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工對中州西域的武林人士沒熟悉的,眼前這位句句到肉的說到他要害,可見見識不俗,想來就是武林中匿跡無聞的高手,不禁自行見愧。
換作十年前,或許會諸多人認識巴郎,少年梟楚,江洋大盜,紅粉無數,可如今英雄窮路,又迷着絕麗的美色,便是巴郎傾心司馬輕語,寧願捨棄生平豪氣爲馬前卒,數年來英雄氣概盡消卻,只是守着司馬輕語的那份執念愈加深重。
巴郎,給人稱作是涼州絕盜,偷涼州州治府衙門官銀,數年裡無論涼州如何防範,甚至不惜修建地牢護衛官庫,巴郎的手已然能接觸到官府庫存銀兩,末的那次行竊,巴郎迷翻涼州州治府衙役行事,涼州府可謂是丟盡顏面,僅此大案,巴郎名聲鵲起。
徐工自信是好,眼見着沒混跡過江湖,巴郎拍拍徐工肩膀以示寬慰,努嘴示意徐工看身後,徐工轉身,身後赫然矗立着數名同樣嚴肅不苟的守衛,徐工心頭猛然揪緊,本以爲本身功力趨近修習的桎梏,已然是不俗的,見着巴郎等人如此神出鬼沒的輕身法門才覺着自身只是井底之蛙不過。
“各位豪俠,在下江城守備徐蒙龍之子徐工,特地來安排諸位住宿休息的。”不知道這些人是否聽到他說的,徐工只得將來意再重複一遍,拱手抱拳,態度頗爲恭敬。
巴郎斜側,一勁裝女子不耐煩的抱着劍催促:“閒話免了,我等數日未曾休息,快些找地方好方便睡覺!”
緊接着數十人接二連三的自密林各處奔來,行動輕敏,行雲流水,看的徐工又一次咂舌冒汗,若是他落在護衛隊,他不過是這幫豪俠堆裡打下手扛兵刃的菜雞不過,縱使是其中武力末等的,打起來都要同他五五開。
徐工擦擦額頭汗珠前邊引路,隊伍中依稀有交談聲,但總體靜謐,巴郎算是衛隊首領,簡單的說了幾句勸勉徐工的話便沒再發話。
臨到江城城牆時諸人各自散開,分頭入城,徐工剛進城落腳,尋着事先說好的小巷,卻見那衛隊的諸人早已經等在巷子中。
徐工憑着熟悉江城街巷的方便都沒快過衛隊,心裡更是震驚的無以復加,總不屑江湖流言,那些江洋大盜接連竊取官府銀兩的事,照着這衛隊的功力深厚,還真能來去不沾身。
徐工上前問道:“諸位,照着長樂公主的安頓,要諸位分頭居住,方便撤離,我瞧着隊裡三成女,七成男,便要三處院落分開住可好?”
衛隊中彼此熟悉,各自眼神交流過,無人異議,遂由徐工安排住所。
整個衛隊分作三處院落居住,男住兩處,女住一處,各不臨近,分散在江城民居院落中。
司馬輕語隨行衛隊留住江城安分的守着院落,江城數日寧靜,百姓安樂,偶然茶館說起來時局,謝徒混雜其中饒有興味的聽。
又過得幾日,紫袍道長忽而返回道觀,無道、句凌、謝徒師兄弟三人給紫袍道長聚集起來嚴酷訓練,期間竟是德厚公公亦參與到其中。
句凌居多時日是跟着紫袍煉丹悟道,無道練着駁雜的武學,謝徒習武則主攻殺招,紫袍道長、德厚公公均着手教授謝徒把握罪刀業鉤的法門,因罪刀業鉤不便掘出來隨意使用,是由道觀鑄練兵器的弟子替謝徒鑄造仿品使用。
師兄弟三人每日各司其責,當屬謝徒沒命的苦練,天賦所在,就論進展,謝徒也是師兄弟中絕佳的。
某夜,紫袍道長伴着德厚公公倆人閒來無事飲酒對月,幾閘清酒過後,紫袍心緒略亂,嘆氣道:“謝徒那小娃奇才啊,學着武,不僅快,還肯下辛苦,我曾囑咐他學輕身法門兩月潛入徐家偷棺木,因他之後受傷便閒置了,你猜怎麼着?你我遊逛時,他還真去偷了棺木。”
月影清寂,徐風吹過,德厚公公長髯飄動,擡頭道:“偷了又如何?”
紫袍哈哈笑道:“偷了便偷了,是沒怎樣,可那小子心急,鑿穿了棺槨,徐家老祖宗,多半已經屍變,殭屍流亡世間,禍害啊!”
“哦,那老殭屍,能強過樓蘭國的千年古屍?”
