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梟很少命令陶綰綰,但他一旦要做什麼,便不會給迴旋的餘地。
陶綰綰太清楚這一點,她便收斂平時的小脾氣,只是怔怔地望着哥哥。
兩人周邊的空氣好似凝固一般,山花凋謝,萬物失色。
沈豆蔻的聲音打碎兩人之間的沉默,她歡喜地拖着陶梟,興奮地說,“冀沉哥哥,你快幫我看看首飾。”
“喜歡就買,挑什麼挑?”陶梟莞爾一笑,財大氣粗。
如今沈豆蔻奪回沈家有望,心情愉悅,拿起一對簪子在頭上比劃:“冀沉哥哥,你覺得我戴這個好看嗎?”
陶梟只是淡淡地瞥一眼,朝後退一步:“你戴什麼都好看。”然後,他將陶綰綰朝前一推,“你問綰綰,女兒家的事情我不懂。或者問穆兄也行,他看起來感情經歷頗爲豐富。”
穆九突然被點名,目瞪口呆地指着鼻子:“我從未和姑娘有過什麼……”母胎單身狗啊喂!
陶綰綰還爲先前的話出神,敷衍道:“哥,豆蔻只想知道你喜歡什麼?”
“綰綰,哥哥還有要緊事要處理,今日就不陪你閒逛。”隨後,他拽住小二吩咐,“小姐想買什麼全部包起來,去雲景山莊結賬。”
小二笑得嘴角都要咧到腮幫子,點頭哈腰,“冀沉莊主可真寵妹啊!多謝冀沉莊主!”然後又諂媚地湊到陶綰綰身邊,“陶大小姐,這裡還有最新的款式,你可要再看看?”
沈豆蔻還挑得起勁,回過身問:“冀沉哥哥,這個好看嗎……咦,人呢?綰綰,冀沉哥哥呢?”
“啊?我哥……他有急事先行一步。”
沈豆蔻有些失落,噘着嘴“哦”一聲,猛地又跟打雞血似的,興高采烈起來,“沒事兒,我多買點,每日換着花樣戴給冀沉哥哥看,就知道他喜歡什麼了!”
陶綰綰覺得,這倒也是個辦法。
穆九在一旁瞧着,心如明鏡,這陶梟分明就是在躲着沈豆蔻。
小二見三人同行,儘管穆九衣着樸素,但也上前招待,問:“公子,這邊也有男子的飾品,腰帶呀,吊墜啊應有盡有,要不,您也挑選幾個?”
穆九點點頭:“行啊!”隨後,他走到男子的首飾展臺前,大手一揮,全部指了個遍:“這個好看,買了!這個、這個、這個也要……”
小二樂開花,點頭如搗蒜:“好好好,公子不急,裡間還有……”
陶綰綰離開時也沒清點商品,只是讓包好送去雲景山莊,找陶伯結賬。
半個時辰後,首飾店的小二已經將首飾打包送去。
陶伯在結賬時覈對賬目,看見一大堆都是男子飾品,疑惑不已,便追問一句:“這男子的首飾,可是莊主買的?”
小二連忙說:“管家老爺,這是陶大小姐送一位公子的。”
陶伯第一反應是林彥問,就問:“那公子可是一表人才?”
小二回想,穆九雖然氣質稍差,但長得不賴,點頭道:“確實英俊非凡!”
陶伯面含笑意,樂呵呵地結賬,遣人將東西送到不知名客棧。他怎麼能看不出小姐對林大人的情誼的呢。
***
縣衙的大牢又冷又潮溼,衛家父子被分別關押在最外面兩間。
畢竟曾是大人,衙役倒還算是客氣。
暮色深沉時,穿着黑衣斗篷的人迷暈衙役後,走到衛文昊牢房前。
“影使。”衛文昊儘管已經是階下囚,卻還保持着平日裡的風度。但儘管他極力掩飾,卻依舊藏不住眼底的緊迫和慌張,看見黑衣魁首過來,便問迫不及待地問,“你們可有法子,讓我和爹脫身。”
“自然是有。”黑衣魁首點點頭,然後一甩黑袍,有迷香散出,衛文昊便暈了過去。
黑衣魁首這才走到衛雨伯身邊,低聲說:“衛大人,你知道改怎麼做了吧?”
