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氏大怒道:“我是你的主僱,你們紅衣門不是最講江湖道義的嗎?你今日若是敢這樣對我的話,你就不怕這事在江湖上傳開了,你們再無立足之地嗎?”
男子哈哈大笑道:“有件事情你或許還不知道,在給和我們簽了協議之後,又有人和我簽了協議,那個協議就是直接上了你。”
李氏心裡大驚道:“誰?誰敢做這樣的事情?”
“我們這行的規矩,是不會輕易泄露主顧的名字。”男子笑道:“依着你之前和我籤的協議,讓我幫你控制住蘭府,然後對付蘭明德和殺了那些不聽話的下人,助你找到帳房的鑰匙,這些事情如今我已經做完了,所以從現在開始,我們之一間的僱用關係解除,我要來實施另一個合約,蘭夫人,多有得罪!”
他說完,伸手就來撕李氏的衣服。
李氏沒料到他的動作如此之快,當即嚇得尖叫道:“來人,快來人,把他給我殺了!”
她身後的那些婆子也沒有料到事情竟會變成這樣,當即上來幫忙。
只是那些婆子對付蘭府裡手無縛雞之力的小姐還可以,對上紅衣門的殺手又如何是他的對手,他的手一揮,那些婆子當即全部倒在了血泊之中。
李氏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懼,她的心裡在這一刻可以說是怕到了極致,她大聲道:“你不就是想要錢嗎?我給錢給你!”
那男子笑道:“我知道蘭府很有錢,但是現在帳房的鑰匙都在我的身上,那些錢我自己能主宰了,往後我也就再不缺錢了。”
李氏聞言面如死灰,那男子手裡拿起一枚足金的簪子道:“蘭府比我想像中的要富庶得多,做完這單生意,我也沒打算再做。”
李氏的眼裡滿是驚恐,她終是想起了什麼,她大聲道:“張誠!一定是張誠!”
那男子笑道:“蘭夫人還不算太笨,只是你此時明白的似乎有些晚了。”
蘇姨娘此時小腹痛得厲害,卻強撐在那裡看着李氏道:“夫人不是不怕報應嗎?如今感覺可好?”
她說到這裡笑了起來,她此時身上痛得厲害,知道依着這光景,她腹中孩子怕是會保不住了,她的心裡很是難過,到了這一步,她覺得許是她這一生都沒有子女緣。
只是她此時看到李氏的樣子,心裡又覺得無比的快意。
李氏自作聰明,卻引狼如室,如今這後果也合該李氏去嘗。
此時那男子已經把李氏的衣服脫了下來,他直接把李氏按在桌子上,也不脫褲子,直接將褲帶解開,就對着李氏狠狠地撞了過去。
李氏慘叫出聲,此時她心裡滿是後悔,她從來都沒有想到事情會到這一步。
那男子見她謀害自己的相公,對府裡的人也無比狠毒,知她是個狠毒的,對於如此狠毒的李氏,他心裡沒有半點憐香惜玉,動作粗暴無比。
蘇姨娘沒有料到那男子竟就這樣把李氏給奸了,她此時顧不得腹痛的厲害,讓身邊的丫環扶着她,朝後院走去。
蘭若軒雖然不知道李氏的計劃,但是卻知道今日的事情做成之後,整個蘭府就是他的了。
他此時雖然喝了些酒,頭有些暈,卻還是覺得那件事情他應該參與一下,所以在聽說李氏到蘇姨娘那裡之後,他也跟了過來。
只是他沒有料到的是,他一進到蘇姨娘的院子,沒有看到李氏對付蘇姨娘,卻看到李氏和一個男子糾纏不清,他頓時就傻了眼。
蘭若軒雖然平素敗壞了不少女子的名節,也沒有太多的道德,但是李氏對他而言還是極重要的,他怒吼道:“什麼人好大的膽子,竟敢到蘭府來撒野!”
那男子斜斜扭頭看了他一眼,那一眼裡中滿是殺氣,蘭若軒當即嚇得得腿軟,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那男子看到蘭若軒如此膿包的樣子冷冷一笑,扭過頭來繼續方纔沒有做完的事情。
李氏在聽到蘭若軒的聲音之後,眼裡有了一抹絕望,她在人前是端莊高雅的大家主母,可是此時卻在自己兒子的面前被人這般對待,她此時恨意滔天,只恨不得一頭撞死了之。
可是此時那男子死死的按着她,她根本就動不了分毫。
這一刻,李氏的心裡滿是後悔,如果她不引這些人到蘭府,只怕也沒有這件事情。
李氏輕聲道:“若軒,快跑!”
蘭若軒此時身體瑟瑟發抖,聽到李氏的話後連滾帶爬的往外面奔去。
李氏看到他這樣的舉動心裡有些難過,她雖然是喊聲蘭若軒出去,可是此時卻盼着蘭若軒能救她,只是她轉念又想,這男子敢這樣對她,今日十之八九會血洗蘭府,蘭若軒此時跑出去了,也好。
只是她才一想到這裡,那男子拔出系在腿間的短刀,手一揮,那把短刀直接就朝蘭若軒飛了過去。
蘭若軒也算機敏,此時見那把刀飛了過來,他直接就撲倒在地,那把短刀從他的頭頂飛了過,將他的發冠給削斷了。
蘭若軒嚇得半死,當下顧不得許多,爬起來跌跌撞撞地又跑。
那男子一擊不中還欲拔刀,可是蘭若軒此時已經爬了出去,身體已經全部被牆擋住了,他此時就算是還想動手也不成了。
那男子看了李氏一眼道:“你兒子逃不掉的。”
如此篤定的語氣激起了李氏最後的怒氣,她拼死掙扎,居然把一隻手從那男子的手裡掙脫了出來,她伸手就去抓男子的臉,男子一時不備,臉被她給抓了一道,火辣辣的痛。
那男子大怒,伸手就惡狠狠地扇了她一巴掌,他是習武之人,力氣極大,這一下扇過來直接就把李氏給扇暈了過去。
那男子在心裡罵了聲倒黴,然後便結束了這一場和凌侮。
他抽身離開之後,李氏還暈在那裡,屋子裡滿是屍體,他冷冷地看了李氏一眼,對着李氏吐了一口口水就走了出去。
他將他的屬下集合後,吩咐他們將院門看死之後,就直接去蘭府的帳房。
由於帳房的鎖太過特別,紅衣門的那些殺手去開鎖的時候反倒被裡面的暗器傷到。
爲首的男子冷笑了一聲,他似想起了什麼,直接帶着那些殺手去了蘭明德所在的花廳。
他進去的時候蘭明德還沒有醒,他直接讓人打來一個盆水淋在蘭明德的臉上,蘭明德這才幽幽醒轉,他看到那男子眼裡滿是驚恐。
蘭明德平素是個極好面子的人,一直都自視極高,從來都沒有想到他會落到這步田地。
此時的他,不再是蘭府的家主,只是一個被人以死亡來威脅的尋常男子。
他喘着氣道:“你想做什麼?”
那男子冷笑道:“告訴我蘭府帳房開鎖的法子。”
蘭明德看着那男子道:“鑰匙不是在李氏的手裡嗎?你拿到鑰匙就能打開。”
那男子這纔想起他方纔把蘭府中饋賬房和管理鋪子的帳房的鑰匙弄反了,他冷冷一笑道:“原來如此,蘭老爺,你現在也沒什麼用了,可以去死了。”
他說完揮刀就朝蘭明德砍了過去,蘭明德又悔又怕,在這一刻,不知道爲何,他心裡想到的只有秦若歡,若是秦若歡還活着的話,事情肯定不會弄到這步田地。
他心裡恨透了李氏,如果不是李氏引狼如室的話,他此時也斷不至於被人這般威脅。
只是萬事到了這個時候已經沒有轉彎的餘地,他的眼睛合上,輕聲道:“若歡,我來陪你了。”
只是他等了許久也沒有等到身上有刺痛傳來,反倒是感覺到似有什麼溫熱的液體滴在他的臉上,他大驚忙睜開眼睛,卻見那男子的脖頸處有一處血痕,那男子手裡的刀距他不過一寸的距離。
在那男子的身邊,站着白衣如雪的簡鈺。
蘭老爺的眼裡滿是錯愕,正在此時,那男子的身體軟軟的倒了下來,簡鈺伸手將那男子手裡的刀取了過來,那男子此時正瞪大一雙眼睛看着簡鈺,他到底都沒有弄明白,簡鈺是如何出現的。
那男子一倒下,蘭明德看到了站在那男子身後的蘭晴萱。
在那一刻,蘭明德有些分不清楚,她到底是秦若歡還是蘭晴萱,他的眼裡有淚珠滾落,輕輕喊了一聲:“若歡,你回來了?”
說完這句話,他體力不支,再次暈了過去。
蘭晴萱看着倒在地上的蘭明德,不由得輕輕嘆了一口氣。
簡鈺的眼裡滲出了一分冷意,看着蘭明德道:“他這算不算是自作自受?”
蘭晴萱沒有回答簡鈺的問題,而是走到蘭明德的身邊,伸手替他把了一下脈,然後從懷裡掏出一把了銀針爲他施針。
簡鈺看到她舉動後嘴角微微一勾道:“他那樣對你,你還救他?”
