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好找了離家最近的藥店。他拿出開的兩張藥方,遞給對方。
營業員看了給許暢開的藥方,說藥太少了,只有四味藥,要不要再加一些金銀花,蟬蛻什麼的。
鄭好斷然拒絕了。說:“就這樣吧。”
抓藥時候,營業員問:“麻黃有炙麻黃有生麻黃,你用哪一種?”
鄭好問:“有什麼區別嗎?”營業員說:“當然有,炙麻黃平喘,生麻黃髮汗治感冒。”
鄭好說:“那就用發汗的生麻黃。”鄭好說到這裡接連打了兩個阿嚏。
藥店營業員看着瑟瑟發抖的鄭好,撇了撇嘴,說:“這輩子,我就沒有抓過這麼少的中藥,只有四樣藥,如果能夠治病,那才奇怪呢!”
給許暢開的藥很快抓完。營業員拿起鄭好用漢代劑量給他自己開的麻黃湯。
看到這張方子,對方嘴張得老大,驚呼說:“麻黃用了46.9g,你這還精確到小數點後面,劑量這麼大,是人吃還是給牛吃。”
鄭好說:“當然是……”他想說當然是人吃,但是很快改了主意。改口說:“當然是動物吃了。”
營業員說:“給動物用麻黃湯我還是頭一次見。就是動物吃,這個劑量似乎也太大了,倘若是人吃,我可不敢給抓。肯定要出人命的。”
所有藥加起來只有五元。鄭好睏倦難受,實在不願意再回去熬藥。就想在藥店熬藥。
營業員不願給熬,說:“這藥太便宜了,倘若給你熬,這熬藥錢比藥都貴,可是收少了,恐怕我們連火錢都不夠,你還是自己回去熬吧!”
鄭好拿起藥回家。臨走時,營業員再次交代說:“你的第二個方子麻黃劑量太大了,只有牛才能喝,回去可不要喝混了。”
回到宿舍,熬好了藥。許暢端起碗,二話不說,咕咚咚一碗麻黃湯就下了肚。
喝完抹抹嘴,說:“好藥,感覺一股暖流直衝丹田,然後感覺熱量由丹田氤氳而上,瞬間瀰漫身上每一處毛孔。真是說不出的舒暢。”
鄭好說:“這藥進到胃裡面了嗎?”張海說:“那我就不知道了,反正是感覺舒服了。”
看到鄭好要把另一大藥包倒進鍋裡時候。許暢攔阻說:“從前聽張海說草根樹皮作用不大,當時也信了。但是這段時間看你用傷寒論上面的中藥治病,草根樹皮還真沒有那麼簡單呢!所以你這個漢代劑量的麻黃湯是不是減減量,不要用那麼多。”
鄭好說:“亂世用重典,我現在病重,必須要大劑量。”許暢說:“還是小心好,你的病不比我重。做實驗也不要拿着自己身體開玩笑。”
鄭好說:“正所謂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這事你不用操心了。”
許暢看了看錶已經七點半了,說:“快到上課時間了,我給李瑤乙買的生日禮物還在家裡放着,我先走了。”
鄭好濃濃的煎熬了一碗喝了。躺回牀上,重新蓋上被子。
不多久,感覺身上汗就出來了,心想:“感冒出汗是一件好事,大概病很快就會好了。”
可是事情卻並沒有想象的那麼樂觀。開始汗還是一點點滲出。漸漸地,越出越多,鄭好拿着毛巾不停抹汗。
再後來簡直就像泉水一樣向外涌。剛剛擦完,譁一下就涌了出來,再往後,汗幾乎就是向外噴。
他用手巾擦汗,手巾溼透,就把汗擰到水盆裡。沒有多少時間,水就小半盆了。
可是汗還是不停的往外涌,他明顯感覺自己嘴裡越來越乾燥,手上的血管越來越癟,彷彿被抽乾了一樣,身上也越來越沒有力氣,最後擰毛巾,也成了一件費力的事情。
再這樣下去,最後自己還不脫水而亡嗎?鄭好心生恐懼。這藥發汗作用怎麼這麼厲害。
沒有任何其他辦法,流出去的,只有再喝回來,他不停地喝水,口不渴,也儘量迫使自己喝,兩暖瓶水很快喝乾。
他的肚子裡咣咣噹當全是水。可是汗還是出。沒有辦法,最後擰開自來水,開始喝涼水。
毛巾擰了約一盆水,身上才漸漸停止了出汗。
鄭好像泄了氣的皮球,疲憊的躺在牀上。
他想:“可惜剛纔的出汗張海看不到,誰說中藥草根樹皮不管事,用多了也是極其危險的。
藥方用漢代劑量,力量的確太大了,難道漢代的人生了病都是這樣出汗的嗎,體壯成人如此或可以承受,如果是老人和小孩,豈不是九死一生,治療一次感冒,這付出的代價是不是太大了。”
通過這段時間用傷寒論上的藥方,只要對症,必然立竿見影的起效。
可見寫書的張仲景是十分嚴謹的。肯定不會讓自己的病人如此出汗,古人不會如自己這麼愚蠢的,可是爲什麼傷寒論上面的方子寫這麼大的劑量呢?這的確是讓人百思不得其解的事。
一通折騰,時間已經是上午十點,自己這副模樣,上午的課肯定上不成了。只能中午回學校,休息以後上下午課。
快十一點時候,鄭好感覺好多了,身上有精神了,頭痛身痛消失。
