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棒子打在身上,多少人的心跟着一陣陣發寒,這種情形在縣衙大堂極爲常見,稍有不慎就是一頓棒子下去。
殺豬般的叫聲從外面傳來,手持狀紙百姓側身看着,“姐夫,救我,救我。”哀嚎聲不斷傳入,胖縣令忍不住擦了一把額頭汗水,這下可是動真格的了。
“拖進來。”
兩人左右一架,跟死豬一樣將那人從外面拖入,趴在地上連連求饒,“饒命,大人饒命。”
“事實真相本官已經弄清,抵抗下去只會多受皮肉之苦,說出事實,可從輕發落。”
“我說,我說,當初確實想要張家的田地,可惜老東西死活不賣,後來才動了歪心思,這些都是師爺出的主意,先把張老爺約出來灌醉,擡到事先準備好的地方,那個女人原本就不是什麼乾淨身子,拿了銀子自然願意,出了這樣的醜事,張老爺自然想息事寧人,於是派人趁機索要錢財,迫使對方變賣田地,沒想到老傢伙一氣之下死了,是他自己不爭氣,不是我們殺人。”那人跪在那,捱了一頓打頓時老實不少,主心骨沒了,再不交代只能繼續受罪,何況自己一沒殺人二沒放火,就算有罪,算不得大。
“這位知縣大人完全不知情?”
“不知情,雖然沾了一點親戚,要是知道我背地裡做這種事,還不罵死我,當時出面的都是花銀子僱的人。”
“縣令大人,案子該如何判?”
“相關人等杖打三十,歸還原屬張家所有,清算損失,皆有此人承擔。”
“這麼輕?”
縣令忙道:“卑職也是按法令辦事,若是大人嫌輕,當可加重刑罰。”畢竟做了十幾年縣令,對量刑極爲熟悉,整件事情只是處心積慮想要買下對方田地而已,張家老爺的死是回去的事,加上身體有疾,並沒有太大關聯。
“齊大人以爲如何?”
齊泰咳嗽一聲,“蓄意謀奪他人財物,最終導人致死,齊某以爲,法不嚴則難平民憤,從犯同樣不能姑息。”
林風點頭,“立刻歸還張家所有財物,按張家損失雙倍賠付,至於你和師爺。”
“大人饒命,饒命。”跪在一旁師爺連連求饒,沒想到這個傢伙把自己給供出來。
“主犯先行押入大牢,從犯杖打三十趕出當塗縣。”
師爺如同死狗般被人拖出,此時早已沒了以往氣勢,林風起身來到縣令身前,“棒子打在身上,會不會疼?”
“疼。”
“既然大人心裡清楚,爲何當初昧着良心對張家老爺痛下毒手,爲官不清,包庇親從,當爲同罪,還等什麼。”
這一下跪在地上縣令臉都青了,外面的慘叫聲尚未停歇,兩人上前不由分說拖着往外就走,齊泰呵呵一樂,“這打人的把戲怕是林大人也容易上癮。”
林風笑道:“這人如果不打,百姓如何敢說實話,這叫敲山震虎,想要查清楚太平府的案子,這只是開始。”
高高在上的縣令大人被人拖出去痛打,百姓算是開了眼界,不停跟着叫好,同樣暗暗猜測,裡面來的這位到底是什麼來頭,就算是知府大人來了,總要留些情面,畢竟都是做官的,這一上來就打了兩個。
忙乎了一天,案子辦了不少,始終沒有見到林風想要的人,今天來的都是縣城裡的百姓,林風倒也不急,這種事很快就會傳遍整個太平府,到時那些受苦的百姓一定會蜂擁而至,只要找到足夠的證據,就可以順藤摸瓜,找出隱藏在背後的大老虎。
一連幾天過去,來告狀的逐漸少了,當塗縣令暫時留在府上休養,等事情查清楚之後,到底如何處置還要上報等刑部的人審覈批覆之後才行。
齊泰陪着朱允炆留在縣衙,翻看賬簿,試圖從其中找出破綻,看來看去,沒有任何問題,每年上交的糧食、賦稅記載極爲清楚,縣衙每一筆賬目的用途同樣一一列清。
朱允炆放下手中賬冊,“齊大人,是否看出不妥的地方?”
