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禮不擅言辭,此時看到蘭晴萱眼裡卻有一分淚光,輕聲道:“二小姐千萬莫要這麼說,這些年來是我們沒有照顧好你,有負夫人之託。”
蘭晴萱一看他的樣子便知他也是個性情中人,當即微微一笑道:“關叔,吳媽媽不在家裡嗎?”
“二小姐前些日子讓她掌管那些鋪子,她到那些鋪子看過之後覺得裡面有很多的問題,短時間內她也沒有辦法將那些事情整理好,我們二人商議一番之後都覺得需將以前的老掌櫃和老夥計請回來做事,今日一早她就出去請人了,還沒有回來。”關禮輕聲道。
他的話不多,此時這番話算是近來他一口氣說的最長的話了。
蘭晴萱聞言心裡稍安,只要吳媽媽也在做這些事情,將人找齊後,往後要管那些鋪子倒也不是難事。
只有將這些鋪子管好了,她以後纔會真正的不愁吃喝。
她輕聲道:“近來要辛苦你們了,我在蘭府,出來一趟終究不是太方便,有些事情也沒有辦法親力親爲,只能讓你們操勞了。”
“小姐別這樣說。”關禮輕聲道:“夫人對我們夫妻的恩情,我們夫妻二人沒齒難忘,這些事情,是我們應該做的。”
蘭晴萱從來都不覺得這天底下有什麼事情是別人應該爲她做的,只是關禮的這句話說得情真意切,她的心裡也滿是感動。
兩人說話的時候吳媽媽回來了,她見到蘭晴萱後微驚道:“小姐,你怎麼來呢?”
蘭晴萱微微一笑,吳媽媽又反應過來了,嘆道:“小姐是爲鋪子的事情來的吧?是老奴無能,這麼長時間了鋪子那邊的事情也沒有太大的進展。”
“我知道媽媽已經盡力了。”蘭晴萱含笑看着吳媽媽道。
吳媽媽扭頭對小虎子道:“娘口渴了,你去給娘倒杯水來。”
小虎子應了一聲就跑進去倒水了,很快就抱着水杯走了出來,吳媽媽一口氣將杯中的水全部喝光,這纔對蘭晴萱道:“我知道小姐還要趕回蘭府,近來發生的事情我也就跟你長話短說,我已經在聯絡那些老掌櫃了,大部分人都同意回來,但是在此之前,小姐需去見見杜掌櫃。”
“杜掌櫃?”蘭晴萱皺眉道:“可是珍寶閣裡的杜掌櫃?”
珍寶閣就是她今日下午遇到蘭玉芳的那個鋪子。
“對,就是他。”吳媽媽答道:“之前夫人在世的時候,他是夫人手裡的大掌櫃,他是所有的掌櫃之首,做事情極有本事,只是後來李氏掌管那些鋪子之後,就去了杜掌櫃的大掌櫃位置,她原本是想將杜掌櫃趕走的,只是當時其他的掌櫃集體不同意,李氏當時懼於那些其他的掌櫃鬧事,就將杜掌櫃調到了珍寶閣做一個看櫃的小掌櫃,也是因爲這件事情,李氏發現這些掌櫃的心裡都是向着夫人的,所以就開始找那些掌櫃的麻煩,一個一個的換了下來,反倒是杜掌櫃就留在了珍寶閣,這些年來他滔光養晦,李氏見他聽話又見他極擅鑑別珍寶,一時間也找不到合適的人來替他,所以就一直將他留在了珍寶閣。”
蘭晴萱聽到吳媽媽的這句話愣了一下,她想起之前看到的杜掌櫃在那裡睡覺的樣子,然後看到她時那副有些迷茫又有些呆愣的樣子,她實在是想不到他竟是秦若歡之前手裡衆掌櫃之首。
她聽吳媽媽在說到杜掌櫃的時候話語裡也滿是崇拜,她的眸光不由得深了些。
依着李氏那副不能容人的性子,能將杜掌櫃留到現在,那麼那麼是杜掌櫃的位置不能動,但是李氏已經將他從大掌櫃的位置上撤了下來,那麼這個就可以排除。
要麼就是杜掌櫃是個極有心機的人,能討得李氏的歡心,這樣才保住了他的位置。
她也注意到了,吳媽媽在說起杜掌櫃的時候還用了一個滔光養晦的詞語,那麼杜掌櫃守着珍寶閣,做出那副昏庸的樣子只是因爲他將自己的真本事藏了起來嗎?
蘭晴萱聽到吳媽媽的話再去想了想杜掌櫃的行徑,一時間倒也不能完全確定杜掌櫃是個什麼樣的人。
她輕聲問道:“是不是那些掌櫃要回來的話,杜掌櫃出面效果會比較好?”
“那倒不是。”吳媽媽輕聲道:“當初夫人將鋪子全部給到李氏掌管的時候,李氏百般爲難那些掌櫃,那些掌櫃原本是盼着小姐快些長大來主事,但是小姐這些年來一直都沒有任何動作,在他們的心裡怕是有些失望。”
吳媽媽的話說得客氣,蘭晴萱卻聽出了她話裡的意思,想來是那些掌櫃見她這些年來沒有任何做爲,到了十五歲也一直只知道看書,想安心嫁人,從不過問鋪子裡的事情,也沒有想過要將鋪子拿回來,那些掌櫃是怕她沒有擔當,回來之後還是會被李氏給掐着。
她淡淡一笑道:“我今日已經見過杜掌櫃了。”
吳媽媽愣了一下後道:“小姐今日去了珍寶閣?”
蘭晴萱點了一下頭道:“是啊,我去了珍寶閣,也見到了杜掌櫃,只是今日的見面大家可能都有些意外,我暫時看不出杜掌櫃的本事,至於我在杜掌櫃的心裡,想來是留下了兇悍的印象。”
吳媽媽忙問是怎麼回事,蘭晴萱把今日在珍寶閣裡發生的事情撿重要的概括的說了下,吳媽媽咬了咬牙道:“大小姐真心不要臉,還真把鋪子當成是她的了!小姐今日做得極好,如此一來,小姐倒也不需要再去見了杜掌櫃了,有了這件事情,杜掌櫃必定會替你去張羅一些事情。”
蘭晴萱笑了笑後道:“我倒覺得我得空了還得再見見這個杜掌櫃,我也想知道我娘在世時最爲倚重的掌櫃到底是怎樣的一個人。”
吳媽媽也笑道:“小姐再見見他也好,這一次你們畢竟不識,再見面那就是主僕,自然是不太一樣的,夫人於杜掌櫃也是有大恩的,杜掌櫃的能力也恰好可以讓小姐看看。”
蘭晴萱的嘴角微微一揚,然後輕輕點了一下頭。
吳媽媽又道:“有了今日的事情,我心裡也更有底,明日我再去找其他的掌櫃說說事,他們鐵定會回來的,只是他們回來之後,也請小姐善待他們。”
她這句話不像是一個下人該說的,雖然是有些命令的話,可是她卻是用祈求的語氣說的,這般聽在蘭晴萱的耳中,又是另一番感覺。
蘭晴萱輕輕拉過吳媽媽的手道:“媽媽放心。”
保證的那些話在她看來實有些多餘,事情是做出來的,不是說出來的。
吳媽媽見她俏生生的站在風燈之下,光影微暗,映得她的側臉滿是堅毅,那般淡定而又冷靜的樣子,看在吳媽媽的眼裡,便如看到了秦若歡在世。
她的眼裡有了一抹淚光,輕聲道:“有一件事情我不知道當不當說給小姐聽。”
蘭晴萱輕聲道:“我知道我以前不懂事,讓吳媽媽操碎了心,眼下我已經將這些事情全部想通,我與吳媽媽之間,沒有當不當說的事情,有什麼話,吳媽媽儘管說,但凡我能做到的,我必盡力而爲。”
吳媽媽點頭道:“有小姐這句話我就放心了。”
她輕輕的吁了一口氣,輕聲道:“這件事情在我的心裡已經憋了很多年,之前小姐太小,性子也太軟,我怕小姐知道了反倒不好,如今看到小姐如此堅強,又有這麼大的決心重整夫人的產業,我覺得這件事情小姐還是知情比較好。”
蘭晴萱不知道她要說什麼事情,只是看她此時說話的光景,那件事情似乎很大。
她輕輕點了一下,吳媽媽咬了一下脣,拉着到她走到一旁的牆角,避開了傾詩和秋月,她的眼裡已經滿是淚光,她輕聲道:“夫人並不是病死的,而是李氏害死的。”
這一句話如石破天驚,蘭晴萱嚇了一大跳,秦若歡那麼精明的人會死在李氏的手裡?這件事情實有些讓人難以置信。
她微驚道:“怎麼可能?孃親怎麼可能會死在李氏的手裡?”
