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似乎深陷泥沼,他看不透這個世界的一切,他就像一隻斷了線的風箏,隨風逐流,飄向虛無縹緲的未來。
沒有人能夠幫他,沒有人能解