德厚公公淡然的吃菜飲酒,半點沒擔憂紫袍說的屍變,既然紫袍匆匆忙忙的趕回來沒準備收拾局面,那逃跑的屍變殭屍,必然無礙。
早些年紫袍、德厚等數人樓蘭國貪慕驚險,仗着功力通神,遇着邪物鬼怪盡皆砍翻,曾遇着一句古殭屍,一行人走馬燈似的繞着殭屍激戰三個時辰,那東西皮硬如鐵,不知疲倦,整一日紫袍等硬是憑着功力將那古屍腦袋掰下來,據說昔年的那具殭屍,已然有他們幾個老東西現今的功力,那時沒合力抹殺的話,無論誰單獨鬥起來殭屍,都是必死無疑。
謝徒剛猛有餘,機智靈活,日後造詣不可估量,德厚公公已經將謝徒選定是繼承衣鉢的,就沒想着再擔憂旁的,如今這世道,他和紫袍倆合力,說是獨步天下不爲過。
紫袍哭笑不得,摸出來記着字的半張白紙,遞給德厚公公,“單子上邊的數人,如今住在江城,你是否記得?”
紙上寫着四個名字:巴郎、席一楠、圖麗、賈漁;清一色的小輩,數年前均名聲外揚,近來在中州銷聲匿跡。
德厚公公撫須凝神,想到這數人各不平淡,喃喃道:“席一楠,那不是搬山掘墓的丫頭嚒?巴郎五年前我曾見過,他還託我幫忙來着,怎麼的來江城?”
紫袍解釋道:“前朝餘黨介入,那名巴郎的小子多半是遇着挑花劫了,他倒是可以暫放不論;只是四人,命理迥乎不同,其中一人我算不出來……”說着紫袍語氣愈加沉重,本來緩和良多的氣氛再一次迴歸先前的沉悶。
“誰?”
德厚公公不敢大意,紫袍老鬼擺卦算不到的東西,可見其迷霧身世迷霧一團。
紫袍道:“賈漁,怪的很,謝徒命裡邊空白,很有可能聯繫着這類人,我很擔憂,只好抓緊功夫指教謝徒他們,待你我這幫老東西時日到了,世道還是他們年輕人的……”
謝徒天生的白虎煞星,紫袍雖能預測見謝徒命數,但絕不能事事算清,卦象上迷霧重重的人,身世必然是牽扯着怪異,與謝徒同在江城,紫袍便沒法輕易的忽視,一旦掛着鉤,謝徒能否靠着石像鬼逃脫劫難無從可知。
命由己造,輪迴報應,了無端倪的事,最是使人憂心,彷彿是三十六道骨牌搬看的過程,點滴驚心。
每每紫袍觀天象看命數,總有世事瞭然於心的愴然,謝徒命中帶煞,無道亦沒有如何的安定,師兄弟三人中,學武的無道謝徒便沒有句凌那般能淡泊過活,唯一的安慰就是百年之後,句凌能代替自己時時看着他們。
說起來謝徒,德厚公公坐臥不定,“謝徒日後是我孫女婿,大不了老頭我保他,或是你就此把他留在身邊也好,看死嘍,不信他還能有辦法出事?”
紫袍無奈,啐道:“看着怎麼行?有這功夫,還不如想想怎生把白夜那貓妖化形的時日提前些,貓妖化形,亦兇亦喜,但護着謝徒是可信的。”
“貓妖,日後化形,是否會長生不死之類?” 德厚公公問道。
紫袍搖頭道:“無從可知,九尾貓妖化形難若登天,那白夜沒謝徒的陽魄本是要費九九八十一年化形的,但如今僅需不到十年。”
德厚公公沒少聽紫袍說起來九尾貓妖,覺着其本身爲妖,帶着災患,人妖殊途,紫袍這般錯將九尾貓妖血融到謝徒體內,謝徒還爲此丟了陽魄,分明是誤區,即使德厚沒懂得玄學亦是通曉這些。
接着謝徒天命所歸,貓妖縮減近百年化形時日,貓妖化形聽命於謝徒且不說是否如此,縱使謝徒能節制着貓妖,總不會平白無故的落得好處。
半生的兄弟,德厚公公心有憂慮也沒藏着掖着,皺着眉給紫袍瞧去就能曉得擔憂些什麼,莫過於小輩後事,他那倆掌中明珠孫女。
紫袍斟酒一杯,一飲而盡,別有深意的看看德厚公公,笑道:“別說老東西你沒摸着那奧妙的一步?我總忙着事務,你專心浸淫武學,我猜,你早於我兩年接觸到那境界吧?”
德厚給說中密辛,哈哈大笑道:“咱老東西半死不活的,怕是要摻和着年輕人的事嘍。”
德厚公公沒否認,可見卻如紫袍所說,德厚公公沒學着紫袍那許多雜亂的東西,只是一心撲倒武學上邊鑽研揣摩,紫袍落後他兩年,老兄弟倆總歸是要接觸着世間玄妙之事——便是頭頂那清蕩蕩的天。
紫袍自打學着卦術就沒放心過蒼生百姓,知天命盡人事,乃是責任,因此紫袍無論如何都守着道觀,等着輪迴石認主,另外的儘量使得謝徒後路順暢些,算是師徒相惜,免得謝徒日後落得窘境。
幾番暢飲,酒盡,又趕着多番添補,幾罈老酒下肚,老哥倆均是醉醺醺的合衣入睡,雖能借着功力煉化酒勁,可醉了,到底是消愁的好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