他心裡其實也挺佩服蘭晴萱的,她手裡的銀針能讓張誠生不如死,也能救蘭明德的命。
蘭晴萱淡聲答道:“今日蘭府出了這麼大的事情,他如果死了的話,蘭府會大亂,不管怎麼說,我都是在蘭府里長大的,以後還要在這裡生活,自然不能讓蘭府垮了。”
簡鈺的眼裡有幾分欣賞,他知道蘭晴萱和蘭明德的感情並不好,這兩人與其說是你父女,倒不如說是對手,而蘭晴萱在這個時候還能保持這樣的冷靜,實在是太過難得。
他越來越覺得蘭晴萱和他很配了,這樣的一個女子,有足夠的能力做他的王妃,往後有她陪着他他覺得他的人生不會再寂寞。
正在此時,夜瀾進來道:“主子,紅衣門的殺手已經全部清理了。”
“有留下活口嗎?”簡鈺問道。
夜瀾答道:“紅衣門的人在任務失敗後都會咬破嘴裡的毒素自盡,方纔抓他們的時候不小心弄死了幾個,還有兩個活口。”
簡鈺輕輕點了一下頭道:“看好他們,別讓他們死了。”
夜瀾應了一聲,管事驚魂未定地進來道:“二小姐,姑爺,府裡的丫環和小廝有人想卷銀子逃跑。”
夜瀾只管對付紅衣門的人,倒沒有去管蘭府裡的丫環和小廝。
蘭晴萱此時已經給蘭明德施了針,她將針收起來道:“慌什麼?可有攔住他們?”
“已經走了好幾個了。”管事答道:“還有幾個被家丁發現攔了下來。”
今日裡蘭府驟生如此大的變故,紅衣門的殺手幾乎見人就殺,那些丫環小廝看到這種光景,爲了逃命抱起蘭府值錢的東西就往外面跑。
管事雖然是見過世面的,但是也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光景,他的心裡是有些害怕的,此時實有些六神無主,見到夜瀾帶着人把那些殺手全部擒住之後,他想去找其他的主子主持大局,只是蘭明德此時生死未卜,李氏又是那副樣子,蘭老夫人不在府裡,蘇姨娘小產了。
管事實在是不知道該去找誰好,見夜瀾等人進了花廳,他才又想起蘭明德就在花廳裡,他進來的時候是盼着蘭明德能醒來主持大局。
可是卻沒有料到蘭明德人還暈在那裡,他頓時心裡就更慌了,又覺得蘭晴萱雖然是個女子,但是也算得上是蘭府的主子了,於是才把這事情跟蘭晴萱說了。
他對蘭晴萱說這些事情的時候原本也沒有指望她能主持大局,可是此時間蘭晴萱這般一說話,他立即就覺得找到了主心骨,原本有些慌亂的心也靜了下來。
蘭晴萱鎮定地道:“帶我去看看。”
管事應了一聲忙在旁引路,簡鈺怕還有漏網的紅衣門的人,於是便跟着蘭晴萱一起走了出去。
在後門邊,蘭晴萱見兩個家丁模樣的人正攔着五六個小丫環和小廝,不讓他們出去,此時那些丫環和小廝正在和那兩個家丁爭執,那兩個家丁許是會點武功,只是卻架不住人多糾纏,兩人的身上都掛了彩,卻絲毫不讓。
蘭晴萱看到這光景對那兩個家丁投去讚許的光華,她厲聲喝道:“這是在做什麼?”
她這喝自有一股威儀,那些丫環和小廝當即愣了一下,幾人扭頭看了她一眼,平素蘭晴萱在蘭府裡也算是有些名氣的,只是她和府裡的下人打交道並不多,雖然近來她有一雷霆手段,但是在那些人的心裡,她還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柔弱女子。
那些丫環和小廝並不是太怕她,看到她後反倒勸道:“二小姐快點走吧,今日裡府裡不知道從哪裡來了一些歹人,他們見人就殺,我們先逃命去了。”
他們說完竟還往外衝,蘭晴萱冷冷地道:“你們要逃命可以,把手裡的東西放下來。離開蘭府之後,你們就不在是蘭府的人,有賣身契在的,我會立即上報官府,請官府拿人,到時候再拿回來,怕是你們都沒有活路了。”
她的聲音不算大,卻字字說在那些人的心坎上,衆人都嚇了一大跳。
蘭府的下人,大部分都是賣身在蘭府,要不就是蘭府的家生子,依着本朝的律例,賣身之後若是不經主要允許逃跑之後,被抓住之後都會被打殺或者流放到極寒之地做苦役。
那些小廝和丫環心裡都生了猶豫,眼見得局面就要控制下來了,卻聽得一個小廝道:“方纔我已經看到好多人跑了,二小姐已經嫁了人,算不得是蘭府的人,蘭府的主子差不多都死了,我們此時不走更待何時?”
那個小廝的這句話一落,原本已經靜下來的小廝和丫環又開始往外面衝。
且此時還有更多的小廝和丫環往這邊衝過來,他們的手裡個個都拿着包袱。
蘭府是千源城裡最爲富庶的的人家,府裡的一應用具都極爲名貴,府裡的東西拿到外面去賣,隨便一件都夠他們過好長一段時間的舒服日子了。
今日裡衆人又都以爲蘭府裡的主子死得七七八八,根本就沒有人來管他們,有這樣發財的機會,他們又豈會放過,所以一時間蘭府裡除了那些忠心的下人外,一個個都想卷財逃跑。
蘭晴萱看到這光景,知道局面怕是會失控,她當即抽出隨身攜帶的短刀,對着爲道的小廝直接刺了下去,這一刺一切直接就將小廝的耳朵給切了下來。
她的手再一橫,直接就又切到了小廝拎着包袱的手,那個小廝一個拿不穩,手裡的東西就落在了地上,竟是一大堆的金銀珠寶。
蘭晴萱這樣的舉動可以說是威攝力極強,把在場所有的人都震住了,就連原本想要出手把這些家丁全部剁掉的簡鈺也愣了一下,他的娘子當真是生猛。
蘭晴萱的眼睛微微一斜後道:“原來是偷了這麼多東西,怪不得心心念念想要走!”
那個小廝此時痛得哇哇大叫,身子已經縮成了一團。
蘭晴萱掃了他一眼後不緊不慢地道:“還是那句話,你們要走可以,把東西留下!”
她說到這裡極爲威儀地看了在場所有人一眼後道:“蘭府的東西,又豈是你們能肖想的?”
那些小廝和家丁原本是想卷東西逃走,尋個沒有人的地方快活的過下半輩子,卻沒有料到平素文靜秀氣的蘭晴萱竟會這樣攔他們!
如果沒有銀錢,那麼所有的逃跑就沒有了意義。
只是這麼好的機會若是就這樣放棄的話,他們心裡又有些甘。
剎那間,這裡的氣氛怪異又緊張。
蘭晴萱知道她此時擋在這麼多人的面前,如果他們真的要衝過來的話,以她的身手怕是也攔不住。
正在此時,簡鈺冰冷地聲音傳來:“我數三聲,如果你們再不把手裡的東西放下的話,那麼我就會直接要你們的命。”
他的聲音不大,卻夾雜着極爲濃郁的殺氣,漫天的殺氣一起,四周似開始飛沙走石,巨大的氣場壓了下來,將那些人全部籠住。
那些丫環和小廝頓時就陷入了極度的恐慌中,他們只是爲了求財,又不想送命,也不知是誰嚇的直接跪在地上,有一個人跪了,那些人全部都跪倒在地。
蘭晴萱抿了一下脣,她自認她方纔的舉動已經極有殺傷力了,可是此時看來卻不如簡鈺的一句話有效,她扭頭看了簡鈺一眼,簡鈺對着她微微一笑。
他心裡還覺得有那麼點委屈,他可是堂堂的一代戰神,是血裡來血裡去的人物,能於千軍萬馬之中取敵方首領首的人物,此時爲了幫蘭晴萱,對付這些個沒見過世面的小廝和丫環,實在是有些大材小用。
蘭晴萱也回了他一記淡笑,她心裡很清楚的知道,今日裡如果沒有簡鈺幫她,憑她一人之力是不可能平息得了這一場事。
她的嘴角微微上揚,眼裡的笑意更濃了些。
那些丫環小廝跪倒在地後,她淡聲道:“東西留下,你們現在要走的話,我一個都不會攔。”
那些丫環小廝此時又哪裡敢走,跪在地上直道不敢了。
蘭晴萱冷哼一聲,知道這邊的事情算是穩定下來了,不由得輕輕鬆了一口氣,冷冷地道:“既然決定不走了,那麼現在就將東西全部放回原處。”
丫環小廝們應了一聲是後,當即便拿起東西回到了原處。
之前那個被蘭晴萱割了耳朵的小廝此時還縮成一團縮在地上,蘭晴萱對管事道:“把他關進柴房,過幾日尋個牙婆子來,直接發賣了,我蘭府可養不起這種私心太重的奴才。”
管事忙應了一聲,招呼兩上家丁將那個小廝直接拉進了柴房。
蘭晴萱將地上的珠寶撿了起來,問方纔攔住一衆小廝和丫環的兩個家丁後道:“你們叫什麼名字,以前怎麼沒有見過你們?”