齊泰搖頭,“以往賬目沒有問題,就連今年的賬目同樣按照朝廷頒佈的法令進行,太平府土地欠收,所收糧稅減半,爲何和湯義士所說完全不同!”齊泰同樣不解,當然一點,這些賬目都是人弄的,單從賬目上很難看出什麼,秋糧的稅收已經結束,想要找出直接的證據同樣不易。
朱允炆起身,“其中必有緣由,只能將希望放在林大人身上。”
縣衙大堂門前熱鬧情形消失,該斷的案子大多結束,這裡畢竟只是一個偏僻縣城,當日幫助書生辭行前往京城趕考,此時林風才清楚,書生姓黃名澄,在當塗頗有名氣,可惜因家貧一直無法考取功名。
“出去走走。”
“是,大人。”
林風留下幾人看守,帶着小何幾人出當塗縣城,順着小路一直向西,終於看到一個村落,前面有孩童玩耍,此時已近黃昏,炊煙渺渺,空氣中瀰漫飯菜的香氣。
“大人,似乎和湯林說的有些不一樣。”
“看事情不能只看表面,朝廷已經派人查過一遍,對方早有警覺,這次必然更加小心,此地距離縣城最近,兔子不打窩邊草,這個道理你我懂得,對方同樣清楚。”林風看着眼前村落,並無任何頹敗之像,在這裡肯定查不出什麼。
四處找找,看看能不能找到唐牛他們留下的標記。
一行人進入當塗縣,唯獨不見唐牛、陸俊身影,按照常理兩人早就應該到了,當塗縣是太平府境內大縣,離開村落順着小路一直向下,終於在一塊石頭上有所發現。
“大人,這裡。”
幾人快速來到近前,石頭上方位置出現印記,林風用手一摸,應該是鋒利匕首刻下,“他們兩個來過這裡,留下記號,告訴他們,我們在當塗縣。”
“是。”
一人彎身,在印記下方小心刻上記號,別看只是簡單的符號,上面可以反映出完全不同的內容。
“先回縣衙。”
不表林風衆人,單說唐牛、陸俊,喬裝打扮出京,一路不停,七天前已經到了這裡,按照林風吩咐,不去縣城,到了那裡也查不出什麼,只會打草驚蛇,索性往偏僻的地方走,只有到了官府都不願去的地方纔能真正反映出百姓的疾苦。
“有人來了。”
兩人快速閃到一旁,躲在大石後面,恰好看到一隊人過來,爲首之人正是縣城主簿,後面是拎着傢伙衙役,最後面是推車的車伕,上面放着的正是從村落強行收來的糧食,一臉得意從小路回去覆命,根本沒有注意到一旁石頭後面躲着兩個人。
“看到那個人沒有,一看就不是什麼好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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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算是來對了,他們從這來的,咱們就從這去,裡面一定大有文章。”
“走。”
兩人身形閃出,順着車印一直向內,眼前情形只能用悽慘形容,破舊房屋,坐在地上失魂落魄的老人還有婦人,爲了躲避官府的稅收,村子裡的年輕人大多躲到山上,留下一些老人婦孺,官府的人再兇,總不能抓這些人。
“都已經給你們了,還有我這把老骨頭。”就在兩人接近村子同時,一名老者斜着衝出,手中木棒直奔唐牛肩膀打來。
對方腳下一絆,畢竟年紀大了,唐牛站在那一動不動,雙手伸出攙住老者,啪的一聲,棍子打在身上,老者整個人愣在那,不過是一時氣憤而已,沒想到真的打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