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浦前來是瞞着其他人的,季三通要不是撞見也不知道。
謝于歸見他神情尋常狀似隨口說了一句,應當是沒認出隗九祥來,心中微鬆就說道:“曹浦那脾氣你又不是不知道,他知道我回來了,就一直想要見見我。”
“今兒個帶着以前的人過來見了一面,那臭脾氣剛來就跟我吵了一架,被我攆走了。”
她隨口說完之後,就看向季三通,
“你呢,這麼早來幹什麼?”
季三通笑道:“王爺讓我過來瞧瞧您醒了沒有,若是醒了過去一起用早膳。”
“王爺怕您醉酒,還讓我帶了醒酒湯來,說昨夜喝的也不知道有沒有效用。”
謝于歸這纔看到他手中提着個食盒,眉眼微暖:“不礙事了,我也收拾好了,這就過去。”
讓阿來接了食盒放在一旁,謝于歸就起身跟着季三通出去,等到了門外季三通才道:“對了殿下,剛纔跟着曹浦來的那個人……”
謝于歸心口一跳,就聽季三通道,“他是以前您府上的?”
謝于歸面色不變:“怎麼了?”
“沒,就是覺得挺眼生的。”
季三通跟着韓恕時是很早以前的事情,而當初長公主府裡的人他幾乎也全都見過,可剛纔那人卻眼生的厲害。
謝于歸說道:“他以前常跟着曹浦在外替我辦差,很少在京城,後來我跟曹浦鬧翻那次他也跟着曹浦離開,直到曹浦回京的時候他纔回來,你沒見過他也正常。”
季三通頓時笑道:“原來如此。”
謝于歸見他說了一句就沒再問其他的,也沒追究隗九祥身份,這才放鬆下來,“他們以前都是我身邊的人,和你家王爺有些誤會,不願意與他見面,我便讓他們先回京去了。”
季三通理解,那人雖然面生,可當初長公主府的人沒少被他們折騰,有幾人險些賠了命進去,就跟曹浦不待見厲王府的人一樣,他們不願意見王爺也很正常。
謝于歸領着阿來跟着季三通去了玉華堂,而這邊曹浦將隗九祥拉着出了別莊之後,他才沉聲道:“你剛纔在幹什麼,只不知道差點在季三通面前露了餡?!”
隗九祥也知道剛纔危險,可是……
他拉着曹浦急聲道:“老曹,我剛纔看到花玲了!”
花玲?
曹浦先是愣了一下,才猛的想起花玲是誰:“你說花吉的妹妹?!”
“對!”
曹浦驚愕:“你不是說姜炳出事之後,她就失蹤了嗎?”
花吉當年被追捕墜崖屍骨無存,唯一留下的妹妹也沒了蹤跡,他們費盡周折四處尋找都沒找到人,他看着隗九祥,“你沒看錯?她怎麼會在這裡?”
隗九祥急聲道:“你記得殿下身邊那個丫環嗎,就剛纔守在門外的那個。”
“我當年跟花吉的妹妹見過一次,雖然過去三年那姑娘長開了一些,可是我記得她的模樣,圓臉杏眼,跟殿下身邊那個叫阿來的丫頭有幾分像,而且我記得花玲鼻間也有一顆淺紅色小痣!”
阿來也有!
“老曹,我不會看錯的,那個阿來真的跟花玲很像!”
花玲失蹤的時候纔剛十三,雖然長變了很多,可仔細看時,那個阿來與當初他見過的那個小姑娘真的很像。
他還記得那時候偷偷跟花吉趴在牆頭,見到小姑娘在院子裡打木樁時,小丫頭個頭嬌小,圓臉杏眼,笑起來時還有酒窩,跟那個阿來一模一樣。
曹浦聞言皺眉,當初事發突然,花吉出事之後,厲王的人順藤摸瓜找到姜炳時花玲已經失蹤了,姜炳被抓進詔獄受了酷刑也依舊一口咬死不知道花吉是誰,更未曾見過花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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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幾人之中,也只有隗九祥當初見過花玲一面,而這幾年他們也憑着他給的畫像四處尋人,如今驟然見到跟花玲相似之人,還剛好就在謝于歸身邊。
怎麼會這麼巧?
