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露西夫人懷孕的事,已經不再是秘密了。內務院已經派專人負責夫人的膳食起居,並安排專門的大夫每日對孕婦及胎兒進行觀察記錄。因爲照料人類母親還是頭一回,所以所有人都特別謹慎。

巖很興奮,他相信這個兒子必定會很像自己,因爲母親方面的基因很弱,不可能對胎兒造成任何影響。也就是說,這個孩子將來可能一點也不像他的母親。

司禮大臣重願進宮面見陛下,巖在小會客廳裡接見了他。

巖問:“有什麼事嗎?”

重願說:“臣聽說外務院要運一批石頭,但財政院拿不出這筆錢。”

巖笑,說:“大概是有點吃緊吧!不過,財政大臣已經向我保證了,他會想辦法的。”

重願向前施禮說:“臣以爲,這事拖不得。”

巖聳聳肩說:“我沒辦法!只能讓他們自己想辦法!”

重願請求說:“那就由我們司禮院來承擔這筆費用吧。”

巖笑笑說:“司禮院哪來的錢?這可不是一筆小費用啊!”

重願鄭重地說:“今年不是取消了一些大型活動麼,所以省下不少預算,另外,司禮院還有些節餘,都是日常節省下來的開銷。”

“哦,這樣啊。”

“而且,臣想把家族的積蓄捐出來……湊在一起,應該可以頂一陣子了。”

巖很驚訝,說:“你要自己出錢嗎?”

重願說:“國家有難,即便是普通百姓也應爲國家分憂,更何況臣還是依食國家俸祿的人。所以,更應不遺餘力地爲國家效力。”

巖聽了不禁讚許地點點頭,而後意味深長地說:“重願大人,你作司禮大臣多久了?”

重願摸不清王的意思,戰戰兢兢地回答說:“有六年了……”說完偷眼觀瞧王的神色。

巖笑着說:“你作那個太屈材了吧!還是進元老院吧!”

重願聽了,不禁涕淚滂沱地說:“謝陛下提拔!”

這麼一來,君臣之間似乎立刻親近了很多,於是就坐在一起談論着辦舞會的事,可是剛說到一半,滄瀑就趕來了。

御前侍向裡邊通報,巖準他進來,但卻對重願說:“你先不用走,在這聽一聽。”

重願受寵若驚,忙站起身立在一旁。

滄瀑氣勢洶洶地走進來,先是行禮,而後就直入主題。

他說:“陛下,立儲之事可是頭等大事!如今,兩位王子都已成年,爲了安邦定國,您應早日決定纔是!”

巖笑了,看看重願,又看看滄瀑。

滄瀑這才注意到站在一旁的司禮大臣,他很不高興,認爲管禮儀的大臣不應該在這種時候出現在王的客廳裡。

巖看出滄瀑的意思,笑着說:“滄瀑大人,我已經讓重願大人進入元老院了!”

滄瀑很驚訝,而重願則輕輕向他點頭致意說:“還請總領事大人多多關照!”

滄瀑沒理他,轉向王說:“陛下是什麼時候決定的?怎麼我們元老院都還不知道?”

巖攤攤手,說:“剛決定的,還沒來得及通知你們!不過,我不記得,我任命誰,還得先經過你們元老院許可才行啊!”

滄瀑忙鞠躬施禮說:“不敢!雖然不太符合程序,但只要您說話,那就可以立即生效!不過回頭再補個手續就是了!”

巖說:“很好!那就勞您費心了!”

滄瀑皺着眉,他本來是說立儲的事,但卻被重願的事攪亂了,所以有點心神不寧。

他壓住火氣,重整思緒,說:“關於立儲之事,還望陛下早日定奪!”

巖笑着說:“這事不用急吧,況且最近又有好多很棘手的事要解決!”

滄瀑說:“立儲之事乃國之大事,是萬事之首,怎麼能不急呢?況且,王后殿下也一定希望您能早日立下儲君。”

巖笑,問:“那麼這是她的意思還是您的?”

滄瀑說:“這可是天下百姓的夙願!”

巖說:“我還是覺得這事不急!”

滄瀑說:“此事必須早日定奪!”

巖聽了,往椅背裡一靠,滿不在乎地說:“滄瀑大人,立儲之事,您好像比任何人都急呢!不如我的位子讓您坐,您來決定好了!”

話語一出,滄瀑立即跪下,畢恭畢敬地說:“臣不敢!”

