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見顧長崎仍舊不爲所動,越承宣也越來越沒有底氣,深吸一口氣,越承宣卻繼續勸說:“如果未來有一天隊長回來了,你不在,怎麼辦,還有,隊長交代給你的,讓你去替她給父母掃墓,沒有你誰去,我們,自由之城,新聯邦政府,太多太多隊長放心不下的人和事了,你不回來這些人要怎麼辦,最重要的是,隊長,隊長心裡還有放心不下的,尤爲牽掛的,如果沒有你,誰來替她守護一輩子!”
也不知究竟是哪一句話說中了越承宣的心事,總之,當沉默了好長時間的顧長崎慢慢調轉方向,往軍艦行駛過來,越承宣難得的鬆了好長一口氣。
飛船停靠,顧長崎一個人走下飛船,也沒進駕駛室,自己一個人回了房間。
站在房間的門口,顧長崎回頭望了一眼走廊盡頭的另外一間房,是不是那天晚上葉櫺櫳走的時候也站在她自己房間的門口看過他。
關上房門,沒有開燈,一片漆黑黑的,顧長崎靜靜的躺在自己的牀上,睜着眼睛看着黑漆漆的天花板,他想了很多很多,卻又什麼都沒想。
他還記得第一次看見她,是在京城吧,那時候覺醒者剛出現,京城的大街上到處跑的都是牛哄哄特拉風的覺醒者車隊,那時候的他是得意的,是那麼的驕傲,彷彿覺得自己多麼的高人一等了。
他還記得那一次,就在他們堵車的時候,他第一次看見這個人,無聊的坐在馬路邊,手裡拿着個空了的礦泉水瓶,然後溜溜達達的,那麼悠閒自在的穿過馬路,身上那種和一般女人不一樣的特殊的東西頭一次吸引他。
後來,後來還有一次在異能所,他們隨便的聊了幾句話,他才發現,原來她也是很厲害的一個人,他不由暗地裡去調查,雖然覺醒者中的強者不少,但是這個人一看走路而辦事的樣子,一眼就能看出來以前一定不普通。
果然,她以前是當兵的,並沒有出乎他意料。
後來,似乎越來越順理成章的,她就這麼在他的心裡掛了名字。
無論是那一車的狼崽狼屍,還是後來的異獸潮,加入激進派,等等等等,包括再之後在藍蟻洞發生的事情。
似乎她有越來越多的事情逐漸走進他的眼裡。
他也不知道爲什麼就這麼慢慢的和她走到了一起。
喜歡一個人,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呢,不知道啊,他就只知道,當他察覺出自己似乎挺喜歡她的,好像就再也不想跟她分開了。
又是什麼時候開始的呢,她一步又一步的走在他的前面,從那樣的一個起點,走到今天。
還有那次她與蟲族蟲後死戰,那一次她又怨沒怨他呢。
一次又一次的,她從死亡線上趟過去,是不是一次又一次的只有她自己在經歷那些,在遇到危險的時候她又有沒有感覺到過孤獨,感覺過恐懼。
以前是他一次次的把她從危險中救出來,可是後來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他也需要她的救援了。
原來他們之間的距離這麼大。
可是那又怎麼樣呢,他還是喜歡她,喜歡到能把自己的心送給她。
顧長崎眨了眨眼睛,果然,閉上眼睛,眼前一片漆黑,睜開眼睛,眼前還是一片漆黑。
無聲的露出一個笑容,顧長崎慢慢閉合眼睛,卻有一種透明的東西止不住的從眼角流淌。
他知道,她累了,她想休息了,她想結束這一切,她一直都是個善良的人,不忍心看任何人的生命白白犧牲,她寧願犧牲她自己。
或許她也曾經會認爲這些都是自己的錯吧,可是她又有什麼錯呢,即使沒有她,沒有她父母,沒有靈玉族的人,難道母星就不會有人死亡有人犧牲嗎。
一片無聲的黑暗寂靜裡,顧長崎甚至想自己不如就這麼睡過去吧,再也不要醒過來,再也不想面對黑暗外面的一切。
軍艦帶着其它的飛船慢慢駛離這片地方,越承宣不知道該怎麼和其他人交代他們的團長不見了這件事,他也不知道一旦從這裡離開,一旦回去,他要怎麼和野火軍團的人交代,他要怎麼和母星的人交代,他又要怎麼和自由之城的人交代。
沉默着下達了離開的指令,越承宣覺得自己好像是一個罪人。
尤里斯沉默着,灰敗着臉色,瑪茜精神不振,如同失了魂一樣,顧長崎更是從回來的那一天開始一直到現在從來都沒出過門,也從來都沒吃過東西。
哈,所以現在這整艘軍艦就只有他一個人在考慮之後的事情嗎,難道這整艘軍艦就只有他一個人是不傷心的,不是什麼都不想管任由自己一個人悲傷的嗎!
