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是什麼意思?”秦運擋住了苗韺的去路。
“什麼什麼意思?”苗韺無辜地眨了眨眼。
“別裝愣, 你到底和依依說了什麼?”秦運往前逼了一步。
“說什麼?”苗韺一笑,側身靠在了牆上,“是她自己找上我的, 你的事, 她早就猜了個七七八八了。別以爲你每天跑去寵物醫院外面晃悠, 她真的不知道。”
秦運臉上的表情一僵, 將苗韺的話消化了好一會兒, 才又問:“那你把她帶來這兒又是什麼意思?”
“不這樣,怎麼把你弄過來?既然嘯風和胡樂歆都在你的漏嘴下被捲進來了,你本人不來, 豈不是很不公平?況且,”苗韺意味深長地笑着, “我這也不是想給你倆創造個合適的氛圍嗎?吊橋效應。”(注1)
“……”秦運狠狠地瞪住了苗韺。
苗韺又笑了笑, 拍了一把秦運的肩膀後, 繞開他,往電梯口走了去:“既來之則安之吧。與其這樣瞪着我, 還不如好好就着這威林的實景,回憶一下當初你留在人類苗韺身上的青苔,到底在和她切斷聯繫前,還感知到了什麼。順便,再好好想想到時候該怎麼向你的前妻解釋你的死而復生。”說完, 揮揮手, 上了電梯。
半個小時後, 苗韺、嘯風四人吃完了早餐, 剛上車, 車窗就被秦運敲響了。
一看見秦運,坐在後排的魯依依瞳孔猛地放大, 手下意識就放在了門把手上。
見狀,苗韺搶在魯依依做出任何實際行動之前,調下了車窗,卻沒有開門:“你不是自己開車來了嗎?”
“沒油了,”秦運胡謅了一句,然後目光直接繞過苗韺,放到了嘯風身上,“嘯先生,方便讓我也來擠擠嗎?這樣路上還可以換司機,你也能休息休息。”
“……”嘯風拿不定主意地看了眼苗韺,又看了眼後座神情複雜的魯依依。
幾個人就這樣眼瞪眼瞪了半天,最後看戲看累了的胡樂歆,來了句:“那要不苗韺你和我們一起坐到後座來?讓這位……”看了眼秦運,卻一時半會沒能認出他是誰,“坐副駕駛?”
苗韺瞟了一眼嘯風,又瞟了一眼秦運,最後,妥協了。
於是乎,五個各懷心思的人與跟來打醬油的一貓一麻雀,就這樣上了路。
一路上,儘管秦運和魯依依兩個人一個坐在前排,一個坐在後排,可兩人之間那幾本沒斷過的互相打量,是其他人都清清楚楚都看在眼裡了的。可直到看到人都看急了,這兩人竟然都沒說上一句話。只有不知道爲什麼成了五人間的和事佬的胡樂歆,一直樂此不疲地左邊套套秦運的話,右邊給魯依依介紹介紹情況,硬是讓這漫長的旅途沒有顯得太枯燥。
“這樣啊,”聽完找記憶和靈異傳說的魯依依,用餘光瞟了眼坐在胡樂歆左手邊的苗韺,“但這傳說有可能是真的嗎?如果是真的,你們不應該能查到些現實中相對應的案子或者證據嗎?比如說微笑着的屍體,而死者在死亡前不久,來過山南市之類的。”
“說的有道理哦。”胡樂歆點了點頭,然後將目光投向了正在偷瞄魯依依的秦運。
接到胡樂歆的目光,秦運乾咳了一聲,轉回了頭,假裝不經意地接話道:“我去查了,的確是沒能查到半點相應的線索。所以,這個傳說是假的可能性很大。”
“倒也不一定,”開着車的嘯風突然插嘴了,“傳說一般都有着一定的原型,原型和傳說之間,雖說不大可能百分之百相同,但百分之三四十的相似應該是有的。而這百分之三四十,或許就和苗韺的失憶有關。”趁着等紅綠燈的空隙,扭頭看了苗韺一眼。
苗韺也看向了他:“你就確定事情一定和這傳說有關?”