巖冷笑,說:“請起吧滄瀑大人,不用動不動就跪下!關於立儲之事嘛,我自有分寸。”

滄瀑還想說什麼,但重願攔住了他,並假意勸着說:“滄瀑大人,雖說立儲之事關乎重大,但畢竟是陛下的家事,咱們作臣子的,還是不要插嘴吧!”

滄瀑瞪了他一眼,又氣又恨,但又不好當着王的面發作,只得先忍了。話說到這地步,也沒什麼好說的,於是他向王施了禮,氣乎乎地退下了。

巖等他走遠了,笑着說:“露西纔剛懷孕,就已經有人坐不住了?不過,立誰不立誰……”說着意味深長地笑了笑。

重願覺得自己的任務也算圓滿完成了,便向王施禮告退,巖叫住他,笑着說:“重願大人,我改變主意了!”

重願嚇了一跳,慌忙跪下。

巖笑着攙起他,拍拍他的肩說:“別緊張,不是讓你降職,而是讓你升職!我覺得光是讓你進入元老院還不夠!哦,我想起來了,剛巧河佐已經被撤職了,副領事一位現在是空着的。滄瀑大人向我推薦川枕來着,不過我覺得你好像更合適。你,意下如何?”

重願聽了,重新鄭重地跪下來謝恩說:“臣願爲陛下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大夫們推算出露西的預產期,不過是按照正常情況下推算的,因爲先前沒有任何關於人類孕婦的經驗,所以也只能是大至估算。一般來說,胎兒的自然成熟時間要三十六個月,就算會出現意外情況,也應該能達到三十個月。所以,大家都覺得孩子出生還早,巖當然也不慌不忙。

但是意外發生了,露西懷孕八個多月,突然出現出血的現象,不到九個月就要臨盆了,這大大出乎衆人的預料。大家被弄得措手不及,巖更是像熱鍋上的螞蟻。

原來,胎兒和母體互相排斥,導致早產。孩子生下來,根本沒發育完全,大家全都慌了,內務院趕緊挑選一個剛生產完的有袋精靈,然後把露西的孩子放到她的育兒袋裡,並用各種珍貴養料養着,好不容易,纔算把這孩子保住。過了一段時間,這孩子總算達到正常標準,於是偶爾抱出來喂些靈獸的奶水。

那是個長着黑色頭髮的小男孩,樣子不好看,但卻被預言將來非常英俊。

巖抱過他,喜歡得不得了,對他來說,這孩子能活下來,真是一個奇蹟。他忍不住想看看孩子,於是輕輕打開襁褓,結果竟發現他身上有個嘉葉樹葉形的胎記,本來覺得很新奇,但用手一摸,竟看到一段記憶——

只見一個灰髮少年來到孤峰頂,他在那裡採了一顆漂亮的嘉葉樹種……

巖頓時大怒,差點把嬰兒也摔了出去。

他怒吼道:“哈姆這個混蛋!把他給我抓過來!”

可是,哈姆不在宮裡,他又去旅行了,而他的母親聽說自己的丈夫已派人去抓兒子,比誰都緊張焦急。

她慌慌張張地去找丈夫求情,結果跑了幾個地方也沒找到,最後才知道他在嬰兒室,便魂不守舍地跑去了。

王瞪着她,指着躺在保姆懷抱裡的男嬰,說:“你教的好兒子!你看看他對我的兒子做了什麼?”

紫瀑接過嬰兒,小心翼翼地打開襁褓,立即就看到那塊形狀奇特的胎記,她不知哪裡不對,擡起頭看着丈夫。

巖擡擡手指,示意她用手摸一摸,她便照着做,結果看到了哈姆的那段記憶。

她當場就呆住了,顫抖着雙手放開嬰兒,癱軟下來。

巖厭惡地瞪了她一眼,揹着手往外出。

她趕緊爬起來追上去,跪在他面前祈求着說:“陛下!都是我不好,是我的錯!請不要生他的氣!都是我的錯!我不該向他抱怨!都是我的錯!要罰就罰我吧!”

巖低頭看着她,喝道:“你抱怨什麼?”

紫瀑哭着說:“都是我不好!我對他說過,我可能要失去你了,他就當真了……陛下,求你了!原諒他吧!他也是一時衝動!求你原諒他吧……”

巖說:“我沒有他這樣的兒子!也不再是他的父親!我要和他斷絕父子關係!”

紫瀑非常驚訝,她哭着去抓王的手,希望他能開恩,但王卻甩開了。

她涕淚滂沱地說:“看在你與我夫妻多年的份上,就原諒他這一次吧!”

巖說:“要不是看在你的份上,我何止是斷絕父子關係?”說完甩下她走開了,而她則癱倒在地上,哭作一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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