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需睜眼,露西妮也能感知到自己所處的環境又發生了變化……
因爲空氣中淡淡的水汽不見了,耳畔一直不停歇的潮汐聲消失了,胸口處原本貼身放置密術符咒的布袋中也是空空如也——那是到達光明神位面之後,她特意繪製的,就是希望在自己再出什麼事的時候,能夠給別人留下尋找她的線索……
思及密術符咒,露西妮沒來由地嘆息了一聲,她身上原有的那份符咒還是奧瑪幫她繪製的,徹底融入了她的身體中,只在胸口處留下幾分施咒的印記罷了,而她自己給自己繪製的符咒卻由於功力問題,只能用布袋裝着貼着胸口放置——也不知道托爾他們現在發現她留下的線索沒有?更不知道的是,奧瑪他們對於她的突然失蹤到底將採取什麼樣的追尋手段?
奧瑪、沙拉斯、塞得裡克、薩日娜、亞度尼斯、狄倫……露西妮不由得在心中呼喚着這些熟悉的名字,整個側身蜷成一團,一時間只覺有一種從未有過的孤獨感——所有人都不在她的身邊,就連曾經靈魂相契的也與她分離,這一個多月以來,她那麼努力地讓自己一心只專注於尋找回去的路,那麼努力地不讓自己閒下來,因爲她怕,她怕只要自己一閒着,就像被這份獨孤所淹沒……
淚不知何時已經溼潤了她的面頰,滲透了她的衣領,低啞的抽噎聲與啜泣聲不斷迴盪在耳邊,聽着卻完全不像是自己的聲音,也不知哭了多久,只覺得眼也疼痛,喉也乾澀,她才慢慢地平復了情緒,轉過身來,平平躺好,一隻手摸摸摸,摸摸摸,不知從什麼地方摸出了一堆碎冰來,順手用一塊衣角包了,就用那些碎冰敷眼睛——冰冰涼涼的感覺從薄弱而敏感的眼皮傳下,滲透進眼眶,讓原本因哭泣而有些渾渾噩噩的大腦也漸漸冷靜了下來。。
露西妮整個人攤平了,慢慢調節好因爲痛哭而急促的呼吸,等到整個人輕鬆許多之後,她又不由得低低笑了兩聲,心中無限喟嘆——
細細一算,重生至今,她似乎只有兩次如此肆意地痛哭過,一次是沙拉斯爲了她而重傷,引發她的情緒崩潰,還有一次便是這一回了——長久以來積壓的壓力使得她的精神已經很累很累,所以,此時這般的意外變動就像小蟻在大壩上蝕開的小洞一樣,讓她緊繃的情緒再一次找到了可宣泄的機會……
感覺碎冰包中的冰水化開,有些都流到了鬢角耳邊,露西妮伸手擦了擦臉,又控了控碎冰包中的水,然後繼續冰敷——她可不急着看她此時身處何方,靈敏的精神力觸手早在她清醒的一剎那,沿着她身下的地表向四面八方輻射開去,在她身周形成了一個警戒圈,只要有任何的風吹草動,她都能在第一時間發現,並且及時做出反應。。
冰敷了也不知多久,直到眼部的皮膚已經發麻發凍地抗議了,露西妮這才撤下碎冰包,結果又悲劇了——她冰得太過頭了,眼睛的不舒服不旦沒有緩解反倒越加嚴重了……
如此窘事令得露西妮無比鬱悶——都是大幾十歲的成年人了都不知道節制,她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好容易用七七八八的藥物去了眼部的不適,她睜開眼,眼前先是一陣矇矓,漸漸地一切清晰了,她這纔開始打量起自己的身周。
原來她躺在一片大約十來平米的岩石平臺上。
原來視線所及四處都有或多或少的岩石平臺懸空飄浮着。
再原來,從岩石的平臺向下望是一片鏡子般的水面——水面距離岩石有着小一百米的高度,趴在岩石邊向下望,那種感覺真真可怖。
露西妮此時就趴在平臺邊沿向下望着,發現與其說那是水面還不如說那是水樣的鏡面——她竟可以透過“鏡面”看到碧波灣那片小湖泊水面上發生的一切事情
雖然僅僅只能看見湖面上發生的事情,可是,對於突然進入又一陌生領域的露西妮來說,這已經是莫大的安慰了,她趴着,盯着遙遠的下方怔怔地看着……看着看着,眉間不知何時緊緊地蹙了起來,突然間,她伸手,不知從何處捉來一塊小石子,向下一丟——
只見離了岩石平臺的石子在下落了四五米之後,卻突然被一道不知從何而來的火焰燒成了灰燼,火焰出現得突然消失得也突然,整個過程甚至不到一秒
看到這樣的情況,露西妮不但沒有驚嚇到,反倒露出幾分本該如此的神色,慢慢爬起身來,挪到平臺正中的安全地帶坐下,習慣性地戳了戳下巴,糾結了起來——
她在哪?
——直覺告訴她,這兒應該就是托爾念念不忘的零式空間。
她怎麼會在這兒?
