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娘聽到蘭晴萱的話後無比淡定地道:“不管她有什麼樣的行動,我們見招拆招就好。”
蘭晴萱又問道:“蘇姨娘解了禁足令了嗎?”
“還沒有。”錦娘答道:“只是昨日裡聽到消息,老爺打算在今日解了蘇姨娘的禁足令,讓她跟着夫人一起去萬佛寺。”
蘭晴萱聽到這個安排後冷笑一聲道:“父親倒真是個不消停的,什麼時候不好將她放出來,卻偏偏在這個時候把她放出來,這是讓她和李氏叫板的意思嗎?”
她覺得蘇姨娘這一次被禁足的事情也當真有些好笑,李氏之前真的派人放了火,蘭明德只關了她三天,可是這一次的事情和蘇姨娘一點關係都沒有,她卻已經被關了七日了。
她覺得她實在是不知道蘭明德的心裡是怎麼想的,田姨娘在柴房裡的燒死的事情,蘭明德給了管事三天的時間去查,管事也是個機敏的,尋了蘭府裡一個打更的更夫頂了這樁罪,理由很簡單,田姨娘在柴房裡起火的時候恰值午夜,午夜裡整個蘭府都休息了,大家都有不在場的證明,只有那個更夫半夜在打更,且管事還例舉出了田姨娘曾經罰過更夫,和更夫有過劫的事情,於是這件事情直接就變成了更夫對田姨娘懷恨在心,見田姨娘一人被關在柴房裡,所以就起了殺心。
對於這個說法,蘭晴萱是極度不屑的,這樣的說法也只能騙騙府裡的下人,但凡有些腦子的人都知道那樣的話不過是推責之詞罷了。
至於那個真的動手殺了田姨娘的人必定是另有其人,只是她如今也盼着蘭府再亂一點,所以並沒有插手那件事情,由得他們將這件事情這樣了結。
只是蘭晴萱卻知道因爲有了田姨娘慘死之事,蘭玉春的心境必定會和以前起了極大的變化,蘭玉春和蘭玉芳兩人要顧府,蘭玉芳是正妻,蘭玉春是小妾,但是蘭玉春卻也不是個吃素的,此時遇到這件事情必定會將蘭玉芳當成是死敵,這兩人在顧府裡只怕也不會消停。
對於這件事情,蘭晴萱覺得還是站在那裡看看熱鬧就好,其他的那些事情實沒有什麼她好去插手的。
今日裡將蘇姨娘解了禁足,對她而言終究是一件好事,李氏如此不安份,有蘇姨娘這個好幫手去處理一應事情,想來也會更加的得心應手。
她也知道蘭明德會在此時將蘇姨娘放出來,那麼也就是明擺着告訴衆人,他對李氏不放心,沒有蘇姨娘在旁看着實在不妥。
錦娘輕聲道:“這件事情不管老爺到底是副怎樣的心思,我們只需做好我們的準備,若是李氏真的敢在路上動手的話,那麼我們也沒有必要對她客氣。”
蘭晴萱輕笑了一聲低低地道:“是的,所以眼下先看看情況再說。”
幾人這般在這裡議論妥當,那邊傾畫卻走進來道:“小姐,其他的幾位小姐已經準備妥當過去了,我們也過去吧!”
蘭晴萱點了一下頭,帶着幾個丫環到了蘭府的大門處,蘭玉清和蘭玉鳳已經到了,蘭府的幾位少爺也已經到了,就連蘭明德也在,她不由得愣了一下。
蘭明德一看到她面色微微有些不自然,自從上次柴房失火的事情之後,蘭明德每次看到蘭晴萱都會露出這樣的表情,她知道這是蘭明德因爲上次徇私的事情而心裡有些過意不去,她這個父樣渣歸渣,倒還沒有渣到極致,至少到目前爲止蘭明德還沒有讓她去求長公主關照蘭府的生意。
她原本以爲依着蘭明德的的性子,發生上次的事情之後怎麼着也會到她的面前晃晃,讓她去長公主的面前說說好話,但是蘭明德並沒有這樣做,倒讓她有些許意外。
她中規中矩的給蘭明德請了個安,沒有一分親近,也沒有一分疏離,只是請了一個安罷了。
蘭明德看得到她眼中的冷意,當下輕輕皺了一下眉頭道:“這麼多人等你一個人,你如今在蘭府的面子比我這個一家之主都要大了。”
他說完這句話甩了個臉色給蘭晴萱看,然後直接就和李氏上了一旁的馬車,李氏上馬車的時候扭頭含笑看了蘭晴萱一眼,她這一記笑容甚是可親,甚至還帶了幾分安慰的神情。
蘭晴萱看到她這副樣子後淡淡一笑,並不理會。
蘭明德和李氏在她的眼裡只是兩個渣,根本就不是她在乎的人,她自不會爲了這樣的兩個人浪費她的表情,也不會讓這樣的兩個人影響她的心情和對一應事物的判斷。
蘇姨娘就站在她的旁邊,輕聲道:“我們坐一輛馬車吧!”
蘭晴萱輕應了一聲,然後兩人便上了馬車。
上了馬車之後蘭晴萱問道:“父親這一次怎麼關了你這麼久?”
“還不是李氏的手筆。”蘇姨娘極爲淡漠地道:“她這一次在老爺那裡可以說是下足了功夫,說我是爲了挑拔三小姐和大小姐的關係,這才把田姨娘給害死的,那個被處死的更夫是我的同鄉,當初是我介紹進府的,她做事倒也真是個狠的,諸多事情也算計的很是妥當。”
蘭晴萱抿了一下脣,她之前因爲更夫被處事的事情心裡就存了一分擔心,覺得這件事情處理的也太快了些,卻沒有料到竟被李氏利用了這一層的關係,不得不說,李氏對後宅裡所有下人的來歷都摸得清清楚楚,也知道如何利用這些人之間的關係,這一次的事情蘇姨娘在李氏那裡倒是處於下風,而這一次田姨娘的死她心裡也有好幾個疑團,有些事情就不再願意插手。
她輕聲問道:“田姨娘的事情真的不是你做的?”
蘇姨娘聽到蘭晴萱的話後面色微冷道:“難道連你也這樣認爲?”
“倒不是我想這樣認爲。”蘭晴萱淡淡地道:“而是這件事情你動手的機率的確不少,再則蘭玉芳是李氏的心頭寶,蘭玉芳在顧府裡的日子原本就算不得好,有了這一次的事情之後她在顧府唯一一個同盟軍蘭玉春也會與她爲敵,依着我之前向你分析的事情,此進讓蘭玉芳出一些事情,也能分散李氏的注意力,所以你的確有這方面的嫌疑。”
蘇姨娘靜默了片刻,面色陰沉,輕笑道:“你都有這樣的想法,那麼李氏和老爺都會有這樣的想法也的確是合理的,只是我與田姨娘雖然平素關係不算太好,卻還沒有到你死我活的地步,我雖然恨李氏害死了我腹中的孩子,但是我還沒有到要去取田姨娘性命的地步。”
蘭晴萱知她的這番話算得上是她的心裡話,當下輕輕拍了拍她的肩道:“這件事情已經這樣了,那麼這件事情也就不需要再深究下去了。”
蘇姨娘輕輕嘆了一口氣,蘭晴萱又道:“如果這件事情不是你做的,也不是李氏做的,那麼又是誰要田姨娘的命?”
蘇姨娘搖了搖頭道:“這件事情這幾日我也一直在想。”
她說到這裡看向蘭晴萱,蘭晴萱看到她的目光微微一愕,很快就回過神來道:“你該不會是覺得這件事情是我做的吧?”
“在沒有見到你之前我的確這樣懷疑過,因爲這件事情會改變三小姐的想法,我一直覺得你恨透了大小姐,再用一些手段也是極正常的。”蘇姨娘苦笑道:“只是看你這副樣子,我便知那件事情怕是和你沒有關點干係。”
蘭晴萱抿了一下脣道:“實不相瞞,在田姨娘被關進柴房的時候,我就已經料到肯定會出事,卻沒有料到事情會發生的那麼快,之前曾覺得李氏和你都有可能下手,如今你們都排除在外了,那麼又是誰向田姨娘下的殺手?”
這件事情她心裡實有些好奇,在蘭府之中除了她們和李氏有過劫之外,還有誰會下殺手殺了田姨娘?
