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繆寒天出聲及時制止了若筠,接着用十分肯定的語氣接了下去,“掌門的話,我們都明白了。”
元真仙長哈哈笑道,“寒天,你是聰明的孩子,若筠沒有靈力,與你在一組也是她的福氣,這一年的時間,你要好好照顧她。”
“是,掌門。”繆寒天低下頭,掩去眼眸裡一閃而過的異彩。
元真仙長滿意地點頭,轉而對若筠道,“若筠啊,你就安心養傷,過段時間,我再讓子期教你黃書卷心法。”
說了這番話後,掌門便離開了。
繆寒天目送了掌門之後,回身便道,“你這個笨蛋,掌門都說得很明白了,要你保守秘密,保守秘密這四個字是什麼意思你不懂嗎?居然還問!”
若筠被他好一頓教育,整個人都縮在了被子裡,“我是覺得,掌門有很重要的事情瞞着我們嘛。”
“廢話!如果不重要,他需要親自來跟你解釋嗎?一次兩次的,真嫌自己命長?”
“我又不是故意的……”若筠無辜地把半張臉都藏進被子,只露出清亮的眼睛來。她已經覺察到寒天真的不太一樣了,平時的他哪會這樣責備她?
繆寒天見她只露出眼睛半天沒再說話,不由得皺眉,“痛的話就吭聲,筋脈全斷了,居然還是這麼一副傻乎乎的樣子。”
“不痛。”若筠還是笑眯眯的,也不多說話,唯恐把關心自己的寒天嚇跑了,只一心一意地盯着他。
繆寒天又有些不自在了,故作冷然道,“不痛就睡覺,把眼睛睜那麼大做什麼?”
“看你啊!”若筠眨眨眼,把滿帶笑意的小臉露出來,臉上是毫不掩飾的饜足感,“你那麼好看,看着能當藥吃,一點都不痛了。”
繆寒天徹底被她打敗了,伸出手來直接覆上她的眼,“快休息。”
若筠的眼睛被他捂得嚴實,哪裡睡得着,只好沒話找話說,“你聽到掌門說的了嗎?黃書不需要靈力,我也可以用呢。”
“有什麼可高興的。”繆寒天看着放在她枕邊那捲黃書,神色莫名,“就算是真的能斷人生死,看破天命,又有什麼用?”
“聽起來不是就很厲害嗎?”
“你覺得厲害就厲害吧。”繆寒天沒有多做解釋,“我問你,上個月闖進瑤光殿算是湊巧,那這回你又是怎麼過了生死陣?”
“我記得你上次是怎麼走的,閉上眼睛假裝你在前面帶路,然後就走進去了咯。”若筠說着就直眨眼。
“看來你是真的不怕死啊。”得到這個答案,繆寒天越發無語,手心被她睫毛一扇一扇地弄得很癢,趕緊鬆手站起來。
“你要走啊?”若筠可憐兮兮地望着他,“掌門吩咐過,要你好好照顧我的。”
繆寒天難得地沒有反駁,“你已經睡了好幾天了,我再不去聽課,你落下的功課,打算如何補上?”
他幫她掖好了被子,強行閉上她的眼睛,“好好休息,別瞎想。”
幸福來得太突然,若筠有點沒反應過來,一直等繆寒天出去了,纔開始無聲地唉喲。
痛!
真痛!
到處痛!
明明昏睡了很久,不知哪兒來的睏意濃濃襲來,終於戰勝了疼痛,她重新睡過去了。
**********************************************
繆寒天輕輕掩上門,出來果然見到了陸子期,“我點了安眠香,她已經休息了。”
陸子期只是一笑,將手中的紫金丹放在若筠房間門口。
“你早就知道了吧?”繆寒天突然問道。
“不知寒天師弟說的是何事?”陸子期露出恰到好處的驚訝。
“我能猜到她會去瑤光殿,那是因爲我知道她去過。但前天,你卻與我前後腳到了”繆寒天難得地咄咄逼人,“大師兄要怎麼解釋你趕得那麼巧呢?”
陸子期絲毫不以爲忤,“寒天師弟不是知道了嗎?是天璣宮的西門復告訴了掌門,我才能及時趕到的。”
“你不是對她很好嗎?我只是不明白,你怎麼能眼睜睜看着她受傷。”
“其實你明白的。”陸子期看着他,“天命如此,無法違背。”
“天命是什麼東西?它才懶得管我們的死活,這一點,你我都清楚得很。”繆寒天冷笑道。
陸子期的笑容溫潤如初,不見一絲動搖,“寒天師弟總認爲天道無情,那爲什麼還對若筠如此特殊呢?”
繆寒天內心掙扎着,半晌才道,“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陸子期低低一笑,“我看你知道,只是看不破而已。越是掙扎,便越是痛苦,何苦如此執着?”
“廢話!”
陸子期聽到他這樣說,絲毫不見惱怒之色,“你太害怕失去,所以註定什麼也無法得到。”
繆寒天渾身一震,“那你呢?難道你會與天命相抗嗎?”
“我也不會。”陸子期轉身欲走,淡然道,“但換做是我,我會在天命說不之前,一直陪在她身邊。”
在天命說不之前,一直陪在她身邊。
繆寒天握着雙拳,慢慢又放開了。
************************************************
若筠受傷期間,繆寒天每天都會將工整的筆記交給她,但除此之外,也不再跟她說話。
紫金丹對修復筋脈有奇效,她很快就恢復過來,不過是仗着掌門發話,賴着不去上課而已。
但寒天的沉默,令她十分不安。
蓬萊與她相熟的人不多(基本沒有),養傷期間,唯有惦記着天樞宮包子的蘇浩然,順便過來看過她。
忙着吃包子的時候,蘇浩然不忘說了幾句囑咐的話,“若雲師弟啊,記得把遊君師弟寄過來的人蔘都熬了,好好補補。你看你,果然是沒有靈力,身子骨太弱了啊!明明寒天師弟受罰比你嚴重,怎麼反而是你臥牀不起啊?”
