挑明一切之後，瀧川光沒在修補部這邊待上太久，丟下一句會直接回家，就先離開了。
成瀨也沒有阻攔，一個人在部室裡待到傍晚，再跟尚子一起回了家。
一切如常，夜晚過去，第二天也如期而至，天氣依然晴朗。
早上，成瀨帶着尚子出門的時候，在瀧川家的路口才再次碰到她。
“早上好。”他減速停下，打了聲招呼。
她其實更先一步看到他，躲避不及，此時也沒看他，只望着尚子。
“早上好，尚子。”
“早上好。”尚子對她露出微笑，“好久沒有跟光一起去學校了。”
“……是啊。”
瀧川光稍微擰了下油門，從小路出來，又看了眼兩人過來的方向。
已經過了約定的時間，她也不知道另外兩人有沒有去學校。
“要等她們嗎。”成瀨問道。
“還沒出門嗎。”
“不知道。要等的話就問問，不然就直接去學校吧。”
瀧川光抿了下脣，拿出手機，準備給住得近的海星發個消息問問。
而消息還沒發出去，成瀨便開口道：“她們過來了。”
她擡眼一望，縣道轉角處，兩輛原付並排騎了過來。
收起手機，森見和海星也轉眼就騎到了這邊。
“早上好。”森見停下來看了看三人，“真難得，今天是約好了嗎。”
“不，碰巧而已。”成瀨說道，看了眼忽然面露苦色的海星。
“那就走吧。”森見說道。
成瀨油門一轉，三人也先後跟上，往學校騎去。
一路上都沒遇到紅燈，幾人也沒有停下來交流的機會。
而到了津高門口，星期二的早上，學生會的人竟然破天荒地站起了崗，幾人只好在校門外就停車下來，老實地推車進去。
“早上好。”
學生會的人分站兩邊，問候着往裡面走去的學生，其中有熟識的，還會多聊上兩句。
“早上好，成瀨同學，此花同學。你這是換了新的摩托車？”學生會長吉岡富美子，也親自過來站崗了。
成瀨點了下頭，“學姐還記得我騎的車。”
“畢竟那輛車很惹人在意。”
而她一扭頭，就又看見她剛纔所說的那輛顯眼的賽車，正被瀧川光推着。
她挑了下眉，也對後者笑了一下。
“早上好，瀧川同學。”
“早上好。”
在接連的問候聲裡將摩托車推進學校，一直推到車棚停下，森見甩了甩胳膊，一副吃了大苦的樣子。
“推着也沒那麼費力吧。”
“這是意料之外的辛苦，多走一步都算費力。”
成瀨沒理她，走出車棚，又朝校門口那邊望了望。
“學生會今天怎麼會值班？”
“因爲二年級有遠足，說是爲了增加一點儀式感。”瀧川光突然開口，說着不知道從哪裡聽來的小道消息。
成瀨看了看她，“是這樣嗎。”
“我也是聽別人說的。”
事實到底如何，他並沒有興趣去了解，真正在意的是她此時的狀態。
一晚上過去，她看起來跟之前沒什麼區別。
昨天下午那場對談對她的衝擊，似乎還不如開學前夜花火大會時他的一些小動作——後者至少還讓她幾乎失眠了整夜。
“要去遠足了，昨晚睡得還好嗎。”
瀧川光兩眼一垂，往教學樓那邊走去，“還好。”
“你們呢。”
“差不多吧，又不是小學生了。”
來到教學樓，換鞋、上樓，去往各自的班級，一路所見，二年級的學生基本都穿着便裝。
成瀨一走進教室，小林正就問道：“成瀨今天怎麼還穿着制服啊？”
他在教室裡掃了一圈，幾乎見不到其他還穿着制服的人。
“忘記了。”
“啊，森見也是。”
事實上，除了海星，他們幾個今天都是穿制服過來的。
“早上碰頭的時候，海星還說光肯定也會穿便裝。”森見坐下後說道，“結果就她沒穿制服。”
成瀨恍然，“難怪早上她臉色不太對。”
“你昨天沒推倒光吧？”她忽然問道。
“……當然沒有，怎麼突然這麼問。”