一人答道:“我叫小染,他是我弟弟叫小易,我們是前段時間才從莊子裡調過來的家丁,平素負責看守後門,二小姐從來沒有來過後門這邊,自然是沒有見過我們。”
蘭晴萱聽到兩人的話後想起來之前她的確聽蘭老夫人說蘭府裡的家丁不夠用,要從莊子上調一些人回來,只是蘭老夫人何時從莊子上調人回來她就沒有去關心了。
她看着兩人問道:“你們怎麼不拿東西走,反而要在這裡攔他們?”
小染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我爹孃教過我們,不是自己的東西不能要,來主家後,要好好做事,切不可貪主家的財物。”
蘭晴萱看了看兩人後笑道:“你家的家教很好。”
小染和小易都笑了笑,蘭晴萱又問道:“若我將你們調到我的院子裡來,可願意?”
在蘭府,家丁也是分成好幾個等級,看守後門的家丁平素很難見得到主子,所以就很難在主子的面前得臉,只能算是家丁裡的雜役。
而到各房的主子那裡去做家丁,等於是升了他們的級,若是以後做得好,會有更多出人投地的機會。
若是尋常人聽到蘭晴萱要他們去築夢閣的話,怕是都高興壞了,可是這兩兄弟的臉上都有些爲難。
蘭晴萱也有些不解地問道:“怎以?你們不願意?”
一直沒有說話的小易撓了撓頭道:“倒也不是我們不願意,而是如今府裡亂成一團,後門這邊不能沒有人看守,我孃親說了,做人要有始有終。”
蘭晴萱聞言微微有些意外,對他們口裡的孃親和父親生出了幾分佩服,她笑道:“自然是要等府裡的事情平息之後,尋到合適的人接任你們的位置之後,我纔會讓你們去築夢閣。”
小染和小易聽到這句話後才歡歡喜喜的應了下來。
簡鈺看了看兩人一眼,他見過太多的人,知道在這個世上要尋到可靠的人並不是太容易,這兩個少年相對簡單,家教也極好,這樣的人品質極好,一旦認定了主人之後都會忠心耿耿,很難被和對手收買,所以,這樣的下人可遇不可求,只是調教需要花些時間罷了。
簡鈺知道蘭晴萱的身邊的丫環都是極忠心可靠的,可是身邊並沒有可靠的小廝或者家丁,他原本想尋兩個人給蘭晴萱,身邊雖然有合適的人,卻不知道要如何才能安排到蘭晴萱的身邊。
他此時見小染和小易的底子都不錯,放在蘭晴萱的身邊也算是可靠的,這兩人日後再悉心調教一番之後,必定能成爲蘭晴萱的得力助手。
他笑嘻嘻地拍了拍兩人的肩膀道:“你們以後好好幹。”
簡鈺雖然沒用幾分力,但是兩個少年只是個半大的孩子,雖然會些拳腳,但是並沒有內力,此時又如何承受得住他這一拍,兩人只覺得全身骨頭都散了架,卻愣是都忍着沒有喊出聲來。 .тtκan.C ○
只這一試,簡鈺便覺得兩人的筋骨都還算好,只是已經錯過了習武的最佳時機,日後若不下苦功夫,武功是很難學好了,他心裡倒有些替兩人可惜。
小易和小染心裡對這個二姑爺卻是極爲敬畏的,此時他這般拍來,兩人雖然不知道他是何用意,卻還是生生忍住了。
蘭晴萱在旁道:“簡鈺,你就不要再欺負他們了,前院還有很多事情等着我們去處理。”
簡鈺應了一聲,對兩人道:“把後門看好了,二小姐會有重賞。”
小染和小易忙疊聲道謝,蘭晴萱倒有些無可奈何,他還還是個人精,竟猜到了她心中所想,今日之事,她的確會重賞小染和小易。
正在此時,彩燕匆匆奔過來道:“二小姐,你快去看看四夫人吧,她快不行了!”
蘭晴萱和簡鈺回來之後就直接去了花廳,雖然聽說李氏和蘇姨娘那邊出事了,而她一直抽不出時間去看蘇姨娘,此時聽到彩燕的話後,忙問道:“蘇姨娘她怎麼呢?”
“她小產了,許是驚嚇過度,流了好多的血!”彩燕輕聲道。
她原本是李氏的人,只是上次蘭晴萱狠狠地上修理了她一番之後,她心裡對蘭晴萱是又懼又怕,今日裡蘭府出了這麼大的事情,李氏肯定是毀了,她如今能依靠的也只有蘇姨娘了。
她平素是個機敏的,所以蘇姨娘出事之後,她就匆匆地去找大夫,只是蘭府的門被關了,簡鈺帶來的那些侍衛聽了夜瀾的命令,不放任何人出府,她根本就出不去。
她知道這是她自救的最好的機會,她突然想起蘭晴萱能認出她之前給蘇姨娘下的毒,必定也是懂些醫術的,所以問清楚蘭晴萱在哪裡之後就匆匆找了過來。
蘭晴萱雖然和蘇姨娘是相互利用的關係,但是蘇姨娘對她還算不錯,是她在蘭府裡的第一個同盟,她也不想蘇姨娘有事,當即便和彩燕匆匆奔了過去。
蘭晴萱到達蘇姨娘的院子時,還沒有看到蘇姨娘,先看到了褲子被人脫掉的李氏,今日她身邊的丫環婆子死了個七七八八,家丁小廝們借他們十個膽子了不敢來給李氏蓋件衣服遮羞,蘇姨娘屋子裡的人對李氏恨到極致,知李氏雖然是當家主母,今日卻是氣數已盡,竟也沒有一人去管。
倒是夜瀾之前來過這裡,覺得李氏那副樣子太不雅了,若是讓簡鈺看到了會污了簡鈺的眼睛,所以他尋了塊破布半蓋着李氏的下體,卻也只蓋了李氏的下體,任由李氏白髮發的大腿和肚皮露在外面。
簡鈺跟在蘭晴萱的身邊看到李氏的樣子不由得皺起了眉頭,他別過臉望天,大聲吩咐道:“來人,還不快將那條死魚包起來扔掉!”
死魚?蘭晴萱的嘴角抽了抽,覺得他的這個的形容詞實在是貼切,李氏今日着了一件米色的錦緞對襟長袖,此時衣服被撩了起來,肚皮露在外面,那樣子不是死魚是什麼?
也是她此時心裡記地掛蘇姨娘,否則的話她也想好好的欣賞一下李氏現在的樣子。
李氏這樣的下場,完全是自找的。
夜瀾聽到到簡鈺的吩咐後,給身後的暗衛人使了個眼光,暗衛會意,尋了人破麻袋將李氏給包了起來。
許是他們的動作太大,李氏此時的勁也過了,恰在此時幽幽醒了過來,她一看到蘭晴萱完好無損的站在那裡,她的胸口起伏,怒道:“你個賤人,竟還沒有死!”
蘭晴萱用看死魚一樣的眼神看着李氏道:“李芝蘭,如果我是你,此時不會去關心我的生死,而是好好想想自己的處境,蘭府的當家主母引外男入蘭府,暴打父親,謀奪家產,毒害自己的婆婆,然後再與人大庭廣衆行苟且之事。這些事情,不管是哪一條都會讓你死得很慘,你還是先關心關心自己會怎麼死吧!”
李氏剎那間就想起了所有的事情,原本就沒有血色的臉頓地更加沒有血色。
蘭晴萱冷笑一聲,手一揮,幾個暗衛就像拎死魚一樣把李氏給扔進了蘭府閒置未用已經長黴長滿各種蟲子的庫房。
李氏被暗衛拎着的時候原本還想再罵蘭晴萱幾句,只是暗衛似知曉她的心思一般,一巴掌拍下去把她拍得暈暈乎乎,什麼話都說不出來了。
簡鈺冷冷地掃了李氏一眼,天底下竟有人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展現武力值,不說李氏只找了幾個紅衣門的殺手,就算是把整個紅衣門搬來,他動動手指頭那些人沒有一個有活路。
李氏到了那個庫房之後,一隻老鼠從她的身上爬過,她嚇得尖叫一聲,直接跳到了旁邊的破桌上,手摸在桌子上感覺好像東西在動,她低頭一看,手下竟按着的了是一隻蟑螂,此時那隻蟑螂的肚子已經被按破了,幾隻腳還在那裡動。
李氏除了怕老鼠外,最怕的就是蟑螂,她當即又從桌子上跳了下來,只覺得身上一涼,這才驚覺她方纔過來的時候除了身上裹個麻袋之外,什麼都沒有穿。
她再次慘叫一聲,只覺得眼前一黑,再次暈了過去。
蘇姨娘此時被她身邊的丫環擡回了她的牀上,蘭晴萱進去的時候,蘇姨娘已經渾身是血。
蘭晴萱一看這光景嚇了一大跳,忙伸手替她把脈,她的脈像虛浮,整個人已經陷入了昏迷。
蘭晴萱想也不想,拔針就刺了蘇姨娘幾個穴道,替她先將血止住,然後飛快的開了一張方子對彩燕道:“立刻去抓藥,抓完藥回來之後馬上煎藥。”
彩燕應了一聲,簡鈺卻將方子拿過來道:“救人如救火,這丫環跑得太慢了,讓夜瀾去吧!”
