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離歌踩壞百姓未熟的稻子受罰之事,可以說是整個千源城人盡皆知,因爲這一件事情,千源城的百姓對長公主更加尊敬。
長公主到千源城之後,雖然身份尊貴至極,但是平時爲人處事都極爲低調,做人也公允,到目前爲止,從來都沒有做過一件不公正之事。
蘭若軒的事情到如今雖然沒有完全下定論,但是長公主上次親眼看到蘭若軒與男子做那等見不得人的事情,再依着蘭若軒的脾性,長公主必定已經猜到知棋必定是死在蘭若軒的手裡,又豈會替蘭若軒出頭?
她這麼一說,蘭老夫人的眼裡也有了一絲猶豫。
李氏瞪着蘭晴萱道:“你怕是處心積虛想要你大哥出事,否則的話又豈需要這般推三阻四。”
蘭晴萱覺得今日的李氏比起往日來要浮躁得多,這番話說得可以說是蠻不講理,依着她以往的性子是要直接頂上去的,今日裡她看到李氏那副無可奈何的樣子,她心裡甚是暢快,委屈地看着蘭老夫人道:“祖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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蘭老夫人心裡雖然也想救蘭若軒,但是此時也知道這件事情蘭晴萱怕也無能爲力,她輕嘆了一口氣,蘭明德看着蘭晴萱道:“你大哥的事情真和你沒有關係?”
就算蘭晴萱對蘭明德已經徹底無感,聽到他這番話依舊覺得噁心,她當即道:“我覺得好生奇怪,那日父親和母親都見我坐在那裡看戲,哪裡都沒有去,卻一而再,再而三的這樣問我,是不是在父親和母親的心裡,我是處心積慮的要害大哥?若是如此的話,父親將我打死吧!”
蘭明德的眉頭微皺,他之所以會這樣問,是因爲這幾天來李氏只要看到他就會說蘭若軒的事情,然後再分析這件事情是誰的手筆,李氏這一次聰明瞭,沒有直接說是蘭晴萱,而是捏造了一些細節,細說蘭晴萱的可疑之處,所以蘭明德才有這樣一問。
蘭老夫人知這一對父女的感情一直不太和,且蘭明德和李氏今日都這樣問她,她此時發作是正常的,不發作纔是心虛。
她看着蘭晴萱道:“你父親並沒有那樣的意思,在他的心裡,你和你大哥都是極爲重要的,祖母也相信這件事情和你沒有關係。”
蘭晴萱心裡冷笑連連,他們的話是這樣說,心裡只怕根本就不是這樣想的。
她抿緊了脣,一臉倔強的樣子卻沒有再說話。
蘭老夫人一看她這副樣子就知道她的性子上來了,一時間倒不好再說什麼,今日裡原本是衆人在求她,此時屋子裡的氣氛極差,有些話一時間倒不好再往下說。
蘭老夫人輕咳了一聲道:“你成親之後好像還沒有去看過長公主,要不要去看看?”
蘭老會人的話問得溫和無比,蘭晴萱的心裡卻生出了幾分寒意,她明白蘭老夫人說這句話聽起來好像很是體貼,但是意思卻很是明瞭,她此時去見長公主,就算她什麼都不說,長公主也能猜得到她的用意。
只是她覺得陳澤方這一次不放蘭若軒的事情和長公主不會有關係,因爲在長公主的眼裡,蘭若軒什麼都不是,用不着長公主爲蘭若軒費這些神。
她想到這裡的時候,卻又突然想起一件事情,上次是李氏和蘭若軒買殺手刺殺她,卻意外的傷到了楚離歌,李氏會做那樣的猜想,十之八九是以爲那件事情陳澤方查出了什麼端倪,所以蘭若軒一下獄,長公主纔會落井下石。
她想到這一層之後,斜斜地看了李氏一眼,李氏也在看她,四目相對,火光四濺。
蘭晴萱看到李氏的這副樣子反倒笑了,什麼叫做心虛,李氏此時的樣子就叫做心虛。她覺得李氏當真是好笑,明明是來求她,卻還擺出那副高高在上的架子。
她當即輕聲回蘭老夫人的話:“祖母教訓的極是,我自從婚之後就一直沒有去看長公主,若不是祖母提醒,我險些便忘了今日又到了給長公主施針的日子,自上次四哥被人刺殺之後,長公主的頭疾就更加嚴重了,她曾對說,就算是把整個千源城翻過來,也要把那個刺殺四哥的人給翻出來。”
她說這話的時候一直在看李氏,李氏聽到這些話題眉心跳了跳,她淡淡一笑,施了個禮,直接退了下去。
她離開之後,蘭明德的眉頭皺成一團道:“晴萱這性子當真是越來越古怪了。”
李氏的心跳還未完全平復,此時心裡亂成一團,她心裡有諸多猜想,只是那些猜想都未被證實,心裡反倒有些不安。
蘭老夫人長嘆道:“今日之事,我們也的確是有些爲難晴萱,長公主雖然喜歡她,但是長公主平素行事也是個極周全的,若軒這件事情做得也實在是太過了。”
蘭明德扭頭瞪了李氏一眼道:“往日你總說你自己很會教孩子,你現在看看,你都把孩子教成什麼樣子了!蘭府的臉都被你丟光了!”
李氏抿緊了脣沒有說話,她的心裡藏了太多的事情,那些事情件件樁樁讓她的心裡不安,此時蘭明德的話再重她聽着也無所謂了。
蘭老夫人見她面色不佳,神情微微有些恍惚,只道是她心裡擔心蘭若軒,所以才成了這副樣子,倒也沒有多想。
只是眼前這樣的光景,要如何把蘭若軒救出來,又着實讓他們無比憂心。
蘭晴萱到達公主府後,管事直接將她帶到了長公主那裡,長公主正坐在怡心亭裡賞景。
蘭晴萱見了長公主的眼裡有一分憂色,見她過來時,長公主將眼底的憂色收了起來,含笑招呼蘭晴萱在她的身邊坐下,然後問道:“才和簡鈺新婚,怎麼就自己跑到我這裡來呢?怎麼不見簡鈺?”
蘭晴萱笑道:“他平素事忙,時常人跑得沒影,今日又到了給孃親施針的日子,若是一直等他來,還不知道要等到什麼時候去了。”
長公主是過來人,也知簡鈺爲什麼忙,有些事情雖然不能說破,但她心裡甚是明瞭,當下只輕笑道:“男人忙一點比較好,若是天天陪你呆在家裡,你怕是又得嫌他沒用了。”
蘭晴萱笑了笑,長公主又道:“你看起來好像又瘦了些,簡鈺這段日子沒有照顧好你嗎?”
蘭晴萱微愕後道:“瘦了嗎?我怎麼覺得自己比之前還要胖一些?”
長公主的眸子裡滿是溫和地道:“蘭府裡接二連三出了那麼多的事情,你的那一雙父母又都是無良的,肯定爲難你了,你不瘦纔是怪事。”
蘭晴萱聽到長公主的話便知長公主必定猜到蘭府的那些人爲難她了,她輕輕一笑道:“他們想怎麼爲難就怎麼爲難,我如今雖然住在蘭府,卻是出了嫁的女兒,也算是和他們分家了,實沒有什麼好去爲他們的事情操心的。”
長公主聽出了她的話外之音,當下又笑了笑。
蘭晴萱卻直接賴進她的懷裡道:“我現在只想孃親身體健健康康的,然後早日把舊疾治斷根,再然後就能一直陪着我。”
她此時的舉動有些孩子氣,話也有些孩子氣,透出了女孩子專有的嬌柔秀氣。
長公主的身上有着淡淡的香氣,聞着極爲舒服,蘭晴萱知道在這個世上,她也只能這樣窩在長公主的懷裡撒嬌了,這種感覺很是溫暖,她很喜歡。
長公主聽到她的話後眸光更加柔和了幾分,輕手輕撫着她的背道:“知道你孝順。”
倆人又說了一會閒話,蘭晴萱便替長公主把了把脈,長公主的身上的病狀比之前好了不少,她再替長公主施了針。
施完針之後,長公主輕聲道:“離歌自你和簡鈺大婚之後就是一直呆在屋子裡沒有出門,你去看看他吧!”
