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跟前這五個年輕男女,絕招盡出,朝着自己殺來。
楚雲娘緩緩的閉上了雙眼。
卻也只是一瞬,待等睜開雙眼的那一刻,她飛身而起,手中長劍一逝,鋒芒之中便已經多了一抹殷紅。
就見五個年輕人當中,一人口中發出一聲悶哼。
下意識的伸手捂住胸口,人也自半空之中跌落。
“辛元!!”
其他幾人驚呼一聲,全然沒有發現同伴是如何中劍,怎樣身死?
回頭再看楚雲娘,就見她足下在兵卒的盾牌之上一點,身形如電折返。
四個人顧不上衝入二層小樓之中,身形一扭,足下在牆壁上接連點了兩下,同時回頭,朝着楚雲娘殺來。
楚雲娘單手持劍,劍芒一送,直取一人咽喉。
同時微微側頭,森冷的鋒芒自脖頸跟前一掃而過,眼眸瞥了這兵刃一眼,隨之運劍,劍芒倏然消失不見。
再次出現的時候,已經戳入了一人的胸膛之中。
餘下幾個人目眥欲裂,或者點指,或者出拳,卻盡數落空。
幾個人連帶着最新的那具屍體,一起落在了地上,正好身處軍陣之中。
諸般招式接連施展,然而楚雲娘手中這一把長劍,隨手變化,時而消失,時而呈現,每一次出現,都會戳入一人的心口。
不過瞬息之間,楚雲娘身形一頓,身後的幾個人站在那裡,各自不動。
片刻之後,紛紛撲倒在地。
鮮血從胸口汩汩流淌。
直將周圍的兵卒,看的瞠目結舌。
與此同時,其他人出手,則是將來犯之人已經盡數打倒在地,有的死了,有的還活着。
卻也無人在意他們到底是生是死。
馬車以及軍陣都未曾在原地停留,直接揚長而去,轉眼便已經去的遠了。
而就在馬車徹底消失在地平線上的時候,最先被楚雲娘一劍刺死的那個名叫辛元的年輕人,手指頭動了動,眼眸緩緩睜開,眸子裡帶着一抹茫然。
他緩緩翻身坐起,心口的血液還在流淌,他看了一眼也沒有在意:
“這裡,難道是陰曹地府?”
既然是陰曹地府,那就算是有傷口,流血,又能怎麼樣呢?自然無需理會!
但很快,他就發現,隨着鮮血流淌越來越多,他的神智也逐漸有些模糊。
這才感覺不對勁……趕緊於胸口點了穴道止血。
竟然管用!
“我沒死?”
他臉上的表情,轉眼之間就從茫然變成了愕然。
當即連忙站起身來,去看自己這幾個同伴。
結果一探之下,發現他們竟然也沒有死。
顧不上其他,趕緊出手給他們點穴止血,再嘗試渡入內力,當即這幾個人一一醒來。
死裡逃生,卻禁不住面面相覷。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有人開口詢問。
也有人仔細查看傷口,深吸了口氣:
“好精妙的劍法……那個楚家傳人,劍法果然厲害。
“她的劍看似戳穿了心口,實則只是從心臟一側掠過,傷而不死,劍氣將咱們震暈,身形跌在地上,還暫且止了血。”
“可是,她身爲楚南風的後人,卻投靠魔教,又爲何這樣對待咱們?”
“只怕其中會有什麼誤會?”
“難道她是被迫加入魔教的?”
“亦或者,她加入魔教,就是爲了潛伏在那魔教賊子的身邊,到時候好跟咱們互通有無!”
幾個人你一句,我一句,七嘴八舌之間,倒是琢磨出了一些東西。
最後那辛元說道:
“咱們沒死的事情,絕對不能讓這幫魔教妖人知道。
“否則,楚姑娘費盡心機保下咱們性命的事情,便會傳出去。
“到時候,我擔心那魔教少尊會對她不利。”
“可若是如此,她又何必現身和咱們動手?讓咱們殺了那魔教少尊,豈不是好?”