蘇姨娘的眸中也有一分迷茫,之前她以爲這事是蘭晴萱做的,可是此時卻被否認了,她一時間也想不出來還有誰會下這樣的殺手。
兩人都在沉思,車廂裡一片靜默,半晌之後蘭晴萱輕聲道:“這件事情暫時沒有眉目,田姨娘也死了,我們只需仔細觀察蘭府的諸人,總能看出一些端倪來,眼下先將這件事情放下,你還是好好想想如何將中饋大權奪回來纔是。”
蘇姨娘的眼睛微微一眯道:“這件事情你也不用太過擔心,我有我的安排。”
蘭晴萱聞言笑了笑道:“你這句話我倒是喜歡聽的。”
她這句話裡有幾層意思,若是蘇姨娘連這樣的本事也沒有的話,那麼也沒有資格做她的盟友,而這一次蘇姨娘若在李氏的手裡吃了虧就爬不起來,那麼她也無需再在蘇姨娘的身上浪費時間。
蘇姨娘聽到她的話後笑了笑道:“這一次李氏這麼大張旗鼓的帶着一衆小姐和少爺去萬佛寺上香,我瞧着這事絕計沒有那麼簡單,二小姐還是小心一點爲妙。”
“我知道。”蘭晴萱笑了笑後道:“你也一樣。”
兩人相對一笑,那一笑兩人都心知肚明。
兩人都是極聰明的女子,來時對於諸多事情都有自己的料想,所以此時心裡也都淡定,心裡都是滿腹鬥志。
到達萬佛寺之後,蘭府的衆人在蘭明德的帶領下先在大殿裡拜過佛祖之後就由小沙彌領着去了後面的廂房休息,蘭晴萱知道衆人休息好了之後下午還要去聽方丈講經。
蘭晴萱用完齋飯之後和呂媽媽擦肩而過,呂媽媽只如尋常一樣向她打了個招呼,卻往她的手裡塞了一張紙條,她的眸光深了些。
她回到廂房之後將那張紙條打開一看,卻見裡面赫然寫着一行字:“夫人下午會派人來請二小姐,那是一個圈套,二小姐要當心。”
呂媽媽此時將紙條遞給她,到底是何用意?
錦娘在旁看到那張紙條後有些擔心地道:“二小姐,這張紙條是誰給你的?”
“是李氏身邊的呂媽媽。”蘭晴萱答道。
錦娘愣了一下後道:“呂媽媽是二小姐的人?”
蘭晴萱輕輕搖了搖頭道:“之前呂媽媽到我房裡來的時候,我曾經賞過她一點金子,然後也曾暗地裡許過她一些好處,只是在我看來,她是李氏身邊最信任的婆子之一,李氏管人心也是有些手段的,我不覺得我給她的那些金子就能讓她賣主。”
“所以小姐覺得這是一個圈套?”錦娘問道。
蘭晴萱笑了笑後道:“也許吧,這件事情眼下還不好做定論,唯一有一點可以肯定的是,這一次李氏會對我下手,所以走着看着吧!”
錦娘點了點頭,傾詩有些擔心地道:“可是夫人會在何時動手呢?又會用怎樣的方式動手呢?”
她這句話雖然問到了關健處,卻是問了也等於白問,幾人都不是李氏,又豈會知曉李氏的心思。
蘭晴萱的眸光幽深如海,她不緊不慢地道:“這件事情中間雖然會有諸多猜測,但是基本上我能確定必定會是李氏派人來請我時開始出手。”
錦娘贊同她的推斷,輕輕點了一下頭,蘭晴萱輕聲道:“眼下小心一點就好,先看看這件事情李氏想怎麼做。”
幾人聞言都點了點頭,只是屋子裡的氣氛就變得緊張了起來。
蘭晴萱看到幾人的樣子微微一笑道:“好了,不要太過擔心,眼下先休息好,否則的話一會哪有力氣和他們折騰?”
幾個丫環聞言都笑了笑,都覺得她說的有理,原本緊張的氣氛頓時緩解了不少,只是空氣中的氣氛依舊還有幾分凝滯。
蘭晴萱知幾人心裡都滿是擔心,這種擔心不是用言語就能化解得了的,她也由得她們去。
對於萬佛寺,蘭晴萱可以說是印象深刻,這是她穿越初來呆的地方,也是真正的蘭晴萱殞命的地方,對於這裡,她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感覺。
對於二十一世紀,她覺得她不可能回得去了,隔了這麼遠的時空,她是連回去的路都找不到。
她輕輕抿了一下脣,到這裡這麼長時間,對於這裡的生活她也基本上適應了,在蘭府的後宅之中,有蘭明德那個渣爹,再有李氏那朵惡毒的白蓮花繼母,以及蘭府裡那一大衆別有用心的人,她唯一能做的就是變強,強大到能夠應對所有的事情。
她如今的處境,比起穿越過來的那會已經好了不少。
她對自己也是有信心的,只要小心一些,總歸能應付得了那些牛鬼蛇神。
她的眸光微微斂了斂,心裡頓時更加的安靜起來。
午後衆人休息了一會,書暖便來請衆人去前面的大殿聽經。
說到聽經之事,蘭晴萱從傾詩的嘴裡瞭解到,在千源城裡,那些大戶人家的女兒都有在七夕這一天聽經的習慣,說是在這一天聽了經,天上的神仙就會保佑她們能嫁得和個如意郎君,此時蘭府裡公子和小姐們都來聽經,那便有一分祈求天上的神仙能保佑那些少爺們也能娶得一個賢妻。
蘭晴萱對於這樣的行爲是有些不屑的,如果這樣的祈求就能讓遂了人的心願的話,那麼神仙們必定會忙死,因爲每個人都想要最好的,而這個世上所謂最好的人和事其實是很少的,且每個人心裡的標準也是不一樣的。
每個人心裡都有自己美好的願望,只是善惡之心每個人又都還有些不同,她前世讀三字經的時候,三字經裡說“人之初,性本善”,而她來到這個世界之後,對這句話又有了其他的認識,那就是“人之初,性本貪”,因爲那些貪念,所以纔有了慾望,也纔有了後續的各種爲達目的不擇手段的惡念。
蘭明德帶着李氏和和蘇姨娘坐在最前面,然後便是蘭府的幾個少爺,最後面纔是蘭晴萱和幾個庶女,蘭晴萱原本覺得上次長公主在蘭府表明了態度之後,她在蘭府的地位可能會有些許的變化,她這個有些尷尬的嫡女,也許還有機會做成她的嫡女,但是如今一看這架式,她便知道在蘭明德的心裡,她和那些庶女並沒有本質的差別,又或者說在蘭明德的心裡,她也許還不如那些庶女。
她對蘭明德並沒有感情,所以看到這樣的安排也沒有半點難受,她也想過要不要在今日向蘭明德叫板,只是微微一想就又發現她如今還沒有強大到向蘭明德叫板的時候,眼下就依着蘭明德的安排去做好了。
她坐的位置在最邊上,旁邊是四小姐蘭玉清,再過去便是五小姐蘭玉鳳。
兩人見她過來,都對她友好的笑了笑,她也回以一記淺笑。
對於這兩個庶女,蘭晴萱知道這兩人都不是表面上看到的那麼純良,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一點小心思,只是這點小心思在她看來也沒有什麼不妥的,在蘭府裡若沒有一點小心思怕是連生存都很難。
蘭晴萱的眼裡透出了一抹淺淺的笑意,然後緩緩坐了下去。
她坐定之後方丈便來了,方丈依舊是她上次看到的那副慈眉善目的樣子,看起來很是溫和,他看到蘭晴萱的時候輕輕點了一下頭,她也點了一下頭當做是回禮。
她知道她上次在萬佛寺鬧的那一出,讓她在萬佛寺也成了名人。
佛經聲起,梵音響起,四周靜然。
蘭晴萱飽讀詩書,對於佛經,她也看過不少,此時由一衆僧人念起佛經來,卻又是另一種感覺,她靜靜地坐在那裡,原本微微有些煩躁的心也變得靜了起來。
一場佛經也就半個時辰,唸完之後衆人起身休息,蘭晴萱也隨着衆人緩緩起身,書暖扶着李氏起身離開,李氏走的時候對蘭府的幾位小姐道:“下面還給你們安排了一場佛經,你們幾個都到了適婚的年紀,希望這一次聽完佛經之後,佛祖能被你們感動,給你們安排好的姻緣。”
蘭晴萱聽到這句話倒有些想笑,有些事情人力難以扭轉,尚可以信佛求佛給條好的路走,可是蘭府衆女的姻緣之事,說到底還是捏在李氏的手上,李氏這句話怎麼聽怎麼假。
蘭晴萱沒有應話,其他幾位庶女倒應了一聲,李氏走之前看了蘭晴萱一眼,眼裡透出一抹淺笑。
那記笑容看在其他人的眼裡,許是溫和的,但是看在蘭晴萱的眼裡,卻是惡毒無比。
李氏朝蘭晴萱笑過之後就和蘭老爺以及蘇姨娘一起走了。
蘇姨娘走的時候有些擔心地看了蘭晴萱一眼,蘭晴萱的嘴角微微一勾,示意她不用擔心,蘇姨娘輕輕抿了一下脣,然後扭頭就離開了。
李氏一走,蘭晴萱聽到幾個庶女集體鬆了一口氣,她的心裡有些想笑,看來在這些庶女的心裡,李氏就算不是洪水猛獸也差不多了。
方丈對着幾人施了一個禮,開始了另一輪的講經,蘭晴萱靜靜的聽着,聽到一半,一個小沙彌進來道:“蘭二小姐,外面有人找你。”
蘭晴萱輕聲道:“我在聽方丈講經,等我聽完經之後再出去,不管是誰找我請他在外面稍侯。”
小沙彌有些爲難地道:“那位施主說有急事找蘭二小姐。”
蘭晴萱聽到小沙彌這樣說,不自覺的想起了之前呂媽媽送來的紙條,突然明白這不過是一場虛虛實實的遊戲,不管她是相信呂媽媽的話還是不信呂媽媽的話,李氏必定都會有她的安排。
她輕輕抿了一下脣後道:“是誰想要見我?”