森見半轉過身看着他：“因爲她身體在狀態，但精神明顯不在狀態。”
“你也這麼覺得嗎。”
“昨天發生了什麼？”
“告白。”“……”
森見完全轉了過來，成瀨看了看左右，低聲將昨天下午的事情簡單地複述了一遍。
她沉默了一會兒，開口道：“你再不說點什麼，光大概要壞掉了。”
成瀨吐出一口氣，“說了也沒好到哪裡去。”
“至少讓她安心了。”
“什麼。”
森見卻沒有直接回答，擡起手來，在他臉上掐了一下。
“我知道她昨晚能睡個安穩覺的原因了：她真正在意的問題，已經得到了答案。”
成瀨往後躲了一下，依然看着她，等她說出那個答案。
“你喜歡她。”
“……我覺得這一點之前就已經表現得很明顯了。”
“傻瓜。”
她趴下來，伸長的手又撫向他的心口，“只要沒說出口，那就只是一種感覺。感覺再強烈，也不如一句‘我喜歡你’來得真實。”
她忽然有些懊惱，伸直手指，在他胸口用力戳了一下。
“疼……”成瀨抓住她的手指。
森見哼了一聲，抽出手來，又轉過去了。
只是沒過一會兒，她又自己轉了過來。
“再說一遍。”
“什麼？”
“昨天下午的事情。”
“……”
直到出發去遠足之前，她一直拉着他，仔細詢問昨天的告白經過。
點名，下樓再點名，然後坐上前往十和田湖的旅遊大巴，成瀨和森見自然坐在一起。
“過去差不多要兩個小時，有得熬了。”
“睡一覺，很快就到了。”
森見的座位靠窗，看了看垂下的窗簾，她擡手一拉，發現簾子的長度比自己預想得還要長一點，將她完全遮住都沒問題了。
她又看了看前後的座椅靠背，哪怕是她這種高個子，不起身也看不到什麼。
“等到路上再拉起來吧。”成瀨說道。
她扭頭看他，“等下別睡着了。”
“什麼……”
他怔了怔，很快反應過來，頓感無奈，“大家都在車上，你別太過分。”
“我都還沒說要做什麼呢，你果然滿腦袋都是下流念頭，色狼。”
成瀨懶得理她，往後一靠，當即準備睡覺。
“不準睡……”她掐他大腿。
很快，擔任教師也上了巴士，在出發前最後一次點名。
“成瀨。”
“這裡。”
一邊點名，一邊沿着走道到後面轉了轉，柳澤岡左張右望，目光忽然停留在兩人身上。
“成瀨和森見今天都還穿着制服啊。”
“忘記可以穿便裝了。”成瀨說道。
“還是穿着制服好認一點。”
森見擡眼，“發生意外的時候？”
“別烏鴉嘴啊……”
點完名，擔任教師也回到最前面自己的位置坐下了。
又過了幾分鐘，巴士緩緩啓動，駛出了津高。
成瀨望着窗外原本熟悉、只因高度變化而生出幾分陌生感的景色，肩上忽然一沉。
他低下頭，森見靠在他的臂膀上，眼鏡也已經摘了拿在手裡。
“眼鏡可以掛這裡。”成瀨拿過她手裡的眼鏡，掛到前座靠背後面的口袋上。
“我就稍微眯一會兒。”她蹭了蹭他的肩，“你也別睡着。”
成瀨沒搭理，握了握她的手，兩眼一閉，身體往後靠着。
她用腦袋撞了下他的肩，之後也沒有更多動靜了。
巴士剛離開學校不久，車廂裡熱鬧依舊，交頭接耳不斷。
柳澤岡除了一開始提醒了幾個聲音太大的男生，之後也就懶得管了。
而二十多分鐘後，車廂裡就漸漸沒了明顯的交談聲。
聽着聲音越來越低的竊竊私語，成瀨睜眼望了眼前方，巴士似乎已經離開市區範圍。
他又閉上眼。
再睜開時，車廂裡已經完全安靜下來。
他看向身旁，女朋友重新戴上眼鏡，豎起手指，放在脣前。
“噓……做壞事的時間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