鄭好心道,張仲景的藥方果然都是神奇有效的,麻黃湯勁道太大了,怪不得有那麼多禁忌。
想及此處對傷寒論,對寫傷寒論的張仲景的崇拜之情油然而生。
十一點三十,鄭好拖着疲憊的身子來到學校。剛推開宿舍門,迎頭撞上張海。
張海說:“鄭好,你闖禍了。”鄭好有氣無力的問:“怎麼了?”張海說:“你看看吧,許暢吃錯藥了。”
許暢此時穿着一條短褲,在屋裡又跳又叫。旁邊徐曉宇正在拿着衣服追着給許暢穿。
鄭好問:“你怎麼了?”許暢說:“心裡煩,煩的很。胸口還是悶得厲害,就像是壓了一塊大石頭,要多難受有多難受。”
鄭好問:“你喝麻黃湯不是說挺好嗎?”許暢邊捶着胸口邊說:“當時感覺是挺好啊。”
鄭好問:“出汗了嗎?”許暢說:“要出汗就好了,一點汗也沒有,憋的特別難受。感覺身上毛孔好像被堵着,特別不舒服。”
張海說:“我早就說過了,中藥可以治病嗎,不能,你們就是不相信。現在好了,吃了中藥,不光病沒有好,人都瘋了。”
許暢說:“鄭好,你說麻黃湯禁忌症那麼多,是不是我觸犯禁忌了?現在,我太難受了,感覺胸口快要炸開了。”
許暢面紅目赤,手舞足蹈。顯然難受異常。
鄭好說:“按說不會,你的身體比我好,我喝那麼多藥都沒有觸犯禁忌,你喝那麼少,劑量比正常還要少一些呢!”
張海說:“你肯定用錯藥才讓他瘋了。”
鄭好說:“明明就是麻黃湯的症狀,喝了病應該好呀,怎麼會這樣呢?”
許暢說:“感覺屋太小了,悶的難受,我要出去。”張海說:“你這赤身裸體的,起碼得穿件衣服再出去呀,這不是讓別人笑話嗎?”
張海雖然晚上搬到隔壁宿舍睡覺,但是中午還是在這個宿舍午休。並且以這個宿舍人自居。
徐曉宇擋着門焦急地問正在陷入思考的鄭好:“鄭好,快些想辦法呀,外面這麼冷,出去還不凍壞了呀。”
就在這時許暢突然轉身說:“衛生紙,快,衛生紙。”張海莫名其妙說:“現在應該去醫院,搞什麼,要去廁所嗎?”
正在這時,許暢突然鼻血狂噴。張海猝不及防,被噴濺了一臉。
張海驚恐的叫起來,喊道:“操,這可能是埃博拉,超級傳染病。”
徐曉宇問:“什麼埃博拉?”張海已經來不及回答,不敢再停留,狂奔出去找水管,放了水拼命沖洗臉上的血跡。
他腦中一片空白,埃博拉,感染上埃博拉了,這回自己恐怕是真的要完蛋了。
徐曉宇拿了衛生紙要去給許暢堵出血。鄭好搶過衛生紙,說:“不要堵,讓他出。”
徐曉宇看着出血不止的許暢,擔心地說:“這樣下去,會不會把身上的血流乾。”
鄭好說:“不會,等到出血停止,許暢的感冒就應該好了。”
五六分鐘後,許暢果然出血漸漸停止了。人也慢慢安靜下來,再不像剛纔坐立不安。
許暢說:“鄭好,真是奇怪,雖然出了這麼多血,可是我一點也不感覺難受。竟然很舒服,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呀?”
鄭好說:“傷寒論中說太陽病,脈浮緊,發熱,身無汗,自衄着愈。”
許暢說:“我淌鼻血的事情,傷寒論也預言了,這太神奇了”。
他躺在了牀上問:“你剛纔說的什麼自衄着愈什麼意思?”鄭好說:“意思是,得了你這種感冒病,發熱身上沒有汗,倘若鼻子出血,病也可能會好。”
許暢說:“不是感冒了出汗,病纔會好嗎?”鄭好說:“我也不知道,是不是鼻子出血代替了出汗呢?”
許暢說:“不管怎樣,現在胸口不悶了,心裡也沒有那麼煩躁了,好像好多了。”
徐曉宇問:“剛纔張海說埃博拉是怎麼回事呢?”
鄭好說:“埃博拉是一種十分罕見的傳染病,1976年在蘇丹南部和剛果的埃博拉河地區發現,由此而得名。引起人類產生埃博拉出血熱的烈性傳染病病毒,死亡率很高,在50%至90%之間,是當今世界上最致命的病毒性出血熱,感染者會體內出血、體外出血而死亡。”
徐曉宇聽了咂舌不已,說:“太可怕了,許暢應該不是吧?”許暢說:“當然不是,什麼埃博拉,我現在好多了,就是感冒。”
張海洗臉後仍然不放心,擔心身上還有殘存的病毒。就又跑到包打針那裡買了一瓶巴士消毒液。在身上洗了又洗,擦了又擦。最後才帶着一身的消毒水味回宿舍。
他不敢貿然進宿舍,在門口探頭問:“喂,許暢去沒去醫院。”
許暢躺在張海牀上說:“沒有,我要把你傳染了以後再走。”
張海氣急敗壞地說:“這個宿舍我真的是不能再呆下去了,一刻也不能了。打架、瘟疫、埃博拉什麼都有。這是世界上最危險的宿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