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紅蓼花繁·貳拾

項意將藥材交給小貳讓她送了回去, 自己則和秦璃古源帶着楚茗的骨灰罐一路到了洛陽。

楚家早已經沒落了,房屋坍塌,看樣子楚袖也沒回來修葺過。

不過, 這對於項意來說不重要, 只要楚家的墓地還在便行了, 將楚茗葬到楚家墓地中, 讓古源過去磕了頭, 項意說道:“走吧。”

沿着石板路走着,項意四下看了一遍,不由笑道:“原來這便是楚丫頭小時候待的地方。”

秦璃看了她一眼:“你沒來過?”

項意牽着古源, 笑眯眯地說道:“來過一次,不過是走馬觀花。”

這一路上, 秦璃和項意兩人雖然沒有明說, 但是彼此都已經算是定了的事情。

成親這件事是秦璃提起的, 當時,正是下午, 古源已經睡着了,這一路上他倒是很乖巧。

項意坐在暖暖的屋子中,翻看着東西。

秦璃坐在不遠處的椅子上看了他半晌說道:“成親吧!”

項意擡起頭來眨巴眨巴眼睛,沒反應過來:“什麼?”

“我們成親吧!”秦璃面無表情地說。

項意愣了一會,笑眯眯地問道:“成親?爲什麼要成親?成親很好玩嗎?”

“因爲我喜歡你, 而你也接受我了。”秦璃說道。

項意眨眨眼:“理由不充足, 喜歡與成親無關。”

秦璃說道:“你缺一個家, 而我也沒有家。”

項意一怔, 這倒是個很誘人的理由, 想了想沒有什麼好拒絕的,便說道:“這倒是個好理由。啊, 還不知道楚袖在哪裡?怎麼也得把她給找回來啊。”她一躍而起,開始興致勃勃地盤算着要怎麼安排,卻被秦璃一把抓住。

秦璃輕輕吻着她,啞聲說道:“現在不用着急這些。”

於是,項意要嫁人了,這個消息足以震撼到所有人。

這時候飛奕已經帶着唐紫陽去塞北了,所以她沒來得及送上一份詭異的賀禮。

陳玉樓聽聞消息後整日翻着黃曆,要找一個好日子。儘管項意竭力反對隆重的親事,但是大家還是熱熱鬧鬧地籌辦起來,如意閣內一如曾經的安詳熱鬧,袁慕文帶來的傷害彷彿沒有留下一絲痕跡。

如意閣中人在忙得熱火朝天,兩個當事人卻如同沒事人一般,秦璃忙着處理懷月樓中的事情,項意則嗑着瓜子,樂得悠閒。

她端着瓜子盤,從東屋竄到西屋,四處溜達着,一路上如意閣中不知情的人都在追問着項意要娶的是哪家姑娘。

項意想了想,笑吟吟地說道:“這家姑娘不喜歡說話,很安靜很乖,長得很俊俏,雖然家世不怎麼樣,但是我不介意。”

小貳正好搬着大紅的布錦經過,聞言不由樂了,心中暗想不知道小壹聽到會如何感想,一轉身卻正看到不遠處面容冷漠的小壹,忙匆匆走了。

項意已經在訴說着相識的經過了:“這風花雪月的故事可長了,第一次見面,他是專程來找本少的,本少被他嚇了一跳,之後我們秉燭夜談,談着便相見恨晚了,於是約定幾日後人約黃昏後......”

項意說得神采飛揚,這時候面前兩個正嘻嘻笑着聽她胡謅的小丫鬟恭聲叫道:“百里樓主。”

秦璃朝兩人擺擺手,兩人朝項意吐吐舌頭退下了。

項意不樂意了:“怎麼這麼聽你話?本少纔是閣主吧?”