又有人開口詢問。
卻被身邊的姑娘罵了一句:
“你是豬腦子嗎?
“楚姑娘武功這般高明,和咱們生死相搏,尚且可以讓咱們死的天衣無縫。
“我們連她都打不過,如果說,那魔教少尊當真有本事逼迫她加入魔教,那咱們又如何是對手?
“楚姑娘此舉,其目的只怕是要保護我們!”
“沒錯。”
辛元點頭:
“所以,現如今我們的事情決不能讓魔教知道。
“甚至,就連同道也得信得過的才能告知今日發生的事情。
“不然的話,那魔教少尊必然會對楚姑娘不利!
“而咱們也會毀了楚姑娘一手締造的大好局面!”
“什麼局面?”
方纔問問題的那人,又一次問道。
辛元嘆了口氣:
“自然是裡應外合,瞞天過海的大好局面。
“說實話,咱們幾個這一次有些冒失了,敵我懸殊不明,這般貿貿然全憑一腔熱血行事,今後絕不可取。
“好在今日有楚姑娘,讓咱們能夠瞞天過海,將那魔頭矇在鼓裡。”
衆人一時之間紛紛點頭。
……
……
“一個朝左偏了一分,兩個朝着右邊偏了一分。
“還有一個比較離開,劍刃入體的時候是隻奔着心臟去的,結果在即將刺中心臟的時候,卻又恰好避開了要害,根據角度讓他們僥倖活下來。
“楚姑娘你的內功雖然被我限制了一段時間,但是這劍法,卻是越來越高明瞭。
“人家說,道在屎尿之中,看來楚姑娘做了一段時間的丫鬟,也自當中悟出了不少劍法奧妙。”
江然隨手撥弄茶葉,就口一飲,將那幾個初出茅廬的毛頭小子,視爲驚天大秘密,扭轉局面的關鍵,隨口說了出來。
楚雲娘也沒有被戳破秘密的窘迫,只是淡淡的說道:
“姑且還算是不錯,而且,你和他們無冤無仇,也沒有必要趕盡殺絕吧。”
“無所謂。”
江然笑了笑,放下茶杯。
楚雲娘下意識的拿過茶壺,給他添茶。
江然又是一笑:
“這麼看來,楚姑娘是下定了決心?”
先前和楚雲娘討論這件事情,還是在七安鎮。
她突發奇想,想要加入魔教。
江然讓她仔細想想。
這姑娘想了許久,今天忽然出手,江然自然也有成人之美。
就讓這南風藏劍式的傳人,投入魔教的事情流傳出去就是。
楚雲娘輕輕點頭:
“我意已決。”
“好。”
江然站起身來:
“只是今天的事情傳出去之後,估計會有一些有趣的誤會。
“楚姑娘,若是有什麼人和你聯繫,想要跟你裡應外合,可別忘了通知本尊一聲。”
“……知道了。”
楚雲娘黑着臉看了江然一眼。
她出手殺人救人的時候,其實就想過這種可能。
同時也在想,江然會不會想不到這件事情,到時候自己說不定還可以通過其他的辦法和正道互通有無。
結果,果然是瞞不住他。
這人年紀輕輕,精的跟個鬼一樣,當真可惡至極。
“那就好,我先去歇歇,楚姑娘自便就是。”
他說着來到不遠處一張小牀跟前,自顧自的躺下休息。
同時也開始琢磨,平靜了一個月,忽然之間就有人前來刺殺了。
這絕非巧合。
看來隨着自己臨近玉流城,那些人也開始隱忍不住了。
江然對此,除了保持期待之外,倒也沒有什麼其他的念想。
轉眼之間,時間就已經到了傍晚。
江然正在考慮,一會應該去哪裡安營紮寨,就聽到破風之聲自窗口傳來,再擡頭,金歌已經出現在了車廂之內:
“大哥,前面有一個鎮子,距離咱們不遠,只有不到十里。”
“不到十里……”
江然沉吟了一下,自袖口之中取出青國輿圖。
於這輿圖之上仔細查看一番,末了說道:
“輿圖之中不見此處有城鎮……” 金歌一愣,當即說道:
“難道他們臨時起了一座城鎮?等着咱們自投羅網?”
