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蠶道人略微有些意外,他沒想到自己方纔來到上層就要做出這樣的選擇,他沉默了一會兒,道:“可否容我想一想?”
白朢道人對此表示理解,道:“自是可以。其實要是蒙蠶上神不願,我們不會強迫你的。只要你不違背天夏的規序,你可以在上層隨意做伱願做之事。”
蒙蠶道人低下頭,道:“容我再想想。”
白朢道人笑了笑,道:“閣下不必有什麼負擔,你不欠我們什麼,此事我等也非是強迫,這次是我們拜託閣下,要說虧欠,那也是我們虧欠於你。”
他這話不是欲擒故縱,而是真正如此想的。
因爲坐上那先天五太之位,首先需要有足夠強的信念和對原先道法的執着,那才能保持自身不被先天五太的道法迅快同化了去。
要是承繼此位之人有怨氣,或者是勉強上位的,那會令其意念產生動搖,甚至敵視他們,那反而不是什麼好事。內部的衝突那是一定要避免的。
說完這些之後,他打一個稽首,就將這一縷氣意散了去,形影隨之消失無蹤。
蒙蠶道人氣意一擴,自然而然在元空之中駐立了下來,他深思了許久,隨後他舉氣意溝通了裘道人,因爲有些事情他不瞭解,而這位乃是他主身,雙方若得溝通,那麼他就能知道自己所需知曉的東西。
裘道人並未回絕,當下就渡以氣意,將自身可以透露的乃至上層諸般事機傳遞去了他的氣意之中。
蒙蠶道人在知曉了這些後,問道:“這件事不知道丘宮上神意見爲何?”
裘道人回道:“你問我如何想,你是想聽真話還是假話?”
蒙蠶道人認真道:“當然是真話。”
裘道人道:“好,那我就和你說一說,我知你如何想,你或者覺得,自己一場辛苦修持,好不容易來到了上境,本該是超脫不受拘束,卻是反而要你去承繼他人之道,心下覺得有些委屈,或者覺得這本不該是自己所承受的,但同時又覺得,面對自身之道,這應當是自己的職責,所以猶豫不絕,對不對?”
看着蒙蠶道人默然,他呵了一聲,道:“可是我告訴你,你以爲的辛苦修持其實並不存在,所有的辛苦。所有的修持,那都由我,是由我裘某人完成的!
我從一個尋常修道人成就瞭如今的上層上境界,歷經千難萬磨,其中兇險我若不告訴你,是你萬難想象的到的,而你呢,只不過是借重了我這個主身才得以成道罷了,你有什麼辛苦?你又有什麼付出?
你不過是安安穩穩在底下修煉了幾百載,仗着我給予的氣意成功來到了上層罷了,你去看看你世域之中的那些同道,他們和你相比又如何?而我,當初就和那些人一般。”
說到這裡,他又道:“我再告訴你一件事,當初我是因何而成就?正是因爲有了清玄執攝指引,並提攜我了一把,才得以得有今朝,這是要還報的。”
他看了看蒙蠶道人,“或許你認爲,這是我得到的好處,該當我來還,和你無關,這話對也不對,我欠的自當由我來還,可是你欠我的呢?所以你若想擺脫映身這個身份,那就比必須做出你理應做到的事情。”
蒙蠶道人站在那裡沒有說話。
裘道人看了看他,搖頭道:“你若是不願,那又沒什麼,若是你的根本道法不牢固,自身信念不堅,即便坐上了替繼之位,也可能被先天五太之道快速扭轉,你要是覺得不好回絕,便有我去與金庭一說,再另擇人選好了。”
蒙蠶道人認真道:“丘宮上神不必激我,我也不是因爲這個而猶豫,我只是不捨放下自身之道,縱然我能成就是因爲承了你這主身之能,可我之道,卻是我自身尋覓而來的,要我放棄這些,就等若放棄自我,這的確令我一時有些不捨。”
裘道人道:“如果在不知曉一切之前,那麼你的猶豫情有可原。可現在你知道了這些,還有猶豫麼?
若是金庭挑中的是我,那麼我不會有任何遲疑。其實若不是我是元一天宮這邊之人,此事我早就主動請纓了,因爲我知道,只要清玄道友那邊最終得了道果,那麼我之道就一定能夠尋回,我也可以歸回本來,可如果我輸了,那麼一切都無意義。”
蒙蠶道人沉默片刻,對他一禮,道:“多謝丘宮上神開解,我想我知曉該如何選擇了。”
裘道人道:“我還是那句話,你怎麼選隨你之意,金庭那邊大概也不會逼迫你,你只要對得起你自身之道便可。”
說完之後,他便斷開了氣意牽連。
蒙蠶道人只是沉吟片刻,就再是以氣意聯絡上了白朢道人,並道:“白朢執攝,若是我不願做此事,是不是金庭就會另擇他人?”