蘭晴萱覺得有道理,當即點了一下頭,此時屋子裡滿是血腥的味道,她對簡鈺道:“你先出去吧,這裡血氣太重,你也幫不上忙。”
簡鈺知道她說的有道理,輕聲道:“那我先去處理府裡的事情,你有事就讓戰殺來找我。”
蘭晴萱點了一下頭,簡鈺把戰殺留下後走了出去。
簡鈺才一走,蘇姨娘幽幽醒轉了過來,她看到蘭晴萱後輕聲道:“晴萱……”
蘭晴萱聽到蘇姨娘喊她忙在她的牀畔坐下來道:“蘇姨娘感覺怎麼樣?”
蘇姨娘定定地看着蘭晴萱,輕聲道:“我可能快不行了,有件事情我若是再不告訴你,我怕我會死不瞑目。”
蘭晴萱微驚,卻寬慰道:“蘇姨娘要相信我的醫術,我一定會把你治好的,你現在雖然流了很多的血,但是還有活下來的希望,你一定要撐住!”
蘇姨娘輕輕點了一下頭,用盡全力拉着蘭晴萱的手道:“晴萱,其實我不姓蘇,我姓秦,我是你的小姨。”
蘭晴萱聞言大驚,她不太明白蘇姨娘嘴裡小姨是什麼意思,若是蘇姨娘姓秦的話,再加上蘇姨娘和秦若歡長得極爲相似的眉眼,難道蘇姨娘竟是秦若歡的親妹妹?她的親姨?
蘇姨娘看着蘭晴萱道:“當年姐姐慘死在蘭府,我心裡很是擔心,一直想要回來查清楚這件事情,只是父親和母親不準,那一年蘭明德進京置辦貨物,我知道這個消息之後就瞞着父母和哥嫂,在蘭明德的面前演了一齣戲,讓他把我帶回了蘭府。”
蘭晴萱的眼裡有淚珠滾落,輕聲道:“小姨,你這又是何苦?”
“姐姐去世的時候,我只有十歲,她在世的時候,最是疼我,就算是嫁了人也會時常回府看我,給我買一些我喜歡的東西。只是當時父親母親生姐姐的氣,從來都不讓我去見她,我心裡很是難過。在知道姐姐去了之後,我傷心好長一段時間,後來聽說李氏當了蘭府的當家主母,我心裡一方面放心不下你,另一方面還想替姐姐查出當年害死她的兇手。可是晴萱,小姨無能,這些年來沒有保護好你。”
蘭晴萱突然就想起一些事情來,她這具身體的本尊之前數度遇險,都被人巧妙化解,蘇姨娘總是會有事沒事的來看她,只是這具身體的本尊卻是個呆的,對蘇姨娘一直不是太親厚,雖然之前蘇姨娘也曾暗示過好多次,但是這具身體的本尊一直和蘇姨姨保持着距離。
雖然她並不是真正的蘭晴萱,但是聽到這句話後心裡依舊滿是感動,她反手握着蘇姨娘的手道:“小姨,我知道你已經盡力了,是我自己以前太傻!”
蘇姨娘的眼裡有了一絲淚光,她柔聲道:“我之前其實一直都有些擔心你,原本來蘭府是想保護你的,蘭府的當家主母的位置我從不稀罕,只是覺得我若是成了蘭府的當家主母,就能照顧好你,可是看到如今的你,我就放心了,你不但能保護好你自己,還能保護我。”
蘭晴萱之前見蘇姨娘和李氏鬥,一直以爲她都是爲了在後宅中立足,從來都沒有想過竟還有這樣的原因,她一時間心裡滿是複雜。
她輕聲道:“小姨,你不要再說話了,我一定會治好你的。”
蘇姨娘輕聲道:“我相信你的醫術,你現在先聽我把話說完。”
蘭晴萱見蘇姨娘如此堅持,當下輕輕點了一下頭,她心裡擔心蘇姨娘,於是又在蘇姨娘的身上施了幾針。
蘇姨娘的眼裡滿是溫柔,輕聲道:“這些年來我一直在查姐姐是怎麼死的,到如今也算是有了些結果了,她是被李芝蘭害死的。”
這件事情很早之前吳媽媽就告訴了蘭晴萱,她是知道的,只是這中間還有諸多隱情她並不知道,此時也無法去猜測當年那些人下手時的心情,她輕聲道:“我知道,所以我不會放過李氏。”
蘇姨娘微微有些意外,卻又點頭道:“你這麼聰明,那件事情必定是瞞不了你的,你知道了也好,只是還有一件事情我也了必須告訴你。”
蘭晴萱看向蘇姨娘,蘇姨娘低低地道:“我之前暗中查了很久,我不相信像姐姐那樣聰明的人會死在李氏的手裡,所以細細查了其中的細處,然後發現了一個驚天的秘密。”
蘭晴萱的眸光深了些,蘇姨娘的手不自覺地把她的手抓得緊了些道:“當年蘭明德爲了把生意做大,無意中得罪了一個權貴,那個權貴看上了姐姐,然後……”
她說到這裡眼裡滿是恨意,咬着牙道:“然後他親手把姐姐送上了那個權貴的牀!”
蘭晴萱雖然曾經因爲蘭明德對她的態度太差,所以她也曾有過這樣的懷疑,只是此時這句話從蘇姨娘的嘴裡說出來的時候,她心裡還是極度震憾的,這世上怎麼會有如此不要臉的男人!
蘇姨娘咬牙切齒地道:“這件事情纔是造成姐姐後面身死的真正原因。”
蘭晴萱微微微合了閤眼,世人只知道秦若歡聰明能幹,只知道這蘭府的江山是秦若歡一手打下來的,又有誰知秦若歡心裡的痛,又有誰知蘭明德竟無恥到了那一步。
她輕聲問道:“小姨,我是不是不是蘭明德的女兒?”
蘇姨娘輕輕點了一下頭道:“這件事情事關蘭府的臉面,當年知道這件事情的人除了蘭府的幾個主子之外,其他知道這件事情的下人全部都死了。我是找到當年被他們漏殺的一個啞婆婆,才知道這件事情的,我在知道這件事情的時候,恨不得一刀殺了蘭明德!”
蘭晴萱輕輕咬了一下脣,蘇姨娘淚如泉涌,輕聲道:“姐姐當真是個命苦的,竟嫁了這麼一個男人!”
蘭晴萱一時間竟不知如何接話,若秦若歡當年嫁給蘭明德的時候可能是她自己的選擇,可是蘇姨娘卻是自己跳進了蘭府的這個大坑,只爲了查秦若歡當年死亡的真相就付出了自己的一生。
如說命苦,蘇姨娘似乎比秦若歡更加命苦。
她實在是想不到平日裡處事溫柔秀氣的蘇姨娘竟有這樣的勇氣,她輕聲道:“小姨可知道那個權貴是誰?”
蘇姨娘搖了搖頭道:“據說那人的身份極高,啞婆婆並不知道那人的真實身份,我也託京城的朋友去查那人了,只是事隔多年,京中的權貴又極多,根本就無從查起。”
蘭晴萱輕輕咬了一下脣,蘇姨娘問道:“你可是想去找你的親生父親?”
蘭晴萱搖頭道:“不過是個人渣罷了,又有什麼好找的?小姨,你一定要好好的,往後我會好好照顧你,不會再讓你吃苦了。”
她此時其實想的是,蘇姨娘此時腹中的孩子沒有了就沒有了,等蘭府的事情穩定下來之後,她再替蘇姨娘找個好男人風風光光的嫁了。至於她的親生父親,對她而言根本就不重要。
蘇姨娘輕輕點了一下頭,輕聲道:“好。”
她原本就失血過多,此時的和蘭晴萱說了這麼久的話精神已經有些不濟了,蘭晴萱怕她就此睡過去,又拉着她說了好些話。
蘇姨娘只覺得眼皮子越來越重,眼睛已經快睜不開了,蘭晴萱心裡大急,大聲道:“夜瀾呢?藥煎好了嗎?”
戰殺答道:“方纔夫人和姨娘說話的時候,夜瀾就已經回來了,這會藥應該快好了。”
蘭晴萱見蘇姨娘的脈像越來越弱,她素來淡定的心滿是焦急,手也有些發抖,她想起一件事,忙從懷裡取出一枚藥丸喂進蘇姨娘的嘴裡。
蘇姨娘把藥嚥下去之後輕聲對蘭晴萱道:“晴萱,若我這一次去了,你不是蘭明德的親生女兒,就不必對他客氣,這諾大的蘭府原本就是姐姐的,你此時拿走也無妨。”
蘭晴萱輕輕點了一下頭,蘇姨娘又道:“我之前曾問過你和簡鈺的事情,你雖然沒有對我說實話,但是我知道你們之間必定有其他的事情。這些日子我也一直用心在看着你們相處的樣子,我覺得簡鈺對你是真心的,不管你們是因爲什麼走到一起的,我相信他都能給你幸福。”
蘭晴萱聽到她的這句話頓時淚如雨下,她和簡鈺的事情瞞過了蘭老夫人,瞞過了李氏,也瞞過了蘭明德,卻獨獨沒有瞞過蘇姨娘。
她還記得蘇姨娘的確來問過兩人的事情,只是她當時疑心蘇姨娘是來打聽消息的,且她一直都以爲她和蘇姨娘只是相互利用罷了,又豈會告訴蘇姨娘這些隱私之事?
