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寒池立在高空, 好像站在雲端之上,看似巫子斜倚在莫寒池身側,可事實卻是莫寒池靠着巫子, 才能站穩。
他努力調整自己的呼吸, 讓自己平靜下來, 不讓任何人發現他最真實的情緒。
那夜夢境成真, 師父, 二師兄,大師兄,一個一個都慢慢離開了自己。師父自盡的那一瞬間, 好似又有什麼從內裡深處崩開,可是他卻感覺不到究竟是哪裡崩壞了。
每一次, 每一次有親人從身邊離開, 內裡好像都有什麼的東西在坍塌, 他不敢去想,去深究。他怕一旦深究下去, 一旦想下去,最終坍塌的會是他自己。
喘氣,不停的喘氣,冷靜,冷靜。
心口太疼, 疼的他急於昏厥過去。
可是最後他還是挺住了。望向遠處淹沒在雲海之中的蒼翠山峰, 模模糊糊, 再也看不清。
哪裡離自己越來越遠, 越來越小, 直到最後消失在了一片蒼茫雲海之中。
“大巫祝,臉色不太好。”巫彭突然道。
巫子低首斂眉道:“巫祝他只是累了, 休息休息便沒事了。”
“可是就那麼放過那幫子反對陛下的人。。。。。。”巫彭跟在他們身後很是不甘心。
“住嘴,你還有臉說。”巫子突然道“若不是大巫祝出面,與崑崙動手,你還能或者站在這裡說話嗎?”
“我是跟大巫祝說,不是跟你這個死丫頭說。”巫彭努了努嘴巴。
“巫祝你看他。”巫子嗔怒。
莫寒池的頭昏昏沉沉,哪裡顧得的上他們鬥嘴,聽到巫子與巫彭爭吵起來,怒斥道:“都閉嘴。”
兩人都知道巫祝是真的怒了,也不敢在繼續出聲。莫寒池心思根本不在此處,他都不記得自己是如何,幾時回到了紫薇仙境,回到自己那處宮閣。
“巫子,沒有我的傳喚,誰都不許進來。”莫寒池吩咐道,便進了自己寢殿,立刻佈下了一道結界,隔絕所有。
四周一下子暗了下來,沒有任何人的聲音之後,莫寒池一頭栽在了寬大的牀上,用被子將自己整個裹了起來。
“師父···師父,”被子內傳出低低的聲音,斷斷續續。他撕扯着自己的頭髮,神色扭曲,整個身體捲成了一團。
就這樣,莫寒池也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時候睡了過去,哭累了,就睡了過去。他這一睡,竟是三天三夜。
三天時間,風月的死,道胤受重傷,道真被逼死,衆多崑崙弟子傷的傷,死的死。一時之間傳遍了天下。
不久之後,又傳出更令人髮指之事,風月在昊天殿,當衆被□□侮辱致死,何等的喪心病狂,何等的殘忍,即便如魔尊這等與他只有數面之緣的敵手,得到消息之後,都露出難以置信的表情。因爲傳言之中,結束風月性命之人,逼迫崑崙之人,都有一個他熟到不能在熟的名字。
莫寒池,如今他所犯下滔天罪孽,到了罄竹難書之地。
再有三歲孩童不聽話,頑劣者,大人們已經不再說妖魔如何如何,而是提到一個有着三頭六臂,身形龐大,面目醜陋之極巫族巫祝,專以小孩而食。小孩一聽到這個名字,都嚇的再也不敢往外亂跑了。
民間又傳,這巫族的巫祝美豔至極,心思歹毒異常,放蕩不堪,爬上了魔尊的牀不說,這巫帝一出現,立馬背叛了魔尊,投奔了巫帝的懷抱。
更有甚者說這莫寒池,以人心爲食,喝人血,吃人肉,他先是活吞了魔都天命之女,又叫人生生折磨死了天都天命之女,人們紛紛說,蓮霄定然會是他的下個目標,因爲他嫉妒蓮霄美貌。
