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用身體,阻隔了保鏢的槍口。
“喬小姐?”保鏢意外,眼底是一片難掩的不敢置信,“您幫K先生?”
“他在救白十七。”她平靜地告知。
果然,保鏢的反應,完全在她的意料之中——
“喬小姐,您瘋了嗎?”保鏢的視線越過她,往裡看了一眼,面上的表情迅速轉爲了憤慨,“您相信他?白十七已經快死了,就不能讓她好好去嗎?”
他握槍的手指,都在隱隱發顫。
喬慕微微轉過頭,用眼角的餘光,看了眼病房內的情況:醫生已經嚇傻了!她看不到南溟做了什麼,只能看到他滿手的血腥!
可能其他人都以爲南溟在虐殺,在草菅人命……
她卻只能信他!
這是白十七唯一的生路。
“把槍放下!”喬慕低喝,一步步地靠近過去,不再有任何解釋,直截了當地命令,“帶着你的人,都滾出這裡!這裡不需要你們插手了!”
“喬小姐!”保鏢的情緒也崩了,怒喊出來。
“滾!”她狠狠地瞪他,寸步不讓。
她不能讓保鏢阻止南溟救人,同時,她也不能讓保鏢留下,南溟救完人出來,同樣是會殺人的!她有自己的計劃,並且容不得有任何偏差!
“喬小姐……”保鏢怔忪了一下,被喬慕的眼神瞪着,豁然明白過來,“……您被同化了?”他是一路從滇城跟過來的,別人也許不清楚,可他知道共生,也知道同化。
喬小姐被同化了?
她成了K先生的人?
保鏢難以置信地盯着喬慕,一時間眼裡有沉痛有失望,最後沉澱爲一片晦澀:“您已經變得……想看白十七不得好死了?”
喬慕張了張嘴,卻沒有開口說話。
她從保鏢的眼神中,讀出他對自己的評價——
可怕、陌生。
而她卻無從解釋。
保鏢已收了槍,他不再做任何的勸解和挽留,也不再去看“即將被折磨致死”的白十七,轉身徑直離開。有其他保鏢似乎剛回來,也被他一併吼走了……
走廊裡安靜下來。
喬慕心底發涼,僵立了許久,才一點點把手放下,頹然地靜立着……沒關係!暫時被他們誤解也沒有關係!他們肯定會去通知唐北堯的!
只要去通知,就可以。
喬慕深吸了一口氣,然後轉回身,朝着裡面扯出一個牽強的笑來……
南溟卻沒看她。
醫生也沒有看她。
太好了……
她至少不用僞裝着笑了!
…………
二十八分鐘。
這期間,喬慕只和護士說過幾句話,幫護士端了個治療盤,然後便一直趴在玻璃隔離牆外面看。她看不到南溟的手法,索性就盯着白十七的臉。
眼看着,白十七灰白死氣的臉上,漸漸恢復些許紅潤。
南溟的時間掐得很準。
二十八分鐘一到,他直接摘下醫療手套,然後拍了拍白十七的臉。喬慕就這麼清晰地看到,白十七的眼睛緩緩睜開了……
醫生目瞪口呆。
而南溟不像普通的醫生查看病人情況,也沒再給她連任何儀器,只是伸手扳轉她的頭,讓她的視線轉向病房外,看着喬慕的方向……
目光相對。
隔着三米的距離,隔着一扇玻璃牆。
“白十七!”喬慕叫出她的名字,欣慰地朝着她笑,視線卻瞬間模糊。眼淚止不住掉下來,伸手越擦,便掉得越多。
喬慕只能在一片朦朧和模糊之中,勉強看到白十七的樣子——
白十七也在朝她笑。
那種很虛弱的,但是依舊像在安撫的笑容。白十七甚至想要擡手,遠遠地朝着她揮手,可是她太虛弱了,手根本擡不起來。
“你活過來了……”喬慕哽咽着,單手扒拉在玻璃牆上,眼淚的溼氣也一併沾了上去,“……你一定要好好活下去……”
她好高興。
她總算也有所補償,做了點對的事情。
所以,她想停下來,暫且大哭一場,然後繼續她接下來的計劃……
她放肆地嗚咽着,直到有一隻手,按在她的肩膀上——
喬慕沒有回頭。
她用眼角的餘光,便能判斷是南溟。
他已洗淨了手上沾上的血腥,單手拎着那個金屬小箱子,等在了她旁邊……喬慕明白,他這是履行完了他的承諾,催她履行她那部分了。
現在……
該是她心甘情願跟他走的時候!
“可不可以等會兒?”喬慕抽噎着懇求,“我想在這裡再待一會兒,一會兒就好……”她需要時間,她還需要拖延一點時間。
南溟的手在她肩膀上拍了拍,似有安慰的意思。
然後,喬慕聽到他開口——
“別難過了!”他的手拽住了她的胳膊,拖着她往某個方向走,“走吧,我陪你去做點高興的事情。”
“去、去哪裡?”
“太平間。”
…………
地下一層。
醫院的這一層格外陰森冷清。這裡沒有人來,唯一的看守人員,也被南溟輕而易舉地支開。氣氛,似乎都變得恐怖。
喬慕吸着鼻子,把淚意都忍着回去,只剩下忐忑。
在這種地方……
能做什麼高興的事情?
“當!”
不知從哪裡發出一聲細響,喬慕的身體一顫,下意識地就抓住南溟的衣袖。感覺到對方的身形一僵,她才又連忙鬆開。
“來這裡幹什麼?”喬慕率先詢問,有疑惑,但更多的是警惕。
對南溟的警惕。
“剛剛和醫生聊了幾句。”南溟這纔回答,聲音平淡冷清,“聽說齊遂的屍體,也暫時存放在這裡。齊遂是你殺的,對麼?”
喬慕一愣,下意識地搖頭,繼而又點了點頭。
沒什麼好解釋的!
雖然她是被誤會的,她昨晚也無意中提到過,但是南溟是不是誤解她?又或者,他是怎麼想她的?她其實都無所謂!她不在乎南溟的看法!
可是她沒有想到,南溟昨晚只是隨口一說“有空幫你搞清楚怎麼回事”,今天卻真的有空來翻案——
他走到一排冰櫃前停下。
“送你一個清白,算是你和A市的臨別禮物。”他開口,說話的同時,猛然拉開旁邊的那個冰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