嘯風沉默了一下,等到紅燈變綠,車再次前行時,纔回答:“是不能確定,先入爲主也不好,但目前能勉勉強強將故事連起來的,就只有這個微笑山莊了。”
“勉勉強強。”苗韺小聲地重複了一遍這四個字。她的腦海中突然閃過了幾個昨晚夢中的畫面,畫面的其中一個,帶着強烈的血腥味。
血腥,空氣中的血腥,以及,口中的血腥。苗韺捏住眉心,徹底退出了車內閒聊,之後的一路上,半個字也沒再說。甚至,伴着時有時無的聊天聲,她竟然睡着了。
這一次的睡眠很淺,淺到雖然聽不清內容,還能聽見車裡幾人的聲音。可就算是這麼淺的睡眠,苗韺還是不可避免地進入了夢境。這種夢與現實交雜的感覺,讓她很是不舒服,可卻也多虧這感覺,讓她能夠清楚地意識到,眼前的一切,都是夢。
夢中的她似乎年齡還很小,穿着一身明顯尺寸大了些的新棉襖,不知道爲什麼奔跑在山林裡。她的奔跑好像並沒有任何原因與目的地,只是在單純地將“跑”當做一種玩耍,時而雙腳狂奔,時而四腳着地。
她就這樣跑着跑着,伴着風吹鳥鳴。在不知不覺間,山裡下起了毛毛細雨。這場雨雖然不大,但天色卻因此暗了下來,山間的風也因此變得更加陰冷了。一陣寒風吹過,她控制不住地打了個噴嚏,噴嚏的後坐力使得她腳下一個沒站穩,順着小斜坡滾下了草坪。
這一滾倒也沒傷着她分毫,只是,這一滾,讓她滾到了一個人的面前。準確的來說,是一個十幾歲男孩。男孩的長相,苗韺看着很是眼熟,可卻愣是從腦海中找不出個對應的名字。她只是覺得,比起男孩現在身上穿的登山服,一身屎黃色校服要更適合他一些。
男孩看見從小斜坡上滾了下來的她,像是看見了什麼奇珍異獸一樣,眼睛亮了又亮。男孩兒湊過來和她說了些什麼,苗韺努力着想去聽清,可就在這時候,車一晃,她醒了。
“這雨濛濛的,能見度越來越低了。”胡樂歆望着窗外感嘆道,“還沒到嗎?”
而坐在駕駛座上的人,已經在苗韺睡着的時候,從嘯風變成了秦運。
“不清楚,”看了立在儀表臺上的手機,“導航好像從剛纔開始就出問題了,一直沒有動,而且顯示我們現在走的這個方向是死路,但實際上,一直是有路的。”
“是太偏了,導航資料沒有更新嗎?”魯依依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開始直接和秦運說話了。
“難說。”
秦運的這個回答,讓車內所有人都陷入沉默,按照平日裡從影視作品中胡亂雪來的“大霧必有鬼”,各個提起了十二分精神,準備應對接下來可能出現的任何東西。
可就在大家繃緊了神經準備見神殺神的時候,霧突然散了,露出了地面嶄新的柏油路。柏油路兩邊是金黃的莊稼,而柏油路的那頭則是一個小鎮。
車內幾人互相看了看後,一致決定駛入了小鎮。
苗韺、嘯風一行人誤打誤撞來到的,是一個沒多富饒卻也算不上貧窮的小鎮。小鎮的農家氣息很重,但除了信號差、網絡差外,也不缺乏其他任何現代元素。
這少了的信號和網絡,雖然讓從城裡來的五人無比頭疼,可對於鎮上的人來說,卻並不是什麼大事。少了這些,也少了城裡的怪異競爭,他們的生活節奏很慢,日子過的精緻細膩,一個個臉上掛着比城裡人要幸福多了的笑容。
或許是很少有外人來的緣故吧,也不知道是不是嘯風幾人的錯覺,小鎮居民似乎對他們並不是很熱情。他們好像與這小鎮格格不入,他們的存在成了鎮上最刺眼的東西,而他們的到來則打亂了這鎮上的井井有條。
可即便認知到了自己是不速之客這個現實,在得知這個小鎮就在秀雲山腳後,五人還是厚着臉皮,找到小鎮上唯一的賓館,住下了。
這賓館雖然叫做賓館,號稱有電梯、有車位,可實際上就是個三層高的小樓。車位就是小樓後面的空坪,最大容量五輛車。電梯雖然是真的,可它存在的意義也就頂多是將人從一樓運到三樓罷了。
賓館的房間本就少的可憐,三樓還屬於賓館老闆一家人的私人空間。於是乎,苗韺、嘯風一行五人過來,瞬間就將客房給住滿了一半。兩位男性一間房,苗韺、胡樂歆一間,而魯依依則一個人住。
這賓館所謂的“客房”,其實也就像是個大學宿舍,只不過宿舍中的兩張高低牀,被換成了兩張普通的鐵牀罷了。客房的洗手間倒是設備齊全,算得上是胡樂歆和魯依依最滿意的一處。可等她倆一打開水龍頭,看見流出來的那淡黃色的水後,就不得不苦着臉收回前言了。
也不知道這賓館設計來就是爲了趕客還是咋地,它正好位於樹林附近,房間裡也沒有安紗窗,結果就是一到了晚上,蚊子、蒼蠅、不明蟲滿屋飛,手拍不着,蚊香趕不走。這麼一個晚上折騰下來,早上五人相見時,除苗韺外,個個都頂了雙熊貓眼。
不過也好在這客房“親近自然”的設計,當貝海茵和淘氣進來和五人一起入住的時候,酒店老闆也沒好說什麼反對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