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薇看向被點名綠柳。她站在一邊一動不動,原本漆黑靈動的眼睛裡好像沒有什麼生氣,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樣。
現在她徹底瞭然了,綠柳在這場陷害中擔任的是什麼角色。
白菁這次挺聰明,給了直接一個沒有正確答案的選擇題。
綠柳若是說有,那麼自己就是推白菁下水的兇手。即使說沒有,可她作爲自己的丫鬟也會被看做是在袒護自己。她們沒有選擇其他丫鬟,而是直接選擇跟自己關係最好的綠柳,就是要讓自己百口莫辯!
再者,綠柳一早失蹤,恐怕是白菁在她身上下了不少功夫。
沈氏看綠柳半天沒有回聲,沒有耐性的性子表露無遺,大聲的開口喝問:“綠柳,當時的情況是如何?”
綠柳聽了聲音擡起頭,眼底全是無盡的驚恐,就好像看見了什麼可怕的東西。然而在場的人都會不爲這樣一個小丫鬟的情緒而擔心,只是等待着她說出他們想要的結果。
雲氏上前一步,手臂微微晃動,滿臉兇相的說道:“綠柳,你說話啊!你可要想清楚,不要只想着袒護你家小姐。我的菁兒也是將軍的女兒,你家小姐不顧手足之情,這樣惡劣的品行你可不能替她隱瞞啊!”
雲氏看上去是在曉之以情,動之以理。其實她另有目的,一來,說明了綠柳可能爲白薇開脫的可能;二來,她揮動的右手中似乎捏着什麼東西。仔細辨認,竟然是一縷斑白的髮絲!
綠柳看着面前不依不饒,張牙舞爪的雲氏,一言不發。她只是死命的咬住嘴脣,直到鮮血順着下巴流到了地上。
一個晃神,她幽幽的擡起頭看向白薇。
白薇也對上了綠柳的眼神,那裡面裡全是無奈與絕望,還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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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好!
就在大家沒有來得及反應的時候,綠柳一頭撞向了一邊的假山,鮮血直流躺在了地上。白薇是最先反過來的,卻也只抓住了她一片衣袖。
看着滿頭鮮血的綠柳,白薇斂眉,她上前探向綠柳的脈搏。
還好,並無大礙,自己的一拉還是起了一定的緩衝作用。也慶幸這假山沒有太多棱角,又加上這丫頭似乎被人折磨過,沒有太多力氣。
用力撕扯下自己的裙襬,給綠柳做了簡單的包紮。
一旁的圍觀者卻沒了聲息,這樣的情況也是白菁與雲氏始料未及的,她們怎麼想過綠柳這丫頭竟然會出這樣一招,竟然寧死不願栽贓白薇。
晚霞眯起眼睛,綠柳這丫頭還真是個硬嘴的鴨子。
她開始不停抽噎,佯裝傷感,結結巴巴的說“綠柳這丫頭說過,四小姐雖然驕橫跋扈、冷淡無情卻也是待她極好的。可能是綠柳不願指出自己小姐的罪行,因此纔想要用自己的性命來償還。”
聽見晚霞的話,一羣圍觀的不明所以的羣衆也紛紛議論起來,似乎對晚霞這個說法表示認同。
“四小姐足不出戶性格怪癖,冷冰冰的,看着就不好相處。”
“是啊,我上次聽說三小姐遇刺的事就是她*啊!”
“人家都說啞巴惡毒,你看這四小姐天天不說話,就跟啞巴一樣,肯定也不是什麼好人。”
“可是我聽說四小姐對待下人還是不錯的啊……”
“……”
對於這樣的議論白薇懶得理會,她做好包紮,將綠柳放平,自己淡淡起身。
她表情異常平靜,雙目冷光四溢。完全無視周圍所有人的議論,似乎周圍指指點點的人都是嘎嘎亂叫的鴨子,絲毫不會對她造成影響。她慢慢的走向白菁,面上似乎不帶一絲情緒。
白菁不知爲何,看着這樣的白薇竟然感覺到一絲害怕,就像幼時做錯了事,父親白鴻那看着自己的可怕眼神。
“你,你想幹什麼?”白菁的聲音有一絲打顫。
“殘害手足?推你入池?”白薇的音調微微上挑,很難想象冷清的她卻發出這樣極具魅惑的聲音。
也正是這調調讓白菁不由的失神,木然的點了點頭。
白薇看着白菁,忽的揚起手,將她重重的推進了荷花池裡。淡然轉身,冷冷的看向一干人等,目無表情的說:“剛剛不是,不過,現在是了。”
重重的落水聲沒有喚醒目瞪口呆的人羣,直到池塘裡傳來白菁微弱的呼救聲,大家纔回過神來。
……
荷苑“綠柳,綠柳!”白薇皺着眉頭喊道,用手輕輕的拍打着她的小臉。
白薇檢查了綠柳的全身,發現她身上有無數的細小針孔,密密麻麻遍佈衣衫下的每個部位。難怪綠柳會變得如此憔悴,也真是她的憔悴無力才讓她幾天沒有撞死在假山之上。還在這些傷並無大礙,塗上藥膏休息幾日便可痊癒。
其實她也想讓她好好休息,只是現在的情況並不允許。
綠柳感覺身旁有動靜這才幽幽轉醒,朦朧中看見自己小姐在自己身邊,露出會心的微笑。她聲音細弱,卻帶一絲甜蜜:“好好哦,沒想道死了還能在夢裡看見小姐的樣子。”
白薇:“……,你還沒死。”
綠柳又好像發癔症一樣重複着白薇的話:“哦。小姐說我還沒死。”說完楞了一秒,接着聲音立刻高了八度說道:“我還沒死?”
