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下盤算已定,夏普當即命令衆騎取出布匹包頭蒙面,只在眼前留一條縫,以供察看,實在找不到布匹的,乾脆從作爲軍服的紅袍上撕下大塊替代。很快,衆騎準備完畢。夏普也翻身上馬,遠遠眺望鷹鳴澗,伸手指向了他認定鐵力思總督夏丹·阿獅蘭所在的金帳,說:“如今我軍大劣,唯有行險方可求勝。本將料定此金帳乃賊酋所在,細看前方,山坡雖陡,卻仍可供戰馬驅馳,下到澗底後,金帳的距離也不遠了,正是長生天賜予勇者的決勝良機!衆將士聽令,待沙塵涌至,皆隨我殺下山去,我們的目標只有一個,鐵力思總督的首級!諸君,可有信心?”
短暫的靜默後,騎兵們終於意識到了他們的處境,還有擺在他們面前的天賜良機。下一刻,吼聲如雷:“願隨將軍殺虜!”風壓吹動之下,紅底黑龍旗翻舞,又見下方一隻灰鷹展翅翱翔,自西向東飛越鐵力思大軍,在掠過金帳之時發出了一聲悠遠肅殺的長嘯,正是黑龍咆哮火海間,雄鷹長鳴深澗下。
遙望東方,鐵力思的軍隊正緩緩地壓向澗外的漆黑鐵陣,敵我間距越來越近,終於壓縮到只有一箭之地,不死軍陣前一線,點點火光連閃錯雜,硝煙升騰,卻是火銃手已開槍齊射,戰鬥正式開始。
身後,狂風肆虐之聲已近在咫尺,黑甲紅袍的騎兵們無聲地坐在馬鞍上,他們的戰馬已都蒙上了眼罩,儘管如此,馬兒們還是不安地揚腿刨沙,打着響鼻。騎兵的鐵盔下蒙着或紅或黑的布,包裹之下,每個人都是那麼的陰森可怖。躁動的氣流把坡上的沙石草葉兇猛地推落下澗,戰士們的衣襬亦隨之瘋狂搖動。
頃刻間,騎兵們亦全部置身於瀰漫的塵沙之間,迴盪的風嘯之間。
卻見,夏普拔劍高舉,躍馬北去,伴着涌流的沙暴,一顛一覆之際,已是身影沉落,隱入山石之間,衝下坡去。他的身上,衆騎景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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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雨蹄聲之上,夏普昂然吟誦:“恨此生,不爲夏櫻!不綻放一場,豈甘凋零!”
……
一段時間之前,鷹鳴澗下,鐵力思總督夏丹·阿獅蘭的金帳裡。珠簾紗帳之間,焚香緩升,美人曼舞,樂聲悠揚,鬚髮金黃、膚色古銅的阿獅蘭跪坐毯上,閉目傾聽,不時取過金盃,淺酌美酒,放下酒杯後,身側美麗的呼蠻侍女無聲地爲他斟滿佳釀,有時還會捏過一珠紫紅鮮亮的葡萄,遞到阿獅蘭嘴邊。
溫柔富貴鄉里,不聞金戈鐵馬之聲。
“報!吸血鬼亞蘭公國軍隊進入宛湖!”