“這件事情說來話長,是夫人臨終前告訴我的。”吳媽媽的眸光微微閃了閃,眼裡滿是痛苦道:“夫人那麼聰明的人,怎麼可能不李氏的對手,是夫人自己不想活了,所以纔會給了李氏那個機會。”
蘭晴萱聽到吳媽媽的這句話時心頭一震,她來到這個世界之後,經常從其他人的嘴裡聽到一些關於秦若歡的事情,那些事情都側面的反應了秦若歡的聰明堅強,精明與寬厚,這樣的一個人,心理承受能力必定是極強的,怎麼可能會好端端的就不想活?
再則秦若歡若是不想活的話,那麼怎麼着也得爲她想想,畢竟秦若歡去的時候她的年紀還小。
吳媽媽看到她眼裡的疑問,輕聲道:“這中間自然還有其他的事情,當時在蘭府,老爺給了夫人極大的壓力,然後老夫人那邊也處處爲難夫人,夫人承受的實在是太多了,當時李氏和夫人關係極好,夫人心裡煩悶常會去找李氏說說話,不想李氏竟生出了那樣惡毒的心思,夫人當時孤身一人,又要照顧小姐,實有些心力交悴,所以纔會着了李氏的道。”
蘭晴萱聽到吳媽媽的這番話總覺得這中間的事情沒有如此簡單,吳媽媽必定還隱瞞了些什麼,她輕聲道:“這件事情我覺得實在是太過古怪,不是我不信媽媽的話,而是我覺得我孃親沒有這麼脆弱,媽媽若是現在不肯告訴我,那麼等時機成熟之後,我請媽媽告訴我。”
吳媽媽實沒有料到她竟能想到這一層,不由得有些吃驚的看着她,她卻輕輕嘆了一口氣道:“天色太晚了,我要回去了,鋪子裡的事情就勞媽媽多費一些心了。”
吳媽媽忙道:“小姐放心,我會盡力的。”
蘭晴萱輕輕點了一下頭,然後帶着傾詩和傾畫走了出去。
蘭晴萱這具身體對於童年的記憶不算我,就連秦若歡的樣子她也記得極來模糊,此時她的心裡也有些複雜,她自穿越過來之後,身上似乎也揹負了許多的東西,原本有些模糊的事情,也一件一件浮出了水面,而原本清晰的事情,卻又一件一件的糊塗了起來。
她不由得想起蘭老夫人待她的態度,雖然算是不錯,卻又總讓她覺得微微有些疏離的感覺,而蘭明德待她,就好像他對她有仇一般,冷淡到了極致。
她近來似乎已經將蘭府的這一潭水攪得有些渾,對於秦若歡這樣一個極具傳奇色彩的女子,她的心裡倒更加迷茫了起來。
在回去的馬車上,傾詩輕聲道:“小姐,方纔吳媽媽跟你說了什麼?”
蘭晴萱正欲回答,秋月已經在旁道:“吳媽媽當時將小姐拉開,就是不想我們知道那件事情,你此時再問小姐,是讓小姐答是不答?”
傾詩只是心裡好奇,此時被秋月這般一訓,不由得輕輕抿了一下脣。
蘭晴萱卻道:“這件事情吳媽媽有她的考量,我也有我的想法,倒也不是不能告訴你們,只是這件事情你們放在心裡就好,不要到人前去說。”
傾詩和秋月齊齊看了過來,蘭晴萱輕聲道:“她告訴我我親孃不是病死的,而是被李氏害死的。”
傾詩和秋月頓時都了瞪大了眼睛,她看着兩人的表情有些好笑地道:“你們是不是也很吃驚?我娘那樣的個人又豈會被李氏毒死?但是吳媽媽肯定也不會騙我,所以這件事情肯定是真的,所以這件事情我會細細的查探一番。”
秋月有些擔心地看着蘭晴萱道:“若是查出來找到了證據,確定是李氏殺了夫人的,小姐又會如何處理這件事情?”
“自古有句話是欠債還錢,殺人抵命。”蘭晴萱淡淡地道。
秋月愣了一下,蘭晴萱卻又道:“就算沒有這件事情,你們覺得李氏會放過我嗎?”
這些日子以來,李氏是如何待蘭晴萱,又是如何想盡辦法要蘭晴萱的性命,秋月也是看得再清楚不過的,她輕聲道:“若如此,小姐往後行事就需要加倍小心了。”
蘭晴萱的嘴角微微一揚,她覺得秋月的性子也有些意思,自從蘭老夫人把秋月送給她之後,秋月就一心向着她,上次火燒柴房的事情時,秋月雖然顯得有些猶豫,卻還是做了她該做的事情。
幾人回到蘭府之後,李氏便讓書暖將蘭晴萱請到了她的房間,蘭晴萱才一進去,李氏便將手裡的茶盞重重放在桌子上,然後瞪着蘭晴萱道:“你如今是攀上了長公主那根高枝,卻也不能視禮法於不顧,這麼晚回來又哪裡有一點大家閨秀的樣子!”
“母親放心,我絕不會做出大姐那樣的事情來的。”蘭晴萱淡淡的頂了一句。
李氏近來被蘭晴萱氣了數回,此時聽到蘭晴萱的這句話,頓時覺得一口氣上來,她冷冷地道:“你姐姐的事情只是一件意外,不要總拿她的事情說事。”
“哦,原來是場意外啊,我還以爲是精心設計的了。”蘭晴萱微微一笑道:“母親把我叫來就是爲了提醒我讓我以後早些回來,我記下了,若是母親沒有其他的事情,我就先回房了。”
她和李氏到如今已經撕破了臉,那麼也沒有什麼好對李氏客氣的。
雖然上次柴房的事情讓蘭明德把李氏關了幾天,但是在蘭晴萱看來,那件事情說到底也不過是做做樣子,否則不會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就把李氏放了出來。
李氏知道蘭晴萱不會再給她好臉色看,但是她卻覺得她終究頂了當家主母的面子,蘭晴萱終究需要給她幾分面子,卻沒有料到蘭晴萱卻比她想像中的更加直接。
她當即厲聲喝道:“站住!”
蘭晴萱聽到李氏這一記喝聲,眸子裡滲出了絲絲寒氣,她扭過頭問道:“母親還有其他的事情嗎?”
