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師妹,你若不急着殺他報仇,那就先讓師兄動手,來了結我和他之間的恩怨!你把剛剛那一劍的恩怨,口口聲聲掛在嘴邊。我趙清雪便給你這個機會,站着不動,讓你斬我一劍。不過,這一劍之後,便休怪我劍下無情,要與你在此做過一場。”
趙清雪衣袖一甩,掌中凝結劍鋒,指着橫江,道:“橫江!你可敢與我一戰?”
山風吹動,衣袂微卷。
趙清雪男生女相,另有一番風姿。
橫江問道:“做輸贏,還是做生死?”
趙清雪道:“劍下生!劍下死!”
此言一出,橫江亦是有幾分訝異,目光流轉,審視着趙清雪。
“哼!”
趙清雪微微側身,避開橫江的眼神,道:“莫非你以爲,我紫霄宮弟子,都是貪生怕死之輩?我既求劍道,理當來去縱橫,理當託身白刃裡,殺人紅塵中。若做不到爲求劍道不惜身,那還求什麼仙,問什麼道?”
橫江沉迷片刻,道:“空口無憑,先立下字據?”
洪馨菡眉頭一皺,暗道:“果然如此!他爲人處世,依舊是謀而後定,不留半分破綻。”
趙清雪微怒道:“難道我堂堂紫霄宮之人,還會言而無信?”
橫江淡然一笑,轉身朝宣明道場的山門走去。
“好!”
趙清雪見橫江走了,盡是心中一急,朝着右側山壁一甩手,便將山坡上方圓上百丈的積雪,以及隱藏在積雪之下的土壤,一劍消泯得乾乾淨淨,露出了斑駁的石壁。
繼而,趙清雪以劍爲筆,持着手中長達上百米的冰晶劍鋒,在山壁之上,留下了一份字據。
字據言簡意賅,將二人爲求仙道,在此鬥劍,不論誰生誰死,都不可爲難對方師門親友。
橫江聽到劍鋒刻畫石壁之身,轉過頭來,默默的看着,直到趙清雪寫完了字據,在末尾以劍鋒簽字,再隔空按了一個大大的手印,橫江才又問道:“閣下執意如此?”
趙清雪道:“一言既出,覆水難收!”
橫江點點頭,手中捏動法訣,施展出青天攬月術,朝那字據石壁飛了過去,再拿出了一根看似朽木的破木棍,在石壁上寫下了自己的名字。
“他果然只有仙門修士的修爲!”
趙清雪打量着橫江,眼中又生出了幾分慚愧。他乃純陽仙人,卻口口聲聲,要和橫江一較生死,豈不是仗勢欺人?
洪馨菡深深的看了橫劍一眼,對趙清雪勸解道:“趙師兄,你又何必如此?”
趙清雪眼神一沉,道:“箭在弦上,不得不發!”
洪馨菡眼中泛起一絲悽然,嘆道:“我就知道,這一次不改讓趙師兄,與我一起回到中土帝國。”
“哼!莫非你以爲,我就喜歡與你一路同行?”
趙清雪冷然說道:“光陰如水,逝者不可追。若非師門令陪你下山,我怎麼可能將大好時光,浪費在這等無聊的事情之上?”
洪馨菡心中無奈,看向橫江的眼神也越是複雜,只得說道:“你二人雖寫下了字據,要一劍定生死,卻沒有把鬥法的時間定下來。今日我們剛剛來到宣明山,諸多事情,尚未理清頭緒,若不分青紅皁白,就大打出手,與邪魔外道之輩,有何區別?”
趙清雪看了看橫江,又移開了眼神,問道:“師妹是何打算?”
洪馨菡道:“這一次趙師兄奉師命陪我來到中土帝國,本就該以我的事情爲主。師兄若想和橫江鬥法,自然要等到我的事情了結之後,才能動手。若不如此,豈非本末倒置?”
趙清雪本想一口否決,可當他發現橫江臉上沒有任何神色波動,儼然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之時,不知爲何,趙清雪又變幻了心思,道:“那就依你。”
洪馨菡又道:“趙師兄是我紫霄宮衆弟子之表率,若在宣明道場裡有什麼閃失,師妹罪責難逃。此事還需先向師門傳訊,讓師門前輩做出了決斷,再做決定。”
趙清雪道:“師妹是在用師門之名壓我?”
洪馨菡微微搖頭,隻眼也不眨注視着橫江。
“原來,你是想讓這橫江,多活幾日。”
趙清雪若有所悟,道:“也罷,那就依你。到了鬥法那一日,我若能一劍斬殺橫江,也算是斬斷了師妹的塵緣,讓師妹能心無旁騖,一心求道。如此一來,等到千年萬年之後,師妹能褪凡成仙,能求取長生之時,必會惦念着這一回師兄對你的好。”
洪馨菡咬咬牙,又問橫江,道:“你意下如何?”
