是有事情的。不過,先喝了這碗酒再說。這酒啊,選了八百八十八種上品靈藥融入釀酒的極品粟米,最是能強身健體。尤其對你們海人,好處多多啊。”
長笑一聲,履癸將那烈酒一飲而盡。
安道爾則是小心翼翼的捧着酒碗抿了一口,那濃烈好似一團烈焰的酒液衝進了他的身體,安道爾的皮膚猛的變得通紅一片,大片大片的汗水從皮膚中冒了出來,安道爾身體哆嗦了一陣,突然發出了嘹亮的聲音:“太美妙了,這酒!我能清楚的感受到我的力量在增強,我的身體在不斷的被強化!哦,神啊,多奇妙的東西啊?大王,您的恩情,實在是讓我只能粉身碎骨來回報您了。”
開玩笑,大夏宮廷御用的藥酒,八百八十八種極品巫藥釀造出來的美酒,六鼎以下的大巫飲用之後都能對身體有一定的補益,何況是安道爾這麼一個只是經過幾次肉體強化的海人?這小小的一口酒給他的好處,就勝過了他以前所進行過的所有的肌體強化改造。
若非今日履癸的心情突然變得極好,他哪裡會把出這樣的極品款待安道爾?
安道爾卻也識貨,他大口大口的喝下了那一碗酒,任憑酒液燒得他渾身體通紅大汗淋漓卻也不顧,嘴裡如同潮水的諂媚言語,拍得履癸是呵呵大笑,連連吩咐一旁的內侍給安道爾空蕩蕩的酒碗滿上。
連喝了三碗藥酒,已經到了安道爾的肉體能夠承受的極限,甚至能夠看到一縷縷半透明的霧氣從安道爾的毛孔中噴射出來,他的肌肉都在急速的不受他控制的急速顫抖着。肉體的強化,在那一瞬間達到了最**,安道爾受到的好處,實在是太大了。
看到安道爾有點醉醺醺的搖擺起了身體,履癸這才笑嘻嘻的問他道:“恭天候,今日見本王,有何要事啊?”
安道爾擡起頭來,眨巴了一下眼睛,朝履癸行禮道:“大王,接替末日堡壘中的亞特蘭蒂斯戰士操縱堡壘的人,已經全部培訓完成了。”他用一種近乎詠歎調的語氣驚歎道:“太神奇了。大夏的戰士的大腦開發程度是我們所無法想象的,他們學習的速度快極了。他們已經能夠熟練的操作末日堡壘了。只要有足夠的能源塊,末日堡壘將成爲大夏最強大的戰爭工具。”
奮力的站起身來,安道爾搖搖擺擺的朝履癸鞠躬行禮道:“我今天來見大王,首先是要向大王彙報這個好消息,另外,就是要感激大王對我們的仁慈和仁愛。”安道爾很嚴肅的說道:“如果不是大王您的寬宏,我們如今的處境,已經不堪想象了。”
聽說自己派去末日堡壘的那些精銳軍隊,已經全盤學會了對末日堡壘的操作,徹底的將末日堡壘掌握在了手中,履癸不由得心中一喜。他急忙說道:“妙極!恭天候有大功,本王一定重重賞賜於你。”
欣喜之餘,對於安道爾感激自己放過了他們這些海人貴族的事情,履癸滿不在意的搖頭道:“爾等海人,只要尊奉本王號令,自然無人敢侵犯於爾等。當日決戰,若非恭天候投向本朝,我大夏就算掃平海人,也要承受極大的損失,這是你們應得的獎賞,卻也不用多說了。”
履癸心裡明白,若非海人內亂,以致於安道爾和托爾爲了家族出路投靠了大夏,他可有得是樂子。天空末日堡壘,配合上地面上的海人地面軍隊,大夏不要說掃平海人了,能夠不被海人掃平就是邀天之幸。故而,對於安道爾,他還是很有好感的。畢竟,就是因爲他的投靠,才讓他履癸完成了掃平亞特蘭蒂斯的豐功偉業,甚至逼迫蠻國對大夏俯首,殲滅大批的東夷精銳,這都是安道爾的功勞啊!
所以,履癸起碼在表面上對安道爾還是表現得很客氣。恭天候的存在,就是昭顯他履癸的一面牌坊啊,能不好好對待他麼?
安道爾急忙謙虛的表示這一切都是在履癸的英明領導下才得到的偉大成果,一切功勞都是屬於履癸的,他只是追隨履癸,幸運的偷取了一點點微不足道的微末之功的幸運兒罷了。
履癸聽得高興,連聲大笑着喝了好幾碗酒,同時命令內侍去準備極其豐厚的賞賜給安道爾。
安道爾謝過了履癸,然後擺出了那種極其標準的忠君爲國的姿態,大聲的說道:“大王,您對我安道爾,還有我們家族的恩情,是無法用言語來形容的。我,安道爾,向偉大的海神發誓,將一生一世效忠於您!”
履癸微微一笑,揮了揮手,不置可否。安道爾對自己的效忠?唔,自己統治的大夏強橫無比的大巫數不勝數,毀天滅地都是輕而易舉的事情。末日堡壘也落在了自己手上,他安道爾一個普通的海人,就算他效忠自己,又有什麼用呢?還不是放在身邊聽他的馬屁,讓自己開心不是?
安道爾好似沒注意到履癸那無所謂的表情,他很是嚴肅的說道:“大王,我聽說在我們亞特蘭蒂斯曾經的領地上,邪惡的撒拿旦?奧古斯都的門徒又在針對大夏陰謀反叛,他們的這種行爲,是無恥的!”
接下來,是一大段義正辭嚴的套話,安道爾憤怒的表示了他對於撒拿旦?奧古斯都以及該隱等漏網之魚的仇恨。
最後,他說道:“沒有人比我更加熟悉那些該死的罪人,沒有人比我更加熟悉我們曾經的領地。所以,請您讓我去中部領,協助夏頡總督大人,將那些邪惡的罪人剷除乾淨罷!這是我,您忠誠的臣子,能夠爲您做的不多的事情呀!”
“用海人去對付海人的餘孽麼?”
履癸眯着眼睛尋思了一陣,突然笑了起來。
“唔,本王。。。允了。”
履癸深深的望了安道爾一眼。安道爾深深的鞠躬了下去,紅通通的臉上滿是虔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