她這般淡然扭頭問李氏,李氏恍惚間似乎看到了秦若歡,她不自覺的撫了一下胸口,她強自將心裡的怒氣壓了下去,她輕聲道:“我知道你對我存有幾分懷疑,但是我還是得告訴你,在我的心裡,你和玉芳是一樣重要的,此時之所以提醒你,就是怕你再犯和玉芳一樣的錯。”
她這副樣子頗有些苦口婆心的感覺,只是聽在蘭晴萱的耳中卻完全不是那麼回事,說到底也只是在作,她淡淡一笑道:“母親誤會了,我從來都沒有懷疑過你,你在我心裡就和聖母一樣偉大,處處散發着母性的光華,只是母親也不用擔心,大姐的錯我是不可能犯的。”
李氏被她這句話一堵,一時間心裡不知道是何感覺,她抿了一下脣後道:“你這孩子就是乖巧懂事,只是有件事情我也想跟你說說,你怎麼就把鋪子裡的那些夥計和掌櫃全部給撤呢?這樣撤了的話,只怕他們到時候會生出一些事情來,反倒會給你添麻煩。”
今日裡蘭晴萱第一讓進的那間鋪子裡的掌櫃帶着夥計來找李氏了,李氏的計劃落空,她心裡極度失望,原本是想拉着蘭晴萱到蘭老夫人那裡鬧上一回的,卻又怕事情處理不好,蘭老夫人反倒說她的錯處,再加上上次她在柴房裡沒有燒死蘭晴萱的事情,她覺得她需要更加小心的處理,此時是在探蘭晴萱的口風。
蘭晴萱微微一笑道:“只怕留着他們纔會真的給我添麻煩,母親是不知道,今日裡我去鋪子裡的時候,那些夥計和掌櫃是怎麼抹黑我的,對了,他們還說是母親教唆他們那樣做的。”
李氏的眼皮子跳了跳,正欲否認,蘭晴萱卻又道:“我知道母親必定會說這件事情和你沒有半點關係,是那些掌櫃和夥計在信口雌黃,只是我心裡卻有如明鏡,這事是誰做的我非常清楚。”
李氏的眼皮子再次跳了跳,蘭晴萱的眼裡的笑意卻更濃了些道:“我覺得這些夥計和掌櫃行事也太過份了些,所以我打算把這次的事情告到官府,想來到時候所有的事情都會水落石出,母親覺得這樣做可還妥當?”
李氏的臉再也掛不住了,她把蘭晴萱叫過來原本是想給蘭晴萱一個下馬威的,卻沒有料到蘭晴萱完全不買她的帳,此時她聽蘭晴萱這樣說,知道這件事情若是鬧大了,那些掌櫃和夥計必定會將她供出來,於是她只得道:“你這孩子心眼就是多,只是那些夥計和掌櫃都在蘭府做了多年的事情了,你就得饒人處且饒人吧,這件事情我看就這樣算了。”
蘭晴萱撇嘴一笑道:“我以前怎麼沒有發現,母親竟是個如此大度之人?”
李氏打着哈哈道:“你年紀小,有很多事情看不明白,我素來就大度。”
蘭晴萱也打了個哈哈,對於這麼一個綠茶婊她也沒有什麼好說的,她不想說話李氏卻有很多話想說,此時淡聲道:“你畢竟年紀還好,那些鋪子裡的掌櫃和夥計很多都很壞,我怕你一人弄不過來,要不回頭我來幫幫你?”
“多謝母親好意。”蘭晴萱不以爲然地道:“只是鋪子裡的那些鎖事罷了,我還真就弄得過來。”
她說到這裡瞟了李氏一眼道:“若真的讓母親去幫忙,只怕事情會越來越忙。”
李氏的面色已經極度難看,蘭晴萱的嘴角微微上揚後又道:“對了,還有件事情記忘記跟母親說了,今日我去珍寶閣的時候遇到了大姐,她竟直接拿東西不給錢,我比大姐年紀小,有些事情也不好直接指責她,勞請母親跟她說一聲,她如今已經是出了閣的人了,哪裡還能天天從蘭府裡把東西拿出去送人?再說了,那些東西也不是母親的,也不是父親的,而是我的!”
她將最後“我的”兩個字咬字重了些,她說完這句話後定定地看着李氏,成功的看到了李氏的臉變得發青,她眼裡的笑意也就更濃了些。
李氏忍不住道:“你這孩子怎麼這樣說話,你的不就是蘭府的嗎?”
“看來母親沒有把本朝的婚姻法研究透。”蘭晴萱看着李氏道:“正妻的嫁妝帶過來的時候是會到官府那邊登計的,那些嫁妝只有正妻同意了其他人才能碰,若是正妻去後,她的嫁妝只有她的嫡系子女可以享用,我孃親只有我一個女兒,所以她的東西全是我的,然後那些東西不經過我的允許,任何人都是不能碰的,父親不能碰,母親不能碰,更不要說是姐姐了。”
李氏覺是她這番話已經非常打臉了,沒料到蘭晴萱又說了一句更打她臉的話:“不知道母親嫁進蘭府的時候帶了多少嫁妝過來?你的那些東西要送給姐姐,沒有人會有任何意見。”
李氏只覺得一口老血就要從嘴裡噴出來了,她的心裡頓時滿是無力,她出身低微,是當做妾室被擡進蘭府的,她來到蘭府的時候,身無長物,又哪裡有什麼嫁妝?
蘭晴萱對於這件事情是極清楚的,她冷冷地看了李氏一眼,也不等李氏同意,帶着兩個丫環就走了出去,原本主母是能罰下面的子女的,但是李氏最喜歡做表面工作,所以絕不會在人前罰蘭晴萱,再則蘭晴萱如今得長公主如此看重,李氏就算是想毀了她的慈母招牌想罰蘭晴萱,也得好好想一想了。
蘭晴萱離開之後,李氏纔算是回過神來,她氣得直接將桌上的茶盞全部給砸了。
呂媽媽等人嚇得大氣都不敢出,李氏咬牙切齒地道:“賤貨!當真是翅膀長硬了,竟敢這樣說我!”
呂媽媽等下人沒有一個敢說話,李氏又道:“她做賤我也就算了,竟還敢做賤芳兒!”
嫁出去的女兒不能輕易回孃家,所以蘭玉芳的事情李氏並不知曉,此時從蘭晴萱的嘴裡知道這件事情,李氏只覺得氣悶到了極致。
原本蘭玉芳在顧府的面前已經擡不起頭來,蘭晴萱竟還如此落蘭玉芳的面子,實在是太氣人了!
只是她在將所有的事情都推到蘭晴萱的身上時,卻完全沒有去想她之前是怎麼對蘭晴萱的。
蘭晴萱自也不會去顧及李氏的感受,今日裡李氏找她說的這些話,也讓她看出了一些苗頭,依着李氏以往的性子,只怕不會就此了罷休,怕是還想要將她手裡的鋪子拿回去。
所以眼下她必須將那些是李氏的人全部換掉,否則的話必定會生出一些事情來。
第二天她在築夢閣裡看書,聽到外面吵成一片,她讓秋月出去看看,秋月回來之後答道:“是蘇姨娘送了兩個小妾給老爺,從夫人那裡出來之後田姨娘就把其中一個姨娘推下了荷塘。”
讓蘇姨娘給蘭明德找小妾的事情是蘭晴萱的主意,就在前幾日蘇姨娘告訴她人已經找好,找機會就安排進府,她實沒有料到蘇姨娘的動作竟如此之快。
她也沒有料到的是,那兩個姨娘才一進府,李氏竟就敢下手。
那個田姨娘就是蘭玉春的姨娘,是李氏的心腹,前段時間因爲蘭玉春的事情和李氏鬧得不可開交,也不知道李氏對田姨娘說了什麼纔將她安撫下來。
蘭晴萱此時也有些佩服李氏,在將田姨娘安撫下來之後,還能讓田姨娘爲李氏做事,李氏這洗腦的本事,放在二十一世紀,不去做傳銷實在太可惜。
蘭晴萱問道:“那那個新來的姨娘有事嗎?”
“好在發現得早。”秋月答道:“家丁將她及時救了上來,大夫說她雖然嗆了水受了驚,但是並沒有太大的事情,只要休息幾日便能大好。”
蘭晴萱聞言眸光閃了閃,又問道:“那田姨娘呢?”
