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湯還冒着滾滾熱氣,她用小巧的銀匙攪了攪裡面的湯汁,便像哄小孩子一般哄他,“聽話,把醒酒湯喝了,解解酒,疏通一下血液循環,對身體好。”
他忍不住笑了笑,狹長幽深的眼眸帶着無限溫柔。
“清醒了,清醒了就快把醒酒湯給喝了。”
“好好好,我喝,我喝——”他脣角落出一抹淡淡的笑痕,突然說:“要你餵我。”
“餵你?”餘生見慣了紀卓庭平時冷漠桀驁的樣子,實在是受不了他這翩翩弱公子的矯情樣,忍不住笑出聲來。指尖銀匙一轉,便將溫吞爽口的甜湯送到紀卓庭的薄脣旁邊,“看在你醉酒不醒人事的份上,那我就勉強犧牲一下餵你。來——紀卓庭先生,吃一口甜湯,好不好?”
像是比較滿意餘生今天破天荒地順從了他,他狹長的眼眸笑得眯起來,裡面波光四濺,於是一張嘴,很快就吃掉了她瓷碗裡的甜湯。
頭頂上黃澄澄的燈光襯出紀卓庭刀削一般犀利清雋的臉,爲離得近,餘生那個角度將他輪廓分明的臉看得一清二楚。英挺的眉目,深刻的五官,沉靜而冰冷。然而,此時此刻,他眸底的笑意卻是溫柔而繾綣的,纏纏綿綿,就要攀至餘生的心尖上,緊緊束住。
餘生被他眼底的笑意看得心慌慌的,連忙別過眼,將手中的瓷碗擱在旁邊的茶几上,他卻突然攥住她的手。
月光皎潔如銀,從百葉窗的縫隙裡漏進來,一條一條的,不小心映在他削修白皙的手指上,像燈影一樣斑駁。他的掌心是滾燙的,緊緊攥住她溫軟的柔荑,肌膚相親的地方就像燃着一把滔天大火。他看着她,眼神幽深如一汪潭水,“餘生,謝謝你肯照顧我。”
餘生垂眸,“不用謝,小事一樁而已。”
紀卓庭眼神黯淡下去,他放開她的手,臉部恢復慣有的冷漠神色,“以前你從來不這樣的,再溫柔也不願意對我溫柔。”
餘生嗯了一聲,“因爲我覺得你最近對我的態度有所改觀了,還把古麗蘭的代言給了我。所以,我又有什麼理由不照顧你呢。何況你還是我名義上的丈夫。霰”
紀卓庭突然戲謔一笑,“丈夫?叫聲老公來聽聽。”
月色皎潔,靜靜流淌下來,像大鳥的翅膀一般將兩人輕輕籠住,紀卓庭的半張臉落在黑暗裡,半陰半明,是什麼表情看不分明。暖氣襯托出曖昧焦灼的氛圍,餘生擡眸瞅着他,眼裡的笑意生根發芽地滋長,須臾,她站起身來,理了理略顯凌亂的睡衣,說:“我頭髮還是溼的,我先去吹頭髮了。”
話畢,也不理會紀卓庭是什麼反應,轉身便走了。
因爲紀卓庭這一層關係,又因爲許小嬈上次在古麗蘭珠寶秀上的表現的確不錯,她很輕鬆的就拿到了代言機會。爲了慶祝她成功了,餘生和kelly蘇決定下午帶她去吃燒烤,看電影,唱歌。下了班之後,幾個女人補妝的補妝,換衣服的換衣服,一切準備好了,就美美的下樓了。
kelly蘇人生得美,又有能力,再加上她嫁了個好老公。所以她也算是個隱形的富婆,開的車也是寶馬x6,奧迪q7之類的。
今天要去吃燒烤,她更誇張,開了一輛跑車過來,幾百萬的邁巴.赫,妖嬈驚豔的大紅色,車身線條流利完美,就停在公司地下停車場,赫然醒目,引得路人紛紛注目觀望。
餘生和許小嬈坐上她的跑車,她戴着墨鏡,啓動跑車,大卷的長髮在空中隨風亂舞起來,紅脣妖冶,在視線中也愈發清晰明瞭。餘生忍不住打趣她,“開跑車去吃燒烤,你是打算上娛樂新聞頭條嗎,kelly?”
kelly蘇打打響指,“非也非也,我今天開跑車來上班,本來是打算晚上陪我老公去吃燭光晚餐的,可是他臨時有事去不了了。我就只能委屈我的邁巴.赫來陪你們咯。”
餘生抿脣一笑,“狗嘴裡吐不出象牙來。”
車開出停車場,出了公司大門,餘生卻眼尖地發現一個熟悉的身影。
傍晚時分,斜陽映地,晚霞像火焰一般燃燒,紅了半邊天。暮色沉沉,黃昏無聲落在這座繁華鼎盛的海濱城市之上,海面湖底,都倒映着落日殘照。封子晟上身穿了一襲白色絲質襯衣,下面配了一條深色長褲,形容清雋。倚着車門而立,身姿高大頎長,卓穎不凡。
她連忙喚住kelly蘇將車停下。
kelly蘇也發現了封子晟,她摘下墨鏡,詫異地問:“封大,你怎麼還沒回去呢,等哪位小美女嗎?”
