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霆雨露,俱是君恩。陛下是三界六道至高無上的存在,如何賞賜,自然是陛下說了算。”天蓬畢恭畢敬地回答,滴水不漏。
李靖等神仙暗罵天蓬圓滑。
玉帝又開口問詢,“李卿家怎麼看?”
“小臣以爲天蓬元帥說得對。”
“葛卿家、許卿家……”
玉帝接連發問,這些神仙都是老油條,自不敢沾染這麼大的因果。
最後玉帝問到了太白精星:“長庚,你意下如何?”
太白精星就是世俗神話裡流傳極廣的太白金星,與周清前世裡,許多影視裡的慈和老爺爺形象不同,如今的太白金星,乃是一位殺氣極盛的中年軍漢。
他是玉帝的絕對心腹,而且每次人間有殺劫時,都會下凡歷劫,積攢天地人三種殺機。因爲殺機太盛,太白精星在人間常以有權有勢的美貌婦人爲溫柔鄉,消解體內熾烈的殺戮慾望。
“臣以爲,那道人既然自稱陸壓,不如封他爲勾陳上宮天皇大帝,應付不久後的妖皇劫。”
陸壓道人,大日如來的前身,上代天帝的幼子,出身金烏妖族。
而勾陳上宮天皇大帝,正是天庭四御之一。
三清未曾踏足超脫,隱去之前,初古紀元的神仙業位是:一等道祖,二等帝皇,三等星主……
其中的帝皇便是以天庭的天帝爲中心,再輔以四御,對應四方。
再之下的星主,並非什麼星君之類,而是能將自身星力化爲大道,輻照周天的星辰之主。
如太陰、太陽等星主,皆將自身與太陰、太陽大道融合,無分彼此,亦是大羅生靈。
太白精星,亦是一道星主,執掌的是金之大道。
其實除了先天五太、陰陽等大道之外,先天和後天大道最大的區分在於人。
若是太白精星能以金之大道,證就混元無極,那金之大道,便是先天大道了。因爲混元無極可以渡過紀元終結,在下一個紀元裡,將金之大道生於新紀元之前。
但是將金之大道昇華至先天大道的難度,遠比將其昇華成先天殺戮大道的難度要高,正常人都不會做如此吃力不討好的事。
玉帝對太白精星的意見向來重視,“那就如長庚所言,取神仙業位圖來。”
隨後,有天奴捧着一幅圖卷,在玉帝面前展開。
荒蠻又神聖的氣息從圖卷中逸散出來。
第一行有玉帝的名號,若是有眼力高明者,還能從玉帝的名號中,隱約看見“昊天”二字。而第一行圖卷所在的位置,最深處,似乎還有兩個無比幽沉古老的字跡,若隱若現。
隱隱約約,壓在了第二行的三清道祖的名諱之上。
準確的說,無論是玉帝,還是其本體昊天的名號,能留在三清道祖的名號之上,與第一行最深處的字跡關係極大。
到了第三行,四御中,空缺了兩個位置。
除開勾陳之外,便是后土了。
不過三界六道之中,許多大能都認爲,最開始以身化六道的后土,乃是地藏的前身。
隨後,玉帝在勾陳的位置,填上陸壓道人的名字,又降下旨意。
“天蓬,你既然和這位陸壓道人打過幾次交道了,便由你去傳旨。”
天蓬無奈下,只好領旨。
…
…
天蓬領命出了靈霄宮,正要下界,一隻青牛出現,攔住他的去路。
“青牛道友,爲何堵我?”