秋月抿了一下脣後道:“老爺很是生氣,讓家丁把田姨娘拖下去打了十記板子,然後將她關進了柴房。”
蘭晴萱笑了笑,這件事情發展到這一步倒也有些意思,看來蘇姨娘找來的那兩個姨娘也都不是省油的燈,竟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就能讓蘭明德動心,看來往後這蘭府的後宅裡有得熱鬧了。
她也知道蘭明德之所以會重罰田姨娘,其實是打給李氏看的,任人都知道田姨娘和李氏的關係極好,男子不怕女子吃醋嫉妒,背地裡怎麼弄他們都不會在乎,但是在人前弄出來就又是另一番光景。
蘭晴萱覺得蘭明德實是渣中之渣,明明是個貪花好色之人,卻又還要裝出一副情深不壽的樣子,當年是噁心。
她知道有了這兩個姨娘進府,往後李氏怕是再沒有一天安生日子過了,而這兩個姨娘進了府,她也想看看蘇姨娘的手段能不能將這兩個姨娘的心收買,成爲蘇姨娘的助力。
她輕笑道:“父親就不怕柴房再次起火嗎?”
秋月笑了笑道:“上次柴房起火的事情到底是怎麼回事,老爺的心裡再清楚不過,眼下柴房裡又豈會再失火?”
“那可不一定。”蘭晴萱的眸光幽深道:“你當年以爲這府裡會一直如此平靜嗎?你真的覺得田姨娘就是李氏的心腹嗎?很有可能田姨娘已經成了李氏的棄子。”
她這句話說得甚是深沉,話語間透着一種看透世情的瞭然,秋月在旁看到她的這副樣子當即愣了一下,輕聲問道:“小姐可是想到了什麼?”
蘭晴萱的嘴角微微一勾道:“我也沒有想到什麼,只是覺得這件事情甚是有趣,你看着吧,後續絕對還會有事情發生,你一會將傾詩和傾畫喚來,這幾日讓她們哪裡都不要去。”
秋月應了一聲,正欲去找傾詩和傾畫,門房那邊卻領着一個約莫三十幾歲的幹練女子走了進來,那女子的面色微黑,着了一件墨綠的絲質外衫及同色長裙,卻並沒有顯得她臉更黑,反倒因爲這一生衣裳讓她整個人更添了一分幹練之色。
蘭明萱有些好奇地看了那個女子一眼,那女子已經含笑朝她施了個禮道:“奴婢名喚錦娘,是長公主讓奴婢過來的,往後奴婢便跟在小姐的身邊。”
上次柴房失火時候,長公主過蘭府之時曾說要送一個人給她,但是中間隔了這麼長時間卻一直沒有人送過來,這中間她也去了公主府幾回,她沒有問這件事情,長公主也沒有再提及,她以爲長公主已經忘記這件事情了,沒料到長公主卻在此時把人送了過來。
她微微一笑道:“既然是孃親請錦娘過來的,那麼錦娘想來是個妥貼之人,請進!”
門房把人送來之後就直接離開了,蘭晴萱方纔在打量錦孃的時候錦娘也在打量她,錦娘見她今日只是着了一件素色的水墨粉色襦裙,整個人清雅大方,說話的儀容也是端莊秀麗的,那雙眼睛裡透出來的靈氣讓人眼前一亮。
錦娘看到她這副樣子便有些明白長公主爲何對她青眼有加了,她的確是和其他的大家閨秀完全不同,光是她這一身氣度,就完全不輸給那些已經在宮裡鬥了多年的娘娘。
雖然她的氣度不凡,但是此時的她無疑是極度溫和的,讓人不自覺的想要親近。
只是錦娘也知道,此時的她是這副樣子,若是哪日她要拿架子的時候,那麼她周身的氣度必定是迫人的,整個人也是清冷的。
錦娘跟在蘭晴萱的身後走了進去,蘭晴萱注意到她進院子時看到的那株薔薇時露出微驚的目光,她便知這個錦娘十之八九是長公主是皇宮裡調來的,因爲依着長公主上次話裡的意思,普天之下除了宮中其他地方再也沒有這樣的薔薇。
這也從側面解釋了爲什麼錦娘到現在纔來的原因,只是蘭晴萱心裡卻覺得有些奇怪,爲什麼長公主會替她從宮裡調個人過來,而不是直接從公主府調人,難道這個錦娘還有什麼過人之處?
幾人走進屋裡的時候,錦娘看到蘭晴萱架上的書時,再次愣了一下,她的眸子裡也盪出了一分笑意。
她輕輕一笑道:“小姐平日喜歡看書?”
“以前看得多,近來事忙反倒看得少了。”蘭晴萱含笑問道:“你這一路從宮裡過來,想來也辛苦了,遲些收拾一下先休息一番我們再來說話。”
錦娘聽到她這句話後笑道:“奴婢來之前長公主說小姐只要看到奴婢必定知道奴婢女是從宮裡來的,奴婢原本是不信的,所以還刻意裝扮了一番,不想還是被小姐看出來了。”
蘭晴萱笑道:“我不過是瞎猜的罷了,我這築夢閣裡也沒有宮裡那麼多的規矩,你往後也不要在我的面前自稱奴婢了,和我房裡的其他婢女一樣,自稱我便好了。”
錦娘含笑點了點頭,卻並沒有依言下去休息,而是含笑問道:“方纔我進來的時候聽到府裡有些事情,似乎府裡發生了一些事情?”
蘭晴萱輕輕點頭道:“的確是發生了一些事情,卻並不關我們的事情,且讓他們去折騰吧!”
她這副態度錦娘是極滿意的,錦娘來之前,心裡其實也是存有一些擔憂的,也有些想不明白長公主爲什麼要費那麼大的勁將她從宮裡調過來幫蘭晴萱,如今看來,這蘭府的水並不淺,而蘭晴萱也是個聰明的主子,往後處理起事情來倒也簡單。
錦娘微笑道:“小姐說的話是極有道理的,妻妾之鬥在哪裡都難以避免,但是這件事情只怕到此時並不會就此中止,他們鬥得厲害,受益的將是小姐。”
她的這個見解和蘭晴萱是不謀而合的,蘭晴萱不由得看了錦娘一眼,錦娘跟着門房走進來,路上並沒有做什麼停留,除了知道蘭府裡大概發生了什麼事情之外,還有了應對方法,這個錦娘當真是人精,看來從宮裡出來的人真沒有一個是簡單的。
蘭晴萱輕輕一笑道:“這件事情先放着,我們暫且不用去管,你先下去休息。”
錦娘聽到她的安排也沒有拒絕,直接就跟着秋月下去了。
等到她休息好了之後,到用晚膳的時候,蘭晴萱粗粗問了一下她之前的當差情況,誰知道不問不知道,一問嚇一跳,她實沒有料到錦娘不但是從宮裡出來的,還是皇后宮裡的大宮女!
