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發現自己真的有點看不懂蘇應麟的做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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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天下午, 蘇應麟給柳羽城飛鴿傳書一封做公正,準備出發去月下山莊。當他們走出客棧,卻見小二牽來了兩匹馬和一輛馬車。
“小二哥, 怎麼只有兩匹?”蘇應麟問, 他明明讓小二準備了三匹馬。
“客官, 您不是讓我把一匹馬換成馬車嗎?”
“我什麼時候說過?”
“是您的朋友來說的啊。”
“朋友?”蘇應麟一個個看過去, 十四搖頭, 藍彤彤搖頭,竇劍癡是不可能的,再看那潘巧兒也是一臉莫名。
“是我讓他換的!”觀瀾擡頭挺胸步履臃腫的走出客棧, 理直氣壯的站定在衆人面前,“我說過了, 我救人救到底, 等我確定他的身體完完全全康復足夠有自保能力, 我就走人!在此之前,你們要保護本郡主的安全!”
看着那郡豬龐大的體型塞進車廂, 十四幾乎聽到車輪嘎吱嘎吱的哀鳴聲。
“鬼才理她!小二,再去牽一匹馬來!”藍彤彤翻眼睛。
“算了。”蘇應麟攔下前者,付清了銀兩,道,“恐怕她因爲之前被人抓去做菜人, 心裡還有些後怕, 就當送他們一程吧。而且, 潘姑娘可能也不習慣騎馬, 有輛馬車也好。”
聽聞, 潘巧兒臉露歡喜,十四拿白眼看人。
“蘇應麟, 我早警告過你別隨便救人。”藍彤彤看着潘巧兒上了馬車,伸了個懶腰,攬過瞪人的十四,“走啦,小十四,我們坐馬車。”
蘇應麟和竇劍癡各自翻身上了馬,周虎駕着馬車跟在後面。
剛出城,車廂裡就熱鬧起來。
“喂,讓開點,你壓到本小姐的衣服了!”
“放肆!本郡主肯讓你們同坐一輛馬車已經是你們上輩子修來的福份,你一個平民百姓的衣服能沾上本郡主的高貴氣息還不磕頭謝恩!”
“叫你郡豬還真當自己是郡主了!那小爺我還是皇帝呢!”
“你你你你敢侮辱皇上!”
“你瞧你那德行,就說長相,人家潘巧兒還比你像郡主,死胖子!”
“老巫婆,你說誰長相像郡主!”
“呸呸呸,我什麼都沒說,行了吧。”
“你、你們兩個!!!停車——”
觀瀾一聲令下,周虎聽話的不得了,立刻拉繮繩。緊接着,潘巧兒一臉無辜的被趕下了車。
十四和藍彤彤都顯得有些驚訝,他倆怎麼也沒想到這隻郡豬會突然把矛頭指向一直沒出聲的潘巧兒。
“你幹嗎趕她?”藍彤彤話一問出口,立刻遭到十四‘投敵叛國’的白眼。
“哼!車廂裡有本郡主這麼一個國色天香就夠了。”
“你的意思是我比不上你?!”藍彤彤一聽這言外之意,就火了。
“錯。留你下來,是要讓大家知道,只是臉長的好看是沒用的,你的暴力野蠻更能反襯本郡主的溫柔大方善解人意!”
“小十四,告訴我,殺豬犯不犯法?小十四?”
不見有人迴應,藍彤彤奇怪的轉過頭,只見十四迅速的跳下馬車衝到騎在馬上的蘇應麟和潘巧兒之間,二話不說抓了蘇應麟的胳膊踩上馬鐙就往馬背上爬,受到驚嚇的駿馬仰頭一聲嘶鳴,十四差點摔下來,被蘇應麟反手拽住他的胳膊拉了一把纔有驚無險的面對面坐到了身前。
“呼——”十四長吁了一口氣,靠在蘇應麟胸前,轉過臉,挑釁的看着還沒來得及開口的潘巧兒,‘哼’了一聲,有我在別想得逞!