忽然,一位人馬武士撥簾踏入,向阿獅蘭深深一躬,報告軍情。
“……亞蘭公國?宛湖?何意?亞蘭公爵是想要支援鷹嶺不死軍麼,他的動作未免太慢了吧?”阿獅蘭微微皺眉,說。
“聽說亞蘭公爵乃是打着討伐不死軍的旗號進入宛湖的,想必他們的行動只是布洛德的內鬥,趁着友軍忙於迎戰,偷取其領地,與我軍無關。但也不排除以上種種只是僞報,或是吸血鬼志在鷹嶺的可能。”
“呵,無論如何,現在難受的是大小眼,決戰時間拖得越久,他的血流得越多,軍心越散,士氣越低。我鐵力思乃是三路討伐軍中最強的一支,是敵人絕對不敢首先面對的強敵,理應作爲壓軸最後入場。既然已到了鷹鳴澗,我們不妨先止步休整幾日,也看看哈巴德和沃爾納的友軍們能取得何種戰果。”
“是。”說完,人馬武士退去。
沒多久,遙遠的西方傳來一聲警戒的號角,打斷了帳中的樂聲,阿獅蘭看了看受到驚動的少女琴師猶豫恐慌的模樣,有些不悅地眯起了眼睛。
“親王大人勿氣,我的妹妹是第一次隨軍演奏,沒有見過世面,難免有些膽小,還請諾延原諒。”琴師的姐姐,阿獅蘭身邊的侍女貼到阿獅蘭粗壯的左臂上,柔聲勸說。
“呵,本王一代名將,戎馬一生,豈會和區區一介弱女子生氣。只是死罪可免,活罪難赦。”阿獅蘭用淡漠的目光看着恐懼得微微發抖的琴師,“邪魅”一笑,“本王從不庇護無用之人,既然你妹妹無法爲我彈琴,那麼只能用別的方法服侍我了。”
“能夠得到親王的垂青是她的福分。妹妹,還不快謝過親王。”侍女嬌笑着給琴師使了個眼色,琴師見了忙俯身向阿獅蘭拜了三次,口中亦連連稱謝。
“只是我的妹妹未經人事,仍是處子,還請親王憐惜。”侍女又說。
“哈哈哈哈,處子,好,很好,本王亦許久未見落紅了。”看着琴師紅袖按胸、楚楚可人的模樣,阿獅蘭忍不住大笑起來,“且讓本王好好重新幾日,調教一番,也不知她會不會變得像你這種尤物一般,讓人受用。”
說話間,又一位將領近衛走入帳中,止於帳內戟衛之前,半跪於金紅紋毯上,說:“報!澗口出現敵人!皆着黑甲紅袍,總兵力足有三千,必是鷹嶺主力!不知我軍該如何應對?”
阿獅蘭有些不耐煩地揮了揮手:“澗口乃我軍通路,豈可落於敵手,速速擊退,設寨把守!”
“是!”領命之後,將衛若有若無地瞥了琴師一眼,轉身離開了。
“哎呀,大人揮斥方遒,決勝千里,頃刻間敵衆潰散的英姿,奴家真是百看不厭呢。想必要不了多久,鷹嶺的大小眼便會兵敗如山倒的吧?”侍女的笑聲甜蜜如酒。
阿獅蘭高興地笑了起來,侍女順勢把酒杯遞到他嘴邊,他也不推辭,大口飲下,一手搭在侍女舞衣下裸露出的纖細光滑的腰上來回撫弄,逗得侍女又是嬌喘,又是嬉笑,看得琴師是面紅耳赤,趕緊低下頭去,不敢再多看了。
不想變故又起,金帳之外,山野之間,隱隱約約一聲鷹嘯之後,兇悍狂風四出蹂躪,洶涌激盪,越刮越響,聽得人忍不住懷疑帳篷會不會給吹上天去。琴師膽怯地抱着半圓的烏德琴瑟瑟發抖,阿獅蘭雖看她模樣可愛,但也難免煩心,不禁想要訓斥一番,不想他還沒開口,風力又上了一層樓,竟是讓帳篷四壁鼓了起來。
“怎麼回事!”阿獅蘭對着帳外怒罵。
“親王大人,外面起沙塵暴了。”衛兵捂着臉鑽進帳裡,他解開簾夾的一刻,簾子在大風裡劇烈地亂飄了起來,縱入如潮塵沙。
“沙塵暴?這種地方怎會起沙塵暴?還是在山澗裡!”阿獅蘭更氣了,他拍桌大喝,震得酒杯彈倒,佳釀也潑到了侍女的綢衣上,沾溼之後,竟是把她的酮體勾勒得更美妙了幾分。
只可惜,在這種狀況下,即使是時不時找機會偷看她的好色衛兵,也對難得乍現的春光熟視無睹了,他只是期盼地看着阿獅蘭,希望他下達穩妥的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