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8章震天

謝徒湊近,分明的感覺周身陰冷很多,一股冷氣自脊樑竄上後腦,心裡彷彿是一隻大手死死地扼住,氣息粗濁很多,再等他靠近些時,白夜急叫兩聲催促謝徒快些拿了木材走。

說來也是謝徒倒黴,爲防止給人看着容貌,刻意戴着黑紗,切棺槨時才發覺這棺槨木料硬的好似石頭,使勁斬擊,差點沒磕飛短刃傷着自己。

“怎麼如此硬實?句大哥說富家人的棺槨木都是以金絲楠木、杉木、紫檀木爲主,沒道理硬成這樣……”

謝徒氣急敗壞發狠起來,兩手握着刀子不要命的砍在邊角,半柱香的功夫累的身後溼透,只是接着些碎料。

摸索着尋找好下手的位置,心想師父他老人家曾說要我取邊角位置的木料,只是各處角料均爲一體,榫卯結構使得其結實耐用,棺槨雕花,雕花!

謝徒喜笑顏開,將棺槨木上的雕花紋飾拿刀子翹下來,原本棺槨雕刻着驪龍攀舞,謝徒拿掉龍頭僅剩龍身,卻沒想將棺槨輕薄處弄出來一細微的小洞,謝徒本身只是要一塊棺槨木在師父跟前交差,因此裝好龍首便轉身離去。

白夜斷後,看着破損的棺木直皺眉頭,緊追幾步卻見謝徒站在徐宅後廳牆角方便,無奈的等着他了事。

“小白白,咱可算是成了,師父回來必然高興,嘿嘿。”謝徒抱起白夜原路返回,返回時那昏迷的廚子已經沒蹤影,雨聲淅瀝,能聞到做飯的香味。

謝徒還正蹲在角落想怎麼廚子昏迷徐府都沒事呢,忽然身後一把手探過來,謝徒放下白夜將懷裡的星芒箭攥着,只要是意圖害人的,立時要他去見閻羅王!

“小娃,你是作甚的?”

轉身看是一歪瓜裂棗的侍女,其實樣貌還算品嚐,謝徒故意將其視作“辣眼”。

謝徒低着頭,咕噥道:“我姑婆家姐姐的女兒是我遠房表姐,我正是託着遠方表姐兒子的媳婦的關係才進徐府送東西的……”

侍女腰間挎着籃子,聽謝徒說話奇怪,皺眉問道:“原先沒見過,你是纔來的?”

謝徒摸見星芒箭的機括,微微擡頭,眼睛看着侍女身後,答道:“徐少爺,您怎麼來了?”

侍女順着謝徒的視線調頭看過去,謝徒卻又臨時沒捨得用星芒箭,摸出來顆震天雷往後投擲出去,自身則撒丫子就跑,沒注意眼下絆倒,登時撞在扶欄上鼻青臉腫,頭頂飛射過來一顆鋼珠,嚇的謝徒忙縮脖子。

“孃的,沒摔跤就栽了,真是驚險!”

謝徒疼的眼淚直流,眼見着那邊跑過來數人,像是徐府的奴役,謝徒就地痛哭起來,鼻血糊着一胳膊,看起來像是本身給人重傷的。

那數名奴役家丁奔過來,一人忙問謝徒:“怎麼?是刺客?”

謝徒搖搖晃晃爬起來,滿手鼻血,捂着臉指指身後道:“那邊,是很兇的刺客,扔出來一炮仗……不行,我要暈了,得去看大夫。”

那幾名家丁捨棄謝徒轉而玩謝徒說的位置跑,謝徒本身撞的頭暈眼花,倒是沒做戲,加着年紀幼小,沒人會把他當成是匪徒。

白夜此時已經站在通向後花苑的走廊等着自己,謝徒將剩餘兩顆震天雷攥着,慌不擇路就跑,也該是謝徒倒黴背運,後來出來的人竟然看着謝徒飛快逃跑,都一窩蜂的來追他。

“媽的,沒卵蛋的玩意,老子找你媽!”

謝徒暗罵幾聲沒敢留勁,跑到牆根的狗洞時反手將剩下兩顆震天雷丟出去,“轟隆”兩聲響,身後近在咫尺追着的人就這麼或傷或死,或是給謝徒鎮住。

謝徒爬地下撲棱着腿跑出去,油紙傘也沒顧着拿,見白夜越過牆頭站在眼前,謝徒哈哈自得抱起白夜就跑。

句凌贈的震天雷無疑威力駭然,地面的青磚都給轟的粉碎,傷者數人,死者兩人,武力高的翻牆去追謝徒,可哪裡能在街巷裡邊跑過自幼熟悉江城的謝徒?

接到消息後徐工前來查勘傷者,聽聞是一毛頭小子來搞事,暴跳如雷的責問徐家護院,前番那“姐妹”倆叛逃無蹤,之後暗殺隊死在官府門前,如今乳臭未乾的小娃娃都能來徐家作怪,這幫護院的簡直是造糞飯桶!

