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臣們從大殿上退下來,議論紛紛。
“陛下有點太急了,就算再怎麼喜歡露西的孩子,也應該等他成年了再作決定。”
“這個時候立儲不合適,因爲正好趕到最困難最混亂的時期。”
“前兩天明明感覺陛下是要提攜塔地羅殿下的,還以爲他最有希望呢,結果現在卻立了別人!不過,就算現在立誰不立誰也無所謂,反正說不準將來還是會變的。”
“哈姆殿下這下恐怕沒希望了。陛下平日裡就對他不大滿意,而他如今又時常頂撞陛下。我聽說,前些時,他對露西夫人不敬,還搞惡作劇,陛下正惱他呢!陛下之所以決定立露西夫人的孩子,估計也是覺得有愧於露西夫人才這樣做的。”
“陛下這次可是來真的,當場押起來幾個!還把元老院給撤了!看來已是下定決心了!不過,撤了元老院,滄瀑大人倒還是總理大臣,可別人就糟了,沒了元老院,什麼也不是了。”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這話正被重願聽到,他雖然沒說什麼,但心裡卻在爲自己盤算。他是王提拔進入元老院的,自然不會站在滄瀑那一邊,所以當那夥人站出來提反對意見時,他沒有動。但這會,他可沉不住氣了,因爲元老已經不存在了,而自己花出去的錢可是收不回來了。
想一想,光是那支鷹指就花了不少錢,再加上運石頭,打點官員,差不多把一半積蓄都捐出來,好不容易纔進入元老院,當上副總領事,屁股還沒坐穩,就啥都沒了,不僅如此,現在連個一官半職也不是,那還混什麼?不行,金子不能白白浪費!錢也不能白花!
他踮起腳,在人羣中尋找着熟悉的身影,而後大跨步向財政大臣走去。
重願和湖山兩位大人繞了個圈,來到側殿面見陛下。
巖問:“怎麼,你們也想插手立儲之事?”
重願和湖山異口同聲地說:“臣不敢。”
巖問:“那幹嗎?”
重願面向王恭敬地說:“陛下,臣斗膽直言,如果不盡快想辦法止住議論,恐怕不利於國家的穩定。”
巖擡起頭,笑着說:“看來二位已經有好主意了?”
重願說:“臣以爲,最好想個辦法讓大家分一下心。”
巖聳聳肩說:“你說。”
重願說:“錢是最好的靈藥。臣以爲,因爲前些時減俸,大臣們多少有些怨言,但現在,您倒是可以考慮加俸。畢竟那些提議都已經過時了。”
巖笑笑說:“是啊,那就加俸吧。”於是轉向財政大臣說:“湖山大人,你看這筆開支,國庫能不能拿得出來?”
湖山說:“恐怕有點緊張,因爲原先的這筆錢已經拿去頂別的地方的空缺了。”
巖點點頭,說:“這樣啊。”
重願說:“陛下,臣已經跟湖山大人商量過了,只要能加一年,過了這段日子就可以了。”
巖說:“哦。”
重願向前施禮,鄭重地說:“臣寧可傾其所有,也要讓王國度過難關。”
巖笑着點頭,不由得拍着大腿說:“一年的俸祿,也不是小數目啊!”
重願說:“臣的族人在南方有些產業,不過,這都是臣家族世代的積蓄。”
巖說:“合適嗎?”
湖山笑着說:“如果重願大人願意先出錢救急,那真是再好不過了!”
巖笑着說:“好!國家欠你一個情,等日後咱們有錢了,一定加倍償還,你就放心好了!絕不會叫你吃虧的!”
重願趕緊向陛下謝恩。
巖說:“這樣吧!元老院不是已經撤掉了嘛,但是你也不能老閒着!嗯……副總理大臣的位置不是還空着,不如你先受受累,如何?”
重願聽了再次向前叩謝。
巖點點頭,說:“那麼,我就不留兩位了,兩位不是還要準備實施加俸的事麼?”說完擺擺手,讓他們退下了。
巖並不喜歡重願,但更不喜歡滄瀑,他知道滄瀑的勢力很大,不會這麼容易被搬倒,所以他急於尋找一個能與之抗衡並能牽制住他的人。他選中重願,不僅因爲他在朝中有一定的勢力,還因爲他有雄厚的經濟實力作後盾,而最重要的是,他絕非正人君子。
哈姆還沒有找到,紫瀑在宮裡整天以淚洗面。別人的兒子被確立爲王儲,這對她來說可是致命的打擊。
露西睡着了,巖還不困,他想看看孩子,於是就來到隔壁的嬰兒房。他剛坐到搖籃旁,就聽到地板下好像有種奇怪的細碎聲音,他覺得不對勁,趕緊往臥室跑。
可是還沒邁進門,就感到腳底下劇烈地震動起來。他大叫一聲不好,撲向露西的牀鋪,但還是沒來得及。
地板突然下陷,露西驚叫着和牀鋪一起掉進無底深淵。
巖立刻明白了,這不是普通的地陷,而是有人使用了不良之術,否則在這樣的城堡裡,不管樓板如何塌陷也不可能有那樣的深淵。
巖顧不得多想,縱身跳了下去。
房間裡只剩下一個巨大的洞,侍者和僕人們躲在外圍驚恐而焦急地張望着。
那深淵深不見底,巨大的氣旋,如同一個宇宙。王已經跳下去半天了,大家都屏住呼吸。膽大的,挪到地洞的邊緣,扒着邊往下張望。又過去幾十秒,時間似乎靜止了。有人哭了,心想這兩個人肯定都上不來了。
但就在這時,數根繩帶從下面的無底深淵伸上來,迅速地躍出洞口,牢牢地扎進牆壁和天花板。而後就見王一手抓着繩帶,一手摟住露西,飛了上來。
在場者無不激動驚訝。王顧不上別人,大跨步來到安全地帶,將已經昏迷的露西輕輕放下。
巖說:“快把夫人救過來!”