“倒是有點無生樓的味道。”
江然一笑:
“不過,這麼多人當中,不乏有頭有臉的人物,更不乏江湖上的絕頂高手。
“真要論起來的話,倒是要比無生樓有牌面的多了。
“臨時就算是建立一座城鎮,也算不上什麼難事。”
“那咱們繞一下?”
金歌提議。
江然卻搖了搖頭:
“爲何要繞?有現成的鎮子,何必那般費事?
“正好,也該去有人煙的地方好好洗個澡,收拾一下咱們自己了。
“跟青衣說一聲,就朝着這個鎮子的方向走,今天晚上,咱們住客棧。”
“好。”
金歌聞言一笑,當即出去傳令。
十里的路程不算太近,但也算不得遠。
縱然江然一行人行進速度再慢,於天色擦黑的當口,也趕到了這一出城鎮之前。
鎮子沒有圍牆,只有一個高高的門樓,上面有三個大字:安寧鎮。
鎮子裡此時頗爲冷清,可見家家戶戶都有燭火映照在窗戶上,街道上卻行人寥寥。
沿着城鎮當中的大路一路往前,不多久,便看到了一家客棧。
客棧名曰安寧客棧。
看上去,確實是一片祥和。
洛青衣停下了馬車,和王景元一起進了客棧,詢問客房。
很快掌櫃的就迎了出來,臉上有些爲難。
江然這邊帶來的人實在是太多了,這客棧房間有限,很難住下。
因此這位掌櫃的跟江然商量,將後院的幾個院子收拾出來,在院子裡搭上棚子,準備被褥,讓大家暫且在院子裡住下。
“客官您看,如今正是熱的時候,晚上就算是睡在外面,也絕不會冷。
“您意下如何啊?”
掌櫃的陪着笑臉,一副生意人的模樣。
江然的目光在他身上掃了兩眼,就微微一笑:
“也好,就按照掌櫃的意思辦。”
“那好那好,還請客官稍待。小人這就去吩咐下去……稍微等一會,就可以入住了。”
掌櫃的說完之後,就去吩咐人在院子裡做準備。
江然對此冷眼旁觀,既沒有要求參與觀看,也沒有派人監視。
前後不過半個多時辰,掌櫃的就過來請江然等人入住。
將馬車安置在馬棚附近,解開馬鞍,讓馬兒也鬆快鬆快。
三個院子幾乎一瞬間就給塞得滿滿當當。
唐畫意坐在江然的跟前,看了一眼一旁站着的楚雲娘,對江然說道:
“這掌櫃的可不像是身懷武功之人。”
江然點了點頭:
“他腳下虛浮,眼神黯然,確實不像是一個身懷內功之人。
“不過還是要小心一些……吩咐下去,客棧裡的食物飲水,一概不得動用。
“安排好人值守,再叫人仔細檢查一下他們睡覺的棚子有沒有問題。”
“好。”
唐畫意答應了一聲,然後就去找人通知。
而就在她剛剛離去不久,一個聲音從門前傳來:
“客官,小的來給您送點熱水。”
聽聲音是一個年輕姑娘的動靜。
江然隨手拉開房門,看向了外面的人,卻是一個十六七歲的小丫頭。
她的身邊放着一個大木桶,看到江然開門之後,她就費勁力氣的提着這個桶,想要進屋。
江然隨手攔住了她:
“放在門前就是。”
“是。”
那姑娘點了點頭,緊跟着瞥了江然一眼,眸子裡隱隱帶着一些異樣的光彩。
而就在江然伸手去提水桶的時候,那姑娘的手忽然從江然的手背上掠過。
江然眸光微微一變,那姑娘卻好像是個沒事人一樣,轉身就走。
江然將這一桶水提了進來,順勢關上了房門。
手掌一翻,上面已經多了一張紙條。
是那個姑娘先前手掌掠過江然手背的時候,忽然塞進了他袖子裡的。
稍微檢查了一下,確定這紙條上沒有問題。
江然這纔打開,就見當中寫着一行小字:
“子時一刻,鎮南頭,柳樹下。”
江然捏着這紙條,微微沉吟,內力一走,騰的一聲,火焰頓時燃燒起來。
轉眼之間,就已經還爲了滿地灰塵:
“這算是什麼?月上柳梢頭,人約黃昏後?”
