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籟俱靜,點點星辰映照天穹。
一處屋檐之上,房莎莎緊張的看着對面的一處大宅,對江然輕聲說道:
“甄誠就在這座宅子的地下密室之中!”
江然負手而立,眸光自這宅邸掠過,微微點頭:
“倒也算是守衛森嚴。”
房莎莎聞言點了點頭:
“我只會兩手三腳貓的功夫,倒是看不出當中玄機。
“少尊武功蓋世,請您務必救出甄誠。
“我……我就在這裡等你就是。”
“姑娘不和我一起進去?”
江然看了房莎莎一眼。
房莎莎苦笑一聲:
“我知道和您一起進去,必然會成爲您的累贅……
“不過如果你想要帶我進去的話,我,我謝謝您的大恩大德!”
“無妨。”
江然微微擺手:
“不過是一些插標賣首之輩,放眼天下,我想去什麼地方,沒有人能夠阻攔的住,我要救什麼人,也沒有人能夠關的住他。
“只是帶上你而已,算不得什麼難事。
“更何況,若是你不跟我進去,我又怎麼知道從什麼地方潛入此處密室之中?”
房莎莎眸子裡滿是激動之色:
“那就勞煩少尊了。”
“好,咱們走。”
江然一把拿住了房莎莎的肩頭,腳下一點,身形頓時凌空而起,直奔那宅邸而去。
他身法快如閃電,房莎莎只覺得周遭一陣浮光掠影,待等回過神來的時候,已經站在了宅邸之內的一處屋頂上。
“怎麼走?”
江然的聲音在耳邊傳來。
房莎莎當即伸手指點:
“祠堂之內,當中三處牌位,便是機關所在。”
“好。”
江然答應了一聲,順着她手指方向動身。
祠堂大門悄然打開,卻又倏然關閉,整個過程之中毫無聲息。
祠堂之內,卻已經多了兩個人。
房莎莎看着江然這全然不費吹灰之力便來到此處,不禁感慨:
“少尊果然武功蓋世,怪不得甄誠這般佩服您。”
“他很佩服我?”
江然眉頭一挑。
房莎莎說道:
“若不是因爲他佩服你,將你當成至交好友的話,他怎麼會不與同門一道阻攔您?”
“或許,他只是做出了他以爲的,最好的選擇而已。”
江然微微搖頭,來到了祠堂排位跟前,兩根指頭稍微探查一番,便已經通過七巧天工手找到了關鍵所在。
稍微轉動牌位,供桌之下,便已經現出了一條密道。
江然隨手自桌子上,取來了一個燈臺拿在手裡,率先朝着地下走去。
房莎莎緊隨其後。
初時往前一路往下,片刻之後,道路便開始平緩起來。
江然就着燈光看向這甬道兩側:
“這地方不像是新挖出來的……”
“少尊說的沒錯。”
房莎莎說道:
“據我所知,原先此處雖然沒有現如今這般規模的城鎮。
“但也是有人居住的。
“這座大宅,便是原本的住戶之一。
“這條地道,應該也是原本的主人挖掘出來的……
“可他們不知道因爲什麼原因,離開了這裡。
“此地臨近玉流城,而按照您的行進路線來看,更是您的必經之地。
“所以他們纔會大動干戈,在這裡修建了城鎮,就是張開一張大網,想要將您和其他的魔教高手,盡數一網成擒。”
“好一個一網成擒。”
江然啞然一笑:
“過去都是我對別人施展這路手段,卻沒想到,如今倒是有人把主意打到我的身上了。”
房莎莎乾笑一聲,不知道該如何迴應。
而這道路卻是越走越往前。
一路走出,一直到手裡的蠟燭徹底燃盡,竟然還沒有走到頭。
“不是說在地下密室嗎?按照路程來看,咱們如今只怕已經出了安寧鎮了。”
江然回頭看房莎莎。
如今地下一片漆黑,江然運轉目力,勉強能夠看到房莎莎的身影。
可房莎莎隨着燈光暗淡,便什麼都看不到了。
心中自然難免驚慌失措,察覺到江然的聲音之後,下意識的抓了過來。
一直到碰到了江然的手,這纔好似救命稻草一般死死的握住。
江然眉頭挑了挑,就聽房莎莎說道:
“我,我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他們一直都說,甄誠就藏在這裡的地下密室之中。
“可我也沒有機會進來。
“難道……難道他們知道我和甄誠的關係,所以,在有意誤導我?”