蘭晴萱沒料到長公主會有這樣的安排,當即愣了一下,然後擡眸朝長公主看去,長公主苦笑一聲道:“我這個兒子死心眼,我也沒有料到他會對你真動了情。說句心裡話,我真的想讓你做我的兒媳婦,是你們無緣,也是我沒有那個福氣。”
她這樣說讓蘭晴萱有些不太自在,她又笑道:“你也不用想太多,我沒有半點責備你的意思,簡鈺也是一個極好的孩子,你們倆個在一起,我也很放心。”
蘭晴萱覺得長公主的話意有所指,長公主看着她道:“晴萱,只有一條你需記住了,再好的婚姻也需要用心經營,你如何待他,他纔會如何待你。”
蘭晴萱聽到長公主的話微微一愕,輕聲道:“孃親……”
長公主打斷她的話道:“有些事情你來求我,還不如去找簡鈺,在這世上,怕也只有他才能給你幸福,你現在就去看你四哥吧,若是能斷了他的念想固然是好,若是斷不了的話,那也是他的命,你看完你四哥之後就直接回去,我此時有些乏了,想回房休息了。”
蘭晴萱覺得今日的長公主比起往日來要深沉一些,字字句句都有其他的意思,她反倒不好再問,當下應了一聲由秀珠領着朝楚離歌的住處走去。
蘭晴萱雖然來過公主府數次,卻從來都沒有去過楚離歌的住處。
楚離歌住在織夢閣,這個名字看在蘭晴萱的眼裡實有些女性化,再往裡走,裡面的佈置經精緻歸精緻,卻透着一分秀氣。
秀珠在前面走着,見到楚離歌隨身的婢女在坐在廊下,眉頭微皺輕喝道:“不在屋子裡伺候四公子,怎麼跑到這裡躲懶?”
那個婢女有些怕秀珠,忙起身行了個禮,然後低着頭回話:“是四公子把我們趕出來的。”
秀珠知近日楚離歌的情緒有些異常,時常會做出一些怪異的舉動,她扭頭對蘭晴萱道:“四公子心情不好,小姐一會見到他的時候最好不要激怒他。”
蘭晴萱點了一下頭,秀珠將她送到門廊裡,就直接退了出去,楚離歌近來脾氣極度不好,基本上見人就罵,她不想去觸這個黴頭。
蘭晴萱緩緩朝裡面走去,公主府的宅子是每個主子都有一個小小的院子,穿過前門,再穿過那個小院子纔是楚離歌的住處。
此時院子裡很靜,裡面竟是一個下人也沒有,看這樣子怕是都被楚離歌趕走了。
蘭晴萱推開那扇朱漆的大門,鼻子裡便聞到了一股極淡的香氣,那股香氣蘭晴萱有些熟悉,只是聞完之後她的面色大變,當下另快腳步朝裡走去。
卻見楚離歌半倚在有小榻上,手裡拿着一支菸竿正在抽大煙。在二十一世紀,這種東西叫做鴉片,在這裡,卻有另一個名字,叫做烏香。
他這樣的行爲,驚得蘭晴萱的眼皮子直跳,他居然把所有的下人趕走只爲了躲在屋子裡吸食烏香!長此以往,他只怕得毀了!
她心裡又驚又怕,當即走過去一把將楚離歌手裡的煙竿奪下來道:“四哥這是在做什麼?”
楚離歌的煙竿被奪,當即便要發作,一看到是蘭晴萱他先愣了一下,然後呵呵笑了起來,再一伸手一把將她抱進懷裡道:“他們送這煙土給我的時候說只要抽了這東西,就能稱心如意,我之前還不信,如今卻信了。”
他這樣的舉動讓蘭晴萱大駭,她用盡全力一把將他推開,他愣了一下,旋即又撲了過來。
蘭晴萱第一次被他抱住是意外,此時又豈會再讓他抱住,見他撲過來,她身形一側避開之後,他卻還不死心,繼續朝她撲來,這一次他已經成功激起了她的怒氣,她伸手就給了他一記耳光,怒喝道:“四哥,你醒醒吧!”
她這下打得有些重,楚離歌只覺得臉上火辣辣的痛,他原本有些個飄飄欲仙感覺剎那間消失的乾乾淨淨,等他看到面前的蘭晴萱時,他呆了一下。
他的手指輕輕朝蘭晴萱伸了過來,她伸手一拂將他的手指拂開道:“四哥不用摸了,我是真正的蘭晴萱,不是你的幻象。”
楚離歌的面色微微一白,很快臉就冷下來道:“你來這裡做什麼?”
蘭晴萱瞪大眼睛看着他道:“我若不來,又豈會知道你在這裡吸食這種東西,四哥,你可知道,這東西一旦沾上,會毀了你一輩子的!”
“那是我的事情,跟你沒關係!”楚離歌的語氣一片冰冷。
蘭晴萱見他的眼窩微陷,下面一片青紫,看那光景,怕是已經吸食這烏香有一段時間了,她定定地看着他道:“雖然我不知道四哥爲什麼會吸食烏香,但是我卻不能不管,因爲你是我的四哥!你這樣子,孃親若是知道了,只怕會很難受。”
“我母親會難受,那又關你什麼事?”楚離歌冷冷地道。
蘭晴萱抿了一下脣後道:“我也會難受。”
她此時能粗粗的推斷得出,楚離歌吸食烏香的事情只怕長公主還不知曉,否則的話不會讓她這樣來看他,更不會讓她撞見他吸食烏香。
到此時,她終是有些明白爲何楚離歌會將屋裡的下人全部支開,想來是不想人知道。
楚離歌聽到她的這句話後微微一愕,站在那裡呆了呆。
他原本是個玉樹臨風的少年,此時卻顯得有些狼狽,只是這些日子不見,他竟像是變了個人一樣,蘭晴萱知道,他之所以會這樣,和她或多或少有些關係。
她的心裡有些難過,她從來沒有想過要傷害他,卻還是讓他受到了傷害,少年的心,比她想像中的要脆弱得多,事已至此,她需想辦法挽回。
楚離歌輕聲道:“你會爲我難受?”
“當然。”蘭晴萱定定地看着他道:“在我的心裡,孃親是我的親孃親,四哥也是我的親哥哥!我絕不允許多我的哥哥做下自己傷害自己的事情,同時也傷到我的孃親。”
楚離歌的眸光閃了閃,低低地道:“原來我一直只是個兄長,是我自己想太多了。”
他這句話聲音不大,蘭晴萱沒有聽清楚,他卻又哈哈大笑地坐下來道:“蘭晴萱,你也太把你自己當回事了,就憑你,也想管我的事情?”
他說完撿起掉在地上的煙竿,然後用袖子拭了拭菸嘴,欲直接放進嘴裡。
蘭晴萱原本已經熄掉的怒氣又涌了上來,她直接跳了過去,再次將他手裡的煙竿搶過去,然後直接將煙竿從窗戶外面扔出去,他欲來奪,她把心一橫,伸手就惡狠狠地甩了他好幾個耳光。
他大怒道:“蘭晴萱,你瘋了嗎?你憑什麼管我的事情!”
蘭晴萱也大怒道:“瘋的不是我,是你!今日裡若不將你打醒,你這一生怕是都毀了!”
楚離歌伸手欲來拉來,她拿起手裡的銀針直接紮在他的曲池穴上,他的手當即擡不起來,他大怒道:“我不打女人,你趕緊給我住手,否則的話我對你不客氣!”
