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時分,許暢興沖沖來了,他把鄭好從家中拉了出來。
鄭好問:“有什麼事?”許暢說:“有一件讓你驚喜的大事。”鄭好問:“什麼驚喜的大事?”
許暢故作神秘地說:“暫時保密,不過這件事情辦成了,肯定會影響你今後命運,左右你人生走向。”
鄭好說:“你就瞎扯吧!我的命運掌握在自己手中,倘若你能影響我的人生,你神仙了。”
許暢說:“你敢和我打賭?”鄭好看了將近一天的書,也想休息腦子,出去散散步,就說:“懶得和你理論,走吧,看你玩什麼花樣?”
許暢打了個響指。說:“給我一次機會,我要給你個驚喜。”
許暢領着鄭好穿過繁華市區,七拐八繞走過好幾個狹窄的小巷。走到了煤城市區北面。這裡是郊區,路也變得坑窪不平起來。
鄭好看了看天,此刻天空變得灰沉沉,他有些擔心,說:“是不是要下雪啊,天怎麼變得這麼陰沉。”
許暢滿不在乎說:“放心吧,昨天看天氣預了,說是今天天氣陰,根本沒預報有雪。”
鄭好說:“天氣預報一向不準,前幾日連着兩天預報雨夾雪,可是一片雪花,一滴雨也沒看到。”
許暢說:“預報有雪都沒有下,沒有預報雪,肯定更下不了。”
鄭好問:“你要領我去什麼鬼地方,這都要出城了。”許暢說:“馬上就要到了,馬上。”
許暢說馬上,可是他們又走了二十多分鐘,路更加坑窪難行,行人也漸漸稀少。
最後他們走進一處農貿市場。市場很簡陋。幾個水泥杆子,上面支着些石棉瓦,年久失修,早已是千瘡百孔。
市場裡面,兩邊是水泥臺子。用來擺放貨物。水泥臺子也已經破破爛爛,有的地方露出裡面的青磚,有的地方則早已倒塌。
市場裡有十多個小販,賣的大都是白菜、蘿蔔、蔥、姜什麼的農產品。
顧客更是稀稀落落,買東西的還沒有賣東西的多。可是他們仍然站在寒風裡,殷切的等待着買主。
領着鄭好進了市場,許暢也不講價,買了十多斤蔥,和兩個大白菜。
鄭好奇怪,這麼遠到這裡,只是爲了買幾棵白菜和蔥嗎?
許暢也不解釋,把蔥和白菜放在無人處。他用快要凍僵的手搓了搓臉說:“好冷,我們先找個暖和地方。”
許暢對這附近好像很熟悉,拉着鄭好進了市場旁邊一傢俬人書店,一面取暖,一面蹭書看。
這裡書還挺多。鄭好在書架上意外看到一本《古今計量單位考》,眼睛一亮,隨手取下來。
他翻到漢代計量單位與現代計量對比,仔細看了起來。許暢湊過來瞅了瞅,嘲笑說:“老兄,你是打算幹考古嗎?”
鄭好沒有回答,自言自語說:“古今計量單位怎麼變化這麼大呢?”
他們在書店泡了兩個多小時。書店老闆不耐煩了,說:“翻了這本,翻那本,你們兩個人到底買不買書?”
許暢說:“對不起,沒有合適的。”說完拉了鄭好走出書店。
鄭好說:“你所謂的大事,該不是領我來蹭書看,捎帶買白菜蘿蔔吧!”
許暢說:“當然不是。這些怎麼能夠改變你的人生命運呢,接下來纔是我們要見證奇蹟的時刻!”
天已經完全黑了,小商販們相繼離開。市場裡寂靜了,到處空蕩蕩。
地下散落着摘下不用的白菜葉,蔥葉等許許多多的雜物。
許暢拿出買的蔥,一棵一棵的向地下拋,東一棵,西一棵,散亂無章,從市場南端一直拋到市場中間。然後又把白菜掰成一片一片的拋在地下。
鄭好看傻了眼,實在搞不清許暢葫蘆裡賣的什麼藥。他說:“你這是幹什麼,捉兔子嗎?”
許暢說:“你說的沒錯,今天我們就要逮個大兔子。”鄭好嘆氣:“哎,真是糟蹋東西。”
最後在市場中間,白菜被扯爛,撒成一堆。這還沒完,許暢又從懷裡掏出幾張一百元。
他給鄭好看,鄭好藉着遠處微弱燈光,見每張百元大鈔左上角都寫着“鄭”。
鄭好說:“根據中華人民共和國人民幣管理條例第二十七條,故意損壞、撕毀、塗抹人民幣都是違法的。”
許暢說:“反正不會追究到我,我姓許,不姓鄭。”鄭好嘆了口氣:“我姓鄭,你這是要栽贓陷害我呀!”
許暢把錢用布袋裝好,塞在了厚厚的白菜葉下。鄭好看得目瞪口呆,不知許暢這到底搞得是什麼鬼。
忙完後。許暢拉鄭好來到市場旁邊的一堆亂石塊後。
鄭好說:“現在的小兔子也開始見錢眼開了嗎,它也會要錢?”