江然點了點頭:
“這倒也難說,不過,既來之,則安之,我倒是想知道,這甬道到底通向何方。”
說話間,他抓着房莎莎的手腕,讓她鬆開抓着自己的手。
房莎莎手掌顫抖,滿是恐懼,不情不願的放開手。
江然嘆了口氣,還是將衣袖遞到了她的手中。
房莎莎這才鬆了口氣:
“多謝少尊……我,我給您添麻煩了。”
“算不上。”
江然擺了擺手:
“咱們繼續往前走吧。”
兩個人再不多言,繼續往前。
約摸着又走了一炷香的功夫,原本平緩的道路,又變得陡峭起來,並且甬道開始越來越窄。
起先這裡尚且能夠容納兩人並肩而行。
到了此時,已經僅僅只能容一人行走,再往前,則變成了無法直立,兩個人只能貓腰前行。
到了最後,則是趴在地上往前走。
這樣的洞穴,江然感覺有些熟悉。
當時在秋辭驛下,他曾經遭遇過這樣的洞穴,只能在裡面爬着走。
那是盜墓的打出的盜洞。
江然心中念頭輾轉,正要說些什麼,眼前卻忽然一開,已經來到了一處密室之中。
他飛身踏足其中,回頭將房莎莎也接了出來。
房莎莎的臉色蒼白,顯然是經過這樣的一路,對她造成的衝擊不小。
許得知道人長期處於黑暗逼仄的環境之下,對於心裡的壓力是很大的。
這種環境之中,就算是有些光芒,都會覺得陰影之中滿是醞釀的恐懼。
更何況他們什麼照明的手段都沒有。
一路走到現在,這姑娘還能夠保持理智,沒有大喊大叫,已經頗爲難得。
江然則是從懷裡拿出了火摺子……
之所以在甬道里不用,是因爲在那種不知道要走多長時間的情況下,火摺子根本堅持不了多久。
拿出來也是浪費。
此時來到一個陌生的環境,正合適取出照明,查看周遭是否有可用之物。
火光點燃,房莎莎下意識的眯起了眼睛,再看周圍,頓時驚呼一聲。
就見牆角處,正有一具白骨。
而在邊上,還擺放着兩口棺槨。
其中一口已經被人推開,另外一口則原封不動,只是從棺槨的縫隙之中,似乎曾經往外流淌了什麼東西,如今呈現流淌形狀的黑褐色痕跡。
只看的人觸目驚心。
房莎莎捲縮在一處不敢往前。
江然大概的轉了一圈,還來到了那棺槨處往裡面瞅了瞅,點了點頭。
回頭再看房莎莎,就見到她滿臉煞白的說道:
“我被騙了,他們騙我……他們知道我要做什麼……我們落入了陷阱了。
“甄誠,甄誠該怎麼辦?”
江然微微沉吟,然後說道:
“房姑娘,你覺得這裡是一個什麼樣的地方?”
“……少尊,我雖然孤陋寡聞,但也能夠看的出來,這裡應該是一處地下墓穴。”
房莎莎苦笑一聲:
“這地方,根本不適合進來,更不適合拿來關押人。”
江然點了點頭:
“那你覺得,這個人可是這墓穴之中埋葬的墓主?” 他伸手指了指不遠處的那一具白骨。
“他……”
房莎莎看了那白骨一眼,微微搖頭:
“他應該不是……他身上穿着的不是喪服,他應該是一個盜墓賊。
“咱們進來的這個窟窿,應該就是他們的人弄出來的。”
“正是,那伱覺得,這個人死了多久?”