只是蘇姨娘還是看出來了,蘇姨娘能看出來不是因爲蘇姨娘比其他人聰明,而是其他人並沒有真心待她,她和簡鈺的婚事其他人看到的只有利益,沒有人會在乎她會不會幸福。
可是蘇姨娘是在乎的,所以才能感覺到她和簡鈺細微相處之中的事情。
她幾乎泣不成聲,卻強忍在着情緒道:“好。”
蘇姨娘又幽幽地道:“我和姐姐這一生都的所託非人,如今只盼着你能幸福。”
蘭晴萱拉緊她的手道:“小姨放心,我一定會幸福的,小姨一定要堅持住,要看着我幸福!”
蘇姨娘輕輕點了一下頭,正在此時,彩燕急匆匆地端着藥碗進來道:“藥煎好了!”
蘭晴萱對彩燕不是太放心,此時就算是情況再緊急,她也先嚐了一口藥,那藥是她開的方子,沒有被人動過手腳,她讓彩燕把蘇姨娘扶了起來,將藥灌進蘇姨娘的嘴裡。
蘇姨娘原本失血甚多,像她這樣的人並沒有太多存活的機會,此時已經有些喝不下藥了,蘭晴萱附在她的耳畔道:“小姨,我們要一起替孃親報仇,所以不管怎麼樣,你都要堅持住!”
蘇姨娘微合的眼睛又睜開了些,求生的慾望讓她張嘴勉強把藥喝了下去。
蘭晴萱見她喝了藥,心裡安了些,當即又取過銀針又爲她施了針,她見蘇姨娘身上的血已經止住了,此時喝了藥,雖然脈像還很虛弱,但是比之前已經好了些,她知道只要救治得當,蘇姨娘還是能活下來的。
她此時靠在蘇姨娘的身邊,心裡微微有些恍惚,她心裡其實是有些後悔的,若是她回來的時候就來看蘇姨娘,那個時候蘇姨娘身上不會流這麼多的血,不至於像如今這般命懸一線。
她知道如果蘇姨娘這一次出事了,她很可能會內疚一輩子。
她在這裡救蘇姨娘的時候簡鈺已經把蘭府給穩住了,蘭明德重傷不醒,李氏還在蘇姨娘的前院裡躺着,蘭若軒嚇得尿了褲子,其他幾個庶出的小姐和少爺一個個都六神無主,在這蘭府裡,此時也只有簡鈺一人能將這一場子鎮住。
在這一刻,簡鈺的能力完全展現了出來,他以雷霆的手段再次將那些有異心的丫環和小廝全部鎮住,讓他們有條不紊的收拾着凌亂不堪的蘭府。
他將局面穩住之後,蘭老夫人和錦娘纔回到蘭府,蘭老夫人看着一片狼籍的蘭府,眼睛紅了紅,然後尋了個下人問蘭明德在哪裡,下人忙領着她去見蘭明德。
當蘭老夫人看到躺在牀上氣若游絲面若金紙的蘭明德時,她只覺得眼前一黑,若不是錦娘在旁扶着,她此時怕是要摔倒在地。
錦娘看到眼前的情景,非常能理解蘭老夫人的心情,當即扶蘭老夫人坐下,然後掐了掐蘭老夫人的人中,她見蘭老夫人幽幽醒轉後又替蘭老夫人倒了一杯茶。
蘭老夫人喝了一口茶之後纔算是緩過勁來,她也算是經歷過大風大浪的人了,當即厲聲問道:“府裡發生什麼事情呢?老爺怎麼樣呢?可有請大夫?”
伺候蘭明德的是小廝方平,他聽到蘭老夫人的問話後忙答道:“今日裡夫人夥同一批匪人到了蘭府,是夫人和那匪首把老爺打成這樣的。然後來他們去了老夫人的房間找鑰匙,沒找到之後又去找了蘇姨娘,好在二小姐和姑爺及時回來了,這才穩住了局面,才把老爺救了出來,已經去請大夫了,大夫還沒有來。”
蘭老夫人原本還有些擔心蘭晴萱,此時聽到蘭晴萱沒事之後倒鬆了一口氣,又問道:“夫人呢?”
方平怯怯地答道:“夫人帶進府的那些匪人在夫人控制住蘭府之後,就起了異心,把夫人給那個了。”
蘭老夫人愣了一下,悟了一下才明白方平嘴裡的那個是哪個,她頓時氣得胸口直起伏,罵道:“李芝蘭這個不要臉的賤貨!”
蘭老夫人素來端莊,從未在人前暴過粗口,此時這幾個字幾乎是咬牙切齒說口的。
方平和錦娘都沒有說話,蘭老夫深吸幾口氣後問道:“二小姐和姑爺呢?”
方平輕聲道:“蘇姨娘受了驚嚇小產,不知怎的大出血,二小姐在照顧蘇姨娘。姑爺此時正在全府搜查是否還有漏網的匪人。”
蘭老夫人大驚道:“什麼?蘇姨娘小產呢?”
她騰的一下站了起來,卻又覺得頭暈,當即又坐了回去。
恰好此時書秀和書暖也進來了,對着她就喊救命,兩人更是直接把李氏和蘭若軒的謀劃供了出來,稱她們是被逼才幫李氏的,請蘭老夫人饒了她們。
蘭老夫人在後宅一輩子,之前聽方平說李氏去找了蘇姨娘,然後那匪人又對李氏做了那樣的事情,她心裡隱隱猜得到李氏去蘇姨娘那裡是去做什麼,也能隱隱猜得到蘇姨娘爲何會小產。
此時她又聽到書秀和書暖的話,她恨得咬碎了一口牙,冷聲問道:“李芝蘭現在在哪裡?”
方平小心翼翼地答道:“二小姐將夫人暫時先關進了西屋的庫房。”
蘭老夫人知道蘭晴萱恨透了李氏,怕蘭晴萱直接把李氏殺了,此時聽說只是把李氏關了起來,西屋的的庫房是什麼地方蘭老夫人心裡也是清楚的。
蘭晴萱這樣的做法很和蘭老夫人的心意,她輕輕喘了一口氣道:“好。”
她才喘過氣來的時候,蘭若軒從外面奔了進來,一進來就抱着蘭老夫人哭道:“祖母,你今日可一定要替母親做主啊!二妹不知道從哪裡找來了一夥匪人在府裡殺了好多人,還害了母親!”
若是蘭老夫人沒有被李氏用藥毒暈在魚香樓,若是方纔她沒有聽到方平的那番話,蘭若軒的話她可能還會信上三分。
她此時聽到蘭若軒的話後冷笑一聲,對蘭若軒道:“你過來。”
蘭若軒其實今天是真的嚇壞了,有些事情還沒有完全搞清楚,只是他此時心裡記得的是李氏對他的教誨,如果發現事情不對,最先要做的就是反咬一口。
他就算是再蠢也知道今日的事情之後,他這個蘭府大少爺的身份怕是會變得更加不值錢,所以他此時還想再賭一把。
他聽蘭老夫的話說得甚是溫和,他只道他的話打動了蘭老夫人,忙走到蘭老夫人的身邊,蘭老夫人的手一伸,直接就扇了他一巴掌。
蘭若軒大驚道:“祖母爲何打我?”
蘭老夫人瞪大一雙眼睛怒道:“爲何打你?李芝蘭自己惡毒也就罷了,教出來的兒子也惡毒!這種無中生有的話也說得出來!”
蘭老夫人雖然對蘭若軒有些不滿,只是蘭若軒做爲蘭府的嫡長孫,蘭老夫人平素對他還是極寵愛的,雖然有教訓他的時候,但是從來不會動手打他,也不會說也這樣的話來。
蘭老夫人說完那句話胸口又氣得直起伏,她此時不能拿李氏撒氣,蘭若軒這樣撞上來她不教訓纔是怪事。
錦娘看着蘭若軒的眸光有些不屑,當真是有什麼樣的父母就有什麼樣的孩子,這個蘭若軒繼承了李氏的狠毒,蘭明德的自以爲是,然後再將這些缺點發揚光大,又還沒有蘭明德和李氏的精明,真真是蠢不可言,渣到極致。
蘭若軒急道:“我不太明白祖母的話!祖母可別聽信了別人的讒言誤會我和母親。”
他說的一半是真一半是假,一則是今日蘭府到底是怎麼回事他到現在還沒有完全弄清楚,再則是李氏今日雖然讓他配合了一些事情,但是並沒有將所有的計劃告訴他。
只是他這樣一番話聽在蘭老夫人的耳中實有些顛倒黑白,蘭老夫人怒極反笑,冷冷地道:“誤會你和李芝蘭?你真當我年事已高,不知道今日的事情嗎?來人,把大少爺帶下去和李芝蘭關在一起!”
她的話一落當即便有幾個粗壯的家丁把蘭若軒給拉了下去,蘭若軒拼命掙扎道:“祖母,你肯定是聽信了蘭晴萱那個賤人的挑拔離間,這件事情和我和母親沒有關係!”
蘭老夫人聞言心裡寒意更重,擺了擺手,卻是連話都不想對蘭若軒說了。
蘭晴萱進來的時候正好看到蘭若軒被拖了下去,蘭若軒看到她哇哇大叫道:“蘭晴萱,你真是太惡毒了,竟這親害我和母親,你小心不得好死!”
