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尼爾茲現在整個人都在發抖,徐致遠站在他面前,什麼話也不說,只靜靜地看着地面。總督連摔好幾個杯子才平靜了下來。
“徐大使,我是看在明國皇帝和總督的面子上纔沒有繳了你的械,你明白嗎?”雷尼爾茲幾乎是咆哮得朝徐致遠吼道。
“總督請息怒,李爲平是我國通緝的海盜,打擊海盜維護海上商業秩序是我們兩國政府的共識。”徐致遠厚着臉皮對雷尼爾茲說。
要不是看在這次建交的前景上,雷尼爾茲恨不能殺了他掛在港口的絞刑架上,這不是送多少禮物的事,從來還沒有人敢在巴達維亞的港口裡鬧事,這是對他總督權威的蔑視。現在跟董事會那邊說是跟明國使節的共同行動,這都已經引起了很多人的不滿,不過事情還在可控範圍之內。
“總督先生,我們這次大意了,爲表歉意,我個人願意董事會納上一筆補貼,聊表歉意。”徐致遠來的時候就已經商量好了,估計荷蘭人不會就這麼輕易放過自己,便又帶來了一面小鏡子,用銀彈攻勢讓總督息怒。
雷尼爾茲果然心情平復了很多,“東西你就放在這裡吧,董事會那裡的問題我來解決。徐,你太不知道分寸了。”他現在很爲這位魯莽的朋友擔心。
“總督不必太擔心,我想和您商量一件事,李爲平現在已經剿滅,他的船能不能給我們,我們現在的運力很緊張,我們需要他的船隻。”徐致遠立馬得寸進尺。
雷尼爾茲沒好氣地笑了笑,“你們不是已經擅作主張搶了三艘船嗎?還來多此一舉問我幹嘛?”
“我的意思是另外一條笛型船,按道理,這些海盜是我們皇帝治下的子民,他們搶的也是我們大明的貨物,我們需要發賣贓物以彌補受害者損失。”
“夠了,徐大使,我不想再聽你的鬼話,這是不可能的,董事會是不可能答應的。”雷尼爾茲現在覺得徐致遠真可怕,這哪是個使節,分明是個無利不起早的商人。
“這樣吧,總督大人,我把我們那三條船裡的貨物全都交給董事會,這裡面都是茶葉、生絲和瓷器,市面價值可不低啊。”這些東西委員會要過來根本沒用,還不如全送給荷蘭人用來換幾條船。
雷尼爾茲考慮了一下,這幾艘船裡有四條福船,兩條明國人仿的笛型船,威力上並沒有真笛型船大,賣給他們也不是不可以,跟徐致遠討價還價之後,徐致遠同意把已經得到的兩條福船也送給了荷蘭人,這種船不適合遠洋航行,回程的時候估計過無風帶夠嗆,便大手一揮,將所有物資換了兩條笛型船,當然還有船上的水手。
等和雷尼爾茲交割完畢,徐致遠馬不停蹄地回到了駐地,現在船上投降的一衆海盜都在這裡等大明澳洲總督回來,昨晚上交火的時候天色太黑,根本沒看清來人什麼模樣,等早上才發現,這哪是大明人啊,一衆打手不是倭寇就是紅毛鬼,爲首的幾個人全部髡首,身着奇裝異服,衆海盜直呼上當,卻又不敢造次,這些倭寇打手手持長刀不停地巡邏,怕不是想找兩個刺頭砍了祭旗。
幾個海盜頭頭商量了一下,投誰不是投,不過就是換了主家而已,以前跟着李爲平,現在跟新主家,對他們來講根本就沒有區別,還不是吃海上的飯,再看看新主家實力還不錯,能拉出四五百人的隊伍來本就實力不俗,在這亂世裡能佔一席之地了。
白牙一看徐致遠走進了軍營,立馬帶着其他幾個船主過來納頭便拜,口呼大王萬歲,搞得徐致遠尷尬不已,立馬讓幾個衛兵驅散了海盜。
“諸位,想必昨晚已經看到了李爲平的下場,這就是跟我們大明澳洲總督作對的下場。”徐致遠站在高臺上手持擴音喇叭喊道。衆海盜昨晚已經見識到喇叭的神奇,今天也波瀾不驚了,只道是海外高人做法呢。雖然海盜們對大明總督府的名號嗤之以鼻,但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紛紛改口稱大明澳洲總督九千歲。徐致遠在心裡爲王仁東的下半身偷偷捏了把汗。