“貧僧不識,他自稱姓杜,是蘭二小姐鋪子裡的掌櫃。”小沙彌輕聲道。
蘭晴萱微微一愕,杜掌櫃?他怎麼會來找她?她原本是打算這幾日去見一下杜掌櫃,但是此時杜掌櫃找上門來她一時間也不知是真是假。
她輕聲道:“我此時若是出去見人的話,那麼就是對方丈的不敬,還請小師傅代爲轉告,請杜掌櫃在外面等着,不管多大的事情也需等我聽完經才能出去。”
小沙彌聽到她這句話時眼裡有些爲難,卻還是輕應了一聲,這才轉身走了出去。
蘭晴萱扭頭看了小沙彌一眼,心裡覺得這件事情有些不對勁,她是見過一次杜掌櫃的,也聽吳媽媽介紹過杜掌櫃,做爲一個極有能力且還極能隱忍的掌櫃,怎麼可能會突然跑到萬佛寺裡來,然後來火急火類燎的說要見她。
可是如果來的不是杜掌櫃的話,杜掌櫃之前在李氏的面前裝了那麼多年,李氏一直沒有將杜掌櫃從掌櫃的位置上拉下來,那麼表示杜掌櫃必有些地方是讓李氏放心的,那麼李氏又豈會知道杜掌櫃的心思?
一時間蘭晴萱的心裡頓時滿是疑雲,她不得不承認,這一次李氏在佈局上比起之前要強了不少,只是她也不怕,想看看李氏到底能整出什麼事情來。
她決定靜靜地呆在這裡聽經,靜觀其變。
約莫小半個時辰之後,方丈已經將經講完,蘭府和萬佛寺的關係一直不錯,這些年來蘭府沒少往萬佛寺裡捐贈錢財,此時方丈已經交待下面的小沙彌在後室準備了瓜果等物,請諸位小姐到裡面去吃東西。
蘭晴萱跪在那裡聽了半下午的經,也的確有些餓了,於是便和蘭玉清以及蘭玉鳳到走了進去,瓜果都是極新鮮的,看起來甚是鮮美。
蘭玉清笑嘻嘻地道:“這些瓜果上來的當真是及時,我好餓!”
她說完拿起一塊就吃,蘭玉鳳也笑着拿起一塊讚道:“好甜,真好吃。”
蘭晴萱也笑着拿起了一塊,她輕輕咬了一口,立即就發現那瓜果有問題,原本清鮮的瓜果最難動手腳,所以這些反果在拿出來之前先放在藥裡泡過,然後再用水洗淨,再在上面抹上一層薄蜜,便將藥味盡皆遮了下去,還讓瓜果顯得更加清甜。
這是李氏第二次對蘭晴萱下毒了,這毒只是尋常的蒙汗藥,吃了會讓人暈過去,並不會要人的命,但是卻能直接將人放翻。
蘭晴萱原本想要點破這件事情,可是她已經嚐出來這藥只是尋常的蒙汗藥,她便覺得沒有必要這樣做,還是先看看李氏要做什麼吧!
她來之前做了些準備,所以手裡備了些解毒的藥丸,她將解毒的藥丸服下,然後拿起瓜果也大口吃了幾來,她暗地裡觀察了一下蘭玉清和蘭玉鳳的神色,兩人並沒有任何異常,她便知道這件事情兩人十之八九並沒有參與。
蘭玉清一邊吃瓜一邊道:“往年母親從來都不會過問七夕的事情,每年一到七夕就帶着大姐去月老廟求姻緣,今年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竟帶着我們到萬佛寺裡求姻緣。萬佛寺裡的佛祖會管姻緣之事嗎?”
蘭晴萱聽到這句話後輕笑了一聲,蘭玉清都能想到的事情,蘭明德卻信了,她這個父親倒也有些意思。
蘭玉鳳輕聲道:“在母親的心裡,怕是從來都只有大姐一個女兒,我們又不是她親生的,她若是真心爲我們好的話,在我們十二歲的時候就會替我們議親,又如何會等到現在?她這一次這樣做,也不知是什麼心思。”
她說完看着蘭晴萱道:“二姐怎麼看這件事情?”
蘭晴萱淡淡地道:“小聲一點,若是讓其他人聽到我們的話,還不知道會惹來怎樣的禍事。”
蘭玉清定定地看着蘭晴萱道:“母親是如何待二姐的,我們都看在眼裡,平素有些時候想要相幫,一則心有餘力不足,再則也不敢得罪母親,所以以往若是我們有什麼做得不好的地方,還請二姐見諒。”
“自家姐妹,哪有什麼見諒不見諒的。”蘭晴萱淡淡一笑道:“今日裡話既然已經說開,我也想問問兩位妹妹,你們的心裡對自己的婚事有什麼樣的想法?”
“能有什麼想法?”蘭玉清長嘆一聲道:“我們的婚事說到底都是捏在母親手裡的,根本就由不得我們自己,如今大姐已經嫁了,她的名聲算是徹底壞了,她的名聲一壞,我們也跟着倒黴,現在說出去,大家都會說我們是蘭玉芳的妹妹,而蘭玉芳做出了什麼事情,整個千源城裡可以說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以前我們縱然是庶女的身份,但是蘭府的門第在那裡,尚還有些不錯的人家願意娶我們做正妻,母親卻總以大姐還未出嫁我們年紀尚小爲由全部推託了。可是有了大姐的事情之後,千源城裡的好人家又有誰還會願意娶蘭府的女兒?”
她這番話說的倒是她的心裡話,蘭玉芳的名聲在整個千源城算是全毀了,她出嫁的時候又鬧出了鳳凰泣血的事情,更讓她的名聲傳遍了整個千源城。
在這個朝代,一戶人家裡如果有一個人出道德敗壞的事情,那麼其他的姐妹必定也會受到影響,往後蘭府的小姐要嫁人的確會更加麻煩。
蘭玉鳳也嘆了口氣道:“四姐說的有道理,母親面上是極來仁慈的,實則自私無比,往後我們實需小心應對,否則的話怕是會引來其他的禍端。不說別的,光說母親把三姐隨大姐嫁到顧府做妾的事情,我們就需要小心,誰知道母親爲了給大哥娶媳婦會不會把我們賣了。”
幾人此時之所以敢這樣說話,無非是因爲此時四下裡無人。
蘭晴萱的眸光斂了斂,輕輕點了一下頭道:“所以我們以爲需要爲自己的親事謀劃謀劃。”
她的這個說話蘭玉清和蘭玉鳳都是贊同的,蘭玉清輕聲道:“二姐有長公主爲你撐腰,長公主又想將你許給四公子,你的婚事倒是不需要太過擔心。”
蘭晴萱抿了一下脣,蘭玉清又問道:“對了,二姐,怎麼一直沒有見長公主上門提親?”
蘭晴萱淡淡地道:“婚姻之事講個緣份,四哥既然是我的四哥了,那麼又豈能成爲我的夫婿?”
蘭玉清問這句話原本只是試探着問的,此時聽到蘭晴萱的話後眼裡倒有了幾分不屑,嘴上卻還是道:“你做不了長公主的兒媳婦當真是可惜,我之前一直以爲長公主那麼喜歡你,這樁婚事必定能成的。”
蘭晴萱看出了她的心思,只是淡淡一笑,女子多少都有點嫉妒心,蘭玉清尚且爲自己的婚事擔憂,又豈願意蘭晴萱嫁進豪門?
這種心思也沒有什麼錯,蘭晴萱自不會與蘭玉清一般記較。
蘭玉鳳低聲道:“如此倒真有些可惜,二姐是天底下最聰明的人物,必定會得到老天爺的眷顧,就算與四公子的婚事不能成,日後也必定會遇到更好的夫婿。”
她這番話說得情真意切,蘭晴萱自然聽得出來。
蘭玉清嘆了口氣道:“說起來是容易,只是公主府已經是整個千源城裡門第最高的人家了,若是還想尋個比四公子更好的夫婿,怕是得到京城裡選了,先不說蘭府只是尋常商戶,就算沒有大姐的事情二姐也未必能入得了那些王孫公子的眼,更不要說還有大姐的事情在。”
“四妹說的有道理。”蘭晴萱淡淡地道。
蘭玉清單手撐着頭道:“怎麼回事,我的頭怎麼這麼暈?”
她說完這句話就一頭栽在了小几上,蘭玉鳳驚道:“四姐,你怎麼呢?”
她的話一說完也覺得自己的頭暈得厲害,她伸手撫了一下自己的頭,然後身子也軟軟的倒在了地上。
蘭晴萱早已料到了這個結果,此時卻出聲喊道:“四妹,五妹,你們……”
她的話說完之後身子晃了晃,然後也軟軟的倒在了香案上。
幾人倒地之後,側門被人推開,李氏和蘭若軒走了進來,蘭若軒不以爲然地道:“之前聽母親把蘭晴萱說得那麼厲害,我還以爲她有三頭六臂,可是此時一看,也不過如此。”
“她的戒心非常重。”李氏緩緩地道:“今日裡如果沒有呂媽媽先給她遞了那封信,只怕她都不會進到這後院裡來吃水果,我們又豈會有機會?”
