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稚突然擡眸覷了她一眼,小心翼翼的,“那你……還記得姐夫嗎?”
“姐夫……陸司淳麼?”
薄薄日光從窗外一柱柱照進來,尚是盛夏,仍帶有幾分溽熱意,映入餘生那雙水汪汪的寂靜眸子,幽幽渺渺的。
青稚垂下眸子,點了點頭。
“我記得。”餘生看着自己的細長手指,眸子一轉,裡面的惆悵便消泯無痕。
“哦……那你們之間的事,你都記得?”
“我們之間?”
餘生注意到她用了一個很有意味的詞“你們”。
窗外車流不息,人來人往,有人用氣球吹出一隻可愛的hello-kitty。有男人買了一枝玫瑰,轉身贈給自己的女朋友。有圓滾滾胖嘟嘟的花貓喵嗚一聲,從房檐上一躍而下。
她看着青稚,眼神有一瞬間的恍惚。
“我與陸司淳之間的事,我大約……都記得。雖然我忘記了18歲至23歲之間的事,但是我能夠清清楚楚地憶起17歲之前的事。或許是因爲失憶,所以17歲之前發生的事都記得特別清晰。我19歲的時候,便去的聖彼得堡留學,從我留學一直到我結婚這期間,我想,或許……或許我與他都沒什麼交際……”她回答說。
“或許沒有……”青稚靠在背後的椅背上,眼神漸漸變得遙遠。
“怎麼了?”
“沒什麼。”
“青稚,我與陸司淳之間,發生過什麼事嗎?”餘生擡眸,深深地望入她的眼。
“沒有。”青稚斬釘截鐵地回答了她。
兩人又聊了一會兒天,餘生大概知道了青稚這幾年的際遇。
青稚去法國遊學一年後,便因資金問題,又回國了。回國之後,在一次偶然的逛街中,接觸到平面模特這個行業。因爲她身材火爆,長相美麗,便在模特經紀人的帶領下入了行。
在模特界混了幾年後,她現在已是一個小有名氣的模特領隊。
“如今想要在這世道上活得好好的,光靠努力也不行,得有手段,還要有機遇。模特界也不好混,吃青春飯的,我呢,努力是努力,卻缺了那麼一點運氣。所以即使去年我在全國模特大賽獲得了前20強的好名次,也依然沒得到我想要的結果。”青稚幽幽地嘆息了一聲。
“當初我們一個想當畫家,一個想做明星,如今都10年過去了,卻還是沒有實現自己的夢想。林如瑟倒是完成了她的畢生理想,從大學開始就守着秦鹿同,守了整整五年,終於修成正果了。”餘生笑了笑。
這一下午的追憶,讓兩人都有些悵然若失,青稚離開時,餘生送她回去。
回來時,路過一個破舊的遊樂場,餘生看見旋轉木馬在緩緩地轉動,一圈一圈,像要把人帶入暈眩的夢境。
暮色四合,黃昏時候的日光淡極了。一隻胖墩墩的花貓跑過來,嗚嗚地朝着餘生撒着嬌。
餘生還沒走過去,陸司淳快她一步,蹲下身摸摸那花貓的腦袋,說,“枝枝,咕咕大概是餓了,你回屋把貓食拿來吧。”
餘生怔住。
她看見自己的身體瘦瘦小小的,胳膊也細細的,穿着一條白裙子。站在綠意蔥蘢的宅院裡,四周縈繞着薄薄的霧氣,腳上也輕飄飄的,好像浮在半空中。
是16歲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