“好啊,你倒想看看你能對我怎麼個不客氣法。”蘭晴萱大聲道。
楚離歌吸食烏香要斷癮,不是一日兩日的事情,這件事情她知道瞞不了長公主,既然瞞不了,那麼索性就把這件事情弄大。
屋子裡巨大的動靜,秀珠等人在外面聽到了聲音,忙奔了進來,只是進來之後看到眼前的光景,頓時傻在了那裡:蘭晴萱正在打楚離歌,而楚離歌並沒有還手。
秀珠驚道:“小姐,你這是在做什麼!”
蘭晴萱不答反問道:“長公主現在在哪裡?”
“長公主在屋子裡休息。”秀珠答道。
蘭晴萱聽到這句話後一把拉着楚離歌的手直接把他給拉了出去,秀珠不明原因,也不敢攔,只得心驚肉跳的跟在她的身後。
平素蘭晴萱都是一副溫和的樣子,在人前連大聲說話都不曾,且平素也似溫柔的風一吹就倒一般,此時卻拉着楚離歌走得飛快。
楚離歌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蘭晴萱,他下意的想要回避,想要躲開,卻發現手上沒有一點力氣,根本就掙不開她的手。
盛怒下的她讓他覺得有些陌生,心裡卻又莫名的生出了莫名的情緒,只覺得這一生被她如此在乎也就夠了,其他的一切似乎都可以拋到腦後。
很快就到了長公主的房間,長公主看到這光景嚇了一大跳,問道:“晴萱,這是怎麼呢?”
蘭晴萱咬了咬牙道:“孃親問四哥。”
長公主朝楚離歌望去,楚離歌終究有些心虛,扭開頭不敢看長公主的眼睛,長公主心裡覺得到有些不對勁,蘭晴萱終是開口把楚離歌吸食烏香的事情說了。
長公主大驚道:“你……你怎麼會……”
她原本就有頭痛的毛病,此時氣血上涌,當即覺得頭痛欲裂,蘭晴萱忙扶她坐下,又替她紮了幾針,長公主這才覺得舒服了些,她看着楚離歌道:“你怎麼可以如此糊塗?”
楚離歌看到長公主這副樣子心裡也有些擔心,輕聲問道:“母親,你感覺怎樣呢?”
“我之前對你說過多少次,烏香是斷然不能沾的,你把我的話聽到哪裡去呢?這些烏香是哪裡來的?”長公主滿臉傷痛的問道。
楚離歌到此時也知道自己錯了,輕聲道:“是去歲進京的時候太子殿下送的。”
長公主頓時火氣高脹,一巴掌拍在案上道:“好,很好!太子竟是連我的兒子也算計上了!”
蘭晴萱雖然是長公主的義女,但是平素極少會問皇族的事情,而長公主也很少會在她的面前提及皇族之事,所以她對於京中的事情知曉的甚少,自也不知這中間曲折的關係。
她見長公主如此動怒,這事又牽扯了太子,她知道事情必定不小,當即輕聲勸道:“孃親不要動怒,四歌吸食烏香的時間並不長,我用銀針刺穴再配以藥物,定能助四哥戒掉毒癮。”
長公主輕輕嘆了一口氣,扭頭看了她一眼,她的眸中滿是關切。
長公主輕聲道:“今日若非讓你去看你四哥,只怕都還不知道這件事情。”
到此時,長公主已經明白,之前楚離歌總把自己關在屋子裡是做什麼了,她早前只道是他心裡鬱結,需要獨處靜心,卻沒有料到他竟是關起門來在屋子裡吸食烏香。
楚離歌平日性子雖然有些跳脫,但是他對長公主是極爲尊重的,他此時看到長公主滿臉難過的樣子,已見好轉的頭疾又犯了,心裡也有些難過。
烏香是什麼東西,他自己心裡了也是極清楚的,他原本有些糊塗的心,在這一刻也清明瞭起來。
那些藏匿在心裡的情意,曾濃烈如火,燒得他心慌,可是到如今,他終是明白,蘭晴萱待他只如兄長,她從一開始態度就是極爲明白,是直接的拒絕,從未給他留過半分念想,是他自己控制不住自己的心,第一次見她的時候他原本是想整她的,卻不想反倒被她整了,在這個世上,她是第一個整到他的女子。
從那天開始,他就注意到她了,其實他不是太喜歡長公主收她爲義女,只是他又知道如果長公主不收她爲義女的話,只怕這一生兩人也不會有任何交集。
他終究是少年的心性,將很多事情都想得太過簡單,又覺得他在她的手裡吃了虧,若是直接娶她的話,那麼也太丟人了些,他以爲他的身份不低,她總歸會喜歡他的,所以在長公主提議讓他娶她的時候,他直接拒絕了。
如今再想起之前發生的事情,若是那一次長公主提出來的時候,他沒有拒絕她,而是直接答應娶她,那麼後續的事情是不是就會發生改變,她也未必會和簡鈺成親?
只是這些都只是假設罷了,他卻又做下了蠢事,他原本以爲心裡難受,烏香能緩解人的心情,所以他就吸食了第一次。
而烏香那東西,吸了第一次之後,就會還想着第二次,第三次,因爲只有在吸食的時候,他的心纔會開心起來,在那個迷濛間,才能看到她再次對他巧笑嫣然的樣子,卻不知自己已經一步步陷進了別人爲他布好的陷阱之中。
蘭晴萱的那幾巴掌,打得他很痛,卻讓他明白了一些事情。
他跪倒在長公主的面前道:“孃親,孩兒知錯了!”
長公主此時心裡雖然難過,只是看到他這般認錯的樣子心裡倒又好受了些,她問他:“你可知你錯在何處?爲何會犯這樣的錯?”
楚離歌輕聲道:“我不該逃避現實,誤信別人的話,讓母親難過。”
“你這樣子我難過事小,毀了你自己一輩子事才大。”長公主伸手將他扶起來道:“好在你妹妹及時發現了,現在一切還來得及,往後你得聽你妹妹的安排,把這毒癮戒掉。”
楚離歌看了蘭晴萱一眼,她靜靜地站在那裡,整個人清雅如荷,他的心念深了些,他聽出了長公主的話外之音,方纔長公主稱呼蘭晴萱的時候沒有喚她的名字,而是直接稱她爲楚離歌的妹妹,便是在提醒他,往後他只能把她當妹妹看。
他微微斂住了眸光,頭微微低了下來,輕聲道:“好!”
長公主輕輕點了一下,對蘭晴萱道:“原本你和簡鈺纔剛成親,我們母子也不好多打擾你,只是你四哥現在的情況,外面的大夫我實在是不放心,還需你操些心。”
蘭晴萱知長公主素來愛面子,楚離歌吸食烏香的事情長公主不想讓別人知道。
她微微一笑道:“孃親這話說得就見外了,四哥是我的親哥哥,就算是我成了親,也不能忘記孃家人。”
長公主聽到她這句話不知道爲何心裡微酸,輕輕撫了一下她的肩道:“好,那我現在就你四哥交給你!”