見隗九祥滿眼急切,像是想要回去確定花玲是不是阿來。
曹浦拉着他道:“老九,你先安靜下來。”
“不管那個阿來是不是花玲,眼下她在殿下身邊都是安全的,而且我見她看你神色,應當是不認識你的。”
曹浦對着隗九祥說道,
“三年前的事情誰也不能再提及,眼下別莊你是不可能再去了,否則要是被人發現會給殿下惹來麻煩,你先跟我回京城,等過幾天我會找個時間把此事告訴殿下,或者是去見見那個阿來。”
“你放心,如果她真是花吉的妹妹,無論是殿下還是我,都會好好護着她,絕不會讓她受半點委屈。”
隗九祥捏着拳心,花吉死的時候只有十五歲,半大小子幾乎是他看着長大的,他曾經託他照顧好妹妹,也將唯一的親人託付給他,可後來他還是將他妹妹弄丟了。
他找了花玲三年,留在京中的曹浦也暗中幾乎將京城都翻了個遍,他們一直都以爲花玲要麼是出事了,要麼就早已經逃出了京城,卻沒想到她居然一直都留在這裡,還去了謝家到了謝于歸身邊,如今更是跟着長公主。
隗九祥眼圈泛紅:“如果能找到花玲,花吉泉下有知也能安心。”他頓了頓才哽咽,“老曹你知道嗎,當初他是能逃的,可他是爲了護着我們幾個逃走才死的……”
那麼高的地方,他跳下去後連屍骨都沒找到。
曹浦聽着他的話想起那個瘦弱纖細的少年,眼中也多了幾分晦澀,伸手拍拍他肩膀。
隗九祥側過眼去捂着臉。
……
謝于歸幾人在別莊待了三日,還要準備應試的陳建真和其他幾人就先行回京,而她被韓恕拉着又待了幾天,等到宮裡的旨意一道接着一道過來,昭帝都要忍不住要親自來逮人時,韓恕總算才答應回京。
回到謝家時已經是三月下旬,劉夫人他們各自回去之後,謝于歸也開始忙碌起來,被謝二夫人拉着試嫁衣,試妝容,又要準備着大婚的事情,隔三差五還得入宮一趟去見見太后,只覺得分身乏術。
胡辛從北地回京已經是四月初,風塵僕僕騎着馬就直奔謝家,回來就先跟青麟打了一架。
青麟到底比不過胡辛,險些被折斷了骨頭,要不是謝于歸攔着怕是直接被她扔出了謝家去,最後還是謝于歸出面安撫纔將暴跳如雷的胡辛安撫下來。
“洪雲已經被送回去了,青麟也只是奉命行事,你爲難她做什麼?”
謝于歸拽着胡辛,朝着青麟說道,
“你先去上藥,讓阿來留着伺候。”
青麟疼的臉色蒼白,點點頭就退了下去。
胡辛臉色陰沉的剮了她一眼,這才被謝于歸拉進了房中,謝于歸沒好氣道:“是你自個兒沒辨出來她易容的事情,如今拿着人家撒氣?”
胡辛張張嘴,氣急敗壞:“我哪想到厲王這麼卑鄙!”
當初去北地時,是昭帝開的口,她全然沒想到厲王頭上去,除夕那夜趕回來,她只顧着與殿下敘舊,與“洪雲”說話時青鱗仿着形跡口氣幾乎沒露破綻。
當時喝了點酒,夜色昏暗,胡辛氣惱自己大意,卻更惱怒季三通和許四隱。
要不是那兩個王八蛋故意誤導她,說什麼厲王的心上人是大家閨秀、溫柔嫺靜,還跟他兩情相悅對他情深不已,她直接就將自家殿下排除了出去,又怎麼可能那麼放心的離京。
結果現在倒好,厲王和殿下大婚的事情將她砸的暈頭轉向。
“殿下,您當真要跟厲王成親?”
謝于歸嗯了聲:“聖旨已下,婚期也定了。”
胡辛張張嘴,想說什麼,可是熟知自家殿下性情的她知道,殿下做了決定的事情從來都不會改變,誰來勸都沒用。
她歇了勸說的打算,直接道:“那我要回殿下身邊伺候。”
謝于歸拒絕:“你都已經有官職在身了,再跟在我身邊像什麼話?”
胡辛癟着嘴:“有官職怎麼了,季三、許四不也有官職嗎。”
“之前您不讓我跟着,是怕被厲王察覺,可如今您身份他們都已經知道了,就連婚約都定了下來,我回來怎麼了?還是您有了新人就不要我了?”