一干瘦的護院道:“少爺,下人回報說都是細小的鋼珠傷人,是由那一顆圓球爆裂開來飛散的,屬下曾見過西域出產這東西,當然我們中州也有,但其都是給些門派壟斷,都說沒瞧見是怎麼樣的小孩,但見服飾是咱們涼州的穿着,因此,我懷疑是和皇城司有關。”

徐工怒氣消減,負手而立想着事,皇城司能人異士數不勝數,刺探、勘察、諜報、監視、保護等多方工作均是皇城司內的職責,曾聽師尊說起,有培養少年孩童學武探諜報的事,爲的是孩子不引起注意方便逃離,今日發生在府中的倒是真有可能如此。

多事之秋各有愁,斥責幾句徐工便會去接着忙活處理徐家如今的家產,地契轉手,寶物首飾等均當給當鋪,總之當務之急是度過爲難,徐府是否還會接着住也沒個準氣兒。

徐蒙龍窩在軍營裡度日如年,每日回家必要帶着隊親信,倘若聽着傳聞便不回家,徐宅密道徐工自然是知曉的,他在軍營亦能靠着駐軍拖延時間。

自打虎豹營進駐江城,徐蒙龍從沒想過靠着手下的駐軍和虎豹營死磕,且不說駐軍本身沒膽量對着虎豹營,虎豹營那以一敵十的精兵就是真的十打一都打不過,涼州數十年未有戰亂,昔年開國久經戰陣的老兵都已經成布衣百姓,光是捅草人的兵士都不夠這些契丹戰場打磨過的鐵血軍士喝一壺的。

謝徒冒雨回紫玉閣,將徐府刻下來的棺槨木暫放在紫玉閣後院的角落裡,他也知道這東西不吉利,回屋是還特意洗淨鼻血痕跡,免得芳姐她們盤問,但鼻青臉腫卻是沒法。

白夜成了落湯貓,好在白夜站屋裡渾身一抖就甩去水漬,紫玉閣零散坐着些客人,可能是要留宿紫玉閣,因此沒有着急回去。

謝徒走着,看到一油膩膩的男人,喝着酒,身邊坐着一紫玉閣的姐姐,那男子正是本身的生父,人稱“謝屠”的謝園。

謝徒駐步看了看還是沒過去,心想虧得母親離世早,遇着這般爹,還真沒法可想我那可憐的母親遭過多少罪?

“臭小子,你要死啊,來,好好說說這是幹嘛去了?”

一進門耳朵就給衝過來的孟珊姐提着,謝徒跟着孟珊進屋,不好意思的的看着幾位姐姐,都是關切,大概是孟珊姐更樂意表達自身情緒吧,總之謝徒比較本身親爹和孟珊姐她們,寧可捨棄生父要孟珊姐她們。

渾身溼透,還滿是灰土,要芳姐她們說來就是沒人管的“野孩子”,和芳姐她們在謝徒沒邋遢過,時間長自然的養成整潔板正的習慣,面對芳姐她們擔憂的眼光,只好是撓撓頭表示自己亦尷尬。

都沒說話,謝徒將懷裡的星芒箭放在桌上,道:“這是我自師兄那裡弄來的暗器,打開外邊的殼子,機括在這裡,是很方便防身的,有劇毒,解藥就藏在底部,現在沒用了,就留給你們防身用。”

月柳溪起身將謝徒溼透弄髒的袍子脫下來放到木盆裡,又拿來拭臉的手巾給謝徒擦乾,隨後就出去找龜奴搬浴桶來,謝徒非得仔細的洗過澡才行。

“幹嘛去了?你可要說明白啊,不然今晚自己睡吧。”芳姐當然瞧見謝徒鼻樑腫起來,腦門還有紅腫的包沒消下去,他上午時還去道觀問師兄拿過東西,可見這小子一下午都是在忙活事務。

謝徒見孟珊姐取來藥,訕笑着湊過去讓孟珊姐擦藥,邊說道:“是忙師父早些安頓我的任務,那些天受傷就沒去成,今天補上,臨走時着急撞摔倒撞到柱子上……”

孟珊憂心的擦過藥,啐道:“紫袍道長沒說找人幫你?怎麼你還去徐府了?”

謝徒看看白夜,欣慰道:“虧得小白白,我日後再不去了,差點沒回來,不是還跟師兄要來些暗器防身嚒?都是很好的。”

“白夜當然是護着你的,你怎麼沒找你師兄去徐府?可不是我嘴碎,萬一你沒回來,可不讓人沒法活?”孟珊耿耿於懷的是謝徒爲何沒有找幫手。

近在咫尺的孟珊姐從沒憋着心思,謝徒也沒打算瞞着她,解釋道:“其實是師父安排給我的,本來是作廢的事,我想着做過更好,還有柳溪姐給徐家坑過,算是替她報仇呢。”

進屋的月柳溪感動的摸摸謝徒腦袋,少有的淚汪汪,謝徒這般解釋很給月柳溪撼動,柔柔的心就這麼寒潭解凍似的內裡沸騰起來。

之後謝徒洗過澡,按着平常的慣例看《汲補溯源術》的入門篇,芳姐幾個聊些閒碎的女兒家事務,細雨徹夜不絕,風雲際會的江城在這場解暑的雨中各處異動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