呂媽媽輕聲道:“那是二小姐不自量力,自以爲一錠金子就能收買老奴,老奴跟在夫人身邊多年,就算是她拿一座金山來也不可能收買得了老奴。”
李氏淡淡地道:“知道你忠心,這一次的事情做得非常好,我遲些會重賞你。”
呂媽媽的臉上立即露出歡喜的表情,忙道:“謝夫人。”
李氏扭頭對蘭若軒道:“你的人安排好了嗎?”
“早就安排好了。”蘭若軒笑道:“母親就不用再爲這件事情操心了,父親在廂房裡等母親,母親還是快些回去吧,不要讓父親久等了。”
李氏方纔出來的時候打的是給蘭明德取齋飯的藉口,的確不宜出來的太久,她這一次之所以會親自出來,不過是因爲上次蘭玉春將事情做砸了,她怕這一次又會失手,所以纔會親自出來看究竟。
此時她親眼看到蘭晴萱倒在地上,她纔算是徹底放心。
她使了個眼色,呂媽媽和書暖上來將蘭玉清和蘭玉鳳扶了下去,書秀將桌上的瓜果全部換了一遍,這番佈置完現場就沒有一點蛛絲馬跡。
這樣結果李氏很是滿意,她走到門口的時候又看了蘭晴萱一眼,自言自語地道:“上次你讓大家在佛前撞破了芳兒和染墨的事情,這一次我就要徹底毀了你,讓全天下人看着你在佛前偷男人,蘭晴萱,我就不信這一次還毀不了你!”
她說完這句話後大步走了出去,她原本就看蘭晴萱不順眼,只是以前還沒有到非除去蘭晴萱不可的地步,近來蘭晴萱數次打亂李氏的計劃,更將蘭玉芳害成那副樣子,李氏已經恨蘭晴萱入骨。
就算李氏此時做這些事情對她沒有半點好處,李氏也一定要做。
方纔幾人說話的時候,李氏就在後面,幾人的話她是聽得一清二楚,她冷冷地掃了一眼由書暖和呂媽媽扶着的蘭玉清和蘭玉鳳,她冷冷地道:“養不熟的狗。”
呂媽媽輕聲問道:“夫人這一次要不要把她們兩人一併處理呢?”
“不急在這一時。”李氏不緊不慢地道:“若是她們三人同時出事,老人會產生懷疑的,若只是蘭晴萱一人出事,那就又另當別論。”
呂媽媽拍馬屁道:“還是夫人想得周全。”
李氏的嘴角微微一勾,眼裡俱是淡淡笑意,眼裡也有一分得意,這一次將蘭晴萱毀了,她的心裡暢快無比,走起路來也要輕盈得多。
錦娘和傾詩在蘭晴萱在裡面聽經的時候,兩人是不能在她的身邊伺候的,兩人在外面等了許久也沒有看到蘭晴萱出來,兩人的心裡都有些擔心。
傾詩來來回回的已經走了數十圈了,問道:“錦娘,你說小姐會不會出事?”
“小姐素來聰明,尋常的事情肯定困不住她。”錦娘輕聲道:“只是這件事情我瞧着有些不對,我們進去看看再說。”
她這句話極合傾詩的心意,傾詩應了一聲便和她一走朝裡面走去,只是兩人才走到門口卻被一個小沙彌攔下來道:“方丈正在裡面給幾位公子講經,你們不能進去。”
“給幾位公子講經?不是給幾位小姐講經嗎?”傾詩問道。
小沙彌答道:“幾位小姐的經已經聽完了,用過水果之後已經回房了。”
“我們在門口怎麼沒見到幾位小姐出來?”錦娘問道。
小沙彌答道:“佛門講究往生,姻緣也講究個順暢,所以聽完經之後,方丈已經請幾位小姐直接從對面的門出去了,這會想來幾位小姐已經回房了,兩位施主可以回房去找幾位小姐。”
錦娘和傾詩聞言忙折回了廂房,只是廂房裡一片空空蕩蕩,裡面什麼都沒有,兩人心裡暗叫不好,忙出門去尋蘭晴萱,錦娘想起一事,便到隔壁的廂房去找蘭玉清,蘭玉清的丫環說蘭玉清已經回來了,只是因爲聽經聽得太久,有些乏了,已經睡下了,不能見她們。
傾詩聞言急得直差沒跳腳了,錦娘要冷靜得多,她將這件事情想了一圈後道:“小姐極有可能還在大殿裡,我們到大殿也許能尋到小姐。”
傾詩也覺得有道理,兩人很快就到了大殿外。
錦娘覺得此時還不知道李氏今日裡到底安排的是怎樣的陰謀詭計,這樣貌然闖進來保不住還會害了蘭晴萱,所以不能直接從大門闖。
兩人商議了一番後都決定從側門進去。
李氏離開偏殿之後,蘭若軒輕輕拍了拍手,一個長相十分猥瑣的男子從一旁的房樑上跳了下來,他色眯眯地看着蘭晴萱道:“軒少,真沒有料到你家妹子都長得這麼好看,只是她終究是你的親妹妹,你真的要這樣做?”
蘭若軒笑了笑道:“長得好又有個屁用,不過是個不省心的賤貨罷了,若是留着,以後還不知道會生出什麼大禍來,還不如早點解決掉比較妥當。”
男子笑道:“你既然這樣說,那我就不客氣了,細算起來,我已經有好些日子沒有遇到這樣的絕色美人了。”
“也是她是我的親妹妹,要不然我都想自己來。”蘭若軒一臉的遺憾道。
男子色眯眯地道:“要不先來,一會我再來?”
“算了。”蘭若軒雖然心裡有那個想法,卻也知道時間不多,容不得他胡來:“你慢慢享受,我就在一邊看着。”
他近來常逛青樓,呆得時間長了他對那事就有了特別的愛好,那就是別人在做,他在旁邊看,在他看來,這樣更刺激更好玩。
等刺激到一定的程度,他通常也會加入。
男子滿臉淫笑道:“那我就不客氣了。”
她說完就朝蘭晴萱撲了過去,只是要他才一撲過去,一把刀就架在了他的脖子上,他還沒有反應過來,蘭晴萱已經重擊男子的膻中穴,他痛得立即倒在地上。
蘭若軒原本還想在旁邊看熱鬧,一看到這光景頓時愣了一下,他驚道:“你居然沒事?”
蘭晴萱冷冷一笑道:“我自認見過不少的人渣,但是還是第一次見到你這樣的人渣,軒少,你也真讓我開了眼界。”
蘭若軒回來之後,四處瘋着玩,並沒有來找過蘭晴萱,而他留給蘭晴萱這具身體的記憶,除“人渣”這類的詞語形容他外,她實找不到合適的詞語來形容他。
而這一次,蘭若軒再次刷新了她對人渣這個詞語的認知,她和蘭若軒雖然並不是一母所生,但是畢竟同父,是他的親妹妹,他帶着別人來毀她名節也就算了,竟還對她生出了那種念想!她可是他的親妹妹啊!
蘭若軒驚道:“你怎麼會沒事?”
蘭晴萱冷冷地道:“我若暈過去的話,豈不是會遂了你們的願?”
蘭若軒的眼睛微微一眯道:“你倒是個能裝的,之前我聽母親說你不太好對付,看來並不是母親誇大其詞,而是你的確有你幾分本事,只是你再有本事,今日裡也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他說完竟直接朝蘭晴萱撲了過來,他的眸中滿是冷然的獸慾。
一看到他的眸光,蘭晴萱的眼裡寒茫更重了些,她之前只是以爲他要在旁看別人羞辱她,此時看到他這事樣子,她便明白她實在是高估了他,他這樣子只怕是想自己來。
若說蘭晴萱之前還想着他終究是他的兄長,他若是適可而止,那麼這件事情也就罷了,但是事情到了這一步,她覺得她就沒有必要再對他客氣。
她側身避開他那一擊,擡起腳就來朝他的小腹處踢去,她這一踢用了些力度,他痛得欲大叫,她極快的往他的嘴裡塞了一把藥,然後再直接捂了他的嘴,他整個人直接萎了下去。
正在此時,傾詩和錦娘匆匆推門而去,兩人看到屋子裡的情景都大吃一驚,蘭晴萱見兩人尋來心裡一暖,輕聲吩咐道:“你們來得正好,把那邊那個人搬過來。”
兩人聽到她的吩咐雖然不知道她是什麼意思,卻也依言而行,將之前那個男子搬了過來。
那個男子胸口痛得厲害,忙道:“蘭二小姐手下留情,這一切都是軒少的主意,我不過是拿人錢財罷了,請你放過我這一回。”
那個男子也算是有些眼色的,一看這光景心裡就暗叫不好,這蘭府的二小姐根本就是否個善茬,他不想在這件事情上喪命,所以就開口求饒。
蘭晴萱冷冷一笑道:“就憑你方纔對我生出的邪念,我就不會放過你,你這樣的人渣,不知道禍害了多少少女,留着也是害人,還不如這一次一併將你除了。”
那男子聞言心裡一驚,欲張嘴喊人,蘭晴萱在他張嘴的那一刻極快的往他的嘴裡塞了一枚藥丸,然後也伸手捂住了他的嘴。
那男子大驚,以爲她喂他的是什麼厲害的毒藥,嚇得面色一片蒼白。
蘭晴萱看了他一眼道:“你不是好那一口嗎?我今日裡就成全你,至於你能不能活命,那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她說完這句話,帶着錦娘和傾詩直接回了廂房。
那男子吃下蘭晴萱給他的那枚藥丸之後,只覺得胸口有一股極爲難言感覺,那感覺來得極爲熾熱,幾乎在片刻之間就讓他喪失了理智,蘭若軒此時就在他的身下,他的手一撫到蘭若軒身上的時候,就覺得全身有如過電一般,那是極度的爽快,也是極致的折磨。
他實在是忍不住,伸手一把拉下了蘭若軒的衣服。
蘭晴萱給蘭若軒的藥比那男子的藥效要稍微緩和一點,直到此時才發作,他感覺到了那男子的手伸了過來,他忍不住就往那男子的身上湊了過去。
佛法無邊,光照蒼生,原本聖潔的佛寺裡卻染上污點。
李氏侍候好蘭老爺用完齋飯後,她粗粗算了一下時間,然後含笑道:“今夜左右住在這萬佛寺裡,我聽說萬佛寺的送子臺上一入夜就有萬種風景,能看到整個千源城的燈火,那些燈火在夜色之中很是別緻,有若漫天的星子,老爺要不要去看看?”