——分析的結果是,昨晚的潮汐聲絕對有問題。
她現在該怎麼辦?
——找路
無論是想要離開零式空間還是想要找到光明神位面中能量突然失控的原因,她都不該坐在原地發呆,只有更多地瞭解了這個空間,她才能做到任何她所想要做的
一時想通的露西妮幹勁十足地站起身來,左右望了望,相中了離自己這個平臺最近的一個小平臺,走到平臺邊源,用石子在空中試探了一下安全性,又嘗試着用了風系魔法陣——自從進入了紅杉山谷,她竟又能使用魔法,只不過,不知是因爲與契約獸們離得太遠了還是其它什麼緣故,她只能使用低級的魔法以及極少一部分對能力要求較低的中級魔法。不過,僅僅如此,也已經足夠她現在的使用了。
露西妮幾番試探,確定空中的安全性之後,她吸了吸氣,輕輕一個縱身,加持了“輕身術”的身體就像一片樹葉一樣輕飄飄地向前方躍去——
着陸
成功的喜悅讓露西妮異常興奮,立馬相中了下一個目標,又是一躍,遠遠地跳開——像是找到了新玩具的孩子一般,露西妮一口氣連續跳了七八個平臺,離她最初所在平臺越來越遠,忙着探路加玩樂的露西妮壓根沒有回頭一望的興趣,自然更不會發現她最初平躺的地方,淚水浸溼的岩石地面突然出現了一道道細碎的裂痕,一點凝翠從淚水痕跡的下方鑽了出來,慢慢地抽芽生長,大約只長到三五公分高的時候,便停止了向上發展的趨勢,開始了橫向發展……
濃豔的翠色正在迅速地佔領着整個岩石平臺……
不知是否是刻意安排,雖然岩石平臺間的距離或遠或近,並且無數平臺們自己也以極緩慢的速度移動着,與一個個平臺或疏遠或靠近,可是,這種平臺間的距離卻始終是相對穩定的——最遠不超過十米,最近不低於兩米
雖然一時沒研究出這種情況是否有什麼特別意義,但是,露西妮還是喜歡上了這個規律——因爲這個規律讓露西妮可以肆意地在平臺間跳來蹦去,四下觀察。
又是一躍,落地時卻覺腳下的平臺鬆軟異常,一腳下去,整個腳便一下子陷了進去,讓根本沒有防備的露西妮摔了個大馬趴……結果,讓她整個人都陷進鬆軟的土地中,就連那張臉也一下子撞進土中,被埋了進去……
拔出身子,坐起來的露西妮捂着被壓得生疼酸澀的鼻子,沒忍住那陣子酸楚,任由幾滴淚水滑過臉龐,落到地面,融入深褐色的泥土之中,伴隨着淚水滑下的還有幾滴鮮血——可憐的露西妮被磕得流鼻血了……
“倒黴……”露西妮沒好氣地抱怨着,等緩過那陣子酸楚後,她抹了抹淚,開始好奇地打量起足下的泥土來——這是她跳了不知n個平臺後才發現的非岩石地面
伸手戳了戳,很軟;伸手捏了捏,很有彈性;伸手拉了拉,很有韌性……幾番試探之後,露西妮發現,與其說身下的這些東西是泥土,還不如說他們像是某種膠質更合適咧。
好奇心起的露西妮從灰界中取出幾樣簡易的鍊金用具,費力揪下一小塊“泥土”,就地便做起“泥土”的性狀和成分檢驗來。
不過指節那麼大的“泥土”被分成n份,浸泡入n種溶液中,有的迅速起了分應,有的半天沒有動靜,露西妮此時擺出最認真的鑽研態度,手下快速記錄着每一種檢驗液的反應,就在她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在對“泥土”的檢驗工作中時,原本融入了她淚水與鮮血的地方突然發出“噼叭”聲來——在如此寂靜的空間中,這一聲聲密集的“噼叭”聲只讓人像是一下被高壓電伏電着了一般,全身發麻,就連頭髮也是一陣刺刺的感覺……
露西妮根本不及思考,本能性地縱身一躍,遠遠躍開,然後警惕地望着聲音出現的方向……
她震驚,她傻眼……她看見一株紅色的小草從膠質狀的地面鑽了出來,柔軟可愛的葉片輕輕抖了抖,像是爲了鑽出地面而歡迎一般,小草幾乎可以算得上是見風就長,蹭蹭蹭,沒幾分鐘的功夫便長得比人還高——不,此時已經不能稱它爲草了,該是一株紅色的樹,樹幹纖細但華蓋蔭蔭
不知怎麼地,露西妮只覺這株不知明的紅樹與自己之間似乎有着一種隱隱的,十分古怪的聯繫,她可以感覺得到這棵樹正在向它傳遞某種渴望——讓她接近的渴望。
幾相權衡,她輕輕一翻手,掌中扣着一顆可以立刻發動的強力火系爆彈,這才一步一挪地向紅樹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