“知道。”衛雨伯低吟,面若死灰,“那我兒?”
“只要大人聰明,公子會沒事的。”黑衣魁首道,他見衛雨伯還要再問什麼,嗓音低沉地打算,“其餘事情,就不勞衛大人操心了。”
***
離開首飾店,陶綰綰等人繼續在車水馬龍的街上閒逛。
穆九餘光瞥見身披黑色披風的背影,悄無聲息地跟上去,一路跟到第一賭門口,看見沈二爺吊兒郎當地進去,而穿着斗篷的人卻沒進去,而是在門口等着。
穆九認得出,那人正是沈黃氏,他心裡想:這沈黃氏跟蹤沈二爺,莫非是懷疑沈元良的死和他有關?他不由得想起沈黃氏重金去春風渡求答案的事情。
沈黃氏一個女人,不方便進第一賭,但穆九方便。他混跡三教九流,賭場再熟悉不過。
第一賭有三層樓,越是往上走賭的就越大。一般達官顯貴都在上層,沈二爺也算西洲有頭有臉的人物,卻在一層烏煙瘴氣的環境中和人搖色子。
穆九隨意打聽一圈,便將沈二爺的情況瞭解個七七八八。他嗜賭如命,奈何沒什麼本事,家中錢財又由夫人掌管。
因此,雖然家境優渥但囊中羞澀,向來都是在底層的。
沈二爺不僅沒錢,賭運也不行,纔不過兩炷香功夫,便將錢財輸了個精光。他走前罵罵咧咧地說:“以後百草堂都是我的,把你第一賭買下來都不爲過!”
穆九跟在沈二爺身後,他走出第一賭後,對街便是百花苑。
百花苑的鶯鶯燕燕站在門口招呼客人,拽着沈二爺不肯讓他走:“二爺,你來玩會兒嘛!”
“我錢可都輸光了!”
姑娘七嘴八舌地拉着他往裡走:“這有什麼,往後你可是百草堂的一家之主……”
沈二爺聽着格外受用,笑盈盈地走進去。
陶綰綰和沈豆蔻逛着逛着沒看見穆九的人影,正巧走到百花苑時,撞見他走進去。
“好啊這個穆九,居然是去花天酒地,難怪招呼都不跟我打一聲就走了!”陶綰綰嫌棄地說。
“冀沉哥哥說得沒錯,穆九哥哥果然情史豐富。”沈豆蔻附和,“走吧,回去了。”她轉身時看見在百花苑門口鬼鬼祟祟站着的黑衣人一愣,她認出了沈黃氏。
沈黃氏也恰好轉身,兩人的目光不期而遇。
沈豆蔻一愣,心中百感交集。她對沈黃氏多少事怨恨的,但又想起她的悽苦,被沈元良欺騙的好慘,心一軟,開口喊:“娘……”
沈黃氏卻不領情,緊緊披風的帽子,轉身離開。
陶綰綰見此狀況,安慰似的拍拍沈豆蔻的肩膀:“綰綰,給她些許時日。”
“嗯。”
穆九在沈二爺的隔壁雅間坐下,偷聽他和姑娘們聊天。
也沒什麼新鮮內容,就是聽得耳朵起繭的風流韻事,虛情假意。
倒是有一句引起他的注意,姑娘引誘沈二爺多花銀子,說:“百草堂家大業大,都是二爺您的,那沈豆蔻一個小丫頭片子,又不是沈老爺的親閨女,如何爭得過你……”
“我早就知道有這一天,百草堂遲早是我的,總算盼來了!”
穆九一皺眉,腹誹:沈二爺知道遲早是他的?爲何知道?難道沈元良遇害之事早有徵兆?沈黃氏也深信沈元良之死不是意外,這是爲何?
看來,他要去找沈黃氏談一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