蘭晴萱聽到這句話才皺起眉頭,蘭若軒的身體就直接飛了出去。
蘭晴萱愣了一下,簡鈺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淡淡地道:“我的女人你也敢罵?”
蘭晴萱是知道簡鈺變態到可怕的力氣,蘭若軒平日縱慾過度,身子早就被掏空了,前幾天又剛在大牢裡受了刑,簡鈺這一甩,只怕蘭若軒的骨頭架子都和被摔散,果然,她看到蘭若軒如死狗一樣躺在地上不動了。
她朝簡鈺看去,簡鈺朝她微微一笑道:“聽說祖母回來呢?”
蘭老夫人雖然恨李氏和蘭若軒,但是真正恨的只是李氏罷了,蘭若軒再不好,那也是蘭府的長子嫡孫,只是李氏把他教壞罷了。
她此時看到簡鈺這樣揍蘭若軒,終究有幾分心疼,只輕聲道:“他們只是兄妹絆絆嘴罷了,你不該下這樣的重手。”
簡鈺聽到蘭老夫人的話後才似看見她,此時淡聲道:“我的女人,我自己都捨不得罵,別人又豈能罵?更不要說蘭若軒這個人渣。”
蘭晴萱看到蘭老夫人的身體抖了抖,她雖然覺得簡鈺的動作過激了些,但是這也是蘭若軒該受的,蘭老夫人的偏袒也實在是明顯。
她輕聲道:“祖母說的是,只是今日的事情實在是太大了,父親被李氏重傷在牀,大哥是幫手,如今家裡亂成一團,家裡的一切還請祖母做主。”
wωω▪ Tтka n▪ ¢ ○
她的語氣很淡,蘭老夫人一聽到蘭明德的事情,又覺得簡鈺給蘭若軒一點教訓也是應該的,她看了一眼跟在簡鈺身後的幾個侍衛,想起她方纔進府時看到守衛的侍衛,知道這些人都是簡鈺帶來的。
蘭老夫人此時雖然惱李氏的事情,心裡對簡鈺和蘭晴萱終究生出了幾分擔心,畢竟蘭晴萱不是蘭明德的親生女兒,以前這件事情沒人知道尚好,可是如今錦娘已經知道了,後果實有些難料。
她的眸子裡有一抹精光閃過,長嘆一口氣道:“祖母年紀大了,今日裡受到這番打擊,實難支撐,今日裡我回來的時候見你把所有的事情處理的井井有條,往後這蘭府的諸多事情怕是還需要你來處理。”
蘭晴萱聽到蘭老夫人的話便知她此時的心裡是存了些猜忌之心的,她淡淡地道:“我只是一個晚輩,又如何能處理這些大事,之前父親暈倒了,我沒有辦法才站出來,如今祖母回來了,這些事情自然要等神祖母在處理,我頂多只能在旁協助。”
她這番話說得大度而又得體,蘭老夫人心裡頓時五味雜陳,她早已經看出來了,蘭府的這一衆孫子孫女之中,沒有一人的能力能及得上蘭晴萱,偏偏她不是蘭明德親生的。
蘭老夫人眼裡有了一抹淚光,輕聲道:“好孩子!”
她說到這裡聲音哽咽,話再也說不下去。
蘭晴萱見只半日的功夫,蘭老夫人已經由一個養尊處優的老太太變成了歷經蒼桑的老太太,她在心裡嘆了口氣,扶着蘭老夫人坐好。
給蘭明德請的大夫也來了,他給蘭明德把完脈後長嘆了一口氣,蘭老夫人迎上去問道:“明德他怎麼樣呢?打不打緊?”
大夫看到蘭老夫人那張滿是期盼的臉,心裡有些不忍,卻還是說出了實話:“蘭老爺傷到內臟,傷勢頗重,已經藥石無救了,老夫人還是儘早做準備的吧!”
蘭老夫人聞言只覺得眼前一黑,直接往後倒去,蘭晴萱一把將她扶住,大夫給忙替她掐了掐人中,見她不醒忙替她把脈,把完後再次嘆了一口氣道:“老夫人並無大礙,只是急火攻心罷了。”
蘭晴萱也替蘭老夫人把了脈,的確如大夫說的那樣,她輕輕點了一下頭,讓大夫給蘭老夫人和蘭明德各開了一個方子,然後讓錦娘去抓藥。
大夫今日來蘭府的時候就已經發現了蘭府的異常,只是他常年給大戶人家看病,知道大戶人家的後宅之中常有不可告人的秘事,所以未曾多問一句。
蘭晴萱親自把大夫送到門口時問道:“我父親真的不能治了嗎?”
大夫搖了搖頭,他見她氣度從容,驟然經此大變也未見一絲慌色,心裡讚賞有加,此時聽她這樣問,只道:“老夫人也病得厲害,也需多加照看。”
蘭晴萱輕輕點了一下頭,她之前給蘭明德把了脈,蘭明德的確是傷到了內臟,且傷得很厲害,就算是以她的醫術也治不好蘭明德,她此時在這裡這樣問大夫,不過是告訴蘭府所有的人,蘭明德已經沒治了,而她是個孝順的。
到傍晚的時候,蘭明德喝完藥之後看起來似比方纔好了一點,他終是醒了過來,他醒來的第一句便是:“把李芝蘭那個賤人帶過來,我想扒了她的皮!”
蘭晴萱看到蘭明德的樣子微微抿了一下脣,眼裡透出了一抹嘲弄,卻覺得讓蘭明德來對付李氏也好,當即便讓侍衛去把李氏拎了過來。
侍衛也是個聰明的,在把李氏拎過來的時候也把蘭若軒給拎了過來。
李氏下午在庫房裡嚇了半下午,已經嚇得不輕,她被拎上來的時候侍衛給了她一條褲子,她穿在身上後呆傻傻的跪在了地上。
她此時衣裳凌亂,平日裡梳得一絲不苟的頭髮此時也亂成了個雞窩。
李氏被人姦污的事情蘭明德方纔已經聽人說了,他此時看到李氏這副樣子冷笑了一聲道:“你個賤人,竟連這樣的事情也做得出來!如今這樣實是報應!”
李氏聽到蘭明德的聲音後微微擡起頭來,說的第一句話是:“你竟還沒有死!”
她說到這裡不知道哪裡來的力氣,直接就朝蘭明德撲了過去。
幾個伺候的家丁急忙將她攔住,她瞪大眼睛道:“是啊,這一切都是我的報應!也是你的報應!”
蘭明德大怒,欲說話,卻牽動了內傷,輕咳幾聲後一口血從他的嘴裡噴了出來。
李氏看到他的樣子哈哈大笑道:“蘭明德,當初你把秦若歡送到別人的牀上時,你可想過會有報應?當初你和我一起把秦若歡害死的時候,你可曾想過會有報應?”
蘭明德沒料到李氏會在此時直接說出這兩件事情,當即氣得又吐了幾口血,伸手指着李氏,卻愣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蘭晴萱今日如果沒有在蘇姨娘那裡聽到這件事情,她應該會震驚,可是她此時早已經知道了這件事情,此時倒很是平靜。
簡鈺的眸光深了些,看着兩人眸光猶如萬年寒冰。
李氏扭頭看着蘭晴萱道:“蘭晴萱,你之前一直把我當做是你的殺母仇人,卻不知道這件事情你父親也有份吧?”
蘭晴萱淡淡地道:“我知道。”
她這句話讓李氏有些張狂的笑凝在了臉上,就連一直在吐血的蘭明德聽到她的這句話時也停止了吐血,有些吃驚地朝蘭晴萱看了過去。
蘭晴萱看到兩人的表情後淡淡地道:“我只是一直有些想不明白,爲何我母親那聰明的一個人,會嫁給父親這樣一個人渣。”
她的語氣淡陌,說到“人渣”那個詞的時候,她的語氣微微重了些,卻似敲在了蘭明德的心坎上。
蘭明德只覺得心裡一陣鈍痛,身上極致的痛苦也趕不上精神上的痛,這件事情他瞞了很多年,他從來都沒有想過,會在這樣的光早景下被這樣說出來。
這件事情一直都壓在他的心頭,讓他喘不過氣來。
他的眼裡有一抹悲傷,他之前不信命,也不信後報應,可是此時他突然就有些信了,他的目光落在蘭晴萱的身上,他知道他這些年來對蘭晴萱很不好,因爲他一直都覺得蘭晴萱的存在是在提醒他曾經犯下了很多錯。
此時蘭晴萱那般站在那裡,他似看到了當年的秦若歡。
他的手不自覺地伸起來朝蘭晴萱的方向伸去,輕聲道:“若歡!”
蘭晴萱沒有理他,李氏卻哈哈大笑道:“若歡?蘭明德,你自己好好看清楚,這是蘭晴萱,是秦若歡跟那個野男人的種,和你一點關係也沒有。”
蘭明德被李氏的話拉回了現實,他的身體顫了顫,傷痛在心底漫延開來,他輕輕抿了一下脣,眼裡透出了幾分絕望。
李氏看着蘭晴萱道:“蘭晴萱,你不是一直都很奇怪爲何你父親待你如此不好,你一直都不知道原因嗎?你今日應該知道了吧,你根本就不是他的女兒!你的存在於他就是恥辱,雖然是他把秦若歡送上了別的男人的牀的,這件事錯在他,可是就是因爲錯在他,所以他才更恨你,因爲你每次出現都會提醒他他當年犯的錯!”