蘭晴萱見長公主的眼裡有一抹無奈和深沉,再結合長公主方纔說的話,她聽出了長公主的話外之音,她柔聲道:“孃親放心,我一定會將四哥治好的,會還給孃親一個健康開朗的四哥。”
她含笑的眼睛讓長公主的心裡輕鬆了些,當即輕輕點了一下頭。
楚離歌聽到蘭晴萱的話不由得再次看了她一眼,心裡的情緒會無法用言語表達。
蘭晴萱取過筆墨開了個方子,告訴秀珠那個方子要如何煎藥以及以後每天服藥的時辰,秀珠一一記下後,她又扭頭對楚離歌道:“四哥吸食烏香應該只有一月有餘,但是你吸的份量較重,所以雖然時間不長,但是癮卻不算小,要戒烏香,不算太難,卻更多的需要靠自己的毅力,毒癮發作起來的時候是極痛苦的,到時候你無論如何也要忍住。”
楚離歌輕輕點了一下頭,蘭晴萱又對秀珠道:“四哥毒癮發作的時候,你立即到蘭府來喊我。”
秀珠應了一聲,再點了一下頭。
蘭晴萱安排了這些之後,又給楚離歌施了一遍針,再細細囑咐了幾句,然後再取了瓶藥治他臉上她打的傷。
做完這些後,長公主讓楚離歌先回房休息,她單獨把蘭晴萱留了下來。
長公主摒退左右後看着蘭晴萱道:“今日的事情辛苦你了。”
蘭晴萱的頭微微低下來道:“孃親不用這樣說,這些事情都是我應該做的,再則四哥這樣和我也有些關係,是我沒有幫孃親照顧好他。”
她這樣說話長公主的眸子裡有了一分柔和,長公主輕聲道:“你這傻孩子,這事情又哪裡能怪你?是離歌他自己沒有福氣,我將你單獨留下來,就是想告訴你,這件事情與你無關,你不要放心在心上!在我的心裡,你就是我的親生女兒。”
蘭晴萱見長公主說得情真意切,知這件事情長公主並沒有怪她,只是她心裡卻還是有些內疚,她輕輕伏進長公主的懷裡道:“孃親!”
長公主伸手輕輕撫了撫她的發,幽幽地嘆了一口氣,卻沒有說話。
此時長公主和蘭晴萱的心裡都有些複雜,都不知道從哪裡說起,於是都沒有說話。
良久,長公主終是出聲道:“你今日來公主府,你父親和母親可有提什麼不合理的要求?”
蘭晴萱原本以爲長公主不會問她這個問題了,沒料到長公主還是明白的問了出來,她輕輕地道:“不合理的要求是他們想的,我可沒有答應。”
長公主聞言笑了笑後道:“你是個好孩子,在蘭府真的是委屈你了。”
“我有孃親疼我,就什麼都不委屈了。”蘭晴萱低低地道。
長公主心裡一片柔軟,輕輕撫了撫她的背,輕嘆了一口氣。
蘭晴萱離開公主府的時候,天色已經有些晚了,長公主讓秀珠送的她,她跟在秀珠的後面,公主九曲迴廊上已經點了燈,那溫暖的燈光點點自迴廊上灑了下來,印着四周精緻的景物,有些如夢如幻。
她走着走着,突然感覺到了什麼,她扭頭一望,卻見楚離歌就站在不遠的紫藤花架下,他此時着了一件藍色的錦袍,幽深昏黃的光線籠在他的身上時,她隱隱看到了少年眼裡的倔強。
他的臉上此時青青紫紫,是被她打的,在那幽暗的光線下看起有些觸目驚心。
她心裡一驚,正欲喚他,他卻直接扭過頭,轉身走進了黑暗中。
蘭晴萱看到他這副樣子,一時間心裡無比複雜,站在那裡沒有動。
秀珠察覺到了她的異樣,扭頭問道:“小姐,怎麼呢?”
蘭晴萱斂了斂眸光道:“沒事。”
秀珠順着她看的方向看了一眼,隱隱看見了一個男子的身形,她天天見楚離歌,一眼就認了出來,她心裡知蘭晴萱和楚離歌之間的彆扭,她只是一個下人,不敢多言,當下只輕聲道:“我送小姐出府。”
蘭晴萱輕輕點了一下頭,跟在秀珠的身後緩緩朝前走去。
那曲折精緻的九曲迴廊,此時看在蘭晴萱的眼裡也有幾分燥動不安,她在心裡嘆了一口氣,一時間不知道自己心裡到在想些什麼,等她尋到心裡思緒的那點頭時,人已經和秀珠站在了公主府的大門口。
她沒有再遲疑,直接上了馬車。
她沒有看到的是,在她轉身離開的時候,楚離歌卻停下了腳步,他站在黑暗裡,望着走在九曲迴廊的蘭晴萱,他的心情比起蘭晴萱來還在複雜。
成親後的蘭晴萱頭髮挽了起來,讓她比起之前看起來要成熟幾分,她一直都很纖瘦,那般站在風燈下,整個人單薄的似要被風吹走一般。
她轉身的那一刻,他分明看到了她如蘭似芝的眉目,清秀雅緻,精緻的臉上有一分淡淡的擔心和憂鬱,讓她整個人多了一分與平日不同的柔美。
他的心五味雜陳,她扭過頭和秀珠走後沒有再回頭,他有些癡癡地看着她的背影,在心裡道:“這是我最後一次這樣看你,從今往後,你就只是我的妹妹。”
他靜靜地站在那裡,靜靜地看着蘭晴萱的背影消失於牆後。
他的心抽痛了一下,他伸手輕輕捂了捂胸口,嘴角抽了一下,嘴角這一動,卻帶動了臉上的傷,痛得他抽了一口氣,這個動作稍大了些,他只覺得臉上痛得更加厲害了。
“你還真狠。”楚離歌幽幽地道。
他從來都沒有見過她今日這副樣子,那股兇悍的勁如今想來依舊有幾分心驚,他到現在還能清晰的記得她看到他抽烏香時眼裡的驚訝、無奈與關心。
他低低地道:“也許這一生你只會關心我這一次,但是對我而言許是就足夠了。”
他初識情滋味,卻是那麼的苦澀。
蘭晴萱回到築夢閣的時候,簡鈺正站在院中,看那光景似乎打算出去,見她回來,眉頭微皺道:“怎麼這麼晚纔回來?我正想去接你。”
蘭晴萱今日在公主府見到那樣的楚離歌,此時看到眼裡含了幾分關切的簡鈺,她一時間有些鬧不明白心裡的情緒,不知道爲什麼,在這一刻,她竟有些想抱簡鈺。
簡鈺見她神色有異,只道是出事了,當即快步走到她身邊問道:“怎麼呢?誰欺負你呢?”
風燈的光照在他俊美的的臉上,眼裡的關切是藏都藏不住的,若說之前他對蘭晴萱說他喜歡她,她一直覺得他是在逗她玩的話,那麼在此刻,她卻有些信了。
蘭晴萱一直都覺得她是個極度堅強的人,任何事情都不能將她打倒,可是此刻她卻覺得她心裡有些脆弱,脆弱的想找個人靠靠。
在這異世裡,她的親孃已逝,父親對她完全沒有半點父親該有的樣子,唯一對她好一點的許是蘭老夫人和長公主,而蘭老夫人對她的好卻是建立在蘭府面子的基礎上,長公主對她的好總讓她覺得有幾分心虛,她總覺得那分好裡還有另一番成份。
而簡鈺行事雖在乖張古怪,在她的面前還很是痞賴,但是她不得不承認,他真的幫了她很多次,而且那些相幫她看不到太多功利的成份,若非要說這中間有功利的成份的話,那就是簡鈺天天想着佔她的便宜。
可是那些便宜也只是嘴上說說,頂多是親她一下,用他的話講,若她真的要把她怎麼樣的,她根本就沒有反抗的機會。
蘭晴萱對於簡鈺的態度,從來沒有如此刻明白。
她將心神收了收,對上簡鈺洋滿是關心的眼神溫婉一笑道:“沒事,只是有些乏了。”
簡鈺看她的樣子怎麼都不像是沒事的樣子,而她此時的笑容不像平時敷衍他的那種笑容,這笑似是在她的心底盛開的一般。
她原本就極美,此時這般一笑,簡鈺只覺得四周的花全開了,她不想說,他也不再問,卻含笑牽過她的手道:“回來沒見着你,他們說你去長公主那去了,我心裡就有些不安,長公主府原本也不是什麼龍潭虎穴,只是那個楚離歌居心不良。”
蘭晴萱聽到簡鈺對楚離歌的形容心裡倒有些想笑,一時間竟忘了將手從他的手裡抽出來,簡鈺的嘴角微勾,不管她在長公主府裡發生了什麼,她此時這樣的反應倒是極合他的心思。
兩人一起進了屋,蘭晴萱這才發現她的手被他牽着,她看了他一眼,他卻已經吩咐傾詩和傾畫布菜布飯,然後再讓秋月取過淨盆,爲她擦手。
只是簡公子明顯不是那種擅長伺候人的人,這番動作遠沒有他平素佔她便宜時做得順手,她也不太習慣被人這樣伺候,當即將手從他的手裡抽出來道:“我自己來!”