所謂大宮女便是宮裡的掌事宮女,也是一宮裡最大的宮女,而皇后的宮裡自然也是整個後宮最尊貴之地,換句話說,就是錦娘之前是皇后的心腹。
原本錦娘早就到了放出宮的年紀,只是她做事甚是老練,甚得皇后的歡心,皇后一直捨不得放她出來,所以就將她留到了這個年紀。
每年的春天宮裡都會放出一批年紀到了的宮女,皇后這一次原本還沒打算將錦娘放出來,是長公主親自寫信向皇后討的人,皇后這纔將她給放出了宮,然後直接讓她來伺候蘭晴萱。
蘭晴萱聽到錦孃的來歷之後,覺得她的面子還真不是一般大,長公主也是個有才的,竟直接將服侍皇后的大宮女調來服侍她。
這蘭府後宅之中雖然事情多,也不是很太平,但是遠沒有皇宮的水深,長公主調這麼一個人來實在是讓蘭晴萱覺得有些誇張了。
只是人已經來了,看起來也的確不錯,那麼她自然要先用着。
蘭晴萱不知道的是,這一次出宮的事情也是錦娘費了很大的力氣才得來的,錦娘十三歲進的宮,她今年已經三十三歲了,在皇宮裡已經呆了二十年。
皇宮雖然看起來很好,皇后對她也是極不錯的,但是在皇宮裡生活的女子終究是少了一分自由,也無法嫁人,且皇宮之中的危險比之外面不知道要危險多少倍,她這些年來已經九死一生了好幾回,出宮已經成了她的願望。
在別人看她似無比光鮮的時候,她的心裡其實更多的是無奈。
錦娘幾首將所有的青春都埋葬在皇宮之中了,所以這一次她一聽說長公主要她到千源城來伺候一個小姐,她幾乎是想都沒想就答應了。
皇后原本是捨不得她走,卻也沒有辦法駁長公主的面子,只得將她放出了宮。
錦娘也知道皇后之所以一直想將她留在宮裡,一方面是因爲她行事妥貼,另一方面是因爲她姿容普通且沒有飛上枝頭當鳳凰的心思,所以才能一直平安無事,但是那皇宮裡,哪一件事情都是極爲複雜的,她的心已有些累了。
她來的路上也一直在想,不管長公主讓她伺侯什麼人,她都會用心伺候,然後也需要開始爲自己的事情謀劃一番了。
錦娘到了築夢閣的第二天,蘭晴萱就直接將錦娘升成了築夢閣的管事,築夢閣裡所有的事情都由她來統管,幾個小丫環知道錦孃的來歷之後,自然沒有人敢跟錦娘搶這個位置,對她們而言,只要錦娘能將整個築夢閣打理妥當那麼也就夠了,她們共同的目的是伺候好蘭晴萱,保護她不受傷害。
這天上午書暖來找過一次秋月,請她去大廚房裡幫忙,直接就被錦娘攔住道:“雖然小姐的丫環也是府裡的丫環,府裡有事她們經小姐同意之後是可以去幫忙,但是如今小姐午睡未起,沒有小姐的同意,她實不能去大廚房。”
書暖昨日就聽說長公主送了一個人給蘭晴萱,此時見到錦孃的時候見她相貌平平,雖然有些氣度,卻也沒有太放在心上。
書暖直接道:“這是夫人的意思,不需要小姐同意。”
錦娘冷笑一聲道:“我聽說前些日子夫人犯了錯,並不再過問中饋之事,如今府裡的中包是蘇姨娘在掌管,那麼大廚房那邊也是蘇姨娘在掌管,並不是夫人的在掌管,夫人此時調小姐房裡的丫環去大廚房那邊實有些說不過去,這件事情我必須得問過小姐。”
書暖被她的這句話一堵,心裡悶氣頓生,厲聲喝道:“你是什麼東西,竟敢懷疑夫人!”
“我是人。”錦娘依舊淡淡地道:“我也不是懷疑夫人,只是實話實說,公主府裡是不管誰要用人都要經過那人原主子的同意,這樣的規矩不僅適用於公主府,也適用於其他的高門大戶,我知道主母的權威不容任何人質疑,但是我也沒有見過誰家的主母如此不尊重別人,小姐是老爺原配嫡出的,在這一衆公子和小姐之中,身份是最尊貴的,雖然稱夫人一聲母親,是夫人的小輩,但是談字論輩卻和繼室夫人一樣尊貴,又豈容得人如此小視?又或者說蘭府的規矩只是如此,若如此的話,我遲些可以回去稟過長公主,請她老人家來爲小姐做主。”
她這一番話說得有些傲慢卻又滴水不漏,她來之前就已經將蘭府諸多人物的關係打聽好了,也知道李氏是個什麼樣的人,更知道蘭晴萱和李氏之間是極度不合的。
也正是因爲出於這番考量,讓她覺得她此時應該拿出一分氣勢來,最重要的是,書暖在說那句話的時候,她就已經聞出裡面陰謀的味道了。
這樣的陰謀在她看來是極簡單的,遠沒有皇宮裡的複雜曲折,來人又只是李氏房裡的一個丫環罷了,她也不需要客氣,軟釘子硬釘子她一股腦兒全讓書暖給碰了。
書暖這些年來跟在李氏的身邊,可以說在蘭府裡是極度威風的,卻沒有料到今日裡竟被錦娘給堵成了這副樣子,偏偏錦娘又是長公主送給蘭晴萱的人,書暖是沒有將蘭晴萱放在眼裡,但是她卻有些怕長公主。
這件事情說到這裡已經沒得談了,書暖看了錦娘一眼,錦孃的面上帶着一分淡笑,看起來似乎極好說話,但是書暖已經知道有這個錦娘守在這裡,只怕她是不可能將秋月帶走的,書暖冷哼了一聲道:“這裡是蘭府,不是公主府。”
她也就只敢扔下這麼了一句話,然後扭頭就走了。
秋月和傾詩此時就站在院子裡,聽到她和書暖的對話之後兩人都瞪大了眼睛,看來長公主是送了一個非常彪悍的女子進來,有這麼一個人守着蘭晴萱,往後她們也會輕鬆很多。
書暖回房將這件事情告訴了李氏,李氏的眉頭微微皺了起來,她昨日因爲田姨娘和新來的狐狸精的事情被蘭明德罵得半死,她心裡實在是不甘心,那件事情根本就是田姨娘自己的主意,和她半點關係也沒有。
她心裡原本正煩着,聽人說長公主送了個人進來,她心裡有些擔心,所以便讓書暖尋個藉口到築夢閣那裡試試水,不想竟被直接頂了回來。
書暖在錦孃的手裡受了氣,回來添油加醋的對李氏說了,李氏聽到書暖的那些說法之後,眼裡的怒氣更濃了些,有這麼一個人守着蘭晴萱,她以後若是再出手,只怕就更難了。
李氏心裡煩悶,揮揮手讓書暖下去了,蘭若軒走進來道:“母親,你的臉色怎麼這麼不好?”
昨夜裡蘭若軒又宿在了青樓,今日一早李氏就讓人去找他,不想他竟到現在纔回來,他此時的臉上明顯有縱慾過度的疲憊。
李氏對她這個唯一的兒子寶貝得很,蘭明德宿在小妾那裡她覺得很是生氣,但是蘭若軒出去外面嫖妓在她看來就又成了男人的正常需要。
只是蘭若軒如今還未娶妻,此時天天宿在外面實不好說親,所以她纔會管上一管。
她此時看到蘭若軒那雙發青的眼窩,心裡也微微有些惱:“近來家裡事多,你成天往外跑像個什麼樣子,前幾日你跑回來,你父親因爲這件事情還一直在生你的氣,這段日子你就不能消停一會嗎?”
蘭若軒每次聽她這樣念也覺得心煩,此時皺着眉頭道:“我知道了,母親天天這樣說我,有意思嗎?”
李氏氣得面色大變,蘭若軒一看她面色不好,他平日裡出去玩都是要花銀子的,那些銀子都是李氏給他的,所以現在他還不能惹李氏生氣,若是李氏一生氣,不再給他銀子,他以後怎麼出去玩?
於是他又忙哄着李氏道:“我知道母親近來辛苦,這些事情是我不對,我以後天天呆在家裡陪母親,幫母親對付蘭晴萱。”
李氏聞言心裡的氣又消了些,她定定地看着蘭若軒道:“軒兒,你如今是母親唯一的希望,你就不要再惹母親生氣了,家裡近來不太平,你昨日不在家,不知道你父親又納了兩個小妾,如今他對蘇姨娘寵愛至極,蘭晴萱又一直在一旁生事,再這樣下去,只怕我們母子在蘭府的地位將不保。”
這些話實是她此時的心裡話,她當年是怎麼得到當家主母的位置的,她心裡比誰都清楚,再這樣下去,依着蘭明德的性子,只怕真的會休了她!