蘭明德此時也沒有事情,便點了一下頭,讓李氏把蘇姨娘叫上,然後一起朝送子臺的方向走去。
山中的晚飯用得早,此時天色還早,李氏的意思是早些去看到的景緻是最好的。
去送子臺需要經過的今日下午聽經的大殿,李氏的眸光愈見深沉,蘇姨娘看到李氏眸中光華的變化,便知道今夜裡只怕還有事情要發生。
恰在此時,見有人從一旁走了過來,爲首的是一位衣着華貴的婦人,那模樣赫然是長公主,蘭明德領着李氏諸人給長公主施了一個禮。
長公主淡淡一笑道:“佛前衆生平等,蘭老爺不必不多禮。”
她說完這句話朝衆人看了一眼道:“還真是巧得緊,竟在此時遇到你們,本宮和蘭府還真是有緣。”
蘭明德笑了笑道:“能在這裡遇到長公主是我們的福氣。”
長公主在人羣裡找了一圈後沒有看到蘭晴萱,問道:“晴萱沒有和你們一起來嗎?”
“回長公主的話,萱兒今日也來了。”李氏答道。
自從上次火燒柴房的事情之後,長公主對李氏再無一分好感,她此時聽到李氏的話後眸光微微一眯,卻淡淡一笑道:“哦?那晴萱現在在哪裡?我有幾日沒見她了,想和她說說話。”
李氏之所以會選擇在這個時間動手,是因爲她知道長公主會在這個時辰過來,在此之前,她花了極大的精力打聽長公主的行蹤,知道長公主每年的七夕都會在萬佛寺裡放夜燈,她原本只想把蘭晴萱一人哄到萬佛寺來的,考慮到蘭晴萱如今對她戒心極重,只把蘭晴萱哄來的話,怕事情成,所以她纔會在今天把蘭府的衆人全帶到了萬佛寺。
在她看來,蘭明德如今對蘭晴萱的態度和往日是有些差別的,因爲蘭晴萱如今的背後有長公主撐腰,就算是毀了蘭晴萱的名節,還有長公主在,只怕長公主也會替蘭晴萱遮掩一二,所以當着長公主的面毀了蘭晴萱的名節是上上之選。
長公主來的時間,她帶着蘭明德出來的時間都是經過精心設計的,而這一切看起來又都只是偶遇。
她微笑答道:“萱兒一心向佛,這會還在佛堂裡唸經,我陪長公主過去吧!”
長公主知道李氏非常不喜歡蘭晴萱,此時這樣主動提出來要陪她過去,她微微有些意外,只是她一想李氏平時總喜歡在人前裝做賢良的樣子,這一次還不知道又生出了什麼心思,於是她淡淡一笑,點了一下頭。
這裡離大殿並不是太遠,李氏陪長公主過去,蘭明德呆在那裡也沒有事,便也和幾人一起走了過去。
大殿此時已經燃起了燈燭,照得大殿裡一片明亮,此時大殿裡卻並沒有執事的沙彌,所以整個大殿看起來很是安靜。
長公主掃了大殿一眼道:“萱兒在哪裡?”
李氏的面上也適時的露出了一分不解道:“方纔聽萱兒的婢女說她就在裡面,許是這會肚子餓了,在偏廳用齋飯吧!”
長公主微微點頭,她何等精明,此時已經看出了些許異常,她斂了斂眸光,淡定地看着李氏,想看看她這一次又要生出什麼事情來。
正在此時,偏殿那邊傳來了異樣的聲音,長公主看了李氏一眼,李氏聽到那記聲音心裡頓時就安定了不少,她在心裡道:“蘭晴萱,這一次我就不信毀不了你!”
她心裡無比得意,面上卻露出不解,然後腳步加快,直接就朝偏殿走了過去。
從主殿到偏殿要穿過一個不算太長的走廊,走廊的盡頭是一文心扇偏門,偏門的一側是一間極爲精緻軒窗,軒窗外是一間靜室,供寺裡的和尚做早課和晚課,穿過好間靜室,纔是供人休息的偏殿。
此時靜室裡沒有一個和尚,卻有讓人面紅耳赤的喘息聲從裡面傳了出來。
長公主此時心裡生出了一分猶豫,她此時若是跟進去的話,若是裡面的人真的是蘭晴萱的話,那麼蘭晴萱這一生也就毀了。
只是她又覺得像蘭晴萱那樣聰明的女子,斷然不會輕易就着了李氏的道。
長公主的心裡此時也有一股火氣往上竄,她之前在皇宮的時候,都沒有人敢利用她,沒料到在這千源城裡,李氏竟是連她都敢利用,不管這件事情最後的結果怎麼樣,她都不會放過李氏。
李氏此時心潮澎湃,一把將偏殿的側門推開一邊斥道:“萱兒,枉我平時裡最爲疼你,你卻做下這等不要臉的事情,你讓爲孃的臉往那裡擱,虧得長公主那般疼你,你做出這樣的醜事讓長公主情何以堪?”
她字字句句都將長公主帶了進來,長公主的面色幽冷,並沒有說話。
門一被推開,長公主也聞到了極爲濃郁的淫靡的味道,長公主是過來人,知道那股味道意味着什麼。
屋子裡沒有點燈,卻依稀能看到兩具白花花的身體糾纏在一起。
李氏看到這光景眼裡滿是得意,她終於毀了蘭晴萱了,實在是太讓她高興了。
正在此時,一記清亮卻略顯低沉的女音傳來:“母親怎麼在這裡?”
她說完這句話後又滿臉歡喜地道:“咦,孃親你怎以也來呢?”
李氏在聽到蘭晴萱的那句話時,一度以爲自己幻聽了,蘭晴萱不是在裡面嗎?怎麼會在外面?她不由得扭頭一看,卻見蘭晴萱含笑站在門廊處,她的臉上帶着淡淡笑意,那雙清亮的眸子裡此時帶了幾分了嘲弄,清麗絕倫的臉上更滿是淡雅的笑容,那記笑容,看在李氏的眼裡,無異於嘲笑。
李氏不由得想,蘭晴萱此時呆在這裡,那麼屋子裡的人又是誰?
長公主一看到蘭晴萱從她的身後出現,她的心裡便安定了些,她微微一笑道:“我來找你的,方纔你母親說你在這裡面,所以我就過來看看。”
蘭晴萱輕輕一笑,李氏終究忍不住道:“你方纔不是在裡面嗎?怎麼出去呢?”
蘭晴萱笑得淡然:“下午聽佛經聽得有些泛了,所以就回房休息了一會,方纔聽到母親在喊我的名字,又說我做下了什麼醜事對不起長公主等等,我今日似乎沒有做錯事吧?”
李氏的面色頓時有些不自然,長公主淡淡地道:“有人在偏殿裡做苟且之事,你母親以爲你在裡面,以爲裡面的人是你,這纔有了方纔的喝斥。”
長公主說完這句話冷冷地看着李氏道:“蘭夫人當真是老眼昏花,裡面的人是誰都沒有看清楚就說是自己的女兒,也是全天下的人都知道蘭夫人平素是個慈愛的,否則的話怕是還以爲是你想要坑害自己的女兒,把那些根本就和自己女兒無關的髒水往自己的女兒身上淋。”
長公主的話裡滿是刺,李氏此時心裡也一片忐忑不安,頓時面色脹得一片通紅。
長公主不理會她,又扭頭對蘭晴萱道:“也是萱兒你出來的及時,否則的話這件事情怕是會被你母親安在你的頭上。”
蘭明德就跟在幾人的身後,此時聽到這副動靜他的面色也有些不太好看,蘇姨娘吃吃一笑道:“想來是夫人先入爲主所以纔有這樣的想法,只是我就覺得有些奇怪了,今日裡二小姐是和四小姐、五小姐一起在這裡聽經,爲何夫人一聽到裡面有事情就以爲是二小姐在裡面,卻不是四小姐或者五小姐?”
她這一番話說到了整件事情的關鍵處,李氏的臉色大變。
蘇姨娘又不緊不慢的加了一句話:“莫非,夫人知道里面發生了什麼?”
