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往事重現在燕憶懷的腦海中,現在又是那麼熟悉的一幕,她的朋友,那些個想保護她的人倒在她面前,燕憶懷腦門一痛,她咬緊嘴脣。她的親人一個接一個的倒在她面前的景象不斷循環的在她腦海中重演着,家人臨死前所說的句句重複着。
“憶懷,走!走啊!”
“廢物,滾!滾啊!”
“走,要活着離開這兒!”
緊接着,就是一遍循環的白新二人倒下的場景,同時浮現在了她腦裡。
燕憶懷腦殼愈來愈痛。
“哎?”沐雪問道,“驍呈哲呢?”
男花魁道,“誰知道,大概是方纔在迷霧中迷路,不慎闖入胡琴她們那兒,被琴絃勒死了罷?”
此言一出,燕憶懷雙眼猛地睜開,腦海中描繪出了驍呈哲與胡琴女戰鬥,但卻被她們用琴絃劃破皮肉,一時不慎被人勒住了脖子,鮮血噴出,虛弱不堪的倒在地上的畫面。但這還不夠,還有方纔白新倒下的畫面與白晏暢的慘叫聲也交雜在一起。
鮮血,慘叫,無力保護等等襲擊着燕憶懷的腦子,這一會兒,她徹底沉不住了,就彷彿是頂着屋頂的柱子突然倒塌,擋着心理陰影的牆壁‘砰——’一聲炸裂開來。
她的精神世界徹底崩塌了!
同時,霍紅顏手上的琴絃力度不減反增,燕憶懷身上的疤痕也越來越深,她看着面前的兩個目標人物倒下,冷哼道,“少爺和新秋侍衛。這一刀是替……”
話音未落,燕憶懷手中劍向上一出,‘咔——’一下飛速斬斷了琴絃離劍尖最近的弦,琴絃一下子全散了開來。
琴絃斷開,霍紅顏立刻往後退了好幾步。
見狀,男花魁和沐雪再次舉劍撲了上去,燕憶懷陰沉着臉,看都不看就輪流給了他倆好幾刀,次次命中一個地方。把沐雪和男花魁雪白的皮膚劃得血肉模糊。
霍紅顏看着燕憶懷此刻雙瞳發紅的狀態,心道,“牛哄哄的,都開啓暴走模式了嗎?哼,但我如果對付不了你,就不配叫十毒娘了。”
想完,霍紅顏將右手兩根手指圈成了一個圓形的模樣放在嘴前,發出了聲‘嘶——’的聲音。
此音一出,原本還聚集在臺下羣魔亂舞的蟒蛇們像查收到什麼命令似的,一通站直了起來,不約而同的‘嘶——’了聲,一塊朝舞臺上匯聚而去。
人合作起來效率奇高,蛇也是如此。舞臺雖高,但只要它們合作起來,一隻大蟒蛇靠在舞臺板上,彎腰低頭讓一隻蟒蛇上去,第二隻蟒蛇上去,第三隻蟒蛇也隨即攀登而上。
很快,由疊羅漢搭上的蟒蛇們紛紛朝霍紅顏奔去,霍紅顏掀開衣袖,露出精緻細長的右手,彎腰,將手伸到離她最近的一隻蟒蛇面前,對蟒蛇們笑道,“事成之後,我們去吃大白兔。”
此言一出,蟒蛇們變得異常興奮,紛紛伸長了舌頭朝霍紅顏手上爬去,領頭的先是把自己的半身伸到霍紅顏手掌心中,霍紅顏一把握緊它的腰部,接着,一隻又一隻的蟒蛇綿延不斷的咬着前面蟒蛇的尾部,就如地板一塊一塊的搭建起來那樣,是的!一條由毒蟒蛇搭建而成的鞭子現世了!堪稱十毒孃的武器最頂!
男花魁奄奄一息的捂着傷口倒在地上,身上鮮血淋漓,喉嚨有一下沒一下的升起降落,光是胸前就被劃了好幾刀,原本握在手裡的劍也飛了出去,劍上還殘留着一灘鮮血,再想想方纔燕憶懷那暴走的神情,他能在她的劍下活着簡直是不可思議!
“啊!”沐雪被燕憶懷粗暴的拽着頭髮甩到了牆壁上,她身上還留有好幾道鮮血淋漓的傷痕,這會兒又被人狠狠地撞擊在牆上,身上傷口清醒,疼的她再一次喊出了聲。
“說!”燕憶懷壓根兒就沒憐香惜玉過一次,當下伸出沒拿東西的左手就拽上了沐雪的頭髮,讓她的目光與她相對在一起,“方纔是用哪隻手來砍白五少爺的?”
