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
葉小川與百里鳶幾乎一起捂着耳朵從禪房裡跑了出來。
晨鐘暮鼓,誦唸經文的聲音,在濟世庵裡響個不停,兩個人天快亮時才休息,這還沒有睡一個時辰呢,就被這些尼姑做早課的聲音給吵醒了,心中都是在發狂!
百里鳶頂着兩個大黑眼圈,氣呼呼的道:“我要死了,我要死了!”
葉小川苦笑道:“這地方是不能待了,咱們還是走吧,再住兩天,非被這些尼姑煩死!”
百里鳶立刻點頭,她性子與葉小川相近,都是天生喜動,玩世不恭之人,面對這幾百個尼姑唸經,腦袋幾乎要爆炸了,完全沒有受到一點佛門靜心養性的佛音薰陶。
但百里鳶忽然又大搖其頭,道:“咱們現在還不能離開,這地方有許多魔教人聚集在此,好像在籌謀一件大事,我們得弄清楚是怎麼回事。”
葉小川立刻怪眼一翻,道:“你傻了呀,昨天你遇到的陣仗還沒有點醒你?血公子,毒公子,鬼公子、玲瓏仙子,霓裳仙子,還有那瞳怪人,都在這附近飄着呢,這些魔教高手聚集在此,絕對是石破天驚的大事兒,你得認清現實,你我二人都是滄海一粟的小人物,和這些魔教大人物做對,那不是找死嗎?我還年輕,不想死在這裡,咱們必須得撤。遇到危險腳底抹油,遇到打不過的人腳底抹油,這是師父他老人家從小就對我的諄諄教誨,這是至理名言!”
百里鳶伸手抓了抓腦袋,道:“話是這麼說,但我們都是修真者,在此風雲際會之時,豈能腳底抹油?這濟世庵高手如雲,應該不會有什麼危險,咱們就躲在庵中別出去,何況現在外面羣魔亂舞,我們現在離開,沒準還沒有走出十里路就被那些個魔教妖人堵住了。”
葉小川想了想,暗自點頭,魔教大批高手就在這琅琊山的附近,現在離開確實是有可能與他們相遇的。
遇到三兩個,自己與百里鳶自然不懼怕,可是魔教六大年輕高手都在此地,沒準還有靈寂境界的長老一輩的高手,正魔恩怨數千年,一旦遇上,多半就是生死搏殺。
離開,沒準會遇上魔教大批高手,死。
留下,同樣可能會與魔教的高手相遇,死。
離開還是留下,這是一個問題。是默然選擇逃避現實的殘酷,還是挺身反抗人生註定的磨難。這兩種選擇,哪一種更加高貴?
離開是逃跑,被世人唾棄。留下通過濟世庵的庇護,還能落下一個與魔教妖人相鬥到底的好名聲。
葉小川的眼珠子滴溜溜的轉動幾下之後,立刻就對眼前的局面做出了最好的選擇。
留下,在這濟世庵坐看風起雲涌。
在玄慧師太這個老尼姑的身邊,什麼妖魔鬼怪也不可能近身的!
兩個沒皮沒臉的傢伙,很快就將意見高度統一起來。
“盜仙鴛,我覺得吧,我們身爲正道弟子,下山歷練就是爲了斬妖除魔,匡扶正義,不能貪生怕死,一遇到危險就腳底抹油。既然這附近有魔教餘孽在此集會,圖謀大事,我們不能就這麼走了,要與魔教妖人抗爭到底!”
“盜俠川,你說的很有道理,望古今崢嶸歲月,多少正道俠客爲了正義,前赴後繼不顧生死的與魔教妖人作戰,我們作爲後世晚輩,自當效法前輩高賢,繼承並傳揚前輩先烈們一不怕苦、二不怕死的崇高思想,與邪魔鬥爭到底。如今魔教妖人聚集在此,估計是要對濟世庵不利,咱們這幾日就坐鎮濟世庵,與邪魔決一死戰!”
“妙極!妙極!走,咱們去飯堂吃齋飯,吃飽了纔有力氣與邪魔周旋!”
怕死的人,臉皮厚的人,總能找到許多冠冕堂皇、大義凜然的藉口。很顯然,不論是葉小川還是百里鳶,都符合怕死、臉皮厚的特質。
兩個人手拉手,肩並肩,蹦蹦跳跳的去尋找濟世庵飯堂所在。
了空發現了這兩個獐頭鼠目的傢伙在濟世庵裡溜來溜去,好幾次都從走廊這邊走過去,從那邊走回來。
濟世庵面積不小,走廊錯綜複雜,內含迷宮法陣,兩個人在走廊裡繞了一個時辰都沒有找到飯堂。
葉小川狐疑的道:“百里師姐,如果我沒猜錯的話,我們兩個迷路了。”
百里鳶也有所感,正好看到了空走了過來,上前笑嘻嘻的道:“了空師姐,貴寶剎還真大呀,這個飯堂在哪個方向?葉小川餓了,非要拽着我給他找點吃的……”
漢陽城外,樹林涼亭之中。
一身白衣的雲乞幽,盤膝坐着,在她的面前放着一張古琴。
雲崖子也在她的身邊,口中給她講訴着自己這數百年的修煉心得。
雲崖子想與司徒風斗鬥法,他想看看,是自己培養的弟子厲害,還是司徒風培養的弟子厲害,所以他對雲乞幽並沒有任何保留,將一身所學傾囊相授。
“劍是兵刃中的君子,琴是樂器中的君子,蘭花爲花中的君子,竹子爲樹木中的君子。所以,練劍與撫琴,在某種意義上是相通的。”
“劍能殺人,琴能靜心。同樣,劍可靜心,琴亦可殺人。宇宙三千大道,三萬六千小道,蒼雲劍道只是三千道法中的一種而已。在很久以前的人間,曾有無數奇人以琴棋書畫入道,威力無窮。時至今日,這種道法多已在人間失傳,只有很少部分流傳下來。老朽遊歷天下數百年,在蠻荒之地發現音律入道的殘譜,經過數百年的參悟,漸漸將殘譜補充,今日便傳授你老朽生平最得意的法術,音律。”
“音律入道,和劍道一樣,首先得有一張好的古琴,你面前的這張古琴,乃是八千年前瑤琴仙子所使用的鎮魔古琴,琴身以西海水底神木所制,以傳說中早已經消失的天馬之尾爲弦,琴身內刻有十六處法陣,八處防禦法陣,八處攻擊法陣……”
雲崖子滔滔不絕的講訴了大半天,覺得口乾舌燥,便道:“該說的都與你說了,你試試。”
說完他從腰間扯下一個紫色的酒葫蘆,咕嚕咕嚕的喝了幾口。
雲乞幽猶豫一下,然後將雙手放置在琴絃上,回想着師叔祖先前的講訴,她如蔥玉一般的白皙手指,輕輕的撥動了琴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