簡鈺笑了笑,由得她去洗手。
錦娘看到這光景,覺得和往日有異,眸光閃了閃,靜立在旁伺侯。
蘭晴萱的胃口不算好,每樣菜吃了一點之後就放下了碗筷。
她回到臥室之後簡鈺也跟了過來,她知他想問什麼,先開口道:“簡鈺,你不在的這幾日我細細想了想,我覺得我們一直這樣處着也不是個事。”
簡鈺的眼睛亮了亮,直接往她的牀上一躺道:“怎麼呢?改變主意呢?那真是太好了!今晚可需要我替你暖牀?”
若是往日,蘭晴萱聽到他這樣的話,少不得在心裡罵他輕浮,可是此時聽到他的這句話卻知道他只是在開玩笑,他的眉眼裡一片清明,半撐着腦袋躺在她的牀上衣襟半開,活脫脫的一副美男圖。
她的心跳不自覺地漏了兩拍,在牀側的椅子上坐下來道:“我是認真和你說話的,你可以正經一點嗎?”
簡鈺的手一攤道:“我很正經。”
蘭晴萱有些無語,他往她的身邊湊近了些,靠在牀邊的圍欄上道:“你既然不想讓我幫你暖牀,我實想不出來除了這方面,我們的相處方式會有什麼變化。”
蘭晴萱輕啐一聲道:“難不成在你的心裡,男女之間除了那事就沒有其他的事情呢?”
“大致是這樣吧!”簡鈺答得坦白:“我對其他的女子是隻有其他的事情,但是對你卻有很大的程度只是因爲那件事情,你對我而言,誘惑太大。”
蘭晴萱聽到他如此直白的話,倒有些哭笑不得,他卻又直接坐起來,正了正衣襟後看着她道:“但是如果你覺得我們在成爲正式夫妻之前還能有其他的過度相處方式,我也願意嘗試。”
他對她是有很多想法,也曾想過直接把她撲倒,但是那些想歸想,如今還沒有可行性。
蘭晴萱失笑,覺得他的目的還真是明確,只是轉念一想,從與他相識開始,他的目標就很明確,他從一開始就說要娶她,然後數次表明他的立場,再然後用了些手段成了她名義上的夫婿。
她的眼睛眨了眨後道:“在我的心裡,你以前是我的合夥人,現在我想改改,改成朋友的相處方式,你覺得怎麼樣?”
簡鈺掀眉道:“娘子,我們已經是夫妻了,再說了,你覺得男女之間能做得了朋友嗎?”
蘭晴萱撇了撇嘴道:“你若是覺得我們做不了朋友的話,那我們還是做合夥人吧!”
簡鈺定定地看了她半晌,長嘆道:“我簡鈺一世英明,怕是要全毀在你的手裡了。”
他的語氣微微有些誇張,卻讓蘭晴萱輕笑了出聲,他輕輕拉過她的手道:“你的這個提議我能接受,只是我也有個要求,過些日子你跟你一起回京,可好?”
蘭晴萱啐道:“簡鈺,你還真是得寸進尺!”
簡鈺定定地看着她道:“倒不是我想得寸進尺,而是我想看到你,我離開京城已經有些日子了,那邊有些事情需要我去處理,這一去時間有些長,雖然你不願意和我做真正的夫妻,但是我還是想天天看到你。”
蘭晴萱之前聽他說回到京城後不知道何時是歸期,此時又聽到他這樣的話,她知他必定是有極重要的事情要處理,他說他想天天看到她,只怕也有幾分是因爲他心裡擔心她。
她問道:“若我這一次跟你去京城,什麼時候能回來?”
簡鈺想了想後道:“我若說這一次帶你去京城,很可能再也回不來了,你可還願意跟我走?”
蘭晴萱微驚,細想了一下身邊的諸多事情之後終是道:“若如此的話,我就不能跟你去京城了,我在蘭府還有很多事情沒有做完,此時還不能離開。”
簡鈺早就料到了她會是這樣的答案,倒也沒有失望,只又問道:“若是我幫你要做的事情全部處理完,你是否願意跟進京?”
蘭晴萱對蘭府原本並沒有什麼感情,只是此時她和李氏的事情還沒有了結,她既然佔了這具身體,那就有她需要盡到的義務,再則李氏坑害了她這麼多次,她還沒有讓李氏吃到真正的苦頭。
若是將這些事情處理完之後要不要跟簡鈺去京城,她心裡也有屬於她的擔憂,只是她到這個世界之後還沒有出過蘭府,跟着他到京城去看看也是好的,再說了,他說他以後可能不會再回千源城,不代表她不能回千源城。
她覺得如此一來,若是以後真有什麼事情,她回了千源城,他在京城,三年之期一到,反倒輕易解決簡鈺的事情。
她這般一想,輕輕點了一下頭道:“我願意和你進京看看,若是進京後,我不適應京中的生活,我要回千源城,你可不許攔我。”
簡鈺聽她這麼一說隱隱猜到了她的心思,他笑了笑,她若是跟他去了京城,他斷然不可能讓她再回千源城,只是這話此時不能在她的面前說,於是他點了一下頭,卻道:“到時候我會讓你離不開我。”
蘭晴萱撇了撇嘴,下一刻身體卻跌進了他的懷裡,他的聲音在她的耳畔響起:“晴萱,你可知你今夜說的話讓我有多歡喜。”
蘭晴萱原本是想要從他懷裡掙出來的,聽到他這句話後心裡一軟,眼睛微微一合,將頭靠在他的胸前,他的胸膛溫暖而又結實,讓她心裡生出了幾分溫暖,她聽到了他強健有力的心跳,他此時心跳有些快,還有些許亂,將他此時的心情盡皆出賣。
她的嘴角微微一勾,手輕輕環上了他的腰。
她這樣的舉動讓簡鈺的心裡生出了喜悅,他輕喚了聲:“晴萱。”
蘭晴萱應了一聲,微微擡頭朝他看去,她還沒有反應過來,他的脣已覆了過來,鋪天蓋地的吻幾乎將她淹沒。
她微驚,欲掙扎,他的手已經託着她的後腦不讓她動。
她張嘴欲呼,他的大舌卻趁機鑽了進來,橫掃她的脣舌。
她當即只覺得血脈上涌,從未有過的感覺朝她襲來,幾乎將她淹沒。
她覺得真的不能給簡鈺一點好顏色看,否則他拿了那點顏色就能開染坊!
蘭晴萱覺得她應該要惱的,可是此時卻半點也惱不起來,心裡反倒生出了一種極爲特別的感覺,那種感覺實不算,而簡鈺此時成了她唯一可以抓住的木板。
他的吻初時極爲熾熱,見她不再反抗之後,他的吻變得細密悠長,撩拔的她的心絃也跟着溫暖了起來,他的大手探進了她的衣襟,微涼的觸感襲來,她陡然清醒,意識到兩人的行爲之後,她幾乎是下意識就咬了他一口。
他吃痛將她鬆開了些許,她大力一把將他推開道:“出去!”