“啊?”沐雪聽見那個稱呼時登時愣住了,虛弱無力道,“他……不是……”
話音未落,燕憶懷只覺身後傳來一陣細小的‘嘶嘶——’聲,她猛地轉身,此時,前方正有一條細長,長伸着舌頭的黑蟒蛇正朝着她的身上撲來。
燕憶懷見狀,想也沒想就直接舉劍朝黑蟒蛇砍了過去。
可這回,她小瞧了十毒孃的‘鞭子’。
就在那爲首的黑蟒蛇的蛇頭即將與鋒銳的劍尖撞擊之際,死死咬着它尾尖的另一條蟒蛇突然鬆開了口,爲首的蟒蛇失去了支撐,頭朝地落在了燕憶懷的腿上。
緊接着,燕憶懷便覺腿上傳來一陣刺痛,這痛覺又尖又細,帶着一股火藥味似的漸漸蔓延了整條腿。
‘嘶——’又是一鞭甩過來了。
燕憶懷此刻也顧不得腿上的疼痛了,一下子蹲身,‘鞭子’落在了她的上方。
霍紅顏冷笑了聲,“呵,我早就不玩躲了。”
說時遲那時快,‘鞭子’已經繞到了燕憶懷的腰部上,蟒蛇們憑着衆志成城的堅強毅力死死捆住了燕憶懷的腰,蛇心齊,泰山移。它們如今的力度就跟一條鐵鏈一般堅固保穩,任憑燕憶懷死命掙扎着卻怎麼也無濟於事。
隨後,霍紅顏伸手將‘鞭子’抽了回去,毫無疑問,燕憶懷隨着‘鞭子’一同被收了回去,她此刻不掙不扎,額上汗珠已滴了一地,眼瞳上的暴走紅和咬牙切齒的動作也絲毫未變。她此刻什麼也感受不到,隨着腿上愈來愈疼的傷疤,一聲慘叫在她腦中逐漸擴散開來。
“滾!”燕憶懷拼命掙扎着商歐炎的手腳,此刻的她身上沒有任何防備武器,就連素日裡最得意的武功也怎麼也使用不出來,她紅着眼眶死命推着趴在她身上的男人。
霍紅顏看着面前的人離自己越來越近,沒拿‘鞭子’的那隻手也慢慢亮出了一把尖銳的匕/首。
燕憶懷絕望的眼神偶然間瞥見了商歐炎腰間的刀,她趁着商歐炎不備,偷偷取下了他腰間的刀,她虛弱無力的將刀伸到商歐炎的身後,心裡猶豫,“我到底該不該捅他?他身上可還有槍啊。”
霍紅顏的距離與燕憶懷越來越近。
“怎麼辦?”燕憶懷腦殼就要炸裂了。
“哈哈!”商歐炎一把撕開了她的衣服,這會兒,她再也忍受不了了,顫抖着舉起了刀,在害怕和猶豫中,她的腦海中突然冒出了一個自己的想法:
“有比你更厲害的武/器又如何?再厲害有時候還不是被低等武/器打敗了?再猶豫下去,小心把自己給毀了。”
“對!我猶豫什麼?!”燕憶懷鼓足了勇氣,舉刀就朝人身上捅了去。
‘撲——’一口鮮血濺撒在了她雙瞳上,周圍一切都靜了下來,所有一切具有威脅性的東西都似乎遠離了她。感到周圍的寧靜,漸漸的,燕憶懷那雙紅色的眼瞳慢慢變回了原先的棕灰色。
再睜開眼,便看見,霍紅顏面無表情,嘴角流下了一行鮮血,喉嚨有一下沒一下的升起降落着。
再低頭一看,燕憶懷登時驚了。
霍紅顏的腰上/插/着的就是她的劍!
“這……”燕憶懷不可思議的看着霍紅顏。
霍紅顏手中的‘鞭子’全散了,誰也沒有再次動手,二人就這麼安靜的你一眼我一眼的互看着對方。
就這樣凝視了大概一分半,此刻,燕憶懷再也忍受不住腿上愈發密密麻麻尖銳的蛇毒了,整條腿就跟廢了似的,她咬着牙退開,可還沒走幾步,她的後身就撞上了個寬大溫暖的懷中。
燕憶懷一時還沒反應過來,只聽身後人似乎擰開了個什麼東西,接着,就見一隻捧着青瓷小瓶沾滿鮮血的手伸到了她面前,良久,驍呈哲的聲音迴盪在她耳邊:
“大姐大……給你,解……解藥。”
聞言,燕憶懷猛地回頭看向了身後人。不錯,在她身後的正是驍呈哲沒錯,但他此刻半張臉都佈滿了毒血,背後咬痕和刀痕無數,兩條手臂時不時的顫抖着,褲腿都被劃破了整整三道!
