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時捷跑車內,樑沐言坐在副駕駛座上哼着小曲,江昊天一臉陰沉,俊美的五官打結,和旁邊心情大好的樑沐言成鮮明對比,不知道的,還以爲他剛被同志過。
“真是財迷心竅的女人,連六十塊都要討!爲了這麼點錢,和那瘋婆子吵了兩個多鐘頭,你也不嫌丟人。”再也忍不住了,他一邊開車,一邊數落。
樑沐言挑起黛眉,理所當然地回嘴:“誰讓那個臭八婆欺人太甚,她當我們外地來的遊客是弱智嗎?不給她點顏色看看,她就不知道自己姓甚名誰!”
江昊天皺眉頭:“你就不怕事情鬧大,把這種糗事搞到報紙的頭版頭條,說不定臉都丟到臺灣去了!”
“我哦!”樑沐言猛然清醒,剛纔只顧和那惡婆娘吵架,都忘記他們此行就是秀恩愛給記者看的。
她瞟了江昊天一眼,不肯承認錯誤地推卸責任:“你也別隻顧說我,你還不是一樣,罵人的時候你比我還兇呢!”
“那是因爲那臭婆娘要動手打你!”江昊天不假思索地接口道。
樑沐言怔然,不自然地她別開臉,將小臉轉向車窗外,任勁風吹亂她柔順亮澤的長髮,心裡像是有隻小鹿在亂撞。
他剛纔那話是什麼意思?她會不會被人欺負管他什麼事,他會緊張?
意識到失言,江昊天不再繼續要錢的話題,車廂一度陷入尷尬。
“去海邊坐坐?”江昊天首先打破沉默。
樑沐言緊抿着脣,不敢看。
“隨便。”
他輕笑,反打方向盤,將車開往海邊。
微風蕩怡,徐徐的海風吹來,給夏日帶來一絲涼意。海浪頑皮地衝刷沙灘,給美麗蔚藍的海景奏上一曲優美動聽的樂章。
兩人靜靜地相依坐着,任剛升起的太陽把他們的身影拉長,投影在沙地上。
“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時。”
被迷人海景所吸引,陶醉其中的沐言下意識地吟出張九齡的《望月懷遠》。
江昊天轉過線條剛毅完美的俊臉:“情人怨遙夜,竟夕起相思。”
他默契地接上下一句,目不轉睛地凝望她柔美的側臉,在接觸到樑沐言奇怪詢問的目光後,的薄脣忽而勾起一抹詭秘的笑痕。
他撿起身旁的一根樹枝,流利地在沙灘上用筆,不一會兒的功夫,一副沙畫躍然而生。
“是一大一小兩隻手?”樑沐言蹙起娥眉,參不透其中的玄機,不解地擡頭看他。
一隻手大一點,像男人;另一隻小一點,像女人的。但這代表什麼意思?
“沒錯。”
他的脣角始終掛着一抹令人捉摸不透的笑容。
“有特別的寓意嗎?”樑沐言好奇地問。
江昊天故弄玄虛地挑起眼:“你想知道?”
樑沐言被他灼熱的目光盯得臉孔有點發燙:“不說就算了!”
幹嘛沒事拿那種眼神看她?
他似乎觀察到了什麼,悠悠地道:“沙畫是一種古老神奇的藝術,它積聚天地的靈氣,有‘上帝之手’的美譽,相傳如果作畫的人帶着虔誠的心意,畫出心中的圖案,那麼他所許的心願就會達成。”
“這麼邪門?我只聽說過對着流星許願會成真,還沒聽過畫沙畫也行。那你畫得這副到底是什麼用意?”樑沐言被他認真的神情所吸引,卓有興趣地問道。
他狎笑:“既然是願望,怎麼能告訴你?”
“切!裝腔作勢。”樑沐言撇起嘴。
江昊天深邃的眼眸如一泓深不見底的潭水,一瞬不瞬地攫住她,看着她似乎生氣的俏模樣,突然心頭一陣激動。
“其實,這副沙畫的寓意是……”
江昊天的話說到一半,手機不合時宜地響了起來。
是臺北打過來的,雅韻的電話。
拿着手機,他本能地擡眼看她,樑沐言生硬地移開視線,裝作無所謂地道。
“你接吧,從臺北打來德長途,一定是有急事。”
等音樂聲響了很久,他才按下接聽鍵。
“喂?”
“昊天……我……對不起,會不會打攪到你們?”大洋彼岸,林雅韻的聲音聽起來很虛弱。
江昊天皺起濃眉。
“你生病了?”
“沒……沒什麼……只是有點感冒,不礙事的……咳咳咳……”
他型眉間的厲紋加深。
“咳得這麼厲害,還說沒事?有沒有去醫院看過?”
“沒有……你忘記了嗎,我本身就是醫生……沒事的,只是發了點燒……”她有氣無力地說道,飄渺的嗓音就像隨時都可能斷線的風箏。
他的臉上開始鍍上一層肅穆的神情。
“幾度?”
“四……四十度……沒事的……我吃點感冒藥就好了……”
“四十度還沒事?!你等着,我馬上打電話讓徐成傑送你去醫院!”他頓時緊張起來。
“不用了……我就是想聽聽你的聲音,我好想你……知道你還關心我,我就很高興了……對不起,昊天……我還是犯規了,我知道不該打擾你和言言,我從昨晚開始發高燒,一直忍住不給你打電話,可是……可是我真的好想你……”她越發虛弱地囈語,柔情脈脈的語調令人很難不蕩起漣漪。
“別說了!先去醫院把燒降下來再說!我馬上回來!”
通話結束,林雅韻拿着話筒,眯起眼,帶着恨意轉向橫七豎八鋪滿茶几的雜誌,各種惹眼的標題刺入眼簾——《夫妻親密牽手逛商場》、《海灘嬉戲,打情罵俏恩愛無限》、《熱舞篝火晚會》……
她拽緊一本雜誌的封面,把畫面上那張清秀娟美的麗顏得褶皺扭曲,用力拽入手心,大力到連指關節都“咯咯”作響。
窗戶大開着,林雅韻身無寸縷,閉上雙目,拳頭緊握,如同一具石化的雕像一動不動,任由冷風盡情吹在她赤、裸的身體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