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昊天掛下電話,鷹鷙的冷眸對上樑沐言清亮的眼瞳。
“現在就要回去了?”她平靜地問。
看着她,他的喉結激突,半晌道:“是,我們回酒店收拾行李,做最近的一班航班回去。”
她低下頭,沒有任何異議:“好。”
不出所料的,在他心裡,雅韻永遠是第一位的,就算在江昇的企業利益面前。而她只是配合他來演戲的,金主說撤當然就撤,輪不到她來發表意見。
今天,纔是七日之旅的第四天,旅程剛剛過半,就要提前宣告結束。
剛下飛機場,江昊天就直奔醫院。
樑沐言本不想去,但林雅韻畢竟是她曾經的好友,發燒到四十度,她若毫不擔心是假的。
“總裁,雅韻小姐在裡面,昏迷的時候都一直還在叫您的名字。”徐成傑守在門口,隨着江昊天的步子一路疾走,一路詳細地向他敘述林雅韻的病情。
江昊天皺攏濃眉,聆聽徐成傑的話,樑沐言離開幾米遠,默默地跟在後面。
她只要確認林雅韻沒事就好,畢竟她的病很可能與自己和江昊天這趟旅行有關。
“總裁,請進。”徐成傑替他扭動房門鎖把,江昊天本欲推門走進,卻無法解釋地回頭望向身後的女人。
“你和我一起進去。”他突然道。
徐成傑的嘴巴張了張,又閉上,對江昊天的提議顯得非常意外。
難道這短短數日,發生了什麼?
“我……”
樑沐言踟躕,江昊天一把拽過她的手腕,推開病房的門。
她還來不及反抗,就被江昊天拉進病房。
白色的房間瀰漫消毒水的氣味,一對上林雅韻蒼白的臉頰,她心虛地將手抽離江昊天的掌控。
半睡半醒中的林雅韻吃力地睜開眼睛。
“昊天……”她虛弱地低喚。
江昊天看了樑沐言一眼,聽到林雅韻的叫喚,幾步上前。
“你覺得怎麼樣?”
林雅韻虛弱地頜首:“已經好很多了,昊天,你怎麼真的回來了?”
說着,她掙扎着坐起來,江昊天拉住她,林雅韻順勢撲到在江昊天懷裡,似有一腔的委屈無法傾述,只能化作嚶嚶的哭泣:“我不想打攪你的,但我真的好想你、好想你,你呢?是不是也一樣?”
江昊天的喉結緊了緊,過了幾秒,他答:“當然。”
“昊天……”林雅韻哭得更是入情、入肺。
江昊天輕拍她的後背:“別哭了,我不是回來了嗎?”
“你再也不要離開我……再也不要了……”林雅韻似沒有看到門外的樑沐言,藕臂纏住江昊天的腰,糾纏得越發緊了。
“怎麼會?傻丫頭。”江昊天按住她的後腦勺,低醇的口氣充滿憐惜。
樑沐言的心隱隱泛痛,她像一個多出來的局外人,看着男女主角在上演久別重逢的煽情大戲。
她識趣地,低下頭,替他們關上門。
背對門扉呼出一口五味雜陳的氣體,只要雅韻沒事就好,他們……本來就是一對,自己在難受什麼?三年地獄般不被人在意的日子難道還不夠嗎?
關於江昊天和樑沐言的恩愛之旅成了新一季的熱門話題,各大門戶網站爭相轉載,報紙雜誌連刊大肆報道,夫妻甜蜜恩愛成了口口相傳的佳話。
“言言!你給我解釋清楚,爲什麼會有你和江昊天去斐濟的照片!”粱祁炫一回國,就看到雜誌上誇張的大邊幅報道,憤怒加不解,他都沒回家轉,帶着行李直接到了齊康。
樑沐言平靜地看着雜誌上照片,擡起頭看着激憤的粱祁炫:“哥,我和江昊天達成協議,只要我替他守住我和他已離婚的秘密,不讓江昇的形象受到影響,他就讓齊康上市。齊康是爹地一生的心血,我不能看着它因我而毀。”
粱祁炫的怒氣毫無消減,反而更甚:“小妹,你到底知不知道江昊天是怎樣陰險毒辣、不擇手段的人!我不知道他會不會讓齊康上市,我只知道爹地看到你爲了齊康再去接近那個喪心病狂的男人,他寧可不要這個公司!”