她想起之前杵在外面的青麟,還有亦步亦趨跟在身邊的阿來,總覺得長公主是有了新的狗子就移情別戀了。
謝于歸被她滿是酸味的話說的哭笑不得:“我跟韓恕能一樣嗎,他是王爺,季三、許四本來就是他的親隨,身上官職也是跟着他一起征戰得來的。”
“可是我呢,我雖然被封了公主,到底只是世家女,連個封地都沒有的虛銜而已。”
“你堂堂一個從四品的武將跟在我身邊,你叫我怎麼跟謝家的人解釋?”
昭帝、太后待她親和,那是有救命之恩。
賞了公主之位,那是看在厲王和謝家的臉面上。
可要真把堂堂從四品的巡檢教領放在她身邊當一個侍從,還跟進跟出如同婢女,別說是其他人會怎麼看,就只是謝家這邊就過不了關。
除非跟謝家坦白身份,否則謝太傅那老爺子知道她這麼“欺辱”朝廷官員,非得以爲她仗着厲王以權謀私,拿着戒尺抽她不可!
胡辛頓時氣惱:“那我易容不行嗎……”
就跟青麟一樣,改頭換面總行了吧!
“那你現在身上的差事怎麼辦?全扔了?”
謝于歸看着她,“你就算易容換了身份留在我身邊,那胡辛的身份怎麼辦,總不能直接憑空消失了吧,你長年累月留在我身邊總得找個由頭,不然到時候人家還以爲是見鬼了。”
她一句話將胡辛堵了回去,伸手按着她坐下來,
“阿小,別胡鬧了,我嫁去厲王府之後以後就一直留在京城,你要是想要見我隨時都能過來,何必非得時時刻刻都跟在身旁?”
“你的能力本就不該屈居人下,好好當你的差,別想這些有的沒的。”
胡辛明明那般冷靜的一個人,對着她時卻跟個孩子似的,氣哼哼的。
謝于歸擼了她腦袋幾下,好不容易纔將她安撫了下來,併爲此允諾了無數,她這才罷休。
主僕兩說話時,阿來就蹲在小凳子上剝瓜子。
胡辛氣哼哼的,瞧見那高高壘起來的瓜子仁,滿是惡劣的抓了一把。
見小丫頭瞪圓了眼睛想要揍她,她連忙朝着謝于歸身旁一躲。
“殿下,你管管她,這麼兇的小丫頭,將來誰敢要!”
阿來見她居然惡人先告狀,伸手就抓她。
胡辛靈活躲過之後又捏了一把瓜子塞嘴裡,就見原本冒了尖兒的瓜子仁見了底。
“小姐!”
阿來氣得直跺腳,撅着嘴時臉蛋都氣圓了,而腦袋上綁着的小鈴鐺也跟着嘩啦啦的響。
謝于歸哭笑不得,朝着胡辛拍了一下:“你不欺負她就不舒坦是不是?”
胡辛撇撇嘴:“明明是您偏心!”
“我偏心?我看是你小心眼。”
見阿來都快氣炸了,謝于歸將人拉過來,把先前她給自己剝的瓜子仁倒在了阿來碟子裡,又給了她兩塊玫瑰糕,哄着道,“別理她,我的給你。”
胡辛連忙在旁道:“我也要!”
謝于歸扭頭拿着一塊玫瑰糕塞胡辛嘴裡:“閉嘴吧你!”
胡辛被噎的直翻白眼,而阿來俏目瞪着她,氣呼呼的眼裡冒着火。
別以爲躲在小姐身後就沒事了,待會兒出去再揍她!
兩人胡鬧了一會兒,見阿來將瓜子仁刨到了謝于歸碟子裡,獻寶似的放在謝于歸手邊,然後就目光灼灼的瞧着胡辛,一副她敢伸手就剁了她爪子的架勢。
胡辛忍不住道:“這小丫頭還護食。”
“你不護嗎?當初我剛撿到你時,誰敢碰你碗裡的肉你就能跟人拼命。”謝于歸沒好氣道,“你別成天欺負阿來。”
胡辛哼了聲:“我哪有欺負她,每次來可都給她買吃的了。”
就是這丫頭吃喝全收,該揍還揍,打起架來跟瘋牛似的,一拳頭能讓得人五臟六腑都移了位似的,半點都沒收了孝敬就留手的意思。
“那是你活該。”謝于歸白她。
阿來性子挺好,沒人招她她也從不動手,但凡動手都是他們自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