蘭若軒對於李氏的這個假設並沒有放在心上,此時他心裡想的還是昨夜裡和他一度春風的美嬌娘,聽到李氏的話後他有些敷衍地道:“母親放心好了,那樣的事情是不可能發生的。”
李氏長長地嘆了一口氣,輕聲道:“這些事情只能一樁一樁的來處理,眼下蘇姨娘掌管了中饋大權了,蘭晴萱又將鋪子全奪了回去,我們母子手頭的開銷將會越來越緊,所以眼下這兩人必須先解決掉一人,蘇姨娘如今勢頭正勁,如今我若是直接去對付她,又了昨日的事情,你父親必定會覺得我善妒,所以她的事情先讓她得意一下,我們還是先想辦法將蘭晴萱除去,只要沒有了蘭晴萱,那麼她手裡的那些鋪子也就會是我們的,等我們手裡有了錢,往後要對付蘇姨娘也有的是辦法。”
她這些年來做爲一家的當家主母,她手裡是有些私房錢的,只是這些年來開銷甚大,她也不善長經營,秦若歡留下來的那些鋪子她賺的錢並不多,這一次蘭玉芳出嫁,她已將手裡的私房錢全部都貼給了蘭玉芳,此時她手裡可用的銀子其實並不多。
李氏的這番話立即得到蘭若軒的認同,在蘭若軒看來,銀子是個好東西,他從來都不嫌多,於是他忙道:“母親跟我說這件事情可是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
“是的,你過來一下。”李氏輕輕附在蘭若軒的耳畔說了幾句話。
蘭若軒聽完她的話後拍着胸脯道:“就這些許小事,我定能辦得妥妥當當。”
李氏慈愛地看着他道:“你是爲孃的好兒子。”
蘭若軒笑道:“你也是我的好孃親。”
李氏又道:“我知道你素來聰明,但是有件事情你也不要嫌我煩,須放進心裡,你現在年紀還小,需好好讀書,等你讀書考到功名之後,到時候就能議個不錯的親事,在這之前,你還是少往勾欄那種地方跑。”
蘭若軒心不甘情不願的應了一聲,李氏的心裡倒又安心了一點。
一切如蘭晴萱所料,當天晚上柴房又出事了,漫天的火光燒紅了半邊天。
只是這一次柴房裡的主角換成了田姨娘,她站在築夢閣裡看到那片火光又是另一種感覺。
她冷冷一笑,錦娘站在她身邊卻眉頭緊鎖,有些擔心地看着她道:“小姐……”
蘭晴萱打斷她的話道:“蘭府接二連三的柴房失火,且還都是在關了人的情況下失火,這事倒也有些意思,就是不知道父親這一次會如何處理。”
“今日一早我聽人說田姨娘那天和新來的姨娘吵架之前是從夫人的房裡出來的,有丫環聽到夫人和田姨娘在吵架。”錦娘輕聲道。
蘭晴萱聞言倒有些佩服錦娘,錦娘來到蘭府僅僅只有兩天的功夫,就將這裡的一切都打聽得清清楚楚,對蘭府里人物的關係也打聽的極爲清楚,更將蘭府裡各個人的性格也摸了一下,現在也許摸得還不算透,但是她知道憑着錦孃的本事,這些事情斷然難不倒她。
蘭晴萱輕輕一笑道:“反正我們的人沒有一個經過柴房,這一次的事情讓他們去吵去,我們就呆在這築夢閣裡,哪裡都不去,這個熱鬧也不用去看。”
錦娘聞言會意一笑道:“小姐說的是。”
這一次大火讓蘭明德極爲震怒,柴房雖然是蘭府最破爛的房間,平素裡面也沒有什麼值錢的東西,這麼多年以來,從未失火,可是這一個月來短短几天地連着失火了兩次!
這一次失火的柴房還是剛剛纔搭建好的,裡面並沒有太多的柴火,若說上次失火的時候還有些像是意外,那麼這一次就很明顯是在縱火了。
蘭明德第一次意識到蘭府的後宅之中並沒有他想像中的安寧,因着這一次的事情蘭晴萱並沒有牽扯其中,築夢閣那邊也沒有任何人經過柴房,所以蘭晴萱基本上可以排除。
可是蘭府後宅之中還有那麼多的女子,到底是誰動的手?
蘭明德這個生意場子的高手,此時都有些犯糊塗,他大發了一頓雷霆,蘇姨娘當先出來請罪,原因是如今蘭府的中饋是蘇姨娘在掌着,府裡出了這樣的事情她難辭其咎。
卻又因爲蘇姨娘這樣主動站出來擔責,蘭明德倒不好多說什麼,反倒還寬慰了幾句,於是他倒盼着田姨娘這一次能像蘭晴萱那樣,再次逃出生天。
可惜的是田姨娘的運氣遠沒有蘭晴萱好,她這一次是被活活燒死在裡面。
田姨娘的死了讓蘭明德下定決心追查這件事,第二天衆人清理火場將燒焦了的田姨娘擡出來之後,管事檢查了一番後道:“火種是在裡面起的,可能是田姨娘自焚。”
蘇姨娘當即反駁道:“田姨娘平素性子是副極爲開朗的性子,縱然近來因爲三小姐的事情有些不快,但是斷然不會做出自焚的事情來。”
她說到這裡輕輕抿了一下脣後道:“上次二小姐在柴房裡的時候,柴房失火大家也說是自焚,可是事實的結果卻並不是這樣。只是可惜了田姨娘,她沒有二小姐的命大,否則的必定能將那個幕後的黑手給抓出來。”
她說完眼睛瞟了一下李氏,眸子裡的意思明顯。
李氏怒道:“你說這句話是什麼意思?上次的事情老爺已經查清楚了,和我沒有半點關係。”
蘇姨娘淡淡地道:“我不過是說這件事情幕後有黑手罷了,又沒有說這件事情是夫人做的,夫人這麼急着出來澄清做什麼?莫非是做賊心虛?”
上一次的事情衆人心裡都清楚是李氏的手筆,這一次再出類似的事情自然也就都會往她的身上想,她此時這般接話,又被蘇姨娘這麼了一嗆,一時間竟不知該如何辯駁。
李氏的反應也是極快的,她當即便輕泣道:“我是什麼樣的爲人,老爺心裡都是極清楚的,如今這府裡的中饋是蘇姨娘在掌着,今日之事不管誰是幕後黑手,蘇姨娘都難逃監理不利之責。”
如果蘇姨娘昨夜裡沒有一開始就向蘭明德請罪的話,李氏的這番話必定會讓蘭明德心裡不痛快,但是蘇姨娘已經向蘭明德請過罪了,此時蘭明德又豈會再怪罪於她?
蘭明德冷冷地道:“你們都給我閉嘴!”
李氏聞言連哭泣聲都沒有了,蘭明德扭頭對管事道:“這件事情必須撤查,三日之內我要結果。”
管事抹了一下額前的汗珠道:“是,老爺。”
蘭明德看了蘇姨娘一眼道:“這件事情你的確監管不利之責,中饋之事對你而言想來還是太難,你這幾日就在房裡好好想想自己的過錯。”
他說完扭頭對蘭老夫人道:“這中饋之事還是先勞煩母親管上一管。”
蘭老夫人長長地嘆了一口氣,自秦若歡嫁進蘭府之後,蘭老夫人便將手中的中饋大權給交了出來,這麼多年來,她甚少過問府裡的事情。
她原本覺得李氏也是個妥貼的,諸多事情也無需她太過操心,可是如今的結果卻又讓她感到無奈,近來李氏的表現實在是讓人失望,反倒是蘇姨娘近來掌管中饋雖然顯得有些生疏,但是終究鬧出什麼事情來,這一次柴房起火的事情也着實有些怪異,倒也怨不得蘇姨娘,只是府裡的中饋大權是在蘇姨娘的手裡,這一次出了事情蘇姨娘自然要擔責。
於是蘭老夫人輕聲道:“我這把老骨頭已經經不起太多的折騰了,眼下我先代管着,往後總歸要由你的妻妾來管。”
“是的,母親。”蘭明德輕聲道:“是孩兒不孝,纔會讓母親如此操勞。”
蘭老夫人再次嘆了一口氣,吩咐道:“將蘇姨娘的屍體埋了吧!這件事情終究是家醜,府裡的下人若是讓我知道將這件事情傳出去,立即發賣。”
她雖然上了年紀,但是這行事的作風依舊如她年輕時一樣果絕。
府裡的下人齊齊應了一聲,蘭老夫人這才離開。
蘇姨娘在聽到蘭明德因爲這件事情就奪了她的中饋之權時,心裡也生出了一分寒意,她也再一次見證了男人的薄情。
她的頭微微低着,等到下人散了之後,蘭明德在她的耳邊輕聲道:“我總歸要給府裡的下人們一個交待,上次李氏掌管中饋時出了事,我也是奪了她的中饋之權,你先在房裡好生休息幾日,等這件事情查明後我自然會再將中饋之權還到你的手裡,你就不要生氣了。”
蘇姨娘如今對他已經沒有太多的奢望,此時聽到他的這番話面色恬淡,她微微擡頭,面上露出淺淺微笑道:“老爺處理的非常公平,我並沒有生氣。”
蘭明德見她面上的確看不到半分生氣的樣子,於是心裡又微微一安,輕輕點了一下頭,然後和新來的兩個小妾一起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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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姨娘的眼裡泛起了寒茫,冷冷一笑,婢女依煙輕聲道:“這件事情明明不關姨娘的事情,老爺做出這樣的安排也實在是過了些。”
蘇姨娘瞪了依煙一眼,依煙自知失言,當下忙低下了頭。
蘇姨娘沒有再說話,直接就回了房。
蘭晴萱聽到蘭明德對蘇姨娘的處置,輕輕嘆了一口氣,這樣的結果從表面上看是合理的,只是這件事情怕是遠沒有表面上看到的那麼簡單。
田姨娘被草草埋了,她被掩埋的時候,蘭玉春不知道從哪裡得到了消息跑了出來,她哭得驚天動地,直接伸手去撕李氏的臉道:“是你!一定是你逼死了我姨娘!”
