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堪重壓的方敏,灰溜溜地走了。
其他人也陸續散去,留下一些想看人拉磨的好事精,以及幾個吃過靳宛糖果的娃兒。
小孩子是無辜的,靳宛對他們的態度,比對大人和善。油紙包着的糖被她分出去,連帶着那些好事精,也人人有份。
畢竟這些人心不壞,只是愛看熱鬧,靳宛也不吝嗇幾顆糖。再說了,大人若愛吃,還能免費幫她做宣傳。
靳海空不出手,靳宛貼心地將糖送到他嘴邊,老頭子即刻變得笑呵呵了。
“給大個子也來一顆,等會兒有他累的。”
光自己吃不夠,靳海還惦記着代替牛出力的大個子。
靳宛乖巧地點點頭。
她走到套上磨繩的大個子身邊,捻起一顆糖,仰頭“啊”了一聲。
兩人一站近,身形差別就極其明顯,靳宛還不到大個子的下巴高!可她現在的動作和語氣,完全是在哄小孩兒,簡直令人啼笑皆非。
因此周圍的人見了,齊聲“噗嗤”,嘴裡的糖整個被噴飛。
靳宛這才意識到,自己的舉動不夠妥當。
於是在大個子打算忍着對甜食的不適,給她面子地把糖吃了之際,靳宛手一縮。
頓時,低着頭的大個子咬了個空,場面十分尷尬。
他深深地皺眉,擡眼望着靳宛。
少女沒好氣地說:“你沒手啊?自己吃。”
說着把糖遞過來,示意他接下。
大個子手沒動,直起身子漠然說:“不空,不吃。”
本來他便不愛甜食。
靳宛鼻子哼了哼,“愛吃不吃,不吃拉倒。”
然後她扭頭,衝靳海喊:“爺爺,表哥說他中午吃多了,這會兒還吃不下糖。”
“哦,那算了,咱開工吧。”靳海信以爲真,抹了把汗繼續說:“再不幹活,天都黑咯!”
靳宛應了一聲,在靳海看不見的角度裡,對大個子做了個鬼臉。
待大個子拉起磨來,圍觀的人才明白,原來人拉磨也不是不可能的。
從這天起,大個子真的變成了靳宛家的“牛”。
當然,靳宛也不會苛刻他。爲了犒勞大個子,也爲了改善伙食,靳宛琢磨起了新吃食。
等到家裡的稻子脫完粒,靳宛的新吃食也想出來了。
當章翠花帶着大病初癒的靳永福,來到靳宛家時,正逢她興沖沖地舂米。
——那些穀子剛脫粒,還沒曬乾,她便迫不及待地拿來用。
靳海疼愛她,不論她要幹什麼,都無條件地配合。大個子更不會有異議了,因爲他在家裡的分量,顯然還不夠重。
是故他們在院子裡,把活幹得熱火朝天,着實把章翠花嚇了一跳。
她滿臉新奇地問:“海叔、靳宛,你們這是幹啥呀?”
“咦,嬸兒來啦!永福身上還癢不?”聞聲擡頭的靳宛,見到兩人還挺高興的,咧嘴問候了一聲。
靳永福聽見自個兒的名字,甩開章翠花的手,跌跌撞撞地朝靳宛跑去。
“宛姊姊,我很久沒吃你的糖了,好想你呀!”四歲的小娃娃一把抱住靳宛的腿,仰起頭可憐兮兮地瞧着她。
靳宛被看得心都化了,直起腰把手從米桶裡抽出,甩去手上的米便抱起他。
“行,姊姊這就給你拿糖去。不過今兒你可來巧了,姊姊待會兒要做好吃的,你有口福咯!”
說話間,靳宛抱着小傢伙去廚房,那兒有她昨晚剛做的糖。
目送靳宛帶靳永福進了廚房,章翠花不好意思地對靳海說:“海叔,我家永福給靳宛添麻煩了。”
“沒事兒,都是孩子。”靳海毫不在意,反正靳宛笑他也跟着笑。
他越是和善,章翠花就越覺得內疚。
事到如今,她也知道關於靳海家地的事兒了。靳宛救了她家永福不說,還對他那麼好,可自家的人卻……
“海叔,你們要做啥,我來幫你們吧!”
她是個婦道人家,說話沒什麼重量,也只能通過這種方式,來表達心中的歉意和感激了。
大個子一如既往的安靜,通常他自己若不開口,很少有人會留意到他的存在。
章翠花也是走近了,才恍悟似的發覺,原來院子裡還有個人。
見到她,大個子也沒什麼反應,仍舊癱着一張臉。
對於他的這種性格,章翠花早就習慣了。可大個子這張犯規的臉,老是教人適應不了,一看就挪不開眼。
點頭致意之後,她微紅着臉,好奇地道:“大個子,靳宛有說今天要做什麼新玩意嗎?”
“米粉。”俊美的男人動作流暢地使着舂米杵,回答得一絲不苟。
章翠花愣住,“米粉是啥?”
大個子不理她。
半晌,廚房裡傳出靳宛的聲音:“大個子,先把舂好的米提進來。”
男人聞言,放下舂米杵,拎起舂米桶走向廚房。
章翠花看了一會兒,忍不住對一旁的靳海,小聲說道:“海叔,大個子可真聽靳宛的話。”
靳海正在安裝磨盤,聽罷,他笑得眼睛都眯了起來。
見狀,章翠花像是想到了什麼。
她兩眼發光,連忙湊到靳海跟前,“海叔,難不成你想讓這對錶兄妹……”
“別胡說,我還想多留我家小宛幾年吶!”
章翠花才起了個頭兒,靳海便猜到她要說什麼,忙不迭地打斷了她。
外人只道大個子是小宛的表哥,可他很清楚,大個子是來歷不明的人。況且他失了憶,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姓啥、叫啥、家裡是幹啥的,他咋放心讓兩人在一起。
不過,現在有大個子幫襯着,家裡的確是輕鬆多了。若他一直恢復不了記憶,就這麼待着也挺好的。
大不了,就真讓小宛認他做哥哥唄!
靳宛還不知道爺爺的想法,不然她一定會吐血三升。
前世她就有個雙胞胎哥哥,從小受夠了欺壓。好不容易獲得自由,她纔不要又多個哥哥來管自己,要認就認個弟弟。
至少從靳宛對靳永福的態度上,能看出她挺喜歡小孩子的,否則也不會總抱着他不放。
靳宛兩手沒空,受苦的便是大個子了。
在她的指揮下,俊朗青年挽起長袖、撩起長衫下襬,把桶裡的米倒在大盆中淘洗。
靳宛怕他洗不乾淨,時不時要出言提點幾句。旁邊的章翠花越看,越覺得這兩人有意思。
同時,章翠花也無比佩服靳宛,她居然能把一大男人治得服服帖帖!
而且這個男人,還是俊美非常、氣宇軒昂的大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