不過,最讓燕憶懷在意的不是這個,而是……驍呈哲此刻面上強擺出的代表的裝逼的微笑!
“哈哈,”驍呈哲強擺着裝逼的笑容,風輕雲淡地道,“不就是個水墨郎嗎?還能奈我何?還不是上了我的當!”
下一秒,空氣中便傳來無情的‘砰——’一聲拳頭撞擊人臉的聲音。
“靠!害我白擔心!”
燕憶懷的暴怒聲剛落,驍呈哲隨即就將握着紙的手朝霍紅顏臉上揮了過去。
……
“豈有此理!”男花魁氣的青筋暴起,‘砰——’一巴掌惡狠狠地扇在了地面上,若不是他現在正和沐雪、新秋、白晏暢一同身上綁滿繃帶殘有傷口,這塊木板會不會被他掀飛都不是沒有可能的事,“欺騙我們紅顏臺,千向傲飄了是罷?”
沐雪一把將擺在地上的紙拾起,怒目圓睜的望着上面的一字一句,想殺了寫信人的心都有了。
還不待她再次把信上內容給瀏覽完,紙就被盤坐在她身旁的新秋給搶去了,新秋認認真真的閱讀完了信上的一字一句,臉色瞬間大變,怒吼道,“啥?!我?強/奸良家婦女?還對糟蹋之妻不管不顧?天地良心!老子憑空哪冒出來的媳婦?!”
他怒吼完後,紙再一次被移到了白晏暢的手中,白晏暢不禁嘆道,“此信字跡歪歪扭扭,這根本是鬼畫符啊!等等……燕木昭?”他疑惑道,“僞君子?地痞流氓?這不是我罷?”
燕憶懷道,“誰知道,沒準是千向傲派來的人把你誤認成我哥了罷?這寫信可真是‘文采過人’啊,亂污衊人。”
新秋道,“不僅如此,還把燕小姐您寫的如此……風流債一大堆,用身子伺候人,還在外裝清高,還有……唔!”
話音未落,新秋的嘴就被驍呈哲擡腳捂住了,他做了個‘噓——’的手勢,指着燕憶懷那張愈發陰沉的臉,輕聲道,“別說了,沒看見她那眼神……都要殺人了好嗎?”
“呵呵,”燕憶懷陰沉着臉不斷的發出冷笑聲,燕憶懷是那種溫柔起來可以令人陶醉其中的,同樣的,只要她發自內心的生氣起來,她的冷笑照樣可以令人感到毛骨悚然。就好比現在,她笑的都令在場的衆人(除霍紅顏外)都不禁打了個哆嗦。
“好冷啊,”沐雪搓着手嘀咕道,“就像一道冷風吹在我的身上,寒冰刺骨。”
“冷?”聞言,驍呈哲腦海中瞬間浮現出十年前的一個炎熱的夏天,純飛星跪在純府門口的搓衣板上,額頭冒汗,神色堅定。而赫夢期正手中把玩着把殺豬刀,神色冰冷的注視着跪了兩個時辰的純飛星,周邊散發出一股寒冷的氣息,明明現在是夏天,可純飛星卻能感受到此刻他愛妻給予給他的愛的冰冷。
跪了兩個時辰的純飛星登時靈光一現,‘唰唰唰——’的就興致勃勃的揮動着手指在地上劃來劃去,大概過了一分半罷。待純飛星成功大功告成之時,赫夢期一瞅,寒冷的表情登時換了,當下拋下殺豬刀,就將純飛星扶起,夫妻二人在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純府門口,羣衆眼中來了個模範夫妻的熱切擁抱。
“有辦法了!”驍呈哲心中一喜。
下一秒,燕憶懷的面前便擺出了整整齊齊的三張羊皮紙。
燕憶懷不明所以,問道,“這是幹嘛?”
驍呈哲不答,只是將手中的毛筆粘進了滿是黑墨的紙硯裡,黑墨粘上筆頭,接着,驍呈哲又將毛筆轉移到了羊皮紙上,笑意盈盈的手動寫了起來。
燕憶懷靜靜的看着他寫的字,臉上漸漸紅了起來,衆人感到一陣好奇,四面八方的臉全都擠了上來。
最後,驍呈哲毛筆放下,雙手放到了羊皮紙的上角兩邊,倒放給燕憶懷看,笑道,“怎樣?”
此刻,三張羊皮紙紙上正規規矩矩的寫着三個四字成語。
男花魁念道,“‘一笑傾城’,‘不可方物’,‘桃花一笑’。”他‘嘖——’了聲,“這不像是一個直男會寫出來的啊!”
驍呈哲解釋道,“直個嘚,你聽驍呈鈺他們說的罷?我可是民間女子都知道的大暖男。”
新秋道,“對對對,上回有小姑娘朝您丟手帕,您都不捨得躲開呢,但是這……是不是有些太花心了?”