許暢說:“市場經濟,兔子都得紅眼病了。不光吃白菜,還要吃錢。”說完爲自己的幽默開心笑起來。
北方的冬天,的確是冷。來的時候,二人匆匆走路,並沒有感覺怎樣。可是此時此刻,隨着夜幕的降臨,來自遙遠西伯利亞的寒流,在北風的裹挾下,吹着響亮的口哨,肆孽狂奔。
兩個人臉都凍青了。蜷縮在一起,互相依偎着取暖。
一個小時過去了,許暢連着打了好幾個噴嚏。鄭好鼻涕也流了下來。
鄭好說:“許暢,你這到底是搞什麼嗎,大老遠的,爲的是跑這裡吹風涼快嗎?”
許暢搓着手,哈着氣說:“嗨,沒想到天氣會變得如此糟糕,早知如此,我們該多穿幾件衣服的。”
鄭好想要說什麼。許暢突然把中指豎在嘴邊,做了個噤聲手勢。並且向遠處指了指。
鄭好順着他手指方向望去,前面影影綽綽出現了個人影。
那人不時彎腰撿拾東西。鄭好說:“她好像在撿你丟掉的蔥。”
許暢說:“是。”對方漸行漸近。身材窈窕,婀娜多姿。竟然是個年輕女孩。可是黑夜裡光線太暗,不能看清對方面容。
鄭好問:“她就是你說的兔子?”許暢說:“猜對了。”
鄭好說“她是誰,爲什麼來這裡撿拾別人扔掉的菜葉?”許暢說:“你仔細看看,應該認得。”
鄭好說:“你就不要這麼繞彎了,天這麼黑,我又沒有孫悟空的火眼金睛,怎麼看得清楚。”
許暢說:“她就是高二、二班的那個新來的漂亮女生。”
鄭好驚訝說:“是她。”他腦海中馬上浮現出操場上那個絕色美貌女孩。“她怎麼會來這裡撿拾菜葉。”
許暢說:“他家庭條件差,爸爸下崗,媽媽沒有工作,據說還有病。有個弟弟正在上小學一年級。她每天晚上都來這裡撿菜葉。”
鄭好奇怪地問;“你怎麼知道這麼清楚,調查戶口了?”許暢得意的說:“當然了,沒有調查就沒有發言權。”
鄭好說:“這就是你所謂的驚喜嗎?”許暢說:“影響人生命運,左右人生走向,難道不是驚喜嗎?”
鄭好說:“你所謂的影響今後命運,左右我人生走向是難道和她有關?”許暢說:“是呀,這麼漂亮的美女,一定可以改變你的命運。”
鄭好起身就走。許暢拼命拉住。鄭好說:“你不感覺很無聊嗎?”
許暢小聲說:“無論怎樣,戲都演到現在了,你總不能中途退出吧,剩下我怎麼辦。”
鄭好無奈,問:“你想怎麼樣?”許暢說:“接着演下去。”
鄭好問:“怎麼演?”許暢故弄玄虛說:“山人自有妙計。”
鄭好說:“別說沒用的,你現在想讓我怎樣。是不是等到她拾到錢,揣到兜裡時候,我大喝一聲衝出。要是這樣,許暢你可是太損了。這件事你就看着辦吧,我可不陪你玩了。”
許暢說:“不是,我怎麼會幹那樣的事呢。這不就把人家姑娘嚇壞了嗎,我可是個憐香惜玉的人呢!”
鄭好說:“你到底想怎樣?”許暢說:“等到她撿走了地上五百。明天你就寫封信,告訴她這些錢是你的,上面都寫着‘鄭’呢,是看她家庭困難,故意送給她的。當然最後一定要署上你的名字,不然就成了做了好事不留名的冤大頭了。”
鄭好低聲說:“你可真夠大方的。這些錢頂我半年生活費了。人家撿走了,我可沒有錢還你。”
許暢拍着胸脯,低聲說:“倘若因此你們相識相戀。用我伍佰元給你換個活生生大美人,這買賣值了”。
鄭好拍了拍許暢肩膀說:“兄弟,我現在心都死了,對愛情什麼的都不感冒了。曾經滄海難爲水除卻巫山不是雲,什麼愛情,不過就是金錢和容貌的交換罷了。”
許暢嘲笑說:“得了吧,你這還看破紅塵了,是不是明天打算出家?”
說話間,那個姑娘看到了裝錢的布兜,她咦了一聲,拾起來。把布兜打開。看到了五張嶄新的百元大鈔。
許暢鬆了口氣,小聲對鄭好說:“好了,她看到錢了。我想一切都圓滿了。”
鄭好也放鬆了很多。這裡太冷了,兩個人的心臟幾乎都凍結了。
可是期待的結果並沒有出現,對方並沒有撿到錢高興的離開。而是靜靜站在了那裡。
許暢凍得牙直打架,說:“她爲什麼還不走,她還在那裡幹什麼?”
鄭好搓着手說:“我也不知道呀,現在我也盼望她拿了錢趕快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