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朝中有人力勸皇上早立皇儲,以安民心。但皇上無後,怎麼立儲?”
“請恕民婦多嘴,宗室之內,應該有人選吧?”
“沒錯,的確有人提議在太祖一支擇選出一位太子,但是皇上卻不肯。皇上顧忌太宗顏面,認爲傳位於太祖後人,等於是承認了當初太宗害太祖的事情,是因爲良心不安所以才還位於太祖後人的。本宮也爲了顧全大局勸過皇上,但皇上始終不肯答應。”
“所以娘娘才這麼着急想要一位小皇子?”
“國無儲君,終究不利於朝堂內外的安定。立儲是必然的。可若皇上一直這麼無後下去,這儲根本就沒法立得起來。所以,今日本宮邀你前來,是想跟你商量一件事。”
“娘娘跟民婦有什麼事情可商量的?”
“本宮知道你通醫術,而且心如明鏡,所以才把這件事說出來跟你商量。本宮身邊除了環鈴,再無可商量之人,本宮想聽聽你的意見。”
“娘娘請說。”
“眼下之情形迫在眉睫,皇上必須要有個後人方可震住朝堂內外。如今高楠將軍女兒入宮,讓皇上又多了一份希望,但本宮不希望這份希望只是希望而已,本宮想讓它塵埃落定。”
寶梳搖頭道:“民婦不解娘娘的意思。”
“你懂的,只要高楠將軍的女兒懷孕並昭告天下的話,那麼就不會再有人還逼着皇上在太祖一支裡挑選太子了。本宮這麼說,你應該懂了吧?”
寶梳一怔,脫口而出道:“您是想做假……這能行得通嗎?”
“只要有你和詹媛的佐證,此計必然行得通。本宮會安排一位御醫爲高美人問診,而你和詹媛要做的事情就是時常來宮裡,並且時常爲高美人問診,直至高美人腹中胎兒出生爲止。”
“恕民女斗膽問一句,高美人的胎兒從何哪來?”
“本宮自有安排,絕對不會壞了皇族血脈的。本宮這麼做,也是爲了皇上和本朝江山着想。”
“爲什麼要找上我和詹媛?”
“正因爲你們是宮外人,是局外人,又都通醫術,所以你們的話才最爲可信。高美人有孕後,本宮不會讓其他人輕易接觸她,你們也就不必擔心會有人看穿了。”
“娘娘會不會太兵行險招了?一旦有人發現,娘娘也難辭其咎,更何況我們?”
“不會有人發現,皇上自己也是清楚的。”
“原來如此……”
吳貴妃又笑了笑道:“其實你不用太在意,皇上未必真的就無後了。眼下這個只是想暫時敷衍着,一旦皇上有後了,再立真的龍子爲太子就是了。此事是過了皇上的,所以你不用太過擔心,只用照着本宮的話去做就好了。”
寶梳輕輕搖頭道:“娘娘,我怕最後您和皇上都會失望的。”
“爲什麼?”
“娘娘,以李代桃終究不是長久之計,況且將皇位傳給太祖後人又怎麼了?都是趙氏後人,並無不妥。雖說此事是過了您和皇上法眼的,但請恕民婦說句不好聽的話,一旦有人揭發此事,皇上會不會先把民婦和高美人推出去頂罪?民婦尚有丈夫孩子,萬不敢做這等大逆不道之事,請娘娘見諒!”寶梳起身道。
吳貴妃嘆了一口氣道:“本宮也知道以李代桃終不是長久之計,但皇上不肯在太祖一支挑揀,朝臣們又咄咄相逼,實在是無奈之策。本宮也明白,你們涉入其中必定是有風險的,但爲了本朝江山,本宮不得不這麼做。”
“聽娘娘之意,似乎是下定了決心?倘若民婦不肯答應的話,娘娘是不是就不會輕易放過民婦和民婦一家人?”
“還請你多多體諒,本宮也是沒法的法子。不過八個多月,轉眼便過。只要你肯應下此事,往後封官拜爵絕對少不了你丈夫和你的兒女的。”
寶梳沉吟片刻後說道:“娘娘,其實此事未必只有以李代桃這一條路,只要我們說通了皇上,讓他在太祖一支挑揀太子,不就可以了嗎?”
“正因爲說不通,本宮纔出此下策。”
“未見得說不通。”
吳貴妃忙問:“難道你有法子?”
正說着,環鈴在外稟報道:“陳淑媛求見!”
“請她進來。”
門開後,陳淑媛捧着一個托盤走了進來。看見寶梳時,她略微一愣,彷彿有點意外。吳貴妃瞄了她一眼,口氣淡淡地問道:“陳淑媛,你不在你的靜室中歇着,跑這兒來做什麼?”
陳淑媛忙回過神來,畢恭畢敬道:“妾身特意送了一些母家做的素茶果子和點心來給娘娘,還請娘娘別嫌棄!”