驍呈哲道,“新秋你不帶這麼污衊人的!我不是每回都有偷偷放回去嗎?”
任由着這幾個男人吵吵鬧鬧,而燕憶懷的目光始終停留在驍呈哲所寫的羊皮紙上,凝視許久,她不禁心中問道,“他……是在誇我好看,配得上這三個成語嗎?”
‘嘶——’一條身受重傷的蟒蛇不知不覺間爬上了霍紅顏的肩膀,一邊長伸着舌頭一邊將頭靠在霍紅顏的脖子上,一雙楚楚可憐的眼睛,像是在撒嬌似的。
霍紅顏安撫道,“乖,待會兒我就叫胡琴們抓一個獸醫給你和其它蛇們療傷,你且先忍着。”
那蛇也不知是不是聽懂了人話,當下立刻微微點了點頭。
新秋道,“那個……不好意思,我們殺了你好幾條……呃,寵物?”
霍紅顏道,“你們無需道歉,本就是吾等被奸人所騙,對諸位誤會頗深,害諸位身受重傷,我才應該跟你們道歉。”語畢,霍紅顏便朝着新秋、白晏暢、燕憶懷、驍呈哲等人一個一個的磕了好幾個響頭,這可把男生們給搞得不好意思了,白晏暢率先忙道,“哎哎哎,別啊!霍姑娘也沒錯啊,你本來就是替天行道的,殺了姚建那個負心漢,我替我大姐感謝你還來不及呢!”
男花魁道,“不,是我們有錯在先,你們傷成這樣,回去了怎麼跟家人交代?燕姑娘雖爲神醫,但世上可沒有什麼藥能讓人身上的刀痕一夜之間傷疤全散的。”
驍呈哲道,“是沒錯,但我們可以掩藏,編個謊啊!”
沐雪道,“你當你家人全是傻子嗎?不可用。”
語畢,她跟男花魁也跟着磕了個響頭。
一番交雜聲過後,霍紅顏總算擡起了被自己砸的紅腫不堪的額頭,道,“我方纔已經讓胡琴她們去通報駕駛員了,紅顏臺正駛向京都,這會兒算算,大概還有半個時辰你們就能到了罷。”
“前輩,”樓臺上突然降落下了一位身着羅裙,手抱胡琴的年齡女子,她對着霍紅顏報告道,“王、姚、隆、陳、宋等負心漢的屍體都已經按着他們的髮妻所要求而處理後扔進密室裡了。”
霍紅顏頭也不回的問道,“我沒殺死的那三個人處理的如何了?”
妙齡女子道,“隆秀才被按在狼牙墊上滾了整整一圈而死,陳秀才是被水墨樓樓主餵了解藥而醒,隨後被人掛在半空中用棍棒活生生打斷他所有肋骨,最後陳秀才被痛不欲生而死的。而宋秀才死的就很舒服了,就飲了杯毒酒,被清淨宮宮主拿刀架着他脖子臨死前發了番毒誓,隨後被毒死的。”
聽到最後一個人的下場時,霍紅顏不由自主的嘆了口氣,“唉,果然,宋夫人還是一如既往的心慈手軟啊。要是我,絕對讓他把欺我辱我的通通嘗受一遍後弄死,哪會讓他死的如此瀟瀟灑灑?”
妙齡女子接着道,“前輩,我知道您還是忘不了那個負心漢,但事情已過去好幾年了,前程往事忘掉豈不是美哉?更何況,莊主他……”
話音未落,霍紅顏便站了起來,笑道,“嗯?你方纔是說清閒師弟也在啊?哎呦,好久沒見到他這麼一個活生生的美人胚子了。一個月不見,傲嬌男美人兒可想煞我這個師姐了!”
“哎不是……”
“好了好了,”霍紅顏轉身就走,嘴裡不斷重複着那個名字,“清閒啊,我的好親弟兒啊,姐姐來看你了。幾個月不見,傲嬌美人兒啊!想煞師姐我了呢!”每當提到何是思時,清淨宮宮主清閒便成爲了她姐姐遮掩何是思的工具人,來!讓我們爲霍紅顏點贊!
“什麼事啊?”新秋打了個哈欠,隨後倒頭就睡在地上,“我先睡了,你們自便。”
白晏暢也隨即倒下,“我也要,好爲待會兒捱罵做準備。”
驍呈哲也倒下了,“大姐大,你自便。”
看着這三個男人倒下的身影,燕憶懷無奈的搖了搖頭,低下頭,繼續注視着驍呈哲寫的羊皮紙上的字,讓臉就這麼一遍又一遍的紅着,看完一張又換一張,就這麼,樂此不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