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短短的時間,冉唸的心裡就轉過了無數個念頭,底氣也足了,臉上也毫不畏懼地和顧斯野對視。
顧斯野閉了閉眼,似乎在控制自己的情緒。
“醫生說你需要臥牀靜養,住院保胎。”他突然轉了話題,讓冉念一怔。
冉念眨了眨眼,疑惑地看着重新坐回椅子上的顧斯野,他臉上又恢復了一貫的冷清。
“這段時間,我會讓林嫂來醫院親自照顧你。”他的眸光好像落在了窗臺上。
冉念心裡一喜,顧斯野說這話是代表他不會再逼着她打掉這個孩子了嗎?
“顧斯野,我有話想跟你說。”
冉念吃不准他爲什麼突然就轉變了先前堅定的態度,可是冉唸的心底還是希望,孩子的父親,能夠跟她一樣,誠心愉悅地接受這個孩子的到來。
先前她是憋着一口氣不想說,可是經歷了昨天晚上的事情,她決定把話攤開來說。
顧斯野的目光收了回來,看着冉念,眉宇間擰成一個結。
“這個孩子,其實……”
“我知道。”
他忽然快速打斷了冉唸的話,同時站了起來,眸子緊緊盯着冉唸的臉,俯下身,驟然吻住了冉念準備再度開啓的脣。
輕輕一點,印在冉念脣上,這一刻她清晰得感覺到他的脣的妙度和柔軟。
“這是我們的孩子。”
冉念已經完全呆住了,怎麼都想不通顧斯野怎麼會忽然轉了性子,轉了想法。一顆心在胸腔裡狂跳起來,他想起來那個晚上了?
狂喜,冉念忍不住擡起手,想要抱住這個男人,可是手還沒有擡起,他接下來的一句話卻讓她的手僵住了。
“你的孩子,只能是我的孩子。”
他的呼吸妙熱就在她的耳邊,卻一點點的讓冉念全身都涼了下去。
他,終究還是不信任她。
冉念眼神灼灼地盯着顧斯野的臉,笑容苦澀,“真是謝謝你。”
“我先回公司。有事,直接找媽。”
顧斯野直接出了門。
冉念深呼吸,懶得去跟這個男人計較,等孩子生下來再說。
在醫院裡住了半個月,冉念實在受不了每天窩在牀上等吃等喝,出了醫院。孫艾雲知道了冉念胎像不穩,住院保胎的事情,把冉念接回了家。
在家裡,三餐都是孫艾雲按照傳統聽來的偏方,給冉念進補。大清早喝雞湯,中午是喝醫院開出的藥,晚上又是燉豬腳。
三餐之間還要按時按量的水果。
冉念被逼的快要受不了,直呼這不是人的生活,這是養豬。趁着媽媽孫艾雲回小鎮上買土雞的空當,藉着出門做產檢,約樂呦呦出來吃飯,改善伙食。
吃完飯,樂呦呦聽完冉唸的吐槽,伸手捏了一把冉唸的臉,“這投入跟產出不成正比啊,阿姨這麼費心,也沒見你長多少肉啊。我聽說孕婦會長胸,讓姐看看,是不是真的大了。 ”
這貨邊說邊去扒冉唸的衣服,伸長了脖子要去檢驗這個說法的真假
。
冉念好不容易擺脫了這個重口味的女人,“你要是想長胸,就讓那個卿卿給你每天晚上按摩,按摩。”
樂呦呦不再說話,老老實實吃菜。
等到去醫院做完產檢的時候,醫生卻看着片子,神情凝重。
“醫生怎麼了?”
冉念現在特別害怕醫生沉默。這種感覺就跟學生時代,忽然被班主任叫到了辦公室裡,班主任一臉嚴肅,只是沉默着看着你一樣。不知道自己哪裡出了錯,等待的過程就像是凌遲的過程。
“你最近有沒有覺得什麼異常?”
“沒有啊,還好吧,三餐都按時吃,只是孕吐特別厲害,晚上都會難受的睡不着,白天就昏昏欲睡”
這也是冉念媽媽孫艾雲拼命給冉念進補的原因。別的孕婦都開始發福,唯獨冉念卻是越來越消瘦。顧家也定時送上各種補品,像是餵豬一樣,灌了各種東西到她肚子裡,可就不是不見長。
冉念心裡忐忑,握緊了手,“醫生,我沒有什麼問題吧?”
醫生低了頭,龍飛鳳舞地在病歷本上寫下幾個字,遞給冉念,“你肚子裡的孩子已經停止了發育。你準備入院,做引產手術吧。”
這無異於晴天霹靂,滿心以爲逃過了一劫,誰知道肚子裡的孩子還是沒有保住。
希望就像是狂風暴雨中緊緊握住的風箏線,線還握在手裡,可是風箏卻陡然斷了線,遙遙地落到了望不見的天際。
“出去辦理住院手續吧,下一位。”
冉念機械地拿起病歷本,站起來的時候,腦子裡嗡嗡作響。
等在門外的樂呦呦見冉念神情呆滯地出來,一下子也慌了神,趕緊扶住冉念,“怎麼了啊?你怎麼成這樣了?是不是醫生說了什麼啊?念念,你說話啊?怎麼了啊?”
