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再也不用去小森的家裡遭罪了,在那個假期餘下的日子裡,我可以自由地安排我的時間,最主要的是我能夠多陪陪韓絮了。

第二天早上我爲了給韓絮一個驚喜,很早的出現在了韓絮的家門口,我準備送她去上物理課。等了半個多小時後,韓絮遲遲不出現,我一看錶已經快八點了,難道她睡過頭了?我心裡琢磨着,於是給她打了一個電話,問她在幹什麼。

韓絮回:“我在上課啊……”

我問:“你什麼時候從家裡走的?我怎麼沒看到你?”

韓絮說:“呵呵,你怎麼可能看到我呢?你沒去上美術課嗎?”

我說:“我把美術老師給辭了,他太禽獸了,所以今天我有時間,本來想早上送你去上課,等了一早上都不見你人,你是走哪條路去上的課啊?”

電話那邊韓絮的答案讓我有些生氣,她說:“我搬家了。”

“搬家?!你怎麼都沒告訴我一聲?!”我有些激動,在電話裡向韓絮吼道。

“不是還沒找到機會告訴你麼!你現在不是知道了麼!”韓絮也沒好氣的回到。

“發個短息都沒時間?!……算了,那我下午去你上英語課的地方接你吧,你要等我啊,別再讓我撲個空。”我的語氣先軟了下來。

“恩,行了,知道了,掛了吧,我要上課了。”說完韓絮就把電話掛斷了。

我聽着電話斷線的聲音在韓絮家門口愣了好久,那是韓絮第一次這麼主動的掛我電話,也是她第一次用那麼不耐煩口氣和我說話。

下午四點鐘我準時來到了韓絮上課的地方,五分鐘後韓絮晃晃悠悠的向我走來。我站在原地沒動,等着韓絮向我靠近。我以爲多日不見的我們會彼此笑臉相迎,但此時我倆的表情明顯是一對冤家。

韓絮走到我的跟前並沒有停住,擦着我的肩走了過去。上一次韓絮就這樣走過我的身邊的時候,是我向她表白的那個晚上——我心裡忽然覺得空蕩蕩的。數秒鐘之後,她不冷不熱的甩下一句話:“快走啊,站在那裡拍造型秀給誰看啊?”

“能和我好好說話麼?”我上前幾步拉住了韓絮的手,讓他看着我的眼睛說話。

韓絮看着我,不說話。

“我知道我今天早上的態度是不好,我不對,我有罪;我不好,我檢討。你能不能別跟我愛答不理的啊?”我主動向韓絮承認了錯誤,在我的想象中,韓絮接下來做的就是朝我“嘿嘿”一笑,然後我倆就什麼事都沒有了,高高興興的送她回家。但想象終究是想象,現實更精彩,它總是超出我們的意料。

韓絮沉默片刻後,告訴我了一件比她父母離婚更讓我想象不到的事情 ——她要轉學了。

我忘記了當時我的眉頭皺了多久。

冬天終於讓我覺得寒冷,我拉着韓絮的手幾乎已經僵掉,但我不肯放開,因爲我眼前的這個女孩會在不久的將來,離開我到別的學校唸書,所以拉手這樣平常的事是拉一天少一天了,我不能錯過任何一次能夠扯住她手的機會。

“你要轉到哪個學校上學?”我問。

韓絮搖搖頭說:“還沒定,可能是宏院,可能是揚帆。”

我“哦”了一聲,心中卻有些吃驚。宏院和揚帆這兩所學校都是私立高中,學費很貴,對於大部分人來說,這兩所學校就像是妓女中的名妓,能上的人都是非富即貴。我猜韓絮的母親一定是改嫁給了一名款爺。

當我把韓絮送到家的時候,我終於把吃驚的表情展現在了她的面前。她的新家是我爹媽再幹幾輩子活也住不進去的豪宅。我也終於肯定,韓絮的母親一定是嫁給款爺了。

在韓絮和我說完“再見”之後我就灰溜溜的離開了她的家門口,我受刺激了,很強的刺激,我在想我以後幹什麼能賺這麼多錢,買得起這樣的房子,同時也在猜想韓絮的母親長成什麼樣能襯得起這套房子。

在回家的一路上,我胡思亂想了很多。我感覺韓絮離我越來越遠,以前在她面前,我只是在學習成績上自卑,現在我越發覺得,我這樣一個普通工人家庭出身的窮小子,真是配不起她。

回到家後,母親給我遞上了一杯熱水讓我先暖暖身子,問我把韓絮送到家了麼?我發着呆點着頭。

母親說:“你凍傻了嗎?想什麼呢?”

我笑笑說:“沒事。”然後大口地把熱水喝掉,轉身回房間了。

我要是真的被凍傻了就好了,不用去想韓絮轉學的事情,不用去“羨富”或“仇富”,不用感覺自己那麼卑微。想着想着我嘆了口氣,自言自語道:“哎……傻子真好。”

父親此時在客廳裡看球賽,對着電視大呼小叫。聽着父親的叫罵聲,我欣慰的笑了,我忽然覺得,有些東西,簡單一點就很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