簡鈺見蘭晴萱雖然有些嗔怒,但是面上卻泛着紅暈,她今日至少沒有從一開始就拒絕他,他知今日是他太急了些,當下輕輕一笑,由得她將他推進了一旁的偏房,然後再由得她將門關上,然後上了栓。
簡鈺靠在門上道:“晴萱,我很開心。”
蘭晴萱自然知道他嘴裡的開心指的是什麼,她輕輕咬了一下脣,沒理他。
她靜靜的站在門邊,想起方纔兩人的行爲,她的臉頓時就紅成一片,因心境有了變化,有些事情的看法也和往日不同。
今日的事情讓她明白,不管她這些日子對簡鈺如何提防又是如何告戒自己他要和他保持距離,他卻還是一點一點的走進了她的心裡。
蘭晴萱去了公主府府衙那邊卻還沒有半點個放蘭若軒的意思,李氏有些按捺不住了,又在蘭明德的面平前說了不少蘭晴萱的壞話,
蘭明德聽到她的這番話後冷冷地道:“現在若軒被關進了府衙,你在這裡怨這個怨那個,之前你做什麼去呢?昨日裡去求晴萱的時候,我都覺得我有這張老臉沒地方擱!”
李氏輕泣道:“以前是我太寵若軒,這一切都是我的錯,可是如今若軒在府衙裡被折磨的沒有半分人樣,他也是老爺的兒子,蘭晴萱明明能救他卻不出手相救,她根本就是想毀了若軒,想毀了整個蘭府,這近半年來,蘭晴萱做下的事情哪一件不讓蘭府顏面盡失?”
蘭明德冷笑道:“李芝蘭,不要以爲我不知道你心裡在想些什麼,也不要以爲我一點都不知道你曾經做過什麼,有些事情你知我知,只是沒有說穿罷了。這些年來你是如何待晴萱的,我心裡也很清楚。她早前性子是軟,由得你拿捏,怎麼,如今給你一點顏色你應付不過來了,就像瘋子一樣亂咬人嗎?”
李氏心裡寒意漸重,伸手將眼裡的淚水抹盡,直直地看着蘭明德道:“我像瘋子一樣亂咬人?老爺只怕也不會比我強上多少,當年秦若歡之所以會死,老爺你比誰都清楚她是怎麼死的。世人只知道老爺待秦若歡情深意重,只知我設計奪了這蘭府當家主母的位置,卻不知那些事情都是老爺授意的!”
蘭明德太陽穴的青筋直跳,怒吼道:“李芝蘭!”
李氏笑了笑後道:“老爺這樣喊我做什麼,有本事你當年就不要做下那樣的事情!”
蘭明德暴怒,伸手就給了李氏一記耳光,李氏不怒反笑道:“老爺此時打我又能改變什麼?在外人的眼裡,老爺是個愛面子的人,卻不知老爺在多年前就已經沒了面子,把自己的妻子送上別人的牀,老爺當真是好本事!”
蘭明德氣得渾身發抖,身體劇烈的抖動,他再次打了李氏一巴掌,怒道:“你竟又提起這件事情,你竟又提你這件事情!”
那件事情是蘭明德這一生的痛,有些錯一旦犯下就再也沒有迴旋的餘地,那些事情到如今已經成了定局,有的人已經死了,就再也活不過來。
那件事情他一直都想忘記,只是午夜夢迴時,他卻又總會想起,那些痛如萬蟻蝕心一般日夜折磨着他,那些痛,那些悔,那些恨,那些讓人刻骨的傷心斷腸,無人可訴,卻又被人拿捏在掌心,似乎一不留神就能把他掐死。
李氏看到蘭明德的樣子後笑了笑道:“是啊,我又提起來了,若是不提起,老爺怕是都要忘記了,若是不提醒,在老爺的心裡我就是個惡毒的婦人,我只是想告訴老爺,論到惡毒我遠不如你!”
“你不要再說了!”蘭明德大怒,伸手就去掐李氏的脖子。
李氏也不反抗,只道:“你覺得你殺了我就能夠瞞下這件事情嗎?我實話告訴你吧,我一直都防着你的,我早就將這件事情寫在一封信上,只要我死了,就會有人把那封信公諸於衆,我倒想看看老爺以後還有什麼臉面對世人!”
蘭明德的身形晃了晃,掐着李氏脖子的手鬆了鬆,李氏輕咳了幾聲,伸手撫了撫被他掐得生痛的脖子,她定定地看着蘭明德道:“只要老爺這一次能說服蘭晴萱去求長公主救下若軒,我便將那封信拿回來燒燬,老爺想怎麼對付我都可以。”
她說這句話時,眼神微微晃了晃,眼底的苦意難掩。
她深愛着蘭明德,同時也深深的恨着蘭明德,蘭府當家主母的身份看似風光,卻承載了太多的苦和痛,她知蘭明德這一生心裡只有秦若歡一人,她最恨他的也是這一點。
這些年的生涯,鑄就了她狠毒的手段,深沉的心思。
蘭若軒是她的依靠,她心裡很清楚的知道,若是蘭若軒出了事情,她在蘭府的日子也將會變得苦不堪言,她不要過那樣的生活。
她知道蘭老夫人那裡她已經不能再求了,因爲對蘭老夫人而言,蘭府除了有蘭若軒這個大少爺外,還有其他的小少爺,蘭若軒這一次算是徹底毀了,在蘭老夫人的心裡,蘭若軒已經不能再繼承蘭府的家業。
她已經把她能試的法子都試了,卻沒有任何效果,她知道蘭明德還有辦法,所以她此時纔會有這樣的相逼,而往後的路,她也已經想好,她眼裡的惡毒濃郁無比。
她的心裡卻又無比傷痛,蘭若軒是她和蘭明德的兒子,她以前從來都沒有想過,她有一天會爲了救自己的兒子,用當年的舊事去威脅自己的相公!
蘭明德冷冷地道:“我憑什麼相信你?”
李氏冷笑道:“你可以選擇不相信我,但是對我而言,我兒子若是沒了,我的相公心裡又沒有我,對我來講,這世上再無任何留戀,拼個魚死網破又如何?”
蘭明德定定地看着李氏,李氏也直直地盯着他看。
四目相對,有怨有恨有怒有悲有悔,蘭明德冷笑道:“李氏你太過自以爲是,也太過自私了,我雖然一直恨着你,但是若軒終究是我的兒子,我不可能不管他,可是你卻用那件事情這樣逼我!”
李氏聽到他這句話眸光暗了些,蘭明德卻又道:“陳澤方這一次態度極爲堅決,我也沒有法子,但是你今日把話說到這個份上了,我自然還會再去一試,只是這件事情不管成功於否,你都必須死!”
李氏聽到他的這番話反倒鬆了一口氣,她的眼裡有一分漠然,輕聲道:“好。”
蘭明德沒料到她會應得如此爽快,不由得扭頭看了她一眼,卻見她的面上滿是悽然之色,他的眼睛微合,輕聲道:“如果這一次能救下若軒,我不打算再將他留在蘭府,會將他送到外面的莊子上以避風頭,往後會約束着他,儘量讓他平淡的過一生。”
李氏扭頭看了他一眼,他卻已經將頭扭開,她輕聲道:“好。”
蘭明德輕嘆了一口氣,扭頭走了出去。
他才一走,李氏的身體便軟軟的倒在了地上,眼裡卻透出了堅決。
蘭明德當天晚上就約了陳澤方,陳澤方對他避而不見,他早所料,直接在陳澤方從府衙回家的必經路上等着。
酉時三刻,蘭明德攔下了陳澤方的馬車,陳澤方一見到他眸光深入些,他已經開口道:“陳大人,有些事情我覺得我們需要好好談談。”
陳澤方聞言愣了一下,卻還是點了一下頭,直接帶着蘭明德回了陳府。
兩人到達陳府之後,陳澤方帶着蘭明德去了他的房間,然後將左右全部摒退後問道:“若是爲蘭若軒求情的話,就不要再說了,這件事情我無能爲力。”
“陳大人往日行事如何我心裡有數。”蘭明德淡淡地道:“這一次陳大人若是非要公正處理的話,有些事情我也只能告訴小婿,然後請他到皇上那裡參上一本。”
他說完從懷裡取出一根紅色的緞帶,陳澤方一看到那根緞帶,面色不由得一白。
陳澤方在千源城做知府多年,他是個八面玲瓏的性子,處事出兩面光,私底下行事卻也不失狠厲,再加上他本身又是個貪財的,很多事情自有他處置之法。
這根緞帶陳澤方是認識的,和當時轟動一時的大案有着直接關係,蘭明德此時將這根緞帶拿出來,意味着什麼,陳澤方再清楚不過。
他冷笑一聲後問道:“蘭老爺這是做什麼?”