蘭晴萱冷冷一笑,蘭老夫人知道這件事情到了這一步是無論如何也瞞不住了,她輕輕閉上了眼睛,回想多年的往事,她覺得今日的事情也許真的就是報應。
李氏又道:“我雖然很討厭你,但是也不得不承認你方纔人渣那個詞語用得極好,蘭明德就是個人渣,貪慕名利,做事沒有下限!”
她說到這裡又哈哈大笑起來,她的笑聲很是尖銳,帶着幾分瘋顛的味道。
她笑完之後自己似又覺得有些不對勁,於是又看着蘭晴萱道:“你知道這些事情怎麼一點反應都沒有?”
“原因很簡單,因爲我早就知道了。”蘭晴萱有些不屑地道。
李氏聞言呆在了那裡,有些難以置信地道:“怎麼可能,你怎麼可能會知道!當年知道這件事情的人全部都死了!”
蘭老夫人也呆在了那裡,她從來都沒有想過,蘭晴萱竟早就知道了這件事情,她心裡生出一分恐懼,不由得也朝蘭晴萱看去。
蘭晴萱看到他們的目光後輕輕嘆了一口氣,她不會告訴她從蘇姨娘那裡聽到這件事情的時候有多麼的震驚,她只淡淡地道:“蘇姨娘不姓蘇,她姓秦,是我的小姨。”
她這句話和李氏之前說的話乍一聽完全沒有關係,她看到衆人有些錯愕的眼神後淡淡地道:“我孃親死後,小姨覺得她的死有些奇怪,所以就在父親那裡設計了一出落魄官家小姐的故事,她跟着父親回蘭府後爲的就是查清我孃的死因。”
這些事情到了這一步,她覺得沒有什麼好再瞞着衆人,蘇姨娘這些來在蘭府受盡了委屈,她沒打算再讓蘇姨娘繼續委屈下去。
蘭明德,李氏,蘭老夫人,三人聽到她的這番話後全愣在了那裡。
蘭晴萱又接着道:“你們自認爲你們把那件事情瞞得很死,卻還是留下了破綻,這些事情蘇姨娘已經告訴我了。”
幾人聞言再次大駭,全部瞪大眼睛看着蘭晴萱,不由得都在心裡猜想,自從蘭晴萱上次在萬佛寺被蘭玉芳推下山崖後,再回來就似變了一個人,難道是蘇姨娘是在那個時候把事情告訴了蘭晴萱?
蘭晴萱看到幾人的樣子倒有些好笑,她淡淡地道:“只是對我而言,蘭府是我長大的地方,祖母是我最敬愛的祖母,父親也依舊是我的父親,就算父親平素再不喜歡我,至少沒有在我生下來的時候就把我掐死,那也足以證明他對我還沒有恨到極致,沒有到不能容我到極致。”
她這句話透着幾分酸楚和無奈,聽得蘭明德心裡羞愧萬分,當初秦若歡把蘭晴萱生下來的時候,他是真的打算把蘭晴萱掐死的,只是秦若歡早就猜到他的想法,所以早早安排好了一切,蘭明德才沒有下手的機會。
蘭老夫人心裡也滿是愧疚,她這些年來對蘭晴萱雖然不好不壞,並沒有刻意去對付蘭晴萱,但是在她的心裡,對蘭晴萱終究有一分其他的心思,當蘭府和蘭晴萱的利益有衝突時,她首先想到的是保護好蘭府的利益。
李氏尖聲道:“蘭晴萱,你騙人!你根本就是來報仇的!”
蘭若軒聽幾人說了這麼多的話,直到此時才完全明白過來是怎麼回事,他瞪大眼睛看着蘭晴萱道:“原來你竟是大娘和別人的私生女,父親,你快把她從蘭府趕走!今日裡會有這樣的事情根本就是她一手造成的,她就是想我們蘭府家破人亡!”
蘭老夫人厲聲喝道:“閉嘴!今日的事情根本就是你們母子弄出來的,如果沒有晴萱,只怕我和老爺現在都沒命了!”
她這話說得極狠,心裡卻有些不是滋味,雖然這些事情都是李氏母子弄出來的,但是如今的蘭府可以說全落在了蘭晴萱的手裡,眼下她不知道蘭晴萱是什麼心思,若是蘭晴萱真的狠毒的話,那麼蘭府是真的離家破人亡不遠了。
蘭晴萱正欲說話,卻見夜瀾領着陳澤方走個進來,他的身後還跟着幾個捕快,他指着李氏和蘭若軒道:“來人,把他們兩人給本官抓起來!”
如此變故,再次讓屋子裡的人一驚。
蘭老夫人雖然恨李氏入骨,但是今日的事情畢竟是蘭府的私事,她原本是打算私下處理的,雖然李氏必須得死,但是卻不是讓官府的人帶走。
她忍不住道:“不知道他們犯了什麼事情,陳大人要帶他們走?”
陳澤方無比威嚴的掃了衆人一眼,只是那記目光掃到簡鈺的身上時就變得有些狗腿了,他正色道:“李氏和蘭若軒涉嫌謀殺公主府的四公子,還有知棋之前案子,今日又有證人提供了新的證據,證明知棋是蘭若軒殺的,本官現在就要帶他們歸案,還望幾位配合。”
他這話說得似乎有些客氣,行事卻一點都不客氣,他的大手一揮,幾個衙差如狼似虎的把李氏和蘭若軒的手反剪住,直接欲往外面拖。
而他心裡也有些好奇,之前蘭若軒和李氏的事情,簡鈺那邊早就有了證據,怎麼一直沒有發作,今日裡這樣發作,他有些猜不透簡鈺的想法。
他看到李氏和蘭若軒的樣子,輕輕抿了一下脣,雖然他不知道今日的蘭府裡到底發生什麼事情,但是看此時的光景,蘭府必定是出了大事了。
他覺得李氏和蘭若軒也是做死的,什麼人不好得罪,偏偏要得罪天底下最不能得罪的洛王,這不是尋死是什麼?怕就怕簡鈺未必會要他們的命,而是會讓他們生不如死的活着。
蘭明德此時對兩人已經絕望,由得官差將軍兩人帶走,他輕聲道:“真沒有料到他們母子竟如此喪心病狂,竟能四公子也敢謀殺!”
蘭晴萱扭頭看了蘭明德一眼,此時的蘭明德再不是往日那個在人前無比風光的千源城首富了,他此刻蒼老的似六七十歲的老人,雖然才過了五十歲的壽辰。
蘭若軒早已經嘗過牢房滋味,實不想再嘗一回,他嚇得大叫道:“父親救我,祖母救我!”
蘭老夫人原本是想攔的,在聽到兩人涉嫌謀殺楚離歌的事情後,便沒有再攔。
楚離歌被人刺殺的那一次是和蘭晴萱在一起的,蘭老夫人覺得就算是借給他們十個膽子也未必敢謀害楚離歌,但是如果是和楚離歌在一起,被人誤傷那就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她的眼睛微微合了合,蘭府裡今日發生了這麼多的事情,就算是蘭老夫人見過再多的世面,此時也覺得有些應付不過來。
她不由得朝蘭晴萱看去,她知道今日的事情和蘭晴萱並沒有關係,是李氏一手策劃的,但是事情到了這一步,受益最大的卻是蘭晴萱,且蘭晴萱還知道自己的身世,容不得蘭老夫人不多想。
蘭晴萱看到蘭老夫人的目光,心裡知道蘭老夫人的想法,只是對此時的她而言,蘭老夫人會如何想她真的一點都不重要了。
她的目光一片淡然,蘭老夫人的心裡卻是無比的沉重,一時間反倒有些迷糊了起來。
李氏和蘭若軒怪叫的聲音已經越來越遠,陳澤方對塌上的蘭明德坐在椅子裡的蘭老夫人拱了拱手道:“本官只是公事公辦,兩位不要見怪,如果他們真的沒有做那些事情的話,本官在審清楚之後就會把他們放回來,本官還有事,就先告辭了。”
陳澤方說到這裡又很沒有骨氣地朝簡鈺拱了一下手,那記目光比看蘭明德和蘭老夫人要尊重得多。
蘭晴萱感覺到了陳澤方的目光,不由得朝簡鈺看了一眼,這一次陳澤方來得也真是大巧了,有了今日的事情,就算是蘭明德和蘭老夫人再要面子,怕是也不會再去管那一對母子,她是知道她和楚離歌遇刺的那一次的確是李氏的手筆,陳澤方今日親自到蘭府來拿人,難道是長公主的授意的?
他們這一去,只怕是永遠也回不來了。
只是不知道爲何,她又覺得這件事情似乎和簡鈺脫不了干係,她隱隱覺得,在幕後推動這一系列事情的人就是簡鈺。
簡鈺此時也對着陳澤方拱了一下手,蘭晴萱分明看到陳澤方抖了一下,身體不自覺地往下更低了些,她看到這光景,心裡生出了幾分好奇。
陳澤方此時心裡無比忐忑,就算是借他十個膽子,他也不敢受簡鈺的禮啊!只是之前夜瀾帶來消息說,簡鈺現在還不想別人知道他的身份,所以又不敢做得太明顯,只是將身體低了低便離開了。
李氏和蘭若軒一被帶走,屋子裡剎那間就靜了下來。
蘭老夫人伸手揉了揉太陽穴,此時她已經氣不起來了,只覺得無比的淒涼,蘭明德命不久矣,蘭府這麼大一個爛攤子,她一人如何應付的過來?