嘴角微微揚起,他倒是不太相信會有這種事情。
不過在這樣的一個無中生有的城鎮之中,不管是遇到什麼事情,都很正常。
一個敢以這樣的方式,將自己叫出去見面的姑娘,就算是見一面,又能如何?
就目前的形勢而言,本就是要等對方出手。
現在出手了,江然哪裡會有避而不見的道理?
所以待等諸般事務全都處理完了,又跟唐詩情唐畫意,驚霜驚雪長公主等人交代了情況之後,便自己一個人跳出了客棧的窗戶。
他們來到這城鎮的時間就已經比較晚了。
如今是堪堪到了子時。
只是江然並未立刻現身,他飛身來到樹上,確定了位置之後,就靜靜的在這裡等待了起來。
時間一分一秒流失,很快,江然便看到了那個給自己紙條的姑娘,小心翼翼的來到了這棵樹下。
哪怕有一絲一毫的風吹草動,她都變得好似驚弓之鳥。
一直到不見有人跳出來,她這才稍微放心。
子時一刻,江然並未現身,子時二刻,江然還在看戲。
一直到了子時三刻,那姑娘終於有點扛不住,便坐在了樹下的石頭上。
臉上也全都是憂慮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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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又等了一會,一直到子時過去,來到了丑時,江然這才飛身自樹上下來,到了這姑娘的身後:
“姑娘,你是什麼人?”
江然的聲音將這姑娘嚇了一跳。
她一躍而起,轉身看向江然,一直到確定了江然的臉之後,她這才放下了心。
長長的出了口氣:
“原來是您……嚇死我了。”
說完之後,她先是拍了拍自己的胸口,繼而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
“求求您,求求您了!求求您救救甄誠吧!”
“甄誠?”
江然眨了眨眼睛:
“你和他是什麼關係?”
“他……他是我男人。”
那姑娘說道:
“我叫房莎莎,甄誠是我的男人。
“我也知道,您是魔教少尊……現如今這座安寧鎮就是爲您準備的。
“他們想要趁着天矇矇亮的時候對您和您身邊的人下殺手。
“所以,我只能趁着子時這個當口跟您求救。
“當日皇宮之內,甄誠因爲不聽從掌門號令,未曾對您出手,如今已經成了六門兩院四大世家的眼中釘,認爲他已經投奔魔教。
“因此他們想要在殺伱之前,先殺甄誠祭旗!!
“我和甄誠的關係無人知曉,他們對我不曾有防備,但是憑我的本事,想要救出甄誠絕無可能。
“所以……我唯一的機會便是您了。
“還請您念在皇宮之內,甄誠從未和您動手的份上,大發慈悲,救救他吧!!
“我給您磕頭了!!”
說着便要跪下磕頭。
江然稍微讓開一步,緊跟着袖子一甩,一股無形力道打出,這房莎莎不由自主站起身來。
她滿是錯愕的看了江然一眼,就聽江然笑道:
“你說自己是甄誠的女人,你可有什麼憑證?”
“有!”
房莎莎自懷中取出了一個小木頭塊,攤開手掌讓江然去看。
江然看是看了,卻沒明白是什麼意思。
就聽房莎莎說道:
“這個是他木人身上的一塊材料,他告訴我,我將此物帶在身邊,便好似他在我身邊一般。”
江然一時無語,這東西和自己有什麼關係。
甄誠那個木人身,早就被贏神刀給毀了。
不過看這個姑娘說話做事,沒有半點猶疑,終究是輕輕點頭:
“那你告訴我,甄誠如今人在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