白朢道人言道:“目前看來,只能如此,必須要有人來替繼此位,雖然我們可以拖延,但元一天宮終究是有忍耐極限的。”
蒙蠶道人道:“那就由我來吧。”
白朢道人道:“蒙蠶上神可是想好了?此事不必勉強,雖然我們需面對元一天宮的壓力,但目前還能應付。”
蒙蠶道人認真道:“我之道法就是不使我立我存,不累他人,不負天地。若是此回退避,又怎麼堅守我之道呢?”
白朢道人看了看他,點頭道:“看來道友真是考慮好了。”
蒙蠶道人鄭重道:“是。”
白朢道人道:“那請道友隨我來。”
蒙蠶道人道一聲好,隨後便跟着他的指引,進入了金庭之中。
因爲事先已經得到了傳告,張御及一衆執攝都是出現在了此間,一個個站在淨水淨水星蓮之上,等待着他的到來。蒙蠶道人進入這裡之後,看了看衆人,對着淨水之上一禮,道:“諸位執攝有禮。”
張御與衆人還有一禮,道:“蒙蠶道友有禮。”
蒙蠶道人道:“此回我來,是爲承繼先天五太之道名,還望諸位執攝能夠成全。”
張御看他片刻,見他確實是誠心應下,便點了下頭,鄭重道:“我可向道友承諾,只要摘取道果,定然助道友重拾道法,共享至道。”
蒙蠶道人聞聽之後,便肅然對他執有一禮。
張御意念一動,淨水泛動漣漪,就有一朵金蓮從中升了起來。太素道人道:“還請蒙蠶道友立於此上。”
蒙蠶道人沒有猶豫,在想清楚之後,他自是不會有什麼糾結後悔的心思,他覺得裘道人有一點說不錯,有些事情必須有人去做,不是自己就是他人。
而他的道乃是不負己,不負人,那麼今日之選擇,就他是自己做出的,若是自己的道當真穩固,那麼就當堅持的更長遠一些。
他看着那一朵金蓮,便舉步踏了上去。
隨後金蓮之上綻放金光,將他包裹起來,隨後整個人緩緩往淨水之中沉入下去。
太素道人目注這一幕,眼神有些複雜,他道:“等上五次問對,蒙蠶道友便可承繼先天之道名了。”
張御道:“那也用不了多久,我等便在此等着。”他看向太素道人,道:“那件事道友在做了麼?”
太素道人回道:“已在進行之中了。”
幾乎就是在蒙蠶道人跨入金庭的那一刻,他的一縷氣意正是來到了上宸天三位大能駐落之所在。
常生、旋恆、空青三人見到他形影化出,俱是動身相迎。以往金庭負責與他們打交道的也是這一位,對其人他們也算是熟悉。
而原先金庭五位執攝,只剩下這一位尚存,他們不清楚金庭內部具體的變化,可獨獨這位能存身到最後,還能繼續佔據權位,他們也很是佩服。
太素道人被迎到裡間後,常生三人與他寒暄了一陣,便問他此番來意。太素道人也不掩飾,道:“金庭如今定規與以往已是不同,三位先聖可是知曉麼?”
常生道人正色道:“我們已是知曉,我們也願奉天夏之道。”
說實話,對於金庭變化,他們是欣然樂見的,因爲如今的金庭,並不獨佔道果,而是願意分潤給其餘人。
似在以往,五位執攝口頭應諾只是分潤給他們一點。但實際上能不能做到還兩說,可能到最後他們什麼都沒有。
但是他們又不得不應從這五位,因爲五位執攝所掌握的力量着實不小,再加上還有元一天宮的壓力,要是元一天宮贏下此戰,他們這邊就沒有任何希望了,內外兩邊的壓迫,也使得使們也只能做出這唯一的選擇。
太素道人道:“如此看來,三位對於金庭分享道果之事是不反對了?”
常生道人覺得他此問別有所指,但他們當然不會主動拒絕此事情,便道:“那是自然我輩生來逐道,自是不回絕拒絕去往上境之路。”
太素道人點點頭,道:“既然如此,那我便與三位說清楚一事,如今金庭講究的權責,既有權柄,又必須承擔重責,諸位既然得了好處,那麼自然也需作以付出,不然就是違背天夏規序了。金庭自會有所懲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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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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