封子晟點點頭,“嗯我等人。”又加了一句,“等你們。”
kelly蘇與餘生面面相覷了一眼,又說:“封大你沒有搞錯吧,我們是去吃燒烤的。你也要吃燒烤嗎?我記得你不是有潔癖,絲毫都不會碰那些不乾不淨的燒烤類食物的嗎?”
封子晟薄脣微揚,眼裡也溢出幾點笑意來,“我最近吃多了山珍海味,突然想吃吃燒烤。”然後他看着許小嬈,眼裡眉梢皆是笑,他
說:“聽說許小嬈這次拿下古麗蘭的代言,餘生和kelly功不可沒,許小嬈也值得大大獎勵。我心裡高興,想和你們一起慶祝慶祝,怎麼,不可以嗎?”
kelly蘇擺擺手,“哪能啊,封大你肯給面子陪我們吃飯,簡直是讓我們受寵若驚啊。哪能說不可以,我們求之不得呢。”
餘生也笑,“封大終於肯食人間煙火了。”話畢,又轉過臉對着許小嬈笑得曖昧,眼波盈盈,“小嬈,封大也來捧你的場了。感覺不錯吧。”
許小嬈便說:“謝謝封大。”
四人決定好了之後開車去了吃燒烤的地方。所幸吃燒烤的地方環境不錯,有樹有花,有風景有美食。黃昏時分,夕陽開始沉入地平線,紅霞萬丈,也伴隨着嫋嫋白雲慢慢褪去。晚風微涼,四人坐在一起吃燒烤,kelly蘇太熱情,便一直忙這忙那,爲他們烤肉類食物,添佐料和倒酒。許小嬈則太拘束,她埋着腦袋吃着燒烤,不停地說謝謝,始終是放不開姿態來,連眼神都不敢四處亂瞟。
而封子晟和餘生是一類人,他們性子都比較冷淡,兩人就坐在自己的角落裡慢慢吃烤雞翅。
餘生看見封子晟把一整塊雞翅擱在白瓷碟子裡,用刀劃成一小塊一小塊的,再撒上各種蔥花、佐料與孜然,準備妥當了,才一口一口慢慢吃掉。吃相十分優雅。便笑了笑,問:“恐怕封大是第一次吃燒烤,還習慣嗎?”
封子晟便笑道:“挺好吃的。”
後來四個人說說笑笑間,也就熟了。許小嬈也放開了自己,還跟他們開起了玩笑。吃得差不多時,餘生覺得悶得慌,便去了洗手間衝了沖涼水。回來時也心神恍惚,正一個人慢慢沿着原路返回,忽然聽見一道清朗溫潤的聲音,從竹枝花木間傳來,如天外飛音,讓人聽見歡喜連連。
“枝枝?”
她回眸去,見陸司淳站在一樹銀花下,西裝革履,長身玉立,眉目間倦意淡淡,好似被江南的翡翠色染上了一襲溫潤氣息。
是如此的翩翩貴公子,卓爾不凡。
“姐夫?”見到陸司淳,餘生凝眉一笑,像一襲流雲般飛奔到他跟前,清風一點點撥動,掀亂了她額前的絲縷碎髮。
“姐夫,你怎麼來這裡了?”
“過來辦事。你……在這邊聚餐麼?”
餘生點了點頭。
“既然在這裡遇到了,待會兒我們就一起回去吧。你什麼時候能走?”陸司淳俊眸一細,斂盡樹下所有風光。
“待會兒……”餘生欲言又止,“姐夫,待會兒我們還要去旁邊的海城ktv唱歌。”
聞言,陸司淳哦了一聲,他眉眼裡卷出一片黯淡來,語氣裡也略顯失落,“那好吧。你和同事們好好玩,回去的路上注意安全。”
“好。”
餘生懶懶擡眸,忽然盈盈笑開,旁邊花枝搖曳,被燈光影影綽綽打出一道寥落的影子,就落在她水一樣的眸心。
“快回去吧,別讓你的同事們等得着急了。”
聞言,餘生點點頭,轉身正要離開。
“枝枝……”
突然聞得他喚了她一聲,她腳步一滯。
沉默一晌,她回眸來看着他,眼前的男子,清雋而溫潤,其華灼灼。旁邊景觀燈的光線淺不盈尺,一絲一縷,縈縈繞繞攀到他身上去,勾描出他挺拔頎長的身姿,翩翩如玉。便問:“什麼事呢,姐夫?”
“沒什麼事,我就是想再看你一眼。”
他看着她,眼裡含笑,聲音也像籠入一團*的水中,軟軟柔柔傳進她耳中,撥動心絃,酥酥麻麻的。
餘生垂下頭。陸司淳精緻衣料上散發出幽幽的茶水香,在這樣嘈雜逼仄的環境裡,絲絲縷縷纏繞在空中撲入餘生的鼻息,就仿若俯首間輕嗅一枝山茶花。聞着那熟悉的淡淡清香,她的心也變得柔軟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