“怎麼穿這麼少的衣服就出來了?”秦璃眼中帶着一絲笑意,柔聲問道,幫她披上一件狐裘,牽着她冰涼的手。

項意笑眯眯地說道:“不冷。”的確不冷,從東廂跑到西廂,又溜達到東屋,一直沒消停過,雖然手比較涼但是卻不冷。

“還沒有楚丫頭的消息麼?”項意一邊和秦璃往屋內走着一邊問道。

“她和薛青彷彿失蹤了一般,沒有找到。”秦璃說道。

“哼!死丫頭,我要成親了都不回來看一眼。”項意嘟噥着:“你待會便讓人去昭告天下,我要成親了。”

“好。”秦璃答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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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意閣公告天下,如意閣閣主要成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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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項意成親的前幾日,如意閣中終於趕來了兩個人,風塵僕僕,簡直就是兩個野人,灰頭灰臉的。

兩人一進來便癱倒在椅子上,項意繞着兩人轉了兩圈,嗤笑道:“嘖嘖,這是打哪裡來的野人?”

楚袖瞥了她一眼,一把抓過桌上的茶水灌了一口:“不知道,一個沒名字的山旮旯,一山之後還有一山,我們在裡面轉到前幾日才找了出來,一出來又聽到你的事情,一路飛趕到現在都沒歇息。”

項意翻翻白眼:“兩個傻子,我說怎麼找不到你們的消息呢,原來你們和人世隔絕了。”

薛青嘆了口氣,雖然很疲倦但是沒有減去一絲優雅:“實在抱歉,讓你和袖失去聯繫。”

“哼。”項意翻翻白眼,不理睬他。

“成親啊,呵呵呵呵。”楚袖想起當日自己成親時候受的罪不由笑得很奸詐,忽然想起什麼好奇地問道:“項意,怎麼要成親了?是沈朗還是秦璃?”

“是我家小璃璃。沈朗叛變了,已經逃了。”項意笑眯眯地說道。

“叛變了?什麼時候的事情?”楚袖驚訝地問道。

“你們兩個與世隔絕的人能知道什麼!何況這件事情外面也很少有人知道,不提也罷。”項意嘆道。

楚袖聞言眼神黯然:“對不起......”

她沒有再說下去,項意卻懂她的意思,本是同生共死的親人,一起走過那麼多的路,現在卻連對方發生的事情都不知道,實在是悲哀......

項意淡淡笑道:“放心吧,也有人陪我了。”

“四天後便成親麼?”楚袖抓起一個果子吃着,問道。

項意樂悠悠地點頭。

楚袖和薛青交換了個眼神,笑得意味深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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餘下幾日,楚袖,薛青和如意閣其他人一樣都在爲項意的事情忙碌着,而項意一如既往地四處溜達。

當大家都熱鬧地準備好的時候,當楚袖端着繁重的嫁衣進屋的時候,卻發現項意不見了。

連同秦璃也不見了。

桌案上只留下幾行字:我們出去成親了,歸期不知。

楚袖咬牙罵道:“竟然跑了。”

的確,項意和秦璃兩人跑了,一邊遊玩一邊和飛奕保持聯繫,幫她蒐集要用到的藥材。

等到回來的時候,已經是春日了,天氣泛暖,萬物萌生。

走在大街上,項意一個攤子接一個店鋪興致勃勃地逛着,身後秦璃拎着一堆果脯雜食寵溺地看着她。

成親好像真的只是確定身份,至今兩人還沒有真正洞房,秦璃有些鬱悶,但是還是依着項意。

項意正蹦蹦跳跳地走在前面,忽然發現有一道視線鎖住了自己,便偏首好奇地望過去。

那是一個消瘦的男子,唐紫陽!

項意笑眯眯地朝他打招呼:“唷,怎麼回來了?飛奕不是說還沒治好嗎?”

唐紫陽看着她,眼神複雜,沙啞着聲音說:“你成親了?”

項意臉色嚴肅起來:“你是自己跑了回來的?飛奕沒答應吧?”

唐紫陽不答,固執地問道:“你成親了?”

“對,她和我成親了。”秦璃牽起她的手,平淡地說道,眼中微微帶着些微警告。

唐紫陽愣愣地站在那裡,臉色蒼白。

“唐紫陽!你不要命了麼?”項意怒了:“飛奕放棄其他的事情,整日想着治好你的病,你卻這麼任性地跑了回來!都在努力,你怎麼能這麼糟蹋?!”

