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之後,老爹和老媽剛吃飯早飯,正在收拾桌子。
看到聶天鳴身後跟着三個老頭,瞬間就不淡定了。
“天鳴,你兩天沒回家,幹什麼去了。”
雖說心裡有點狐疑,但臉上和手上卻沒有半點表現出來。
老媽張蘭娟滿臉笑意,從牆角拿出馬紮分別遞給張清遠他們三人。
“這是我在大碗鮮認識的朋友畫家,他們想在咱家住一天,在村裡採風創作。”
“幾位吃飯了沒有?”
錢明達摸了摸肚子不好意思道:“起得太早,還真沒吃呢。”
“勞煩會做米糊和麪疙瘩湯嗎?我們吃那個就行。”
“要是有自家醃的蘿蔔小鹹菜,就更好了。”
範嘉軒和張清遠兩個人,一唱一和,竟然和聶天鳴老媽點菜了。
虧得他們說的這幾樣,都是便宜又好做,要不然老媽還真的以爲他們三個老頭,是跟着聶天鳴回家蹭吃蹭喝的。
之所以要吃米糊、麪疙瘩湯和蘿蔔鹹菜,是因爲他們三個年輕時都在農村度過了比較艱難的歲月,那時候最好吃的也就這三種了。
從廚房端出來滿滿一盆麪疙瘩湯,老媽以爲是他們不想麻煩自己,又從廚房拿出幾張烙餅,放在桌子上。
“多少年沒吃過這口了,做夢都想吃,味道真不錯。”
麪疙瘩湯剛出鍋是滾燙的,可盛在碗裡稍微一放,表面就會凝結一層像奶皮一樣的麪皮。
最上面和最邊角的麪皮溫度,要比碗裡的麪疙瘩溫度更低,可以直接吃。
錢明達左手端着白瓷碗,一邊轉着碗底,一邊用嘴在碗邊上吸溜麪皮,和村裡的老漢吃飯如出一轍。
範嘉軒最先吃完,他將碗筷整齊放好之後進了屋。
屋裡老爹聶長生一個人坐在沙發上抽菸,見範嘉軒進了屋,抽出一根菸來,遞給他。
點上煙抽了第一口,範嘉軒就被嗆得咳嗽連連。
“這煙勁真大,比以前我抽的旱菸都猛。”
範嘉軒手裡叼着菸捲,把注意力轉到了牆上的一副牡丹富貴圖上。
那是一張塑料畫,屬於純工業批量印刷的產品,是老媽過年趕集時買的。
牡丹掛畫,通常是農村裡裝飾白牆的不二之選。
在審美顏值上,牡丹乃是冠絕羣芳,國色天香,是當之無愧的的花中之王。
“唯有牡丹真國色,花開時節動京城”,這句詩將牡丹的地位推崇到了極致。
在寓意上,自古牡丹就被賦予富貴吉祥,繁榮昌盛的寓意,農村人最看重的也是這一單。
而且,在風水方面,牡丹盛開時就像是佛手招財,姿態雍容華貴,象徵着能給家裡帶來福祿富貴,能擁有一聲響不僅的錦繡榮華。
那張畫佔據了堂屋裡的半面白牆,飽和過度的顏色極爲扎眼。
“天鳴~”
範嘉軒呼喊正在幫着錢明達收拾碗筷的聶天鳴,將他叫到了身邊。
“你家有比較寬大的紙嗎?我帶的紙都比較小巧,恐不能承擔大用。”
聶天鳴看到範嘉軒站在那副牡丹富貴圖前,心中狂喜,心中已經有了答案。
“您等着,我去去就來。”
聶天鳴飛似得跑出了家門。
“怎麼,手癢了?”