然而這當中卻有最好笑的一種說法,巫族天命之女揹負天命,潛伏在巫帝身邊,隨時等待時機斬殺巫帝。
可惜這種說法極快便被所有的其他說法給淹沒在茫茫人海之中。
各種傳言如野火般迅速傳遍了三都的各個角落。
紅鸞帳,鴛鴦被,北陰酆都卻沉浸在一片紅色的喜氣之中。
原因無他,今日魔尊又封了一位新的妃子,這位妃子在紂絕陰天宮內,地位非凡,原因無他,魔後的肚子遲遲沒有動靜,而嚴清儘管備受寵愛,也不過是男子,不能育子。
可是這豔妃着實好運,本來只是一般的寵姬,卻伺候了尊上一次,就有了。於是母憑子貴,又是洛家嫡傳一脈第一個孩子,縱然不愛這個女人,可是地位,寵愛,榮華富貴卻一樣都少不得。
等知道的時候,豔妃已經有了一個月的身孕。
洛溪斜倚在寬厚的寶座之上,豔妃坐在魔尊懷中,兩頰緋紅,櫻脣含羞。玲瓏有致的身軀靠在魔尊寬厚的肩膀上,看着魔尊一隻大掌按在自己的肚子上,雖然臉色仍舊是冰冷的,可是眼底還是透出幾分溫柔。
大殿上歌舞聲聲,魔都妖嬈的舞姬們,扭動一身鮮紅衣衫,露出纖細的腰,彷彿最爲妖嬈的蛇姬般,誘惑着人們的視線。
可是底下坐着的重臣之中,卻有一個少年不停的慣着自己的酒,一杯接着一杯,眉頭凝成了一個川字形。
豔妃輕輕的掀起自己面前珊瑚珠簾,偷偷瞥了下坐在下首不停喝着酒的嚴清,嘴角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笑意。她贏了,一個男人憑什麼和她爭尊上的寵愛,她有尊上的骨血。他嚴清能嗎?
想到這種時候,豔妃更是往魔尊懷裡鑽了幾下,嬌嗔道;“尊上,臣妾不舒服。”
“哦”洛溪擡了擡眼皮,道“宣,西林。”
“讓西林照顧你回去,本尊還要在款待衆臣。”魔尊說道。
豔妃紅着眼圈,站了起來,而她此時卻眼珠子一轉,腳一歪,險些就要摔倒,魔尊看在眼裡,不過也沒說什麼,只是輕輕攬住了豔妃的腰,叮囑道:“要小心,如今你身子不同以往。”
“尊上。”豔妃順勢就倒進魔尊懷裡,一雙杏目帶着期盼的看着他。只是這雙眼跟他記憶深處的某個人重合到了一起,魔尊心中一動,竟然會想到,如果是發生同樣的事,大概那人會一把將自己推開,然後紅着臉,扭着頭,大叫着,老子纔不用人照顧,惱羞成怒的離開吧。
一想到如今還會時不時想到那個人,原本還有些溫和的眼睛,瞬間冰封了起來,在魔尊懷裡的豔妃頓時被嚇的魂飛魄散,止不住的顫抖了起來,難道她剛纔惹怒了尊上。
“尊上。讓老夫送娘娘回宮吧。”西林蒼老的聲音將魔尊理智喚了回來。
“去吧。”魔尊淡淡一擺手,頹然的倒回了寶座之中。一手支撐着額頭,黑目之內紅光涌動。
突然,他長腿用力對着面前巨大的黑曜石桌,用力一踢,萬斤沉的石桌,頃刻間變得粉碎。
“滾,都給我滾。”魔尊突然大喊。
衆人爲了保命,急忙退出,被嚇壞的舞姬尖叫着亂跑,魔尊煩不勝煩,又是一掌揮出,往牆邊的跑的幾人頓時身體四分五裂。
大殿突然之間,一個人都沒有了,徹底的安靜了下來。
洛溪獨自一人又坐回了寶座之內,他咬着牙齒,眉頭深深的皺起,心口一團怒火,無處發泄。
無法原諒,這樣還依舊會想着自己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