唐紫陽癡癡地笑:“項意,爲什麼要成親?”

項意被氣笑了:“成親還需要原因麼?!臭小子,立刻回去,我傳信給飛奕。”

唐紫陽不語,執拗地站在那裡看着她。

項意嘆了口氣:“紫陽,你這麼糟蹋自己也是沒用的,我當你是兄弟,沒有情字。”

“如果你再固執的話,我便打暈你把你送回去。”項意補了一句,

唐紫陽眼神從項意的臉上滑到她和秦璃牽着的手上,明明是沒結果的卻一直不肯相信,固執地抱着一絲微弱的希望,以爲會有意外發生,可是她成親了,她嫁人了......

他慢慢閉上眼睛,斂上美目中的悲愴,低聲說道:“好,我這就回去......”

唐紫陽轉身便走,忽然他站住,低低地說道:“項意,日後你生的女孩便許給我,成麼?”

被她養大的孩子,應該也有幾分她的性情吧......

項意眨眨眼睛喜滋滋地說道:“娃娃親?行啊!哇,這麼說來,我就是你的丈母孃了,這麼高的輩分......”

這時候忽然一股大力,秦璃抓着她便走。

項意不依,喂喂地叫着:“幹嘛?幹嘛?嗚嗚,我不走!”

秦璃腳下飛快,在一個偏僻處才停住,狠狠地說:“我不高興。”

項意扁扁嘴:“怎麼了這是?我可是在杜絕桃花債,可沒有紅杏出牆啊?”

秦璃悶頭半晌,嘆了口氣:“他喜歡的是你,我們的孩子在他眼中就是你的影子,你說孩子和他在一起會幸福嗎?”

項意翻翻白眼,傲然說道:“本少的閨女,那絕對是人見人愛,管他是唐門少主還是王侯貴族,都會被我家閨女迷倒。”

秦璃語塞。

項意笑眯眯地湊過來說道:“再說了,本少答應了不代表會這麼做,說說而已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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項意和秦璃在成親當日跑了,楚袖和燕飛等人看着奢華的禮堂憋了一肚子氣,他們平日被項意整得不輕,便準備着在這一日一定要好好整整項意,誰知道竟然給他們逃了!衆人回想着自己準備的伎倆全部落空,滿心惆悵。

衆人暗自發狠這禮堂,這鳳冠霞帔一定要留着,怎麼也不能讓他們兩人逃過這一劫,可是十天過去了,他們沒有蹤影;二十天過去了,兩人還沒有回來;三十天過去了,禮堂的喜字已經褪色了,他們還是沒回來。

等到項意和秦璃輕鬆地和大家打着招呼,閒悠悠地踏進如意閣大門的時候,衆人都已經有氣無力了,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這句話永遠正確。

項意卻閒悠悠地彷彿從來沒有離開過一般,抓住一把蠶豆一邊吃着一邊朝楚袖和薛青打招呼:“難得!還沒走呢?”

楚袖朝她拱拱手:“佩服。”

薛青優雅地喝着茶,說道:“頓生膜拜之情。”

項意笑眯眯地回道:“接受你們的膜拜。”

“來,來,老頭子幫你把把脈。”陳玉樓眉開眼笑地說道。

“不用,最近沒病沒災。”項意擺擺手。

“誰管你有沒有病!”陳玉樓笑得眼睛地眯着了:“人家都說冬日出生的孩子最聰明瞭,現在有喜最好了。”

項意翻翻白眼:“放心吧,沒喜。”

陳玉樓把完脈後,失望的嘆道:“唉,什麼時候才能抱上孩子......”

項意吐吐舌頭:“源源不就是我的孩子麼?”

“胡鬧。”楚袖聞言咬牙切齒地說道:“我是源源的表姐,你成了他娘,那我成什麼了?”

項意但笑不語,裝慈悲的菩薩。

燕飛在一旁,忽然不陰不陽地笑,意味深長。

秦璃的路還很漫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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