蘭明德將那根緞收起來道:“我要做什麼,陳大人心裡清楚,還請陳大人體恤我這個做父親的心思,做爲一個父親,爲了保住自己的兒子,有時候也是什麼事情都做得出來。”
陳澤方聞言眉心跳了跳,心裡有些懊惱,冷冷地道:“就算我這一次放蘭若軒一馬,留他一條性命,他也已經毀了,蘭老爺素來是個好面子加果經之人,府裡又不是沒有其他的公子,又何必如此?”
蘭明德輕嘆一口氣道:“陳大人也是做父親的,當明白做爲父親的心思,白髮人送黑髮人的痛我不想嘗,所以只要能救我兒子一命,我願意做任何事情。至於這根緞帶之事,我也當做什麼都不知曉,那件血衣我也將當着大人的面銷燬。”
陳澤方方纔對蘭明德說的那句話不過是爲了試探蘭明德,看看他到底知道多少,此時蘭明德提到那件血衣,他便知那件事情蘭明德知道的比他想像中的還要多。
他的面色頓時很難看,簡鈺有那樣的吩咐,蘭明德又這樣要挾,實有些讓他爲難。
他在屋子裡踱了幾圈,心裡還有些拿不定主意。
正在此時,大門被人扣響,他正欲喝斥,卻聽得那敲門的聲音很有節奏,他心裡一凜,忙對蘭明德道:“蘭老爺稍侯,我去去就來。”
蘭明德知他必有要事,當即點了一下頭。
陳澤方出去之後見夜瀾一身黑衣站在廊下,他忙施了一個禮,夜瀾也不攔他,只淡聲道:“王爺有令, 這一次遂了蘭明德的心意,尋個由頭爲蘭若軒脫罪,把他放了。”
陳澤方聞言愣了一下,沒料到簡鈺會在此時改變主意,忍不住問道:“王爺爲何要放了蘭若軒?”
夜瀾冷冷一笑道:“王爺的心思,我這個做下人的又如何敢猜測?陳大人若是有疑問,自己去問王爺便是。”
借陳澤方十個膽子,也不敢去找簡鈺問這件事情,他忙道了幾聲“不敢”,心裡卻鬆了一口氣,這件事情這樣了結實在是個好法子。
夜瀾看着陳澤方微弓的背,眼裡滿是不屑。
蘭明德在屋子裡侯着,見陳澤方回來的時候面上溫和了些,他輕喚了一聲:“大人。”
陳澤方掃了他一眼道:“令郎的事情我會想辦法處理,你不用太過擔心。”
蘭明德之前求了他數次加許以重金,陳澤方從來都不肯鬆口,此時鬆口的如此之快,倒讓蘭明德有些不適應,他輕聲道:“多謝大人,事成之後除了我方纔答應大人的,必定還有重謝。”
簡鈺是蘭明德的上門女婿,陳澤方知道他若是收了蘭明德的銀子,必定瞞不過簡鈺的眼睛,那銀子他是無論如何也不敢收的。
於是陳澤方淡淡地道:“你做到你之前承諾我的事情就好,銀子就不必了,今日天色已晚,我就不留蘭老爺了,蘭老爺請便。”
蘭明德的心裡有些吃驚,覺得今日的陳澤方太過古怪,卻也不敢多問,當即便出了陳府。
陳澤方輕輕嘆了一口氣,伸手用力揉了揉太陽穴,只覺得頭痛的厲害,他覺得簡鈺再在千源城裡呆下去,他這條老命遲早得送在簡鈺的手裡。
他不由得祈禱,簡鈺這尊大神快點離開千源城,還他幾分清靜。
夜瀾回到簡鈺身邊時輕施了個禮道:“事情已經辦好了。”
簡鈺微微點了一下頭,夜瀾有些不解地問道:“王爺怎麼突然讓陳澤方放人?”
簡鈺的手指輕輕敲了敲大腿道:“陳澤方在千源城裡多年,那些陰私之事,他必定做了不少,蘭明德肯定手裡握着他的把柄,之前蘭明德他們已經爲難過晴萱了,若是再不放人,怕是他們還會繼續爲難晴萱,晴萱雖然不太喜歡這個父親,但是她如今終究還喊他一聲父親,又住在蘭府裡,總歸不能讓晴萱再在這件事情上被蘭明德爲難,再說了,若不放了蘭若軒,後續的事情如何能繼續?如何能讓李氏做出最後的選擇?”
夜瀾素知簡鈺行事周全,這一次他原本以爲簡鈺是爲蘭晴萱徇的私,如今看來,簡鈺這樣做,固然有一部分是因爲蘭晴萱,但是簡鈺還有其他的考量,如此他倒又放心了些。
他輕聲道:“京城那邊又來消息了,綰心已經快撐不住了,王爺還是早些回去吧!”
近來夜瀾幾乎每次見到簡鈺都會摧他回京,簡鈺知他的想法,只是天天被人這般摧着,簡鈺的心情也就不是太好,他冷哼一聲道:“知道了,你若再摧的話,下次直接割了你的舌頭。”
夜瀾當即伸手捂着嘴,輕聲道:“王爺就算是真的要把屬下的舌頭割下來,這些事情屬下也要說。”
簡鈺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卻道:“那你就等着被割舌頭吧!”
夜瀾原本不是話多的人,他覺得近來他在簡鈺的面前好像話是多了一點,只是他也有些無可奈何,他也不想說那麼多話啊!
他喃喃地道:“那我從今往後天天去求月老。”
“你求月老做什麼?”簡鈺冷冷地道。
夜瀾答道:“我求月老快些讓王妃對王爺動心,王妃對王爺動心了,王爺就好帶王妃回京了。”
簡鈺斜斜地看他一眼道:“這個準了。”
夜瀾輕笑一聲道:“我現在就去買香燭等物。”
簡鈺看到他的樣子微微一笑,想起昨夜裡抱着蘭晴萱的情景,他的嘴角不由得微微一彎,眼裡也透出淡淡的暖意。
第二天中午,蘭晴萱便聽到了蘭若軒被放出來的消息,她微愕,傾詩輕聲道:“據說案子也已經結了,府衙那邊給的消息說是知棋是被人在外面謀害的,然後那殺人之人將知棋的屍體趁着老爺大壽送了進來,那人和大少爺有仇,所以纔會把知棋的屍體掛在大少的房前。”
蘭晴萱聞言眼裡滿是冷意地道:“之前聽說陳澤是個貪髒枉法的,原本還沒有什麼體會,這一次倒是體會頗深。鄭媽媽那邊呢?沒有再鬧了嗎?”
“府衙裡給了這樣的結果,老爺和夫人又給了她很多銀子,她心裡就算是再不甘心,兒子也已經死了,活人卻還需活着,所以她拿了銀子就辭了蘭府的差事,帶着其他的幾個子女回鄉下了,據說要買幾畝田地過莊戶人家的生活。”傾詩輕聲答道。
蘭晴萱輕嘆了一口氣,人命這事,可以很值錢,也可以很卑微。
陳澤方給的判詞在她看來是哄人都不太合格,也不知蘭明德許了他多少好處,他纔敢做出這樣的決定。
只是她有些想不明白的是,蘭明德和李氏之前也沒有少許他好處,他之前怎麼一點都不鬆口,而在她去過公主府之後就鬆了口?