她猛然坐起,腦袋一陣眩暈,整個人立刻左搖右晃起來,好似一隻喝醉酒的貓咪。
白薇:“……”
綠柳將昨天晚上發生的事情大致的跟白薇說了一遍,即使不說白薇也已經猜到了七八分。
“小姐,她們太過分了!三小姐就是嫉妒太子喜歡你,不喜歡她!到時候將軍回來了,小姐又做了太子妃,一定要好好的懲罰她!”綠柳看見自己和小姐都好好的坐在這裡,以爲所有的事都已風平浪靜、雨過天晴便開始絮叨。
“綠柳,我會離開將軍府!”白薇耐心的聽完綠柳的話,平靜的說道。
綠柳聽說小姐要離開,感覺有些莫名其妙,於是出聲問道:“小姐,你說什麼傻話啊!你是將軍府的四小姐,你爲什麼要離開將軍府?你離開了將軍府要去哪?”
白薇不答,猶豫了兩秒開始交代一些她自己覺得重要的事情,因爲她感覺到荷苑外面的嘈雜聲:“這些錢你拿着,一會大夫人她們來審我的時候,你就儘快離開將軍府,最好帶着你的家人離開帝都。”
當一疊銀票落在自己手中的時候綠柳徹底懵了,那銀票足足有四百多兩,她從來沒有見過這麼多的錢。大夫人要來審小姐?可是事情不是過去了嗎?
“小姐,都是我不好!是我連累了小姐,都是我沒用。這錢我不能要,萬萬不能要啊!”綠柳聲音帶着哭腔,她只感覺到一肚子的內疚,小姐因爲她被迫要離開將軍府了!
“拿着,我出府是不可能帶走的。你要好好利用,只有自己變強才能不受人欺負!”白薇皺着眉鄭重的說道,將綠柳按着了牀上,拉上牀幔起身迎了出去。
也就在這時,門外傳來了紛亂的腳步聲。
綠柳看着白薇鄭重堅定的眼神,點了點頭。
她想起,被逐出家門的人都必須淨身出戶。這些錢都是她家小姐的,憑什麼讓他們拿去!她要替小姐好好保管,小姐說的沒錯,出了將軍府有的是地方要錢。
目光灼灼,此刻她的心底燃起一個小小的信念。保護好小姐的錢,離開帝都,等小姐來找她!
……
將軍府正堂“白薇,你天生頑劣,現在驅逐你出府,已經是最輕的懲罰了。從現在起你將不再是將軍府的四小姐,此生都與將軍府無關!你可知道?”沈氏重重的說出對白薇的審判,她心底燃起一抹得意,因爲她終於將迷惑將軍的那個女人的一切都搬離了將軍府。
白薇不說話,但是她的眼神裡透露出對整個將軍府的不削。
白菁也很得意,她的眼神中全部都是復仇成功的快感。只是她臉色稍顯蒼白,額角臉上還有細微的小擦痕,應該是掉進池塘的時候擦到了什麼東西。
有丫鬟上前,給白薇搜身。
“好好收,凡是將軍府的東西一律不可帶走,這身衣服就算了。當年林荷姬只是皇上賜給將軍的歌姬,自然沒有什麼嫁妝,不然你也不會落魄至此。要怪就去怪你死去的娘,出身卑微低賤。”沈氏譏誚的說道。
白薇眼底寒光一閃,卻沒有說話。出身是天定的,而低位確是自己獲得的,她說林荷姬出身低微,但終究林荷姬也同她一樣做了這將軍的妻子。
丫鬟仔細收了很久,也沒有什麼收穫,只是將她的項鍊耳環珠釵卸了下來。她也在納悶,怎麼四小姐這麼窮,帶的首飾還不如青嬤嬤的值錢。只是腰間這塊玉,色澤明潤通透,應該是好東西。
伸手要去摘下那枚,羊脂白玉雙魚佩。
“這個是太子賞的,不是將軍府的東西。”白薇淡淡的開口,身體微微退後一步,避開了丫鬟的手。
丫鬟楞了下,看向沈氏。
既然是太子賞的,她也不能強行要回來,擺擺手,示意算了。
白菁看向那塊玉佩,卻不依不饒了:“白薇,你以爲你現在這樣的德性還能當上太子妃?還不把皇后賜給未來太子妃的玉佩教出來。”
她的一語驚了一堂之人。
大家開始都以爲太子只是喜歡白薇勝過白菁,白薇極有可能坐上太子妃的寶座。卻沒有想過太子已經將象徵太子妃的玉佩交給了白薇,這言下之意豈不是太子妃非白薇莫屬了?那這樣將白薇趕出將軍府也不知道是否會遷怒太子。
白薇聽了她的話也不由斂眉。
太子妃的信物?若是一早知道這塊玉佩的意義自己絕對不會收下。
沈氏也爲難了,這人現在是趕還是不趕呢?
“既然你如此喜歡這塊玉,賣給你如何?”白薇看向白菁雲淡風輕的說道。
聽見這話,一屋子人徹底傻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