她這一下是拼盡了全力,李氏又沒有防備頓時就被她撲倒在地,李氏上次被傾畫咬破的耳朵此時還沒有好,再被蘭玉春這麼一撲,整個人都有些暈。
好在這一次呂媽媽和書暖的反應比較快,伸手就將蘭玉春給拉了下來,李氏由書秀扶着站定後道:“你姨娘死了,我心裡也很難過,你也是知道的,在我的心裡,待你姨娘有若親妹妹!”
蘭玉春大怒道:“你每次嘴上的話都說得無比好聽,但是你做的事情卻件件樁樁讓人心寒!你總說你待我有如親生,可是這麼多年來天天在給大姐議親,從來都不過問我的婚事,每次祖母問起我的心事時,你總說我還不想嫁,還想在蘭府裡多呆上幾年,以後一定會讓我風光大嫁,可是你卻讓我和大姐一起嫁到了顧府,大姐是正妻,我卻是個妾,有這樣對自己親生女兒的嗎?”
她原本性子就有些直,今日裡見田姨娘去了,她的心裡又如何能平靜的下來,往日裡那些不敢說的話也變得敢說了。
蘭明德和蘭老夫人聽到蘭玉春的這番話當即變了臉,李氏一看情況不妙,當即怒斥道:“你休在這裡胡說八道,這些年來我如何待你,老爺和母親都是看些眼裡的,我也不是沒有替你議過親,是你自己眼光太高,高不成低不就,愣是磨到了這個年紀,往日的那些事情我也不想多說你什麼,可是說到和玉芳一起嫁進顧府的事情,根本就是你自己不知羞恥,想要勾搭上自己的姐夫!”
蘭玉春聞言大怒道:“你不說這件事情還好,一說我倒想問問你,當初我會被擡進顧府,真的就和你一點關係都沒有嗎?分明就是你答應了顧夫人要將二姐擡進去,你讓我去給二姐下藥,結果被她識穿了,你答應顧夫人的事情眼見得沒法實現,就將我給擡了顧府的大門,母親,你真不是一般的毒啊!”
她這番話半真半假,但是聽在蘭明德的耳中卻又是另一番光景,他的臉瞬間黑得像鍋底。
李氏一看情況不妙,當即大哭道:“我當真是養了一頭白眼狼啊!老爺,你要相信我啊!我怎麼可能會做這樣的事情,分明是她自己想嫁給自己的親姐夫,看中的是她姐夫的人品和才學,如今竟將事情全往我的身上推!她不過是一介庶女,一心想要做大戶人家的正妻,這怎麼可能!”
在這個嫡庶身份差別極大的朝代,蘭玉春這個小庶女要嫁進大戶人家做正妻的機率非常低。
蘭玉春大聲道:“事情的真相是怎樣,把二姐請來對質便好,我一個人說的也許會是撒謊,但是我們兩個人的話就不可能再是撒謊了!”
李氏聞言大驚,近來發生的事情太多,她倒是忘記了這一茬,今日裡田姨娘入土,蘭晴萱也來了,只是她和田姨娘的關係不算太好,所以就站在隊末,她在看到蘭玉春過來的時候,就知道今日的事情李氏怕是要倒大黴了。
此時蘭玉春一提到她,頓時所有的目光都看向她,她見蘭明德和蘭老夫人的目光都有些複雜,她也知道李氏的正妻之位是蘭明德親手扶正的,此時若是傳出了李氏做下這樣的事情,那麼也是極打蘭明德的臉。
她面色淡淡地道:“上次柴房裡發生事情的時候,我親眼看到的事情都被否定了,三妹下毒害我欲將我裝在大箱子裡讓我嫁進顧府的事情我也不知道到底是真是假,很可能也是一場幻覺,父親,你說呢?”
蘭晴萱在此時話鋒一轉去問蘭明德,蘭明德便覺得有一記巴掌伸了下來,直接打在他的臉上。
蘭明德的面色極度不自然,李氏卻已經大哭起來,直接就朝蘭玉春撲了過去道:“原來真的有這樣的事情,你怎麼能如此狠毒!設計害自己的親姐姐也就算了,竟還將所有的一切都推到我的身上!我之前真是錯看了你!”
她這副樣子分明是痛心疾首的,蘭玉春面色大變道:“那件事情明明是你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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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氏大哭道:“事到如今你竟還這樣說,你敢當着天地全神列祖列宗的面說這樣的話?”
李氏說完這句話直接伸手指着地天道:“若我李氏做下這樣的事情,必被五雷轟頂!”
許是她的態度太過果絕和殘忍,蘭玉春當即愣了一下,她也實沒有想到李氏竟敢當着這麼多人的面指着天發這樣的毒誓。
因着她這番一愣,看在其他人的眼裡就是害怕和猶豫了,那麼她的心裡也就是有鬼了。
蘭明德冷喝一聲道:“夠了!你們真是嫌家裡太太平了,沒事也要生出事情來!來人,送三小姐回顧府,往後沒有事情,沒有染墨相陪,不許再進蘭府的門!”
蘭玉春聞言當即便倒在地上,她的眼裡滿是難以置信。
蘭明德又道:“是誰把田姨娘去了的消息告訴三小姐的?”
一個小丫環怯怯的應了一聲,蘭明德冷冷地道:“老夫人之前是如何交待你們的?如此不將主子的話放在心裡的奴才,直接拉下去打殺了。”
小丫環本意只是想讓蘭玉春見田姨娘最後一面,卻沒有料到竟惹來殺身大禍,她當即大聲道:“老爺,老夫人,饒命啊!”
此時早有家丁將她拖了下去,蘭玉春卻呆在了那裡,以前蘭明德在她的心裡雖然有些威嚴,但是卻也有溫和的時候,她原本以爲今日將這件事情給說出來,必定能扳倒李氏爲田姨娘報仇,卻沒有料到蘭明德卻選擇了這樣的處理方式,她的心頓時就冷了下來,在這一刻,她突然就長大了,也突然就明白事情到底有多麼的殘忍。
她欲爲小丫環求情卻被身邊的丫環拉住了,蘭老夫人的聲音響起來:“玉春,這一次的事情你做得實在是有些過了,你既然已經嫁了人,就不該這麼偷偷跑回來,這樣是會被說閒話的,你還是快回去吧!”