一時間她倒有些不太明白到底是陳澤方之前拿着架子是爲了多要一點錢,還是長公主去找過陳澤方?
她輕輕嘆了一口氣,將這些事情細細的想了一遍後又覺得蘭若軒這樣被放出來未必就是壞事,她想起之前呂媽媽對她說的話,心念又深了些。
她心裡有種感覺,李氏還會再動手,且這一次動手的話只怕動作還不小。
她抿了抿脣,傾畫在旁道:“大少爺回來的時候,老爺只是看了他一眼,並沒有多說什麼,老夫人卻是連去看他一眼都不曾,只有李氏高興得緊,又是忙這裡,又是忙那裡,這會大少爺怕是已經去了她的房間,正在說休已話了。”
傾詩不屑地道:“他們說再多的體已話也改變不了大少爺是人渣的事實,他之所以會變成現在這副樣子,我覺得和李氏脫不了干係,依着李氏平素處事的法子,這一次雖然會長些記性,但是卻未必會真的放在心上,保不定他們母子兩人又在房裡商議着什麼害人的法子。”
蘭晴萱雖然覺得她的這番話有些陰謀論,但是她覺得也有些道理,李氏從來都不是那種自己犯了錯,就會認錯的人,反而會把所有的事全推到別人的身上。
她淡漠地道:“他們會害人倒是個好事,就怕他們不害人。”
傾詩和傾畫對視了一眼,有些不太明白她話裡的意思,一直站在那裡沒有說話的錦娘輕聲道:“小姐說得有理,他們若是不害人,往後小姐要出手時倒多有不便,但是他們若是想着害人的話,那倒有更多的機會,再有一次機會的話,他們母子怕是就再也沒有翻身的機會了。”
蘭晴萱笑笑,看了錦娘一眼,錦娘此時面上滿是淡笑,眉眼之間透着通透的味道。
她知錦娘在後宮多年,那些手段怕是沒少見,李氏的心腸雖然狠毒,卻沒有太高明的手法,要應付實算不得是件難事。
且此時的李氏已經和以前不一樣了,李氏可用的資源已經不多,再做什麼事情,無異於是死前掙扎。
她和錦娘之前都覺得蘭明德之所以會百般維護李氏,不過是因爲他有什麼把柄握在李氏的手裡,事情一步步發展到今天,她更加確定她之前的猜想。
傾畫輕聲道:“小姐說有道理,只是他們母子在蘭府裡最恨的人便是小姐和蘇姨娘,他們若是再有所行動的話,必定會對小姐和蘇姨娘下手,小姐還是小心一點好,要不要我去給蘇姨娘示個警。”
“蘇姨娘也是個聰明的,這件事情想來她也是看得出來的,不需要我們去提醒。”蘭晴萱輕聲道。
錦娘在旁道:“雖然這件事情蘇姨娘能看得透,但是這件事情還是要提醒她一下,這樣的順水人情不做也是浪費。”
蘭晴萱聽到錦孃的話後笑了笑道:“你們若是這樣覺得的話,和蘇姨娘說一聲便好了,只是她如今有孕在身,身子骨終究會弱上一些,我再給她一個安胎的方子,到時候傾畫一併帶過去吧!”
傾畫應了一聲,錦孃的眼裡透出了幾分笑意,她想的事情有些小人,而蘭晴萱這樣做,除了大氣外還透着個善良,她知蘭晴萱對付起李氏來的時候是沒有半點心軟,但是對於那些不相干的人,卻並不在願意傷害。
她近來一直在觀察蘭晴萱的處事方式和待人的態度,溫和中不失凌厲,有心機之餘卻又不失大氣,是個難得的精明之人。
她知道簡鈺遲早會帶蘭晴萱回京,依着簡鈺對蘭晴萱的寵愛他素來有些張揚的性子,蘭晴萱這個洛王妃是做定了,而蘭晴萱的這一身氣度,做洛王妃是合格的,以後在再磨上幾年,必定滿是王妃之儀。
跟在這樣的蘭晴萱的身邊,她心裡也是欣慰的,近來她見蘭晴萱待她們這些下人都極好,傾詩等人的賣身契也歸還了她們,且待他們都極爲寬厚,以後蘭晴萱做了王妃之後必定會對她們有妥善的安排。
錦娘之前被長公主從皇后的身邊要過來的時候,她心裡其實是有其他的打算,她想的是在蘭晴萱的身邊伺候幾年,全了長公主的面子後就離開。
可是她此時已經完全改變了主意,她決定以後都跟在蘭晴萱的身邊。
傾詩在旁又道:“小姐方纔是沒有看到蘭若軒回來的樣子,那副德性簡直是不能看的,鼻青臉腫的醜得不得了,好像腿都被打折了,李氏爲準備的火盆他都跨不過去,還險些把褲子給燒了。”
她的性子開朗,此時說到這些話的時候,還學着蘭若軒的樣子跳了一下,她學得很是滑稽可笑,逗得幾人都笑了起來。
傾畫問道:“真有那麼可笑?”
蘭若軒回來的時候,傾畫正在做其他的事情,並沒有去看,此時聽到傾詩的形容後也覺得有些好笑,所以便又問了這一句。
“當然,還不止了!”傾詩有些誇張地道:“小姐是沒有看到,那樣子真的不是一般的好笑,最重要的是,他平時不是總覺得自己長得英俊嗎?那張臉不但腫了,還歪了。”
她說完又學着蘭若軒的樣子把嘴咧到一側,然後再用手氫眼睛往下拉。
衆人再次大笑起來,正在此時,簡鈺回來了:“什麼事情那麼好笑,也說給我聽聽。”
簡鈺平素在她們的面前沒有什麼架子,只是除了在蘭晴萱的面前說笑無賴之外,在幾個丫環的面前話並不多,且他靜坐在那裡的樣子身上總是會不知不覺的露出幾分貴氣和威儀,錦娘是知道他的身份的,自然不敢在他的面前造次,傾詩幾人雖然不知道他的身份,卻也能感覺得到他身上的氣息,所以幾人都不敢在他的面前說笑造次。
他此時一進來,幾人忙斂了笑。
蘭晴萱淡笑答道:“只是在說一些笑話罷了,你未必會覺得好笑。”
簡鈺掀起一下眉,他進來原本也不是要來聽笑話的,只是要和蘭晴萱說說話,錦娘極有眼色,忙道:“我先去看看廚房看看個飯菜是否布好。”
她這麼一說,其他幾個丫環都極有眼色的退下了。
蘭晴萱皺了一下眉,簡鈺卻含笑在她的身邊坐下,她淡聲道:“蘭若軒被放出來了。”
“嗯,聽說了。”簡鈺淡聲道。
蘭晴萱的眸光深了些,簡鈺看到她的樣子後笑道:“不過是個沒有用的蠢貨罷了,不值得你這般關注他,再說了,如果不把他放出來,如何替孃親報仇?”
“孃親?”蘭晴萱的眼裡有些不解。
“你的孃親就是我的孃親,在你的心裡,應該只有一個孃親。”簡鈺含笑解釋。
蘭晴萱有些無語,他倒是喊得很順口,她擡眸看了簡鈺一眼道:“蘭若軒是你想法把他放出來的?”
“我和陳澤方有些交情,讓他放個人不難。”簡鈺淡淡地道。
這件事情他做了,就沒有打算要瞞她。
蘭晴萱聞言一愣,之前李氏和蘭明德費了很大的勁都沒有讓陳澤方放人,他倒好,把這事說得這麼輕鬆,當初他們把蘭若軒半進府衙的牢裡可沒少花力氣。
她斂了斂眸道:“簡鈺,和你有交情的權貴還真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