“太上老爺請天蓬元帥到兜率宮聽道。”
“我這領了玉帝旨意,正要下界,不敢耽擱。”
這天上一日,地上一年,此去兜率宮聽道,萬一沉浸下去,過了幾十日,那就耽擱了玉帝的大事,將來的小鞋怕不是穿不完。
以玉帝動不動讓人歷劫的脾氣,搞不好讓天蓬來個千世情劫,那就麻煩大了。
至於老君這邊,根本不存在得罪,畢竟老君可不會給人穿小鞋,也不會生氣報復誰。
當然,該有的尊重還是要有,否則老君不生氣,老君的門徒卻有小心眼的。
哪怕天蓬嚴格意義來說,亦是老君門徒。
青牛道:“天蓬元帥是爲了那陸壓道人的事吧,你先到兜率宮便是,那道人要給靈珠子煉去蓮花化身,要用下界三年時光。這次大老爺講道,不過三日,不會耽擱的。”
天蓬見青牛如此說,也不好再拒絕。
於是跟着青牛,前往兜率宮。
那兜率宮的金銀兩道童,現今換成了牛郎織女,見得天蓬,前來見禮。
原來兩人上次留在了周清化生的金橋上,後來青牛用金剛琢收走,回去見了老君,隨後做了老君的道童。
天蓬算是來得最早的一批,先見了老君。
老君見天蓬到來,便開口講道,也沒說其他的。
天蓬老老實實聽講,卻一個字都聽不懂,不過聽道的時候,自己的九齒釘耙倒是順勢回老君的八卦爐重新煉製,算是意外之喜。
不知聽了多久,天蓬覺得渾身一輕,帶着九齒釘耙跌落下界,一路西行。
忽然見得日照金山的奇景,“大雪山到了。”
天蓬微微一驚,回過神來,連忙取出玉帝的聖旨。
就在此時,那雪山之中,赫然升起赤青黃白四道劍氣,化生宇宙洪荒,呈現各種世界破滅終結的景象……
四道劍氣演繹終結大道,氣息漫延到了天蓬身上。
天蓬暗叫不好,苦也。
“怎麼他也會誅仙劍陣。”這是天蓬意識陷入純粹黑暗中,最後的念頭。
當他意識陷入黑暗以後,身上泛起純正的道德經文聲。正是從兜率宮聽道時,那些他沒記住的道經文字,此時好似回溯時光一般,一一呈現出來。
與誅仙劍陣的殺機互相消弭。
隨後,誅仙劍陣的殺機向內回收,整個大雪山變得無比靜謐。
天蓬墜落在大雪山的紅日洞府外,此刻洞門大開。
裡面走出一個苦大仇深的少年郎,正是魔童。
“三太子。”天蓬醒過來,見到魔童,連忙叫道。
“哪裡有什麼三太子,現在我叫靈珠子,媧皇座下的靈珠子!”它覺悟前塵,實力讓天蓬完全看不透了。
“我是來見陸壓天尊的。”
“進來吧。”這時候,裡面傳出悠然玄遠的道音。
魔童點頭,領着天蓬進去。
只見到裡面周清坐在石榻之上,氣色甚好,倒是旁邊陪坐的大日如來,形容枯槁,但閉目參禪之餘,嘴角居然露出歡喜自在的笑容,與他現在的狀態相比,顯得十分詭異莫名。
“拜見天尊。”
“拜見大日如來佛祖。”
天蓬甚是懂禮,不管大日如來是不是神遊須彌,也把禮數做足。
周清看了天蓬一眼,笑道:“天蓬道友的來意我已經知曉,只是玉帝恁地小氣,這旨意我可沒興趣領。”
天蓬身上冒起冷汗,大着膽子問道:“天尊之意如何?”
周清:“俗話說,天帝輪流做,玉帝也做了這麼久的位置,讓我做一下三界之主,有何不可?”
“啊?”天蓬嚇得跌坐在地上。
這是可以說的事嗎?
周清哈哈一笑:“你便如此回去向玉帝覆命吧。”
天蓬渾渾噩噩,離開大雪山紅日洞府,忽地想起之前誅仙劍陣的氣息,他怎麼活下來的?對了,是老君的經文聲。
天蓬忽地冒出這段記憶,心中後怕不已。
還好去兜率宮聽了道,否則他哪怕早來到大雪山,等周清這邊出關之後,決計會隕落在誅仙劍陣的氣息裡。
這大佬的事,摻合進去,生死難料。
“弱水啊,俺還是和你隱居天河算了!”
此時,明月初升,廣寒宮微微露出,天蓬都不敢再多看一眼。
命重要啊!
他一路直奔天庭,打算回去覆命之後,就辭官歸隱天河。
…
…
“道人,你當真要做天帝?”魔童問道。
周清微笑:“怎麼,我做不得?”
魔童:“做是做的,我給你當先鋒官。反正我看玉帝老兒不順眼許久了。”
周清輕聲道:“玉帝無甚法力,關鍵是他背後的大天尊。我來此間,終歸是要和祂鬥一鬥的。”
“大天尊?”