樑沐言臉色凝重,這時辦公室的門被敲響幾聲,韓逸楠聞訊趕來。
“逸南!這件事你也有責任!你怎麼可以看着言言犯糊塗,你卻在一旁坐視不管,就算拉你也得拉住她纔對!”粱祁炫一肚子的火氣,韓逸楠是他準妹夫的人選,他曾多次撮合,但沐言卻一根筋地只把他當朋友。
韓逸楠深刻地睨住沐言,然後朝粱祁炫抱歉地低了低頭:“對不起,祁炫,是我沒看好言言。”
樑沐言動容地望着韓逸楠替她頂罪,指骨捏得泛白。
“我把言言交給你,把你當最鐵的兄弟。言言不懂事,受不了誘惑胡鬧,你也跟着她瞎胡鬧嗎?!萬一江昊天又想和言言重修舊好,你到時候可別後悔!”
“哥!你不要怪逸南了!是我求他不和你說的!他攔過我了,是我不肯聽!”她打斷粱祁炫的苛責,倔強的小臉不屈卻透露傷感,“而且,你也太看得起你妹妹我了,江昊天根本不喜歡我,如果是,當年他也不會堅持離婚。我清楚自己有幾斤幾兩重,哥你也不必杞人憂天了!”
她喊完,羞憤地奪門而出。
粱祁炫怔住,韓逸楠目光一凜,趕緊追了出去。
“言言!你等等我!”韓逸楠拉住她的手。
“你不需要多管閒事!剛纔你幫我頂什麼罪,以爲這樣很好漢,我會感激你嗎?!”樑沐言發狠地掙扎。
韓逸楠心疼地看着她傷害自己,手臂用盡一帶,把她擁入自己寬廣的胸懷。
“我從來不需要你的感激,只要是你想做的,我不會阻攔你。”男性磁場的低音四溢着寵溺。
樑沐言捶打他,他仍不放手,漸漸地,她放棄抗拒。
“爲什麼……爲什麼要對我那麼好!我什麼都不會報答你的,不值得的。”
就算不是江昊天,她也沒有膽量再去愛了,也不會愛了。
韓逸楠深情低目看着懷中的人兒,眸光堅定地道:“我會等。”
“等不到呢?”她蹙緊眉,覺得有種不言而喻的壓力。
“等不到,就一直等下去。”韓逸楠緩緩地道出,原來說出一直憋在心底的話,是如此酣暢淋漓。
樑沐言輕輕推開他,離開他的胸膛,恢復一貫以來的鎮靜。
“你不需要這麼執着,遇到好的女孩子,你就去追求,我並不是你理想的妻子,我也承諾不了未來的事。”她轉眸,望向被陽光照耀,折射出粼粼綠光的樹葉子,“我不會違揹我哥的意思,也不會做出對不起父親的事。我和江昊天,永遠是不可能的,你或者哥哥,都不用擔心。”
殺父之仇、奪子之恨,勢必是兩道難以逾越的鴻溝,曾經發生過的事,不可能當是一場誤會,煙消雲消。更何況,他也不愛他。
韓逸楠跟在她身後,幽幽地凝睇她:“那你還要報仇嗎?”
突來的問題,令樑沐言微怔,隨後,她無奈地笑笑:“想。但以我們的實力,還遠不足以同江昇抗衡。”
原先,她的想法太過單純,齊康在美國是有不錯的聲譽和名望,但到了臺灣,等於一切重頭來過,江昇在她不在的一年裡,也已改革陳新,迅速發展,比之前更是強盛許多。
“只要想,就有可能會實現。我們一直努力下去,不要放棄,過段時間,我會再追加一筆投資。”韓逸言篤定地說道。
樑沐言的目光始終望向遠處,卻沒有焦距。
江昊天的電話,樑沐言開始拒接。
她在刻意地迴避他,白癡都看出來了。
皇后區的停車場。
樑沐言停晚車,才從車裡下來,就被一道強悍的力道拖走,定睛一看,才發現是他。
“你發什麼神經!放手!”樑沐言固執地定要抽回手。
江昊天緊緊扣住,就是不鬆手,她皓白的手腕被勒出兩道紅印。
“你爲什麼躲我?!”他憤憤不平地瞪住她。
樑沐言被他捏得生疼,但仍然咬牙強忍,挑眉嗤笑:“呵,我需要躲你嗎?”
“既然沒有躲,那你爲什麼不接我電話?”他反睨住她,目光鷙冷。
樑沐言驕傲地仰起頭,好笑地反問:“江總,我有義務一定要接嗎?當年我打電話給你的時候,你也不長期不復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