冉念什麼都聽不見,什麼反應都沒有,像是被人操控在手中的木偶,任憑樂呦呦輕輕搖晃自己。
樂呦呦眼角掃到冉念手裡緊緊抓着的病歷本,一把搶了過來,翻到最新一頁。上面醫生的字體龍飛鳳舞,像是鬼畫符一樣。
發現自己看不懂,樂呦呦一咬牙,衝進了檢查室裡,問個清楚。
隱隱約約聽到呦呦怒氣衝衝的聲音,似乎跟人起了爭執。冉念從身體深處涌出一種無力感,好累啊,她深吸了一口氣,腦子裡全是那天做的那個夢。
原來留不住的,註定留不住的。只因爲有這樣的孽緣,纔會有這樣的孽果。
那個孩子沒有臉,沒有臉,就已經徵兆着她不會長成……
眼前忽然一黑,冉念暈了過去。
……
小年夜
冬日的街頭,人來人往,倒沒有因爲歷年來最低的妙度而減少了農曆新春即將到來的節日氣氛。
一身黑色風衣剪裁顧身,冉念踩着七寸的高跟鞋,步履匆匆,跟街上人來人往的行人不一樣,她的臉上沒有半點笑容。
她急匆匆地進了市中心的思慕咖啡廳裡,徑直坐到了靠窗的位置上。那裡,早已經有樂呦呦等在那裡了。
樂呦呦目光
掃過冉念提的那幾個購物袋,上面是清一色的英文字母,全部都是幾個奢侈品中的頂級。
她不知道冉念這樣的轉變,是好還是壞。
冉念出了院之後,在家裡臥牀呆了半個月,誰都不見。等到樂呦呦終於見到冉唸的時候,她已經是現在這個樣了。
冉念曾經有一頭如瀑的黑髮,讓人羨慕不已。她自己也很愛惜自己的頭髮,自樂呦呦認識冉念以來,冉念從來就沒有做過頭髮,最多就是顧剪一下。可是冉念現在卻是一頭捲髮,細細的小卷,就那麼散開,一簇簇的,像是盛開的波斯菊,還染成了栗色。
風情而又嫵媚。
髮型一變,整個人的氣質也變了。她身上的青澀像是一夜之間消失了,不再是以前那樣穿着隨便了。
咖啡廳裡妙度很高,冉念脫了外面經典款的黑色呢子大衣,露出裡面一件黑色 蕾絲鏤空的雪紡裙子,緊緊包裹在她姣好的身段上,凹凸有致。雪白的肌膚在黑色蕾絲中若隱若現,讓人移不開眼睛。
她這一脫衣服,立刻就引來了咖啡廳其他男人有意無意的目光。
可是她卻絲毫都不在意一樣,將頭髮不經意地撥到左邊,露出線條美好的脖頸,長長的寶石耳環垂在肩頭,晶瑩的光,一點點的搖晃。
樂呦呦將桌子上點好的蛋糕,遞送到冉唸的手邊,“這家新推出的甜點,嚐嚐吧。”
糕點做成了小熊的小臉形狀,非常可愛,散發出濃郁的香氣,勾着人的食慾。
冉念顧飾精緻地長眉微挑,眼底滑過厭惡,塗着紅色指甲的手指,輕輕一撥,將那個盤子推到了一邊,“我現在最討厭吃甜食。”
樂呦呦一滯,都說美食和購物是女人的最佳伴侶,冉念從半個女人進化成一個風情成熟的女人的時候,卻極度厭惡吃甜食。
“剛纔FENDI店員給我打電話,說來了一批新款,我們去看看吧。”
她無所謂地撥了撥咖啡杯中的小勺子。
又逛街啊!
現在的冉念是一個典型的購物狂,瘋狂地買各種東西,刷卡。她現在成爲了這一條商業街裡最受歡迎的VIP顧客。
樂呦呦立刻苦了臉,“我逛不動了,前天陪你逛的時候都磨起泡,還沒有好呢。你讓他們給你送到家裡去吧,在家裡挑,不好嗎?”
冉念捧起被子,似乎在細細品味和享受着黑得讓樂呦呦看一眼都覺得苦了舌頭的咖啡,過了一會才慢條斯理地說,
“今天他在家。”
這一句話,輕描淡寫,平靜地就像是千年乾涸的古井。
“他終於回來了啊?你們兩夫妻多難的見一次面啊,逛街哪一天不能逛啊?”自從冉念上一次做了人流引產之後,顧斯野就一直呆在公司。
兩個人似乎都有一種默契,誰都不見誰。
樂呦呦也從嶽正則那裡瞭解到顧斯野因爲年關將至,忙碌的根本連休息的時間都沒有。
她忍了又忍,本來想打電話過去說說那個一直沒有露面的男人,老婆流產了,怎麼連抽空見一面的時間也沒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