“鬥法鬥劍之事,緩幾日也好。”
橫江點點頭,看了看站在不遠處那幾個來自於伏龍山道場、金峰道場、玉鼎道場的神魂高手,又道:“我與趙清雪之戰,若除了我宣明道場弟子之外,就只有這麼三個觀衆,未免太冷清了些。若緩上一些時日,正好能廣發請柬,讓世間仙門中人,趕赴我宣明山,來此觀戰,做個見證。”
此言一出,趙清雪神色勃然一變。
“我乃堂堂純陽仙人,此人只不過是一介尋常修士,如何是我的對手?可他卻一副勝券在握的模樣,口口聲聲,要叫來各派仙門中人觀戰,來此走個見證……這個橫江,竟存着必勝的心思!這個橫江到底暗藏了什麼手段,竟然讓他在純陽仙人面前,如此自信?”
趙清雪心中極爲不解,卻又猜不透橫江到底是何想法,只得在心中不停的推測着,“也許,他已是懷着必死之心,於是就看淡了生死,自然也不怕死在我劍下。他答應緩上幾日,多半是懷着多活一天,就賺了一天的心思。”
念及此處,趙清雪看向橫江的眼神,又多了幾分不屑。
橫江未曾去猜測趙清雪心中所想,他只按照仙門正宗應有的禮儀,帶着趙清雪與洪馨菡一行人,走向山門。
廖長空早已下山而來,在此等候多時。
趙清雪走至山門之時,腳步停了一停,他的目光先是從廖長空身上一掃而過,見得廖長空身材極其火爆,趙清雪便厭惡的皺了皺眉,當他看到了站在不遠處的聶隱娘與杜若冰師徒二人之時,趙清雪便眼神一亮。
“純陽仙人?鬼仙?”
趙清雪單薄的嘴脣微微勾起一道弧線,笑道:“不是說宣明道場兩位純陽仙人,去了深淵戰場,至今未歸麼,閣下又是從何而來?”
聶隱娘似是沒有聽到趙清雪的話語,只朝橫江拱手一禮,隨即領着杜若冰轉身朝宣明山上走去。
趙清雪被聶隱娘這番舉動落了面子,心中暗怒,喝問道:“閣下連來歷都不肯說,莫非閣下的師門,與閣下師門裡的人物,都是什麼見不得人的鼠輩?”
“鼠輩?”
聶隱娘停步轉身,道:“你紫霄宮與我師門爭鬥,十幾萬年間難分高下。若我師門都是鼠輩,你紫霄宮之人,又算什麼廢物東西?”
“竟敢辱罵我師門!賤婢,我要撕爛你的嘴!”
趙清雪勃然大怒,正要大打出手,突然間卻見到聶隱娘已是搶先施展出了一道鬼修仙術,將她師徒二人,護在了滾滾翻轉的仙氣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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轟!
一道暗青色的雷光,自聶隱娘手中迸射而出,如同天雷襲空,劈斬而來。
趙清雪來不及說話,手中捏訣,身前閃出一面寒冰鏡子,擋在了雷光前方。
雷光與冰鏡撞擊,二者皆化爲灰灰,消失不見。
趙清雪見此雷法,突然想到了什麼,凝視着聶隱娘周身漂浮不定的仙氣打量了許久,又連連掐指推算,即而冷聲問道:“這是九崇山鬼修一脈的陰雷之法,你可是九崇山弟子?你九崇山一脈,不是早已離開了這百萬裡山河麼,你爲何在此?”
“我在此何事,與你何干?此番我來宣明道場做客,不宜喧賓奪主,不可妄動殺機。否則正好藉着今日這個機會,將你這紫霄宮的經天緯地之才,扼殺在此!”
聶隱娘衣袖一甩,轉身而去。
趙清雪臉色陰晴不定,深深的看了聶隱娘一眼,又看了看橫江。
橫江卻微微一笑,道:“閣下放心,你我鬥法鬥劍,是你我的私事,我必不會讓旁人插手。”
趙清雪被橫江說中了心事,臉色微微有些發紅,可他心中殺機,卻前所未有的堅定起來,暗道:“這個橫江,實在怪異!我今日第一回和他相見,竟被他一身溫潤如玉的君子氣度,惹得道心不穩,對他動了殺念。如今他竟只憑着我臉色變化,就將我的心思,猜得明明白白,此人簡直生了一顆七竅玲瓏的慧心。”
“我若留他性命,等到天長日久之後,只怕我的道心會被影響得一塌糊塗……”
“修仙即是修心,問道即是問心。我若道心潰爛,此生此世必無半分問鼎長生的機會。橫江啊橫江,你我無冤無仇,可我爲求仙道,爲得長生,卻不得不殺你……”
趙清雪想着想着,乾脆連眼睛都閉上了。
眼睛是心靈的窗戶。
尤其像趙清雪這種人,長着一雙會說話的大眼睛,更是容易讓內心殺氣,顯現於眼眸當中。
趙清雪就怕橫江看到了他眼中殺意,嚇得逃之夭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