蘭玉春看了蘭老夫人一眼慘然一笑,然後再扭頭朝蘭晴萱看去,蘭晴萱此時正淡淡地看着她,那雙眼睛裡滿是嘲弄。
蘭玉春被擡到顧府之後心裡其實是有些恨蘭晴萱的,覺得如果不是蘭晴萱太過狡猾,那麼她是不可能被擡進顧府的,也就不用受顧夫人的白眼和指摘。
可是到此時她突然就不恨蘭晴萱了,說起來蘭晴萱不過是在自保罷了,真正害到她的是李氏!
蘭晴萱方纔只說了一句極簡單的話,但是那番話裡擺明了有其他的意思,蘭玉春此時心裡雖然很亂,卻突然意識到不管蘭府裡的誰和李氏起衝突,依着李氏的手段都有化解的方法,而蘭明德必定是會護着李氏的。
蘭玉春慘然一笑,惡狠狠地看着李氏道:“你作惡多端,會得到報應的!”
許是她眼裡的情緒太過嚇人,李氏看到她的眼睛後心裡不由得一驚。
蘭晴萱看到蘭玉春的樣子輕輕嘆了一口氣,她上次之所以會對付蘭玉春,不過是因爲蘭玉春太過狠毒,此時看蘭玉春這副樣子,又實有些可憐,所謂的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
蘭晴萱回到築夢閣後錦娘道:“小姐,我覺得老爺和夫人之間的相處怕是有些問題。”
“哦?怎麼說?”蘭晴萱問道。
錦娘答道:“之前我也只小姐說起過一些蘭府的事情,上次失火時長公主親自爲小姐出頭,老爺卻不惜以觸怒長公主的代價,殺了縱火之人以斷了線索爲由護住了李氏,這一次小姐將話說得那般清楚明白了,老爺還是要護住李氏,而平日裡下人們又都說老爺寵蘇姨娘比較多,對李氏甚是冷淡,兩人斷然沒有感情深到要處處相護的地步,可是老爺卻這樣護着李氏,那麼很有可能是李氏的手裡握着老爺什麼把柄,老爺怕把事情鬧大,所以纔會護着她。”
蘭晴萱聽到錦孃的這句話眼前一亮,她以前一直覺得蘭明德護着李氏不過是因爲要護着蘭府的面子,倒沒有往這方面想過。
如今得了錦孃的這句話提醒,她覺得這個可能性極大。
她的眸光幽深了些,緩緩地道:“錦娘說得有理,看來要將李氏徹底扳倒只在知道她拿什麼要挾着父親,否則的話怕只怕很難將她拉下來。”
錦娘輕輕嘆了一口氣道:“這件事情肯定事關重大,必定是個極大的秘密,既然是極大的秘密,那麼知道的人必定極少,他們也必定將這件事情捂得極緊,所以那件事情只怕我們很難查到。”
蘭晴萱笑了笑道:“很多事情只怕想不到,想到了總歸會有解決的法子,那件事情在我看來雖然很難查到,但是我們換個思路想,我們未必真的需要查到那件事情,往後下手往重裡下,直擊我的父親的底線,我還就不信拉不下李氏來。”
錦娘聞言也笑了笑道:“就怕她狗急了跳牆。”
“她要真的跳牆了也好,直接守在她跳下來的地方一棒子打死了拉倒。”蘭明萱的眸子裡透出了幾分冷意。
恰在此時,傾詩端來了一盤葡萄道:“今年新下來的早熟的葡萄,雖然酸了些,但是勝在新鮮,小姐嚐嚐。”
蘭晴萱輕笑了一聲伸手去拿葡萄,她的手一伸出來,錦娘這才發現她手上的戒指,錦孃的眼裡有了一抹驚愕,忍不住問道:“小姐手中的戒指可是長公主送的?”
蘭晴萱還沒有回答,傾詩已經在旁插話道:“那可不是長公主送的,是我家夫人留下來的,怎樣?是不是很精緻?”
錦娘聞言眼裡更添了一分迷惑,那枚戒指分明就是皇家之物,且還是皇族的寶物,她知道秦若歡雖然是個奇女子,但是卻還沒有能夠得到皇族的關係,這枚戒指若是秦若歡留下來的,那麼這一切也就太不可思議了。
蘭晴萱見她面色有些古怪,問道:“這枚戒指有何不妥嗎?”
錦娘答道:“倒也不是沒有什麼不妥,只是我以前在宮裡曾見過類似的戒指,所以有些好奇,這纔有此一問。”
簡鈺來見過蘭晴萱幾回,都是在她的閨閣之中,只是簡鈺來的時候都點了幾人的穴道,所以她和簡鈺的事情沒有人知道,閨中女子在自己的的閨房之中與人私會,這事情傳出去的話可就大了。
且簡鈺的事情她也沒有辦法向幾人解釋,所以之前才編出那麼一個謊話,她不由得想簡鈺難道真的是皇族中人?
只是皇族中人不是應該都高雅大方、氣度不凡嗎?他整個就是一個痞子的樣子,怎麼看怎麼不像是皇族中人,只是錦娘此時說出了這枚戒指的來歷,那麼簡鈺必定也就跟皇族有些關係。
再加上她之前在長公主的府裡見過簡鈺,對於這一點她基本上是能確定了。
她不由得想,簡鈺應該是皇族裡哪家主子的奴才,然後平時還甚是得寵,所以就養成了他那副性子。
只是她一想又覺得有些不對,如果只是奴才的話他那樣跑到公主府裡做什麼?又哪裡能有如此珍貴的戒指?
他這個樣子還真的就是主子不像主子,奴才不像奴才,這個謎一樣的人物,也着實讓人不知道該怎麼形容他好,他說他要離開一段時間,細算起來,他走了也有些日子了,看這光景,以後還不知道能不能回來。
當她的心裡冒出這個想法的時候,她自己先嚇了一大跳,她一定是瘋魔了,所以纔會這樣的想起他,纔會盼着他回來。
她將思緒收回,淡淡地道:“這枚戒指的確是我娘留下來的,只是不知道宮裡那枚相似的戒指有怎樣的說法,我實有些好奇。”
錦娘笑道:“宮裡所有的東西都是有規制的,與這枚戒指相似的那一枚極爲珍貴,這中間還牽扯到一些事情,事關皇族之事,小姐不知道也罷。”
蘭晴萱知道宮裡的有諸多秘辛,不是她這等尋常百姓所能打聽得了的,於是她微微一笑道:“既然如此,那我也就不要聽了,知道的多了,萬一哪天惹上什麼禍端,怕是要殺頭的。”
錦娘笑了笑道:“那倒沒有那麼嚴重,只是那些事情小姐還是不要知道的爲九江,這裡在千源城,離京城十萬八千里,小姐戴着這枚戒指也沒有什麼不妥。”
蘭晴萱聞言輕輕一笑,她方纔那樣說原本是想從錦孃的嘴裡套出一些事情來,不想錦娘行事是個極爲小心的,竟將這事捂得極緊,她若是再問下去依着錦孃的機敏,只怕還會生出其他的想法來,與其徒惹事端,還不如什麼都不知道得好,也許她和簡鈺這一生再也不會見到。
時間過得極快,轉眼就到了七月初七的的乞巧節,依着往年的規矩,在這一天,蘭府的諸位小姐都會在李氏的帶領下去萬佛寺上一柱香,乞求老天爺賜個好的姻緣。
今年蘭府的事情甚多,蘭晴萱原本以爲李氏必定沒有操辦這件事情的心情,沒料到李氏竟主動到蘭老夫人那裡請纓說要帶諸位小姐去萬佛寺上香,近來也極爲積極的爲沒有出閣的幾位小姐相看夫婿,她那副樣子,倒有些像是真心想要爲蘭府的幾位小姐尋門好的親事。
蘭晴萱聽到她的行動之後,冷笑了一聲道:“只怕她又要行動了。”
李氏還真沒有一天是消停的,真不是一個讓人省心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