“潘姑娘叫在下有什麼事嗎?”蘇應麟問道。
“呵呵……”潘巧兒乾笑了兩聲,暗示的看了看馬車上對自己敵意濃烈的人,一臉無辜可憐。
“這……”蘇應麟明白了十四剛纔奇怪行徑的由來,可是荒郊野外一時也沒有第二輛馬車,他爲難的看向竇劍癡。
“前輩,我可不可……”潘巧兒小步走到竇劍癡騎的馬旁邊,眉眼帶笑,剛開口,笑容就僵硬在脣邊。
竇劍癡連正眼都沒有瞧他,一夾馬腹向前慢慢行去。
“活該!”十四、藍彤彤、觀瀾三人不約而同的一起小聲叫好道。
說完,坐在一輛馬車上的藍彤彤和觀瀾互相對看了一眼,像是找到了志同道合的朋友,下一刻又在打量對方的視線中,玉帛剎那又化回了干戈。
潘巧兒孤零零的站在原地,不知所措,低着頭肩膀有些微微顫抖。
十四對藍彤彤使了個眼色,後者立刻心領神會,招呼潘巧兒坐回了馬車。
至於之後車廂裡發生的事,一句話總結,三個女人一臺戲——戲弄的戲。
“這樣坐你舒服嗎?”一旦十四粘上來就推不掉了,倆人只有同騎一匹馬,可是這樣面對面的坐法,哪裡總有些不妥。
“恩。”十四搖搖晃晃的把腦袋砸在蘇應麟懷裡,這樣看出去的景緻還真有點暈,可是就像蘇應麟絕不會把自己對酒過敏的事說出來,十四也是死都不肯承認自己的弱點。
“你不喜歡潘姑娘?”知道十四在硬撐,蘇應麟適當放慢了速度。
“難道你喜歡?”
“她長的很像小曼。”
“有多像?”
“幾乎一模一樣。”
“是嗎?”
“恩。”
簡單到沒有一絲語調起伏的對話在時間流逝中靜靜淌過心田,十四伸手環住蘇應麟的腰,一寸寸收緊力道,不再吭聲。
車廂裡,被藍彤彤和觀瀾同仇敵愾的潘巧兒從車簾掀起的一角看到了這一幕,開口問道,“恩公和十四是什麼關係?”
“恩?”觀瀾頭腦簡單的被潘巧兒的話吸引了注意,單純的疑惑道,“他們倆怎麼抱一起?”
而藍彤彤詫異的看着這個被她們人身攻擊的潘巧兒居然沒有一絲一毫的不自在,問得是蘇應麟和十四,看得卻是獨自策馬的竇劍癡,心裡不由起了懷疑。
落腳的荒宅人煙罕至,雜草叢生,屋後有一處廢棄的玉米田,枯萎的莊稼高出普通人一個頭,日落後放眼望去,只有黑茫茫一片。
在前屋中收拾了一處乾淨的地方,竇劍癡劈了牌匾當柴燒,蘇應麟拿出乾糧,周虎取來清水給他家郡主解渴。
“呸!”觀瀾咬了一口乾糧立馬吐了出來,“這乾巴巴的什麼東西!”
“不吃拉倒!”藍彤彤不客氣的白了一眼,只有在對付潘巧兒的時候她倆才一條戰線,所謂,只有永遠的利益沒有永遠的朋友,她那大老粗的爹唯一的一句文話!
十四嚼了兩口,也吐了出來。
“不吃會餓的。”蘇應麟把十四丟掉的乾糧拾起,換了自己手中乾淨的給他,“附近沒有客棧,將就點吧。”
“你餵我,我就吃!”