“吃人家一頓飯,畫一幅畫咋了,你倆還要謝我呢,我這也是代你們作畫。”
“國花牡丹配國畫大師,能讓您老人家動手畫牡丹,那這頓麪疙瘩湯,可真是值千金吶。”
不一會,聶天鳴便從村裡小賣鋪裡買回了一張白紙。
“還請多多見諒,村裡沒有賣宣紙的,這張白紙您將就用吧。”
村裡小賣部的確不賣宣紙,而且聶天鳴手裡拿的白紙,也是隻有村裡辦白事的時候,纔會有人買。
範嘉軒並沒有介意,他示意讓把茶几上雜七雜八的東西拿掉,他要開始作畫。
老爹和老媽覺得稀奇,也都湊上來看。
“趕緊把煙掐了,你看就你抽菸,抽菸死得快你知道嗎?”
從老爹嘴裡把還剩半截的煙搶過來掐滅,結果看到範嘉軒的手上還夾着在冒煙的一根。
將白紙整齊鋪在上面,範嘉軒從隨身帶的小箱子裡,將幾隻毛筆拿了出來,又將一個五顏六色的板子拿了出來。
因爲是要畫牡丹,範嘉軒率先將胭脂用清水化開,然後與墨水調成濃重的紫色。
隨後,毛筆在墨水上輕蘸一下,就要揮毫。
寥寥幾筆,牡丹雍容飽滿的線條便被勾勒出來。
但因爲聶天鳴買來的白紙太薄太透,根本不像宣紙那樣能夠固墨留墨,因此墨水順着白紙拼接的位置,開始迅速擴散。
張清遠和錢明達都有些皺眉,而即便是不懂國畫繪畫的老爹老媽,也是不忍再看下去。
從始至終,範嘉軒都是一副從容不迫的表情。
而聶天鳴因爲擁有妙筆丹心的天賦,也能從中看出些蹊蹺,因此並不慌張。
範嘉軒拿起另一隻較爲纖細的毛筆,在已經化開調色的面板上,輕點幾下,將顏色吸收到毛筆之上。
胭脂與墨汁混合而成的顏色,成爲牡丹中心的花蕊;他又將胭脂混合不知名的東西,調成赭紅色,點綴成牡丹的芽孢。
範嘉軒用力極輕,着色極淺,爲的就是能留給墨色蔓延的餘地。
果不其然,在他的搭救之下,原本散開的墨色呈現出不同的曲線,層次分明,又如一層層牡丹花瓣。
若是將整幅牡丹比作昂貴質保,那花蕊與芽孢的點綴,就是鑲嵌其中的保溼,爲整幅畫作平添幾絲靈動華貴。
聶天鳴買的白紙長2米寬1米,可範嘉軒卻只在中心靠右的位置,畫了三朵牡丹。
每朵牡丹都是寫意非凡,線條自然天成,形神兼備;整體又是雍容華麗,大氣端莊。
在清水中涮了幾下毛筆,又在硯臺裡稍微蘸墨,範嘉軒提筆在左上角題了一句名詩。
“唯有牡丹真國色,花開時節動京城。”
寫完之後,範嘉軒似乎對自己的作品十分滿意,從包裡拿出一方玉印,對着印底呵一口氣,在詩句旁邊的落款處蓋上了印。
“畫的真不孬。”
範嘉軒不禁忍笑,自己傾盡全力的畫作,竟然只換來聶天鳴母親一句“畫的不孬”的稱讚。
錢明達和張清遠則一臉嚴肅,不敢表露出任何表情。
聶天鳴看到範嘉軒的那方玉印落下,就知道,這副牡丹圖絕對值錢了。如果放在拍賣行,起步就要六位數。
“勞煩,能不能在上面再寫幾個字?”
“請講。”
“花開富貴,福滿人間,就寫在正中間就行。”
聶天鳴一聽,心裡在暗暗滴血,還不敢開口阻止,要不然迎來的肯定是一頓臭罵。
寫上那八個大字,這副國畫大師的牡丹圖,以後就別想再出手了。
這十里八村,也沒誰能這麼豪橫,能掛的起數十萬的牡丹富貴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