蘭晴萱覺得蘇姨娘的確是個人才,這一番話問得當真是一針見血。
蘭明德的面色已經極度難看,瞪大眼睛看着李氏,李氏原本以爲這件事情一旦捅開,蘭晴萱這一輩子也就毀了,所以她並沒有去細想其他的事情,她更覺得衆人會注重結果,並不會細究之前的事情,可是此到此時,所有的一切都已經偏離了她最初的設定。
她吱吱唔唔了半天,就算她平素極有應變之才,也極懂得如何保護自己,可是此時她就算是絞盡腦汁也想不出話來自圓其說。
長公主也沒了耐性,對蘭明德道:“這件事情本宮原本不該過問,因爲畢竟是你們蘭府的事情,但是這件事情牽扯進了晴萱,那麼這件事情本宮就想知道真相,勞蘭老爺派人到裡面看看,到底是怎麼回事。”
蘭明德此時手已經氣得發抖,卻也知道就算是他再不想面對這件事情,長公主在這裡,那麼他也不得不面對,他當即將身後的家丁喚了過來,帶着幾個家丁一起走了進去。
他將燈掌了起來,偏殿的光線一亮起來,他便能清楚的看到裡面的兩個人其中一個竟是蘭若軒!
而與蘭若軒糾纏在一起的竟是一個男子,蘭明德頓時氣得面色一片蒼白,他走進去後伸手就給了蘭若軒一記巴掌,他大怒道:“逆子,你竟在佛前做下這樣的醜事!”
李氏在外面聽到蘭明德的話後大驚,當下顧不得男女有別以及長公主在這裡,她直接就衝了進去,當她看到蘭若軒和另一個男子糾纏在一起的時候,她的面色一片蒼白,險些便一屁股坐在地上。
裡面的那個男子李氏並不認識,卻知道十之八九是蘭若軒帶來毀蘭晴萱名節之人。
她實在是想不明白,蘭晴萱明明就中了藥暈了過去,此時蘭若軒怎麼會和一個男子抱在一起。
她此時心裡滿是疑雲,只恨不得一把將蘭晴萱抓過來問她裡面到底是怎麼回事。
只是長公主和蘭明德都在這裡,她若是這樣去問蘭晴萱的話那麼就等於承認這一次是她在設計害蘭晴萱!她氣得胸口直起伏,一口鮮血就從她的嘴裡噴了出來。
她素來是極爲好強的,也認爲自己聰明無比,可是卻數次敗在蘭晴萱的手裡,她已經在蘭晴萱的手裡賠了一個女兒了,難道她還要在蘭晴萱的面前賠上一個兒子?
她不由得想起之前蘭晴萱對她說的話:“母親最好管好自己,也管好自己的子女,否則的話我必毀了你的親兒子和親女兒!”
她之前是沒有將蘭晴萱的這句話放在心上,因爲在她看來,蘭晴萱並沒有這樣的本事,可是如今看來,她實在是低估了蘭晴萱的本事。
如果此時蘭若軒只是和一個女子在做那件事情,那麼蘭若軒也只會得一個風流之名,可是蘭若軒此時是和一個男子在做那件事情,那麼所有的一切就得另當別論。
蘭若軒必定會被冠上好男色的名頭,到時候還有誰家的女兒願意嫁給蘭若軒?
蘭明德勃然大怒,他冷冷地看着李氏道:“賤人,你平素是怎麼教兒子的?”
他說完直接伸手打了李氏一巴掌,那一下打得有些狠,將李氏的門牙都打掉了幾顆,李氏遇事習慣性地道:“老爺,那不關我的事。”
“不關你的事,關誰的事!”蘭明德忍無可忍地道:“平素你要怎麼做,我都可以睜隻眼閉只睜,可是你看看你現在做下的事情!”
他上次在蘭府的時候還想着要全李氏的名聲,所以找人替李氏的頂罪,可是此時他實恨不得一把將李氏掐死了拉倒!
長公主在外面聽到裡面的動靜,當即冷笑了一聲,扭頭對蘭晴萱道:“這裡太髒,我們走吧!”
蘭晴萱應了一聲,蘭明德走出來道:“今日的家醜,讓長公主見笑了。”
“無妨,本宮又不是第一次見到你們蘭府的笑話。”長公主不客氣地道:“多這一次不多,少這一次不少,上次在萬佛寺裡是你的大女兒在廂房裡偷男人,這一次倒好了,竟是你的兒子在了佛前偷男人,這樁樁件件也不是誰想看就能看得到,本宮雖然喜歡看熱鬧,但是這種熱鬧看得多了,終究會有些污本宮的眼睛,蘭老爺,下次麻煩你管好你蘭府裡的人,不要再在本宮的面前弄出這些事情,在其他地方你要怎麼弄,本宮都不會過問。”
蘭明德被長公主這一番搶白的無言以對,卻也明白長公主這句話的意思不過是蘭府裡的人連她都敢利用,真把她惹惱了,她就不會對蘭府客氣。
蘭明德輕聲道:“是是是,都是蘭府的人不好,污了長公主的眼睛,只是這件事情有關犬子的名聲,還請長公主幫忙遮掩一二。”
長公主冷笑一聲道:“你都說了,這件事污了本宮的眼睛,本宮又爲何要替你的兒子遮掩?再則蘭若軒這些年來在千源城裡做下的荒唐事,本宮也聽說了,本宮遮不遮他都沒有名聲了。”
蘭老爺的面色極度難看,看着蘭晴萱道:“還請長公主看在晴萱的面子上放過他這一回,晴萱,你也勸勸長公主。”
蘭晴萱聞言覺得有些好笑,往日裡蘭明德看到她都是一副橫鼻子豎眼睛的樣子,此時出了事情,卻讓她去求長公主。
之前顧染墨的事情是李氏請蘭老夫人出面讓她去求長公主,這一次蘭明德竟又因爲蘭若軒的事情去求長公主,她在蘭府的這些人的心裡,到底是個什麼位置?
她看着蘭明德道:“若這一次在屋子裡的人是我,父親會不會替我到長公主的面前求情,請長公主爲我保守秘密?”
她這麼一問倒讓蘭明德愣了一下,她的眸子裡染上了幾分寒氣,蘭明德輕咳一聲後道:“沒有那樣的假設,你現在好好的站在這裡。”
蘭晴萱的眸光剎那間轉寒,她輕聲道:“父親,其實有時候我真的懷疑你是不是我的親生父親,這世上怎麼會有這樣對自己親生女兒的父親!”
她的聲音裡透着一分失望和幾分冷意。
蘭晴萱的這一句話聲音很輕很小,蘭明德聽到後身子不由得一顫,不自覺的看了蘭晴萱一眼。
蘭晴萱卻不再理他,而是扭頭看着長公主道:“孃親,這件事情畢竟是蘭府的家醜,之前蘭府已經有了大姐的事情,若是大哥再鬧出這樣的事情來,只怕我以後出門都會被人指指點點,還請孃親看在女兒的面上,遮掩一二。”
她說完朝長公主輕輕一福,腰微微低了一去。
長公主看到這樣的光景,眸子裡已經染上了幾分怒氣,她伸手將蘭傾傾扶起來道:“我知道你的心思,先起來說話。”
蘭晴萱微微擡頭朝長公主看去,長公主看着她的眼睛滿是愛憐道:“你這孩子當真讓人心疼。”
她說完這句話冷冷地看了蘭明德一眼道:“今日的事情污了本宮的眼睛,本宮就當做沒有看到,只是蘭老爺,蘭府的家教就真的只是如此嗎?”
蘭明德被長公主這麼一問一時間倒不好接話,長公主的眸光微微一斂,拉過蘭晴萱的手道:“本宮一個人在家裡無聊,這些日子晴萱到我那裡住上幾日吧!”
蘭明德知道長公主的這番話其實是對他說的,於是他忙道:“晴萱能入長公主的眼,那是她的福氣,晴萱,你這幾日就到公主府去陪長公主吧!”
蘭晴萱輕應了一聲,長公主伸手輕輕拍了拍她的手,然後便拉着蘭明萱緩緩走了出去。
蘭晴萱和長公主一走,蘭明德惡狠狠地瞪了李氏一眼道:“賤貨,你是要把蘭府的臉全丟光才罷休嗎?你是打算要將蘭府所有的子女全毀光才罷休嗎?”
李氏此時自己心裡也亂成一團,若說蘭玉芳是她的心頭肉的話,那麼蘭若軒就是她的心頭寶,蘭若軒也是她在蘭府立足的根本。
這一次蘭若軒的事情若是真的傳開了的話,蘭若軒這一輩子也就毀了大半。
她不由得朝屋子裡看了一眼,此時蘭若軒還和那個男子糾纏在一起,她就算是再蠢也看出來兩人是被人下了藥。
這個下藥之人不用說就是蘭晴萱,但是她實在是想不明白蘭晴萱從哪裡找來了那樣的藥!蘭晴萱只是一個養在深閨的女子,又如何是兩個青年男子的對手?