望着越來越近的阿爾法星,越承宣越發不知該如何是好。
壓下心裡所有的不知所措和慌亂,越承宣撥通了邰川的終端。
打量着越承宣的神色,邰川表情平靜,問:“發生了什麼事?”
深吸一口氣,越承宣把事情的過程和結果從頭到尾講了一遍,隨後看着邰川,“我現在怎麼辦,還有五個小時我們就到阿爾法了。”
邰川眼中一閃而過不敢置信,隨後佯作平靜的道:“去找顧長崎,告訴他,葉櫺櫳還會回來,讓他先把事情穩定下來,野火軍團以後的新任團長就是他,除了他之外也再沒有別人能擔任。
告訴他,我說葉子沒死就一定沒死!雖然格吉爾比起布尼爾和查理斯值得我們幫助,但是你別忘了,最開始建立野火軍團的時候格吉爾就說過,雷火的士兵只是借給了葉櫺櫳,雖然現在成立了新的雷火,原先的雷火小隊也成了野火,但是一旦格吉爾聽說了葉櫺櫳的事情,一定會馬上分裂野火,到時候別說葉櫺櫳回來了他把葉子的一切都弄沒了,就是我們以後也一定會受到格吉爾的大力壓制,這是誰都不想看到的。”
越承宣猶豫了一下,才問邰川:“隊長真的會回來嗎?”
邰川望着越承宣的眼神堅定又決絕,“我說她活着她就一定還活着!”
沉默了一會,越承宣點了點頭:“好,我相信你,我也相信隊長,那我現在就去告訴他。”
另一邊,掛斷通訊,邰川的臉上還是波瀾不驚,似乎當真像是他自己說的那樣,葉櫺櫳並沒有死,還會出現,只是顫抖的手和已經無法站起來的腿纔是他內心真正的感受。
終端再一次響起,發現是顧長崎打過來的,邰川深吸一口氣,勉強振作精神,這種關鍵時候決不能讓顧長崎發現一丁點的不對,葉櫺櫳如果真的死了,所有人都會悲傷,但是這些傷春悲秋並不能解決逼到眼前的現實。
“你說葉櫺櫳不會死是嗎!”顧長崎緊緊地盯着邰川的眼睛,不放過他臉上一絲一毫的鬆動表情。
邰川的眼神仍舊是先前那般堅決,肯定:“沒錯,你還記得基地的那次爆炸嗎,是葉子把我從那個地方帶出來的,當時我們被蓬承安的人逼在了一個死角,還有很多他養的死士,那天晚上也是葉子頭一次吃下藍鑽得到靈玉族第一次傳承的那天。
後來逼到絕境的時候,葉子隨手一劃破碎空間,我們就從基地逃離了,從那裡直接跳到了現實時間的半個月之後,母星的一個不知名的地方,然後我們那裡回的自由之城。
這件事我沒和任何人說過,但是確實是真正發生過的事情,你可以自己根據我說的時間線去查,任何你能查到的蛛絲馬跡都能證明我沒有說謊。”
顧長崎的眼睛有那麼片刻出現一絲光亮,好像浮現出一抹希望,但是馬上,他就強行讓自己將那抹希望抹殺,他不想給自己希望來承受未來的絕望。
邰川也看見了顧長崎眼裡乍然出現的一抹亮光,心裡微微鬆了一口氣,隨後道:“你爲什麼不肯相信呢,我相信現在即使所有人都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所有人也都會像我一樣相信葉子沒有死,她一定還活在某個地方,甚至她可能現在就在時空穿梭的隧道里。”
“她在母星,可以回來,她在布蘭卡,還可以回來嗎,中間要穿越多少光年你知道嗎。”顧長崎看着邰川,靜靜的等他給他解釋。
放在桌下的手指突然緊縮了一下,可視邰川看上去還和之前一樣:“難道她二十年不回來你就不會繼續等她二十年了嗎。”
互相沉默良久,顧長崎終於點頭,平靜的看着邰川:“我會一直等她到我生命的最後一天,但是一旦讓我發現你不過是在扯謊騙我,我馬上就殺了你然後我們一起去找她。”
邰川輕笑一聲,裡面有不屑和輕視:“我相信她一定會回來的。”
掛斷終端,豆大的汗珠從邰川的臉上滑落。
隨後邰川拿出紙和筆,開始飛快地計算,基地的位置以及那一次他們突然出現位置的直線距離,以及時間的比例,還有布蘭卡星到達母星的直線距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