“很久……屍體都化爲白骨了,他自然死了很久很久。”
房莎莎終究是不耐煩了:
“少尊到底想要說什麼,儘管直說就是。”
“姑娘看看棺槨上的灰塵。”
江然伸手一指不遠處那口原封未動的棺槨。
房莎莎鼓足勇氣站起身來,伸手抹了一下,厚厚的積灰,近有半指之厚。
“你再看看地下。”
江然的聲音又一次傳來。
房莎莎一愣,這一次無需伸手去碰,光是足下的感觸,便已經知道,地面上沒有什麼灰塵。
她的眼睛逐漸亮起:
“上一批造訪的盜墓賊,是許多年前進來的。
“但是前不久,應該就在這幾日之間,還有一批人進來過。
“並且掃去了地上的積灰。因爲,他們需要經常從這裡路過……
“甄誠果然就在這裡!!”
江然沒有說話,而是來到了牆邊尋找。
七巧天工手之下,很快便已經找到了關鍵所在,伸手輕輕一扭,一道石門無聲落下。
現出了外面的甬道。
“姑娘,事不宜遲,甬道之中已經耽擱了很長時間了。”
他吹滅了火摺子,驟然的黑暗讓房莎莎下意識的快步往前走了兩步,抓住了江然的衣袖之後,心中這才踏實:
“多謝少尊。”
江然點了點頭,領着她走出了這間墓室。
稍微分辨了一下路徑之後,江然便領着她朝着左邊走去。
走不多遠,大概是已經到了主墓室所在。
眼前驟然徹底開闊,周圍還有忽明忽暗的火光閃爍,勉強照亮了周圍的環境。
房莎莎頓時驚喜:
“少尊,這裡有火光,他們果然是將甄誠關在了這裡。”
江然卻搖了搖頭:
“這火光應該不是他們的手筆,古墓之中往往會有長明燈。
“據說海外有鮫人,鮫人油做燈,可萬年不滅。
“這應該是給墓主人點的鮫人燈。”
“竟有……”
房莎莎一時震撼,然而剛說了兩個字之後,後面的話竟然說不出來了。
她的呼吸一時粗重,忍不住伸手摟着江然的胳膊,並且越來越緊:
“少尊……爲何,爲何我感覺,心頭猛跳,渾身燥熱難耐……頭腦昏昏沉沉,眼前好似……好似花團萬朵,美不勝收……腳下,腳下好似……好似處於雲霧之巔……
“飄飄然,如……如行於天上?”
一邊說,她一邊開始在江然的身上摸索。
雙手纏繞似乎還覺得不夠,她的一條腿也攀到了江然的腰間,身形摩挲,不住靠攏。
好像恨不得將自己揉進江然的身體之中。
江然雙眸一片清明周身內力一震,直接將房莎莎震開。
房莎莎雙眸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染上了一抹粉紅,一邊隨手解開腰帶,一邊朝着江然撲了過來:
“好難受……少尊,少尊……你救救我……你救救我……
“別把我從天上扔下去!你帶着我,帶着我一起飛……”
眼看着這姑娘到了跟前,江然便伸出手指在她眉心一點:
“房姑娘清醒一下,你多半是中了這墓室之中的手段!”