李氏越想越覺得如今的蘭晴萱就像個謎一樣,讓人看不透也猜不明白。
蘇姨娘在旁輕聲道:“老爺不要動怒,這件事情也怨不得夫人,眼下這樣的光景也非夫人所願。”
她這句話聽起來有些像是在勸蘭明德,卻有些煽風點火的意思,更不要說蘭明德此時已經看出來這件事情是李氏爲蘭晴萱布的局。
蘭明德冷哼一聲道:“後面的事情你最好自己來處理,今日的事情不但污了長公主的眼睛,也污了我的眼睛!”
他說完帶着蘇姨娘扭頭就走,蘇姨娘跟着他走了幾步後回頭看了李氏一眼,此時李氏的臉高高腫起,發四下散着,油燈映着她的臉一片慘白。
蘇姨娘的眸子裡滲出了一抹寒氣,心裡又覺得無比痛快,她在心裡道:“李氏,你也有今天!”
蘭晴萱和長公主走出大殿之後,長公主便帶着蘭晴萱回了她專用的廂房,由於她常來萬佛寺上香,常在這裡過夜,所以方丈給長公主在萬佛寺裡備了專用廂房,那間廂房在萬佛寺的最南邊,最是清靜,風景也是極好的。
這一路上,蘭晴萱沒有說話,長公主也沒有說話,兩人坐定之後蘭晴萱終是道:“今日的事情當真是污了孃親的眼睛,我實沒有料到孃親會來,否則的話……”
她後面的話沒有說,長公主也明白她的意思,長公主柔聲道:“你做得很好,這些年來我什麼醜事沒有看過,多這一件不多,所以你不用向我道歉。”
蘭晴萱的頭微微擡了起來,長公主卻又了長長地嘆了一口氣道:“你以前在蘭府的日子都是怎麼過的?”
蘭晴萱答道:“以前他們行事也沒有如此狠毒,所以以前的日子倒也平淡,只是自蘭玉芳出嫁之後,李氏就像瘋了一樣,處心積慮的設計於我,這纔有了今日的事情。孃親也不用擔心,我還應付的過來。”
長公主輕輕點頭,又問道:“錦娘用得可還順手?”
“她非常機敏,有她幫看着築夢閣,這些天來他們都無從下手,也許就是因爲在築夢閣裡下不了手,所以纔會到萬佛寺裡來下手吧!”蘭晴萱低低地道。
長公主的眉頭微皺,又嘆了口氣道:“我是真的想讓你做我的兒媳婦,這樣也就少了很多麻煩,只是……”
她說到這裡再次嘆了口氣道:“只是你和離歌許是沒有緣份吧!你在蘭府住着這天天像防賊一樣的防着李氏,也着實讓我憂心,不如這樣吧,我爲你指門婚事尋個好人家嫁了吧!”
蘭晴萱知長公主是真心爲她着想,她微微一笑道:“我的事情讓孃親爲我費心了,只是我一直覺得逃避從來都不是解決問題的法子。再說了,李氏欠我那麼多,我總歸需要討回來的。”
她見長公主要說話,忙又道:“再說嫁人也有嫁人的麻煩,蘭府的後宅之中之所有一直不得安寧,說到底都是妻妾之爭,我就算是嫁了人,到時候我有婆媳之間的矛盾,相公若是又娶個三妻四妾的,也一樣家無寧日。”
長公主知道她說的是實情,男子三妻四妾是極正常的事情,所以後宅之中很多時候都是不得安寧,蘭晴萱聰明機敏,應付李氏應該是應付的過來的。
長公主輕輕點了點頭道:“你是個有主意的,我也就不多說了,只是女子終究要出嫁,你的終身大事也該好好想想了,總不能因爲顧染墨那個人渣就對天底下的男子失望。”
蘭晴萱笑道:“孃親放心好了,我沒有那麼脆弱。”
長公主愛憐地看了看她,想起一件事情來道:“顧染墨的事情京城那邊傳來了消息,之前顧染墨進京的時候不知道怎麼見到了初月公主,初月公主對他很是傾心,纏着皇上給了顧染墨一個實缺。”
蘭晴萱聞言愣了一下道:“初月公主喜歡顧染墨?”
“可能是吧!”長公主嘆了口氣道:“初月是皇上最爲寵愛的女兒,平素對她很是寵愛,所以也就養成了她那副嬌蠻的性子,也不知她和顧染墨之間是什麼關係,聽起來似乎公主很是喜歡他,聽說顧染墨娶了了妻也依舊想要嫁給他。”
蘭晴萱聞言倒想笑,顧染墨如今失了根本,早已經算不得是男人了,卻沒有料到初月公主還如此喜歡他,想來這中間還有一些其他不爲人知的事情。
而初月公主如此任性,若是和顧染墨在一起之後發現顧染墨不能人道,不知道會怎麼對付顧染墨。
她輕聲道:“也許這是顧染墨和初月公主的緣份吧!反正現在顧染墨娶的人不是我,以後他要和誰好和我沒有一點關係。”
長公主知她說的有理,蘭晴萱又道:“只是初月公主是孃親的侄女,這件事情要不要提醒她一聲?”
長公主緩緩地道:“這件事情我終究不能說得太過明白,我已經給初月公主寫過信了,在信裡隱晦的提了一下,至於她能不能看懂我就不知道了,這一切都看她自己的造化了。”
長公主沒有告訴蘭晴萱的是,初月公主仗着皇帝對她的疼愛,一直沒有將她這個姑母放在眼裡,她之前進京的時候,還曾被初月公主給算計過,那一次險些讓她丟了臉面,她做爲長輩,原本不該和晚輩一般計較,但是初月公主事後卻又大鬧了一回,讓她和皇帝之間有些芥蒂,這件事情長公主卻放在了心裡,此時見初月公主不長眼睛選了顧染墨,做爲長輩她該提醒的也提醒了,初月公主看不看得懂她就不知道了。
在她看來,初月公主怕是都不會認真去看她的信,收到她的信後十之八九會一把火燒了。
蘭晴萱見長公主說起初月公主的時候面色淡淡,知道那個初月公主只怕是得罪過長公主,眼前這樣的情景倒也有些意思。
只是顧染墨如果在京中得了實缺,那麼必定會將蘭玉芳也帶進京城,李氏在府裡怕是還得再得瑟上一段日子,蘭明德心裡怕也得開心一回。
只是進京之後會是什麼樣的光景,蘭晴萱此時就只能呵呵了,她祝蘭玉芳好運。
蘭晴萱和長公主又聊了好一會,長公主今日坐了一天的馬車,此時也有些乏了,此時天色也不太早了,秀珠進來服侍長公主睡下,然後又請蘭晴萱去了一邊的廂房裡休息。
第二日一早,蘭明德到長公主的廂房裡請過安之後就帶着蘭府的衆人離開了,蘭晴萱並沒有跟他們一起回府,而是留在了長公主的身邊。
長公主因爲蘭晴萱的事情,對萬佛寺的僧人被李氏支開之事有些不滿,她原本打算在萬佛寺住上幾日的念頭也徹底打消,上午將東西收拾妥當之後就帶着蘭晴萱直接離開了,她走時扔給方丈一句話:“佛門清靜地,染上了紅塵就不再清楚,那間廂房也不用給本宮留了,往後本宮不會再來了。”
方丈被長公主這句話一嗆面色微紅,只宣了一聲佛號並不解釋。
蘭晴萱和長公主回到千源城裡之後,她跟長公主稟明想去鋪子裡看看,請長公主也回府,她忙完之後再回去,長公主允了之後就直接走了,她帶着錦娘和傾詩直接去了珍寶閣。
她這一次到珍寶閣裡的感覺和上一次完全不一樣,那些夥計的精氣神也完全不一樣,她是戴着面紗進去的,那些夥計並沒有認出她來,卻已有人迎上來問道:“敢問小姐,今日想看看什麼?店裡有老坑的美玉,也有古董字畫,樣樣精緻。”
蘭晴萱對於夥計們這樣的轉變很是欣慰,她的眸光微微一斂後道:“我要見你們的掌櫃。”
夥計當即便喊道:“掌櫃,有人找。”
杜掌櫃從後間走出來問道:“不知姑娘找我有什麼事情?”
蘭晴萱看到杜掌櫃的樣子愣了一下,她記得她上見到杜掌櫃的時候他只是一箇中年微微有些發胖且全身上下沒有一點精神的大叔,可是此時一見,他卻像是變了個人一樣,原本留得亂七八糟的鬍子此時已經不見了,他顯得有些凌亂的頭髮也梳了起來,用發冠高束着,他原本微胖的身體看起來也是顯得瘦了不少,最最重要的是,那雙無精打采的眼睛此時滿是精光。
那天蘭晴萱從吳媽媽的口裡得知杜掌櫃是秦若歡在世時的大掌櫃,是她最相信的人,她當時還覺得有些不信,此時看到杜掌櫃這副樣子她完全信了。
她將頭上的紗帽揭下來道:“杜掌櫃,好久不見。”
她上次來的時候並沒有戴紗帽,所以杜掌櫃是認得她的,此時再見,杜掌櫃先是一愣,施即微微一笑,對她比了一個請的手勢道:“小姐裡面請。”
蘭晴萱也聽出來了,上次杜掌櫃見她的時候稱呼她爲二小姐,此時卻是小姐,少了這一個字這中間單味着什麼她心裡極爲清楚。
她淡淡一笑,跟着杜掌櫃走了進去,進去之後杜掌櫃對她施了一個禮道:“老天開眼,小姐和當年的夫人風采一樣,我守在這珍寶閣多年,爲的也只是爲迎回這樣的小姐。早前見小姐性子綿軟,我心裡再急也無濟於事,上次見到小姐收拾蘭玉芳,我心裡是極度痛快的。”
蘭晴萱的嘴角微微一勾道:“這些年來是我不好,讓杜掌櫃費心了,如今這鋪子既然已經回到了我的手裡,我自然要將這些鋪子打理好,不知道杜掌櫃有什麼好的意見?”