大天尊的事,知曉的人不多。
不過魔童恢復了靈珠子的記憶,略有所知。
“三清爲大道,而太初有神,與大道同在,便是太一,爲最初最古之神。太一的一部分太初本源與大道結合,故有上清。”大日如來睜開眼,說出一段不爲人知的隱秘。
魔童:“太一?似乎娘娘也提過。昔有一卷神仙業位圖,似乎排第一行的便是太一。”
大日如來:“這是早已被三清道祖修改掩埋的歷史,如果不是我斬斷過去,本性真如呈現,也不會想起這段歷史。但是如今,三清早已是最初最古,無可動搖。其他道祖,也因此受益,同爲最初最古。”
魔童道:“雖然如此,其實道祖也有高下。”
大日如來:“實力相等,高下則與本紀元所處的不同階段有關。開闢之時,元始最強,洪荒發展演化諸天的階段,道德高出所有道祖一線,到了紀元終結階段,上清又勝過其他所有道祖。”
魔童冷笑一聲:“不到紀元終結之時,終究是我師太乙爲殺伐第一。”、
其實這正是上清和太乙的區別。
上清的戰力是從紀元開闢到紀元終結階段直線上升的,而太乙水平是恆定的,可以說紀元前中期,太乙的殺伐強過上清,中期之後逐漸被上清反超。魔童之言,當然是護師心切,有所誇大。
同時,太乙還有佛陀作爲生死道敵,一直糾纏於無數時空中,很難抽出手和上清爭取殺伐之道的主動權。
至於媧皇掌管造化大道,不以爭鬥見長。
阿彌佗佛防禦無敵,除非開闢階段的元始以及終結階段的上清,否則無人能破開阿彌佗佛的防禦。
但是對於道祖而言,即使破開防禦,也不會進入生滅。
故而哪怕防禦被破,也只是損了麪皮。
只不過對於道祖而言,麪皮被落,已然是天大的事,甚至大過一方宇宙的生滅。
準提道祖佛道儒兼修,可以說無一不精,無所不容,但也因此,沒有突出的優勢,甚至在封神第一次量劫裡,成爲唯一被道祖之下的強者落了麪皮的道祖。
這些都是周清利用諸果之因,追溯此方壁畫時空的相關線索,結合前世神話,得到的信息。
八位道祖,他都有些瞭解,唯獨第九位道祖,始終摸不到一絲一毫的線索。
唯一的突破口,便在他的室友李風身上。
“第九道祖的事蹟湮滅,可謂十方無影像,六道絕行蹤。跳出三界,不在五行。李風肯定也不是他真正的道祖名號。”在周清眼裡,第九道祖完全和其他所有道祖不同,到如今周清都想不通,第九道祖是如何在八位道祖阻道的情況下成道的。
這好比一個遊戲角色,直接在遊戲世界裡,修改了世界的源代碼,突出一個離譜。
周清微微一笑:“靈珠子,伱既然前塵是媧皇座下,可記得媧皇有一鼎一圖?”
“道人,你說的是乾坤鼎和山河社稷圖?”
周清:“你可知這兩件事物在何處?”
“不知。”
周清:“其實現在我們都在山河社稷圖之中。”
這是諸果之因,通過魔童,得到的答案。
墓中的壁畫,正是山河社稷圖。
問題是,山河社稷圖的時空,周清判斷是李風封印進去的。
這次進入墓室,來到壁畫時空,關鍵既是靈珠子,而最終結果,應該是取到乾坤鼎。這是周清在替魔童煉化蓮花身,返本歸源靈珠子之後,想明白的事。
唯有媧皇的乾坤鼎,才能讓周清真正返本歸源,將根腳提升到初古紀元開闢之時,觸及混元無極的境界。
乾坤鼎,或許也是第九道祖和媧皇之間賭局的彩頭。
獲勝的關鍵,肯定和靈珠子有關。
但是周清也清楚知曉了,這場賭局最大的難關,那便是大天尊。
如果說三清便是大道,那麼大天尊,也就是所謂的昊天,本質上是大道孕育的神靈,可以說是大道之子,其本身還竊取了一些太一的業位。
“此劫當由我開,開皇天之末劫!”
無量量混洞劫運帝經,暗自運轉,開啓了這方時空,最大的一場劫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