這一指正心指落下,房莎莎眸子裡的粉紅消散了一瞬,卻在下一刻剎那,重新佈滿。
她順手抓起了江然的手掌,就要往自己的衣服裡塞:
“少尊……少尊,求求你……求求你……”
江然眉頭緊鎖,奪回了自己的手掌,緊跟着一探手,打在了房莎莎的肩頭,將她打的原地轉了一圈,後背對着自己,緊跟着江然又送出一掌,按在了她的後心之上。
可房莎莎此時忽然變得力大無窮,江然的手掌抵在她的背後,她都能強行轉身。
想要往江然的懷裡撲。
江然一時無語,只能按住她的肩頭,讓她莫要亂動:
“房姑娘冷靜一下,莫要鑄成大錯。”
說話間,房莎莎腳下接連變化,施展一路腿法,想要將江然絆倒。
江然施展天干九步,躲閃了兩下,便索性帶着房莎莎直接來到了一處棺槨之上坐下,雙掌一起打出,內力滾滾灌入房莎莎的體內。
房莎莎脊背一瞬間挺得筆直。
內力滾滾渡入,一刻不曾停歇,然而房莎莎的身體顫抖,顯然內力對此全無作用。
不過在江然的內力壓制之下,這姑娘卻也無法亂來。
江然眸光轉動,若有所思。
如此僵持大約有一炷香的功夫,房莎莎的身形這才勉強平靜下來。
江然輕聲開口:
“房姑娘,感覺如何?可還安好?”
房莎莎長出了口氣:
“沒想到少尊竟然是個坐懷不亂的正人君子……”
“姑娘說笑了。”
江然輕聲說道:
“在下也絕非是什麼正人君子,只是,有些事情可以做,有些事情不能做罷了。”
“僅此一點,已經超越世上九成男兒。”
房莎莎輕笑一聲:
“我如今感覺一切都好,卻不知道少尊感覺如何?”
“我……”
江然說到此處,便感覺一股吸力自房莎莎背後傳來,自己的雙手一時之間竟然無法從她的後背拿開。
便是微微一笑:
“自然也還不錯。”
“當真?”
房莎莎的聲音之中,帶着一絲說不出來的奸詐。
就在她的話落下一剎,一抹銀芒忽然橫貫虛空,直奔江然的太陽穴而來。
江然盤坐棺槨之上,雙手動彈不得,內功一運,嗡的一聲響一股罡氣轟然發出。
那到了跟前的銀針,頓時被他內力震開。
他轉頭看了一眼:
“各位都可以出來了。”
原本寂靜的墓室之中,一時之間腳步聲接連響起。
只是看了一眼,江然便見到了幾個老熟人。
金剛門掌門蔣如龍,弈劍門掌門,大梵禪院的和尚,百木門的高手……以及四大世家的各路好手。
還有幾個和衆人站在一處的,卻不知道是什麼來頭。
江然嘆了口氣:
“大梵禪院的和尚,什麼時候也開始施展這種陰謀詭算?
“虛無和尚就足夠卑鄙無恥,你們還當真是有樣學樣啊。”
幾個和尚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有些慚愧的低下了頭。
卻見一個從未見過的女子,滿是妖嬈的一笑:
“大師何必慚愧?
“他是魔教少尊,荼毒人間,此人活着,不知道會有多少人爲此而死。
“想要對付他,自然是要比他更加陰毒,更加兇惡才行。
“卻不知道少尊以爲,這‘英雄冢’的滋味如何?”
“英雄冢?”
江然一笑:
“只怕這還不是真正的英雄冢吧?”
“少尊說的沒錯。”
房莎莎的聲音自跟前傳來:
“本是想要和少尊共赴雲雨,一旦事成,英雄冢落,少尊自然再也無法脫身。
“那等境況之下,少尊一身內力只怕都保不住,更何況是在這各路高手的圍攻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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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沒想到,少尊竟然有這般定力……我自問容貌還算不錯,你竟然還能自持。
“世人都說,少尊貪花好色,看來這話半個字都不能相信。”
“我確實是貪花好色之輩。”
江然笑了笑:
“只是姑娘未免自視甚高,像你這樣的庸脂俗粉,縱然是白送,我也看都不看一眼。”
此言一出,房莎莎頓時暴怒:
“你們還等什麼?除魔衛道就在此時,還不出手?”
“阿彌陀佛!”
虛圓大師雙手合十:
“少尊,今日以此法殺你,實乃萬不得已。
“無論如何,爲蒼生計,爲天下計爲青國計,皆不可讓你離開青國!
“還請少尊赴死!!”
言說至此,他們彼此對望一眼,同時出手,一剎那漫天鋒芒勁掃,直奔江然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