她問得淡然,杜掌櫃卻明白她的這番話裡是有考驗他的意思。
杜掌櫃笑道:“打理鋪子說到底也不過是爲了讓鋪子更加賺錢,而說到賺錢的法子,其實算不得複雜,只要正確把握大多人的心理就行,綢緞鋪的話買家最多的是年青的女子,她們最是愛美,所以重點在花色上,當然還有其他的一些小手段。至於這間珍寶閣的話,主要面對的客戶就是千源城裡的有錢人,看看他們是附庸風雅還是財大氣粗。”
他這句只是泛泛而談,說得極爲籠統,沒有太高明的地方,卻也沒有什麼錯處。
蘭晴萱笑了笑道:“杜掌櫃這些年來在珍寶閣裡是如何當差我不想過問也不想管,只是我聽吳媽媽說杜掌櫃當年是我娘手裡最得力的掌櫃。”
她這句話只說了一半,杜掌櫃卻聽出了她的話外之音,他淡淡一笑道:“我只是一個掌櫃罷了,這些年來守着這珍寶閣糊塗度日,當年的萬丈雄心早已隨夫人故去而消散,是非功過如何,我已無力細說。”
蘭晴萱看了看他,再將珍寶閣細細打量了一番後道:“我看過我親孃留下來的的帳單,當年的珍寶閣裡有無數的珍寶,如今裡面雖然還有些珍寶,卻已經當不起珍寶這二字。我此時說這番話倒也不是怪杜掌櫃沒有將這珍寶閣看管好,而是心中有愧,若我早些醒悟這珍寶閣也斷不至於落到如今的地步。”
杜掌櫃聞言依舊淡笑,並不多言。
蘭晴萱的眸光微微一斂後又道:“我是閨中女子,往後不能常來裡面打點,諸多事情還請杜掌櫃多多費心,你既然是我娘曾經最爲信任的大掌櫃,那麼如今你也依舊是這些鋪子的大掌櫃。”
杜掌櫃微微掀眉道:“小姐不怕我如今已無當年的心志,管不好這些鋪子嗎?”
蘭晴萱長長地嘆了一口氣道:“我記得我小時候曾經見過杜掌櫃的,只是當時年紀小,諸多事情都沒有弄明白,如今我既然已經從李氏的手裡將這些鋪子要了回來,就斷然不會讓這些鋪子像李氏在管的那樣,我一人的能力有限,如今能仰仗的人也只有杜掌櫃和吳媽媽,我知杜掌櫃對我心存隔駭,凡事未必真的盡心盡力,但是我只想說一句,你既然是我孃親挑出來的人,能力斷不至於只有那些。”
杜掌櫃聽她說起秦若歡的事情,他心念複雜,陡然想起當年初見秦若歡時的情景,那日天下着細雨,她素手執着一把畫着梅花的竹傘,一身青衣掩於天際,那雙清亮的眸子不悲不喜,望着他的眼神怡然澄淨,事隔多年,有許多事情都掩於塵埃之中,但是他總能清楚的記得初見秦若歡時她那雙澄靜的眼睛。
原因他是知道的,因爲他當時得重病全身潰爛,整個人發出一股難聞的異味,尋常人見到他都會繞道而行,就算是偶爾有人看他一眼,那眼神也只有厭惡和討厭。
只有她,眼神和其他人完全不一樣。
再往後,他愈加發現秦若歡的與衆不同,她爲他請來了名醫治好了他身上的惡疾,給他飯吃,然後還將他扶上了大掌櫃之位。
他對諸事原本沒有太多的念想,原本以爲她是幸福的,一次偶然的機會讓他看到了她和蘭明德大吵的情景,吵架的內容他如今記不得太清楚了,只看到她眼角悄然落下的淚,她見他看來時伸手將眼角的淚珠拭盡,朝他微微一笑。
她那一笑依舊如往常那般,那雙眼睛裡無怒無悲,只有澄淨。
自那天起,他就發誓要好好保護她,卻只能看着她芳魂早逝,所有的一切都成了空。
他此時不由得看了一眼蘭晴萱,她的目光也是澄靜的,卻比當年的秦若歡多了一了抹靈動,他心裡悽然,面上卻淡笑如初道:“聽小姐這話,似有些懷疑我的能力,管鋪子之事我也許多年未做有些生疏,但是有件事情卻從未生疏,小姐隨我來。”
蘭晴萱此時不知他到底是什麼心思,不由得看了他人一眼,他面色淡然,對她比了一個請的手勢。
蘭晴萱微微抿脣,跟在他的身後走進了珍寶閣的內間,內間是一個不算太大的倉庫,裡面堆放了各色東西,再往裡走,則是一間不大耳房。
耳房裡空空蕩蕩,她有些好奇地看了杜掌櫃一眼,她的眼神裡有幾分不解,杜掌櫃笑了笑,伸手揭下牆上的一副畫,她還是沒有看出什麼異樣,卻見杜掌櫃不知按到了哪裡,那扇牆上突然就多出一扇門,杜掌櫃將門推開,對她再次比了一個請的手勢。
蘭晴萱雖然是學醫出身,並不懂得奇門機括之術,但是此時看到杜掌櫃露的這一手,知道創他必定是個中高手。
她想起以前她收集到的關於杜掌櫃的資料,那些資料只提到杜掌櫃是鑑定珠寶玉器的高手,她從來都不知道杜掌櫃竟還有這樣的本事。
而珍寶閣裡的暗道的事情,到如今只李氏都不知曉。
她看了杜掌櫃一眼,越發覺得他有些高深莫測。
她輕輕抿了一下脣,擡腳就走了進去。
杜掌櫃看她的樣子微微一笑,並不解釋什麼。
她走進去之後杜掌櫃不知道按到了哪裡,那扇牆又合了起來,在牆合起來的那一刻,四周的牆上有油燈突然亮了起來。
她在見識到杜掌櫃在牆上毫無痕跡的做出一扇門之後,此時再看到這種點燈的手法倒也沒有太好奇,她是來自二十一世紀的靈魂,早已經見過各種和電氣化之類的東西,知道這種點燈的手法不過是用了一些小機括罷了。
暗室裡的燈一亮起來,蘭晴萱便能看到屋子裡的景像,那間屋子只有二十幾個平方,裡面密密麻麻的堆着貨架,貨架上面堆放着各色珍寶,此時在油燈下散發着幽幽光華。
在貨架的旁邊,有一個半人高的桌子,看那光景,倒有些像是工作臺,因爲上面擺放了各種工具。
她有些不解地朝杜掌櫃看了過去,杜掌櫃淡淡地道:“小姐不去看看貨架上的那些東西嗎?”
蘭晴萱緩緩走到貨架邊,她從上面隨意拿起一件東西,那是一盞陳舊的琉璃燈,燈雖然陳舊,卻做工極巧,立意也是極巧,一看就知是個把古董,她有些好奇地扭頭看了杜掌櫃一眼,杜掌櫃的嘴角微微一揚,輕輕點了一下頭。
她輕輕抿了一下脣,伸手將那盞琉璃燈放下,又拿起其他的東西看了起來,那些東西中不泛精品,其中有一副字畫和上次顧染墨來時看到的那副幾乎一模一樣。
她微愕,她記得她方纔進來的時候看到牆上掛了一副幾乎一模一樣的字畫,她有些吃驚地朝杜掌櫃看去,杜掌櫃緩緩地道:“當初夫人去時將這珍寶閣交到我手裡時,我就知道後續肯定會出事,所以當時就將這些東西全部都轉移進了這間暗室,外面擺放的全部都是假物,有幾件不好製假的東西我當時就自己掏銀子買了下來,然後再將帳做平。”
蘭晴萱聞言大驚,這間珍寶閣裡有多少東西她再清楚不過,只是她卻沒有料到擺在外面的那些東西竟全部都是假的!
她有些想不明白,杜掌櫃是怎麼在那麼短的時間內將那些東西全部做假?
她輕輕抿了一下脣,杜掌櫃似看出了她的疑問,又輕聲道:“當年夫人病重之時,我就已經知道事情不妙,小姐年紀尚小,不可能撐得起這些鋪子,李氏心機深沉,又是個貪心的,所以從那時起我就多留了番心思。這些東西,在別人看來是難以看出真假,但是我做了多年的珍寶,對於其中的門道還是有些心得的,且自己手上有真物,要做起假來也就更加容易,這些年來珍寶閣賣出去的東西不算多,也陸續有些東西進來,裡面的東西真真假假,其實大部分人都是認不出來的。”
他的聲音低沉中又透着幾分得意,在製做各色東西和機關上,天底下沒有人的手比他的更巧,他熟知各種古物作假之法,又有原件做參考,要做起假來可以說是得心應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