其他廢話也不多說,對衆海盜勉勵一番後打亂順序編入船隊中,原來的“澤蘭號”分出一部分水手進駐兩艘笛型船“永福”和“永昌”號,四個連隊的人分批上了三艘船,以防止中途有海盜譁變。
經過李爲平這一事情的耽擱,船隊北上的日期又延後了幾天,也正好給了部隊修整的機會,徐致遠召集衆人做了次戰後總結,狠狠地批評了金無恙指揮的第一連隊無組織無紀律,將好好的追擊戰打成了肉搏戰,但是由於連隊剛剛建立,士兵們在此次行動中還算積極,過分的批評容易打擊士氣,便沒有懲罰,算是功過相抵,小笠原五郎的代理連長的位置算是保住了。
等所有事情終於辦完後,委員會的三艘船,荷蘭人的兩艘船終於集結完畢,聯合艦隊開始向北開進。
此時已經到了十月份,熱帶地區還是熱浪騰騰,但是到了外海之後氣溫就舒服了很多。徐致遠將一衆船長召集在“澤蘭”號會議廳搞起宴會起來了,自從上次招待過鮑德溫之後,他就迷上了這種感覺,看一羣土包子沒見過世面的樣子很容易建立起心理優勢。
“乾杯!”徐致遠起身致意,衆人紛紛站了起來。
“乾杯,感謝徐大使的招待。”兩位荷蘭船長不是別人,正是喬治和約翰,而荷蘭大使則是由董事會任命的馬丁.凡.費舍,三人對船上的豪華宴會早有耳聞,今天一番體驗果然名不虛傳。
“徐大當家的對兄弟們果然夠意思!”林三是投誠的海盜裡另一位船長,現在喝多了舌頭有點打結,這酒水可真他孃的帶勁,自己過去喝的跟這個一比簡直就是泔水。白牙一聽他喊徐致遠“大當家的”腦子都清醒了不少,立馬捂住了林三的嘴,跟徐致遠說他喝多了,大人不記小人過,白牙現在真想撕了他的大嘴巴,徐致遠多少次強調他們是官軍,不是海匪,雖然大家心裡不認同,但是老闆這麼說,下面當員工的還能當面說他不成?白牙生怕林三惹惱了徐致遠,忙不迭要把他拖走,衆人勸解不住便隨他去了。
白牙拉着林三站在船舷邊上給他灌着醒酒湯,他們現在是“廣福”和“廣昌”號的代理船長,平時就待在“澤蘭”號上,跟這邊的人也熟悉了不少。
幾個德意志傭兵和日本兵坐在甲板上玩撲克牌,這是軍隊裡新流行起來的遊戲,見白牙和林三喝了酒便不懷好意地喊他們過來一起玩,倆人雖然是船長,但是海盜窩裡呆慣了,跟普通水手也沒什麼架子,倒是很快就打成了一片。
船隊就這樣開始了向北的新旅程,花開兩朵,各表一枝,當我們的“澤蘭號”向北出發之前,阿爾伯特就已經讓亞歷山大做好準備去歐洲了,亞歷山大的機帆船裝滿了柴油儲備,差不多和徐致遠他們同時出發。
一個月之前,“信鴿”號在馬達加斯加停靠補給物資,此時整個馬達加斯加還處於很原始的狀態,亞歷山大根據現在地圖的大致方位找到了法國人多凡堡,多凡堡已經建設了十幾年,規模上已經頗有成就。
亞歷山大詢問了隨船的中學歷史教師山姆,確定了此時法國和英國人的關係後纔敢靠近,“信鴿”號雖然跑得快,但是也不敢在岸防炮的範圍內造次。
唐納德站在小艇的船頭,“山姆,你會講法語嗎?”
“會一點點,過去上大學的時候選修過,但是已經好幾年了,不知道還能不能用。”山姆搖了搖他胖胖的腦袋。
“沒關係,比我強,我只會說你好,哈哈。”唐納德笑道,“等會兒我們該如何跟法國人打交道呢?”
“現在克倫威爾執政,英國和歐洲大陸之間的關係並不妙,我們肯定不能說自己是英國人。”山姆搖了搖頭,如今歐洲關係紛繁複雜,現在要是一不小心處理不好,很可能會被當成英國間諜或者海盜。
“我們不是英國人,我們就是莫迪亞洛克,但是我們的元首是英王陛下。”唐納德想了想,還是這樣如實說吧,雖然法國人可能並不瞭解莫迪亞洛克在哪裡。
“那法國人肯定以爲我們是保王黨。”山姆心中一亮,“法國人現在很討厭英國的議會軍,我們和保王黨聯繫在一起肯定能得到法國人的同情。”
說話間,法國人的小艇出現在了視野中,一面波旁王朝的鳶尾花旗幟高高飄揚在桅杆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