“喂喂,好歹這裡還有外人,你倆注意點形象好不好!”藍彤彤受不了的做雞皮疙瘩狀,轉而卻見到潘巧兒的那份乾糧也只咬了一小口就沒再動過,“我說潘姑娘,那隻郡豬是因爲一向吃剩菜剩飯餿食所以不習慣吃這麼幹淨的乾糧,瞧你之前出來賣藝討生活的樣子,總不可能和小十四一樣從小錦衣玉食所以才吃不慣這些粗食吧~”
“……我只是休息一會兒。”潘巧兒乾笑着重新拿起乾糧,咬下去的每一口都萬分艱難,那些只能啃着乾糧躲在暗處生活的日子是她最不願意回憶的,如果不是當今這個可惡的狗皇帝,她現在是人人羨慕的前朝大景國舒重韜舒太師家的千金大小姐,而不是像這樣帶着面具生活。
“對不起,我失陪一下。”
“她怎麼了?”看着潘巧兒幾乎是含淚跑了出去,藍彤彤有些良心不安,沒那麼誇張吧……
蘇應麟的視線追隨着潘巧兒而去,十四一大口咬下乾糧,連同蘇應麟拿着乾糧的手指一起,在對方吃痛的眼神中叼走乾糧,別過臉,一個人悶悶的啃,狠狠的嚼,然後賭氣的全吐了,一口也不吃。
“啊——”
忽聞一聲驚叫,從左邊的院子裡傳來,衆人立刻趕過去。
“死、死人,井裡有死人!”潘巧兒一邊驚慌尖叫,一邊看準了方向捂着雙眼跑向了竇劍癡,後者不露聲色的與之錯身而過。潘巧兒‘嘁’了一聲,視線觸到看向自己的蘇應麟,微揚嘴角,換一個撲,猛然蘇應麟的面前跌跌撞撞的跑出一個周虎,她一時收不住腳步,一頭栽進了周虎的懷裡。
潘巧兒忙不迭的遠離黑的跟塊炭似的周虎,瞪向把周虎推出來的十四。
十四得意的揚了揚下巴,哪那麼容易讓你撲到!
“看樣子死了有十多天了。”蘇應麟往井裡看了看,和竇劍癡互視一眼,對這個說法達成了一致。
不管這人是死於他殺還是意外,這個地方都不宜久留,加上之前翠鶯宮奪物的事,今晚務必小心謹慎。
藍彤彤有些恐懼的往井裡瞟了眼,照理說鯊魚幫五湖盟的藍大小姐過得也是白刀子進紅刀子出的日子,怎麼着也不會怕死人,可是此刻她卻不敢接近井口。
“周虎,你剛纔水從哪裡打的?”觀瀾突然臉色慘白的大叫道。
如果十四沒記錯的話,這附近沒有河流,所以這戶居民纔在家裡鑿井的吧。
入夜,蟲鳴不斷,嘔聲朗朗。
看着那郡豬躺着動不動就乾嘔兩聲,十四替她可憐,也難怪,浸了死人的水,誰喝了不會噁心!
周虎那塊黑炭放角落裡,也就和夜色同黑了;潘巧兒側躺的睡相真的是標準的美人胚子,脣紅齒白,小鳥依人,雖然十四對羅小曼的長相做了心理準備,即使他先入爲主討厭這個女人,看到的時候,男人的本性還是讓他驚歎。
翻了個身,理所當然的往倚在柱子上的蘇應麟懷裡擠了擠,十四擡頭看了看閉目安神的人,心裡酸酸的。
讓他覺得漂亮的女人,迄今爲止只有三個,一個是兒時的王小妹——那時候小,不算;一個是那日春風坡外一面之緣的翠鶯宮主——那時候沒看清,朦朧總是美,也不算;再一個,就是這個叫潘巧兒的女人——這個總看清了,可誰讓她長的像羅小曼,不算!
藉着月光再次掃了一圈,他發現藍彤彤和竇劍癡都不見了。
不是吧!這倆人什麼時候有的私情?!十四一直以爲老巫婆和鐵公雞是歡喜冤家!
所以說,好奇心害死貓。
十四躡手躡腳的爬起來走出去,準備來個捉姦在牀。不料沒走出多遠,突然讓人從背後捂住了嘴。
緊接着,那人鉗住欲掙脫的十四,就往屋後的玉米田掠去,然後把他放開在一處火堆前。
十四往前踉蹌了幾步,回頭,意外的看見火光掩映下的人居然是竇劍癡,只見他面無表情的坐到了火堆旁,翻轉了一下火堆上烤着的野雞,把那隻飄香滿溢的烤雞舉到了十四面前,那隻可怖的獨眼卻一直盯着火堆。
十四傻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