若筠問了他才知道,都是西門復乾的好事,元真仙長不得不出面懲罰了繆寒天以儆效尤。反正她受傷是事實,便只宣佈她也一同受了罰。
爲了堵住悠悠衆口,繆寒天的懲罰卻做不得假了。
蓬萊門規森嚴,她最多隻能打聽到懲罰之地在東南密林,繆寒天出來之時,渾身沒有一處傷口,但臉色慘白,看起來極爲痛苦。
若筠不知道繆寒天到底經歷了什麼,他是決意不會提起的,就連大師兄陸子期也諱莫如深,她也只好跟着沉默。
傷好之後,陸子期便開始教她【無極心法】。
【無極心法】是蓬萊一位天才前輩所著,分上中下三篇。那位前輩在序言中直言道:
【天地間靈氣充沛,時人皆以靈氣修煉靈力,卻不知靈氣終有散,外借靈氣遠不及內修真氣。】
有此一說,無極心法的修煉方式自然十分奇特,所持並非靈力,而是【真氣】。與天地而生的靈氣不同,真氣的本質是人先天而來,由特定的心法內在修煉,後天不斷充養而變得豐厚。
而黃書正如元真仙長說過的那樣,有天玄地黃四階,能在若筠真氣的滋養下不斷進階,並在她突破境界時跟着突破。
對她這樣毫無靈力之人來說,撿到黃書真是撿到寶了。
如此在修行無極心法上勤學不輟,功課也在繆寒天的幫助下,漸漸跟上來了,養傷期間落下的功課反而比之前更加熟練。
除了元炘仙長那邊符法課還是無法過關之外,元棲仙長和元均仙長都誇她進步巨大。
西門魔頭還是那個死樣子,好在她運算能力雖差,但與寒天兩人在陣法上默契十足,西門復挑不出毛病來,只好把功勞都歸在繆寒天身上。
但衆弟子一致認爲,司空若雲不拖後腿,已經是奇蹟了。
修行匆匆,一年時間很快過去了,金秋小試之月即將到來。
名爲小試,但對蓬萊而言卻是件大事。小試的成績決定着新晉弟子的去留,緊跟着便是蓬萊五大主峰正式收弟子的儀式。
九月初一,所有新晉弟子都聚集在了乾坤殿。難得出現的掌門元真仙長照例來溜一圈,用一年前的同一番話勉勵了下弟子,然後又消失了,由陸子期和沈柔來解釋小試具體如何操作。
但蓬萊小試三年一度,每回內容都是大同小異,因此新晉弟子中大多數人都知道,小試分爲兩大項,第一項是四科筆試,測試新晉弟子這一年來的修行成果;第二大項則是實戰,題目每年變更,左不過是拿禍害凡間的妖族練手。
沈柔簡單介紹小試之後,便公佈了今年筆試時間,是從九月八日開始連續四天,放榜日期在十五。
“離筆試只剩下幾天時間,所以,不會再安排課業了,各位師弟可以安心好好複習。”沈柔溫柔一笑,“預祝大家都能取得好成績。”
得了沈柔師姐的祝福,衆弟子豪情萬丈地齊聲應了。
沈柔等大家安靜後,又溫柔提醒道,“筆試之後將按各組成績排名取前十二組安排實戰,希望各位師弟在複習之餘,也不要忽略了實戰練習。”
“正是。”陸子期接口道,“實戰題共有十五道,按着抽籤得來的順序和題目,一天一組。這意味着,被淘汰的弟子能夠通過對戰,最後決勝出三組參加實戰,題目就在前面弟子們選剩下的中再抽籤。”
沈柔的目光在面前意氣風發的陸子期身上流連片刻,又不露痕跡地移開,轉向衆人,“各位師弟們,關於小試,還有其它問題嗎?”
過了好半天,纔有一名弟子怯生生地舉起手,“大師兄,筆試被淘汰的人數之中,你方纔至少有三組機會,難道還有其它機會嗎?”
陸子期微笑道,“如果參加實戰的某組沒能通過的話,本組的機會便將換給筆試第十三名的那組,依次順延。”
有了第一個人,接下來又有好幾個弟子問道,“大師兄,實戰跟前輩們說的一樣,是真的與妖族對戰嗎?”“題目每年都是一樣的嗎?”“實戰的難度呢?”“場地是在蓬萊還是在外面?”
陸子期抱歉道,“與題目相關的問題,我不能回答。”
不知是誰,忽然說了一句,“大師兄,實戰是兩人一組,筆試難道也是一組的綜合成績嗎?那豈不是很不公平?”
一聽這話,所有人都看向了繆寒天這組,若筠下意識地往寒天身後藏了一步,心裡卻不由道:去去去,當初明明是你們自己這麼分組的。
“沒錯,實戰和筆試的成績都是綜合的。筆試每個人單項的成績都會公佈,公平與否就自在人心了。”陸子期彷彿沒有看到衆弟子的態度似的,淡然道,“而實戰,靠的是兩個人的配合,如果其中一方毫無建樹,就算本組成績優秀,也是會被淘汰的,然後由筆試接下來的排名接替。”
衆弟子如狼似虎的目光又都齊刷刷落在了若筠身上,這回,就連繆寒天也略帶着擔憂看向了她。
看得她毛骨悚然:什麼意思嘛,她有這麼弱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