這些年來,她已經習慣了養尊處優的日子,從未想過她有朝一日會白髮人送黑髮人,更沒有想過她會遇到這些事情。
蘭晴萱走到蘭老夫的身邊道:“祖母不用爲李氏和大哥難過,這一次的事情是他們咎由自取,眼下我們還是想辦法治好父親身上的傷纔要緊。”
她這句話聲音不大,只是此時屋子裡安靜至極,這一記聲音就顯得有些大了。
蘭老夫人和蘭明德都聽得真切,蘭明德此時半躺在那裡,不知道爲何,他只覺得鼻子一酸,悔恨的淚水就流了下來,他之前都是如何待蘭晴萱的他自己心裡比誰都清楚,他原本以爲蘭晴萱知道真相後,必定不會就此罷休,他本不是蘭晴萱的親生父親,蘭晴萱不可能善待於他。
可是此時把所有的事情了結之後,蘭晴萱說的第一句話卻是治他的病。
他不自覺地把頭扭了過去,他實在是無顏見蘭晴萱。
蘭老夫人聽到蘭晴萱的話也有些意外,輕聲問道:“你真的不恨我們?”
蘭晴萱淡淡地道:“孃親在世的時候曾對我說,恨會讓人不快樂,再則害死我孃親的只是李氏一人,父親雖然是同謀,但是我相認他那裡有逼不得已的苦衷。”
她這句讓蘭明德淚如雨下,蘭老夫人的眼睛也紅了紅。
簡鈺聞言眼嘴角抽了抽,他此時最清楚蘭晴萱的心情,她這話他是不太信的,但是他也不得不承認,這樣的話在這個時候比對着蘭明德和蘭老夫人指責的殺傷力要大得多。
他覺得他的晴萱真不是一般的聰明,這一句話說得當真是恰到好處。
蘭老夫人拉着蘭晴萱的手輕輕拍了拍後道:“晴萱,你真是個好孩子,以前是我們對不起你。”
“事情已經過去了,就不要再提了。”蘭晴萱輕聲道:“往後我會如以前一樣照顧好父親和祖母。”
蘭老夫人想起之前對蘭晴萱的猜忌,覺得自己待蘭晴萱實有些小人之心,她輕輕點了一下頭道:“我的乖孫女!”
說到這裡,蘭老夫人的眼淚也滴了下來。
蘭晴萱輕輕靠進蘭老夫人的懷裡,乖巧又溫順。
這邊的事情到此告一段落,簡鈺和蘭晴萱從蘭明德的房間裡走了出去,兩人出去之後,才發現天已經黑透,今夜值月初,無風無月,經歷了這一場風浪的蘭府,安靜的出奇。
四下一片漆黑,只餘風燈的光華灑在九曲迴廊裡,蘭晴萱和簡鈺順着九曲迴廊往築夢閣的方向慢慢走着,風輕輕吹着,將兩人的發吹起又放下。
今日裡的蘭府和往日註定是不一樣的,許是因爲心情的原因,蘭晴萱到此時還能聞到空氣中的血腥氣,她對蘭明德和秦若歡的事情曾有諸多猜測,卻沒有料到事情的真相竟是這般。
到此時,她倒有些理解爲何秦若歡發現李氏有謀害她的心時卻沒有制止,說到底不過是求死罷了。
她覺得秦若歡就算是再聰明,再有能力,再不將世俗放在眼裡,秦若歡也終是這個世界的女子,也終究需要向這個世界低頭,秦若歡的死就是低頭。
簡鈺輕聲問道:“小姨怎麼樣呢?”
他的嗓音微微有些低沉,在這夜色裡響起,打破了四周越壓越重的沉悶。
蘭晴萱輕聲道:“我去看蘭明德時又給她喝了些藥,然後施了針,有錦娘在那裡照看她,我很放心。”
她從蘇姨娘那裡出來的時候,蘇姨娘已經脫離了危險期,只要好生養個一年半載,身體是能慢慢恢復的,只是蘇姨娘身子原本就不是太好,以後怕是不能再生養了。
簡鈺輕輕點了一下頭,看着蘭晴萱:“其實吧,我覺得你不是蘭府的女兒也好,這樣就更不需要對他們客氣。”
蘭晴萱淡淡地道:“我也這麼覺得。”
簡鈺的臉上滿是瞭然的笑意,蘭晴萱又輕聲道:“簡鈺,今日的事情謝謝你了。”
簡鈺笑道:“我好像沒做什麼,你不用這謝我。”
他說完這句話後又道:“不過你若是真的覺得我爲你做了什麼要謝我的話,那就以身相許吧,其他方面的感謝我拒不接受。”
這句話是蘭晴萱最熟悉的格式,最熟悉的腔調,以前她若是聽到他這樣的話,不是嗤之以鼻就是不以爲然,心情不好的時候或許還會再賞他一記白眼。
但是此時聽到這句話時,她心裡卻又是另一種感覺。
這個男子行事從來都不走尋常路,但是卻是真心關心着她的,今日裡若沒有他相助,蘭府的這個爛攤子她一人是收拾不過來的。
她的頭微微低了些,簡鈺只道她和往日一樣生她的悶氣不理他了,就在他以爲她不會說話的時候,她卻淡聲道:“好。”
簡鈺聞言眼睛直接就亮了起來,他一向淡定穩重沉着的心,在聽到她那個極簡單的字時,心跳竟突然快了起來,他扭過頭朝蘭晴萱看去,問道:“你方纔說什麼?”
蘭晴萱看到他那一臉略帶緊張略帶歡喜略帶惆悵的臉時倒覺得有些好笑,她擡眸朝他看去,靜靜地道:“我方纔說‘好’。”
她的眸光燦若星子,此時映在風燈下,帶着幽幽的光華,透出了幾分誘惑的味道。
她一直看着簡鈺的臉,在她的話音落下的那一剎那,簡鈺的眼睛更亮了幾分,眼裡的歡喜加大,緊張消失,惆悵隱退,他的嘴角上揚,微微的笑了下。
那笑意不算太濃,卻帶着極度的寵溺,他原本就是風華無雙的人物,平素在蘭晴萱的面前時他的邪痞之氣總是遮住了他的風華,此時這般一笑,若芝蘭玉樹,若雪霽雲開,剎那間,漫天的黑色褪去,整個世間只有他的風華。
蘭晴萱從來沒有想過他正兒八經笑起來的樣子竟這樣好看,只是他的笑意後她隱隱能看到他眼裡的擔憂,他輕輕握住了她的手,認真地道:“你真的想好呢?”
蘭晴萱聽到他這句話後淡聲道:“還記得我之前對你說過的話嗎?”
簡鈺挑眉,蘭晴萱低低地道:“若想得到我的心,就用你的心來換。”
簡鈺的眸光流轉,蘭晴萱的眸光裡透出了一抹溫和,她看着他道:“你雖然嘴巴壞,但是對我卻不算壞,我覺得吧,不管怎麼說,你比起蘭明德來要強很多,我孃親她都能跟蘭明德過日子,我想我應該也可以和你一起過日子。”
簡鈺聳了一下眉毛,有些不高興地道:“你竟拿我和蘭明德比,他和我有可比性嗎?”
蘭晴萱看到他這副樣子,只覺得他實是有些可愛的,她伸手撫上他的眉毛道:“怎麼沒有可比性,你和他同樣是男人。”
“男人也有很多種。”簡鈺淡淡地道:“蘭明德是男人中的渣子,而我是男人中最好的一個。”
蘭晴萱覺得全天下也只有他一人能將這樣的話說得那樣的理所當然,她咧嘴一笑道:“你好不好,自有歲月來印證,可不是隻憑你一張嘴巴來說。”
簡鈺輕嘆了一口氣,蘭晴萱看到他的樣子,心裡生出了暖意,她突然就有些想要抱他,想要在他的懷裡靠一靠。
事實上,她也的確伸手輕輕抱住了他的腰,這是她第一次主動抱他,他愣了一下,天下人稱讚機敏無雙的洛王爺一時間竟沒有反應過來,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蘭晴萱已經鬆了手。
她在伸手抱着他的時候,感覺到了他強健有力的心跳,鼻子裡聞到的是他身上散發出來的淡淡男子香,他的胸膛很寬,看似削瘦卻很是結實,很有安全感,在那一刻,她心裡想的是,她一直找的人許就是他了。
蘭晴萱就站在他的面前,他比她高了不少,兩人靠得又近,她要擡頭才能看到他的眉眼,她輕聲道:“簡鈺,你可知道,在我們成親的那一天開始,我就在想我們之間的事情,天底下的女子,沒有人不想尋一個疼愛自己的夫婿,對自己一心一意的夫婿,我對你的事情瞭解不多,有些事情也一直都沒有去問,不是我不敢問,而是不想問,有些事情知道了也不能怎麼樣,不知道我也一樣是你的妻。”
簡鈺原本是想將他的身份告訴她的,可是此時聽到她的這句話後又覺得有道理,不管他是洛王還是簡鈺,對蘭晴萱而言,他只是她的夫,他覺得他以前的擔心實有些多餘。
簡鈺行大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