“擱那兒吧!有勞你了,退下吧!”
陳淑媛將碗碟放好,立着沒動。吳貴妃又問她:“你是不是還有什麼事兒?”陳淑媛瞟了寶梳一眼,低頭溫順道:“妾身有幾句話想單獨跟姐姐說,不知道方便不方便?”
寶梳聽了這話,忙道:“既然淑媛娘娘有事兒,那民婦就先行告退了!”
“不必了,”吳貴妃卻擡手道,“有什麼話淑媛你就說吧!本宮視寶梳爲知己,沒有什麼她不可以聽的,而且本宮也認爲,跟淑媛你之間並沒有什麼私密的事情可說。”
陳淑媛臉色微緊,藏在袖籠裡的雙手不由地握緊了些。她敷衍地笑了笑說道:“姐姐對妾身是不是誤會太深了?妾身一向以姐姐爲尊,一直都努力地向姐姐學習,可能是妾身初入宮闈不懂規矩,這才惹惱了姐姐,還請姐姐大人有大量,不要再跟妾身計較了。”
“本宮從來沒跟你計較過,是你自己想多了。”
“既然姐姐有如此的海量,那就請受妾身一杯薄茶。”陳淑媛將她剛纔帶來的茶水斟了兩杯出來,一杯遞給了吳貴妃,一杯捧在自己手裡,側立在吳貴妃身邊微微弓身道:“妾身在此給姐姐賠罪了!過往一切還請姐姐海涵包容,飲下此杯,就算作姐姐原諒妾身了。妾身先乾爲敬!”
吳貴妃端坐在那兒,沒正眼看陳淑媛一眼,也沒端茶。陳淑媛卻一邊飲下茶水一邊拿眼瞄着吳貴妃。就在陳淑媛放下杯盞時,她忽然從袖中抽出一把匕首,飛快地抓住了吳貴妃的肩膀,將匕首抵至吳貴妃的喉嚨輕聲喝道:“誰都不許動!”
環鈴和寶梳真真是嚇了一大跳!環鈴正要呼救,陳淑媛沉聲道:“想你家貴妃娘娘早死就儘管叫!”
“你瘋了?”吳貴妃臉色大變道,“陳淑媛你瘋了嗎?你竟然敢行刺本宮!你就不怕誅九族嗎?”
陳淑媛將她摁在座椅上,尖刀相逼道:“你死了,我未必會誅九族;但你不死,我在宮裡永無出頭之日!你仗着貴妃之位,屢次與我爲難,這就是你囂張的下場!”
“你果然與蒙古人勾結了?”吳貴妃渾身顫抖了一下問道。
“什麼蒙古人?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陳淑媛傲然道,“你別想隨便編兩個蒙古人就能污衊我!你最好老老實實在這兒待着!環鈴!”
“你想幹什麼?”環鈴氣憤道。
“站到門口去,告訴院子裡那些人,放他們去吃午飯,一個都不許剩!”
“你……”
“再不去,你家娘娘就會立刻沒命!”
環鈴無奈,只好走到門邊,將院子裡等着聽差的公公和宮婢都放去吃飯了。院子裡空了,僅剩下了院門口外站着的四個侍衛和陳淑媛帶來的一個宮婢。那宮婢將環鈴推了進來,把門關上了。環鈴極其厭惡地盯着陳淑媛道:“陳淑媛,我勸你別作繭自縛!你殺了娘娘,你也跑不掉的!”
陳淑媛輕蔑一笑道:“讓我殺她?她也配?我不會親自動手,自然會有人來動手的!”
“還有人來?”
“你以爲呢?”陳淑媛蔑了吳貴妃幾眼道,“想對付你家這位貴妃的人多了去了!誰讓她這麼招人討厭?有個貴妃的位置可做就該好好地做,非要東管西管,連朝堂上都管起來了,真是夠讓人討厭的!還有你!”她說着瞪了一眼旁邊的寶梳道:“你也夠討厭的!就你這樣討厭的人還會是什麼奇旺的命格?剛剛叫你走你不走,這下你可走不了了!”
寶梳稍微穩了穩心,正色道:“你果然跟道悟,還有蒙古人有勾結是吧?”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高楠將軍女兒進宮那日發生的爆炸,還有同一日所發生的奇怪的事情都是你爹讓人乾的,目的就爲了讓貴妃娘出宮來辦法會,好趁機殺了娘娘,我猜得沒錯吧?”
陳淑媛陰冷一笑道:“對,你猜得是不錯,可現下再說就晚了點兒了!你怎麼不早點對你的貴妃娘娘說呢?”
“可惡!”吳貴妃牙咬切齒地罵了一句。其實麴塵之前已經通過景王爺稟報過吳貴妃了,但吳貴妃認爲,這趟出宮祈福勢在必行,而且蒙古人就算再狂妄也狂妄不到自己跟前。只是萬萬沒想到的是,這個看起來柔弱無比的陳淑媛居然這麼狠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