女侍和女僕負責照料露西,有人則去內務院叫來大夫。總侍長、衛士長、御前侍、殿前侍、僕人、衛士都恨不得圍攏上來。
巖顧不得別的,一心守在露西身旁。她這會已經清醒過來,只是無法平靜。
大夫說:“最好給夫人服些安定情緒的藥,否則她很難平靜下來。”
巖說:“那就快用!”
大夫們領命,而後給露西服用了一些藥劑,沒一會,她便安靜下來,很快便睡着了。
巖抽出身,先命人用法術將那大洞合攏,而後調派衛士準備全面搜查兇手。
他剛把事情安排好,就聽有人大喊:“不好了!”而後就見一個保姆跑進來,哭着跪在他面前,說:“不見了!不見了!”
他問:“什麼不見了?”
保姆哭喊着說:“殿下!烏蘿椰殿下不見了!”
巖聞聽,只覺得雙腿一軟,一下子坐進椅子裡。
露西甦醒過來,仍是心有餘悸,巖好生安慰,終於使她平靜下來。他看着她入睡,一直守了她一夜。兒子丟失的事,他不敢跟她說。
露西昏昏沉沉,又病又睡,一直在牀上躺了半個月。這期間,巖一步也沒離開過。她因爲受到驚嚇,情緒和精神一直不好,他就細心照料,精心呵護。她想孩子,他便讓人抱來,但她並不知道那是被施了術的別人的孩子,只是她辨不出來。
她漸漸康復,也對巖更加依戀了。巖對她百般溫柔,體貼備至,生怕她再受絲毫委屈。與此同時,巖要追查真兇,還要搜救烏蘿椰。他撤掉內務大臣和衛士長的職務,因爲他們疏於職守,以至於防護出現漏洞。
巖怒斥道:“你們不是保證說萬無一失嗎?你們不是拍着胸脯說,可以消除一切法術嗎?爲什麼還會發生這樣的事?”
內務大臣急得一頭汗,因爲安全防護的事並不歸他內務院管,而衛士長則委屈地說:“您的宮殿是作過結界的,任何不良法術都會失靈……可是這……”
巖吼:“任何‘不良法術’?你們先前保證的可是任何‘法術’!而不是‘不良法術’!”
內務大臣面帶難色地說:“因爲日常生活中需要用到一些法術,而這些,內務院也都是爭得軍政院的同意的,所以並沒有將所有法術都屏蔽掉,這也是一直都有的慣例……”話剛說到一半,就見室內的所有陳設,包括牆壁和地板都被震裂了,嚇得他和衛士長出了一身冷汗。
巖說:“北秀,你作內務大臣不是一天兩天了!用這樣的話搪塞我可不行!宮裡的規矩你應該比我更清楚,你自己說該怎麼辦吧?”
已被卸任的內務大臣深知難逃其咎,爲避免牽累同僚和家眷,把心一橫,說:“臣願以死謝罪!”
巖說:“好吧,這也算是給我一個交代了!”說完擺擺手,讓他退下去,而後對衛士長說:“紅河影,你真令我失望!就因爲你的失職,給我造成了這樣大的損失!我不想殺你,因爲你也跟了我很長時間了,但我不想再見到你!還有你的族人,我都不想再見到!我對天發誓,任用你們,是我這一生最大的錯誤!”說完背過身,不願再多看他一眼。
紅河影跪下來,這比要殺他還令他難受,他無地自容地貼着地面,然後卸掉身上的權飾,把它恭敬地擺放在王的跟前,再三親吻王所站的地板,才緩緩退了出去。
宮廷裡早已亂作一團,再沒有什麼比“地陷”之事更令人揪心了。大家人心惶惶、議論紛紛,猜測着幕後真兇,分析着事態,品評着種種的一切,並迫切希望能早日結案。
有人說:“作臣子的居然犯下這樣大的過錯,弄出這樣大的亂子,就連陛下都差點出事。可是陛下卻只賜死一個內務大臣,撤掉一個衛士長,判得輕了!”
有人說:“‘地陷’術和‘虛空間’術,本是用在建築和日常垃圾處理上的,的確不算‘不良之術’,可是誰能想到有人居然能把它們用到極致,而且還是用來害人,換誰也是難以預料的!要說,內務大臣也是盡了本分,況且,防護安全的事和他內務院有什麼關係?可他卻平白無故地被賜死了!判得重了。”
還有人說:“內務大臣下面要管那麼多個處,他的職責就是負責總體的事務調配,至於具體的房間佈置、宮侍的安排,都是由下面的內勤處去負責的。可是陛下不說內勤處負責人見映的事,只說內務大臣北秀的事,估計是自己也記不清了,其實是判錯了。”
但不管誰說什麼,怎麼議論,也都只是私下裡進行,大家都明白,如果現在去招惹王,必死無疑。其實,在這段期間,就連民間的犯罪率也大大減少,因爲量刑都是從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