細細的,摩挲着玉璧上的每一個紋路,赫連嬡的臉上,蕩起深深的懷念!
人們都道,失去了才知道珍惜。
如今,她總算體會到這句話的真正涵義了。
甫一進殿,太后便見赫連嬡正對着玉璧愣神兒。
喟然一嘆,她搖頭嘆道:“早知今日,你又何必當初,人啊!只能等到失去了,才知道什麼纔是自己最想要的。”
瞬間,紅了眼眶!
緩緩的,將玉璧收起,赫連嬡看向太后,話鋒一轉,問道:“母后去見過皇上了?”
“嗯!”
面色肅穆,太后緩緩落座。
靜靜的,看着太后,赫連嬡問道:“怎麼樣?皇上可有什麼對策麼?”
“他沒說有什麼對策!”輕搖了搖頭,太后慢道:“他只說,等的差不多了!”
聞言,赫連嬡眸中閃過一抹厲色。
“既是他如此說,想必困局將解!”
“但願如此吧!”
滿懷希冀的輕輕一嘆,太后端起茶杯,淺啜口清茶。
“母后……”
靜等太后放下茶杯,赫連嬡冷道:“駙馬不能白死!”
太后老眉深皺,道:“如今齊王叛亂,將皇宮圍的水泄不通!在這等大勢之下,莫說皇帝不想,他也不會對已然收監的仇御風如何!”
“現在是不行,不過……”看着太后,赫連嬡咬牙切齒的說道:“母后覺得,就算齊王之事了了,曌慶宮的那位,會坐視仇御風被處以極刑麼?”
聞言,太后眉心一凜!
如今,她已知道,所謂皇貴妃的真實身份,到底是什麼了!
也正因爲如此,皇上纔會給她獨寵!
當然,長公主口中所提問題的答案顯而易見!
是否定的!
“你想要如何?”
知女莫若母!
太后嘴上,雖這樣問着,不過卻多少已然猜出自己的女兒,到底在打着什麼主意。
“母后!”
輕喚太后一聲,赫連嬡握緊手中玉璧:“事情既是已然到了這一步,你我母女,再無退路可言,只要司徒兄妹在世一天,這一切便都不會結束,與其將來他們羽翼豐滿,反噬我們,倒不如趁此機會,一不做二不休!”
看着女兒發狠的樣子,太后眸色漸深。
猶豫了下,她不無顧忌的輕聲嘆道:“過去,你我都低估了皇上對她的看重,這纔有了今日的結果,若日後再有差池,只怕皇帝他……”
即便,她的手段,再如何狠辣殘酷。
兒女,終究是女人的最大弱點!
“母后!在這世間上,什麼都可以改變,唯有血緣親情不可!”伸手,握住太后的手,赫連嬡語氣陰狠的說道:“司徒兄妹不除,他日必成大患!殺了司徒珍惜,皇上雖會心生怨懟,但母后終究是他的生母,他絕對不會對母后如何!”
臉上,盡是沉思之色。
太后的眉頭,皺的更緊了些。
正在這時,便聞門外傳來一陣喧譁吵鬧之聲!
“何事如此喧譁!”
轉頭向外,太后不悅問道。
須臾,便見劉姑姑自殿外快步而入。
淡淡的,太后啓聲問道:“外面是誰在喧譁?!”
劉姑姑福身行禮:“啓稟太后,殿外是玉妃身側伺候的賤婢柳兒!”
眸光微閃,太后仔細想了下:“這個時候,她不是該跟玉妃一起被囚禁在福壽宮麼?”
“是囚禁在福壽宮!”劉姑姑點了點頭,接着回道:“不久前,皇上賜了玉妃毒酒,柳兒慌張而來,懇請太后出面救玉妃一命!”
曌慶宮。
卸去了一臉濃妝,端木暄身着一襲白裙,整個人無論近看,還是遠觀,皆都給人一種出塵脫俗之感。
此刻,她正立身搖籃前,正拿手裡的撥浪鼓,哄逗着赫連洛。
不多時,迎霜步履輕盈的自殿外進來。
“怎麼了?”
微微擡眸,見她臉色不好,端木暄垂眸笑看赫連洛。
“姐姐。”迎霜抿脣,輕道:“皇上賜了玉妃三尺白綾!”
聞言,端木暄再次擡眸。
迎着她的視線,迎霜接着道:“方纔聽初霞宮的婢子們說,皇上因阮家反叛之事,遷怒於玉妃娘娘,但感念於她在聖駕身邊侍候多年,故留她全屍,只賜了三尺白綾,容她自戕!”
“皇城之危已一連幾日,算算時間也差不多了。”握着撥浪鼓的手微頓,端木暄的臉上,絲毫不見意外之色。嘴角似笑非笑的微揚着,她低低出聲:“初霞宮傳出的消息麼?”
迎霜點頭:“聽說是柳兒過去闖了初霞宮,想求太后救玉妃一命!”
輕輕的,端木暄眉梢挑起!
“如今阮家叛離,太后恨阮家,正恨得壓根兒癢癢,玉妃的死活,她纔不在乎呢!”
迎霜苦笑:“如姐姐所料,太后並未前往福壽宮!”
“合着玉妃,此刻該是被傷着心了!”輕輕的,端木暄臉上的笑意更濃了些。
原本,她一直都在懷疑。
當年在南陵時,赫連煦可以讓榮昌和阮皓然去接應,加之他前往離國之時,也是阮皓然在秘密處理朝政,綜上種種,便可看出他對阮皓然的信任。
雖然,阮皓然反叛的理由,言辭鑿鑿。
但端木暄曾與他有過幾次交際,深知此人的性子,應該是光明磊落的。
是以,這幾日裡,她一直都在猜測,也許阮皓然,便是赫連煦的最後一張王牌!
若她所料不錯,齊王所集聚的兵馬,眼下應該已然都集結於皇城之外了。
“姐姐口中所說的時間,是什麼時間?”思忖着端木暄剛說過的話,迎霜反問一句,繼而感嘆道:“這玉妃,雖過去在昶王府時,盛氣凌人的,但自姐姐入宮,倒沒做過什麼出閣的事兒,卻想不到……而今竟也落得個如此下場……”
“你放心吧,玉妃不會那麼容易死的。”
彎下身來,將赫連洛抱起,端木暄輕輕回眸,見迎霜一臉詫異,她對迎霜笑着:“劉姑姑,是齊王的人!”
聞言,迎霜面色一怔!
當初,關於劉姑姑的事情,仇御風只告知端木暄一人。
是以,此事她並不知情!
“這消息,既是從初霞宮傳出的,合着此時,齊王那邊,已然得了劉姑姑傳出的消息……若我猜的不錯,今日之內,阮皓然便會反水,而玉妃之死,也該是皇上與他之間約定的暗語!”
“姐姐?!”
心跳突突較快,迎霜的臉色微微一變!
阮皓然反水,赫連颺必然遭受重創!
雖然,她的心,是向着端木暄的。
但,情之所至!
對於赫連颺的事情,即便她臉上表現的再如何平靜。
心底裡,終究是深深牽掛着的。
“迎霜!”
凝睇着迎霜的表情變化,端木暄心下黯然,感嘆世上最難,莫過情關,她澀澀一笑,輕嘆道:“你該知道的,就如你阻止不了齊王謀反,今日之事,已非你我可以左右的。”
“迎霜明白!”
語落,迎霜淡淡苦笑。
“走吧!”
眸華微閃,端木暄抱着孩子擡步向外。
“姐姐這是要去哪裡?”脫口一問,迎霜連忙跟上。
“把洛兒交給乳母,我們去福壽宮,跟玉妃妹妹嘮嘮嗑也是好的。”
如今,阮家的男兒,正在爲皇上的江山而拋頭顱灑熱血!
合着此刻阮寒兒的心裡,該是十分忐忑的,就如那十五個吊桶……七上八下的!
咂了咂嘴,迎上搖頭嘆息一聲。
擡步跟上!
若說,阮寒兒此刻心中忐忑。
她的心裡,又何嘗不是?!
……
與曌慶宮的人聲鼎沸不同,如今的福壽宮,一片寂涼。
自赫連煦下旨賜死玉妃之後,福壽宮裡當值的宮人,便一個不留的,皆都被調到了別處。
如今的福壽宮裡,簡直可謂人煙稀少,門可羅雀!
迎霜站在大殿裡,左右看了看,果真不見一個人影兒,微側着身,她看向端木暄,輕道:“玉妃娘娘此刻,該在自己的寢室裡。”
微微頷首,端木暄朝着內室方向行去。
內殿中,懸於樑上的白綾隨風飄動。
阮寒兒一身素衣,穩坐白綾下,正面色安然的吃着茶。
立身殿外,看着內殿裡的情景,端木暄的脣角,不禁揚起一抹好看的弧度。
一切!
果然如她所料!
“妹妹真是好雅緻,到了這等時候,竟還有心情吃茶!”眸光淡淡,端木暄輕笑着,擡步邁過腳下的門檻兒。
聞聲,阮寒兒悠悠擡眸。
初見端木暄真容,她瞳眸急縮,心跳亦不受控制的驚跳起來。
“怎麼?”
輕輕一笑,端木暄與阮寒兒對桌而坐:“妹妹見到本宮,何以跟見了鬼似的?”
“你是……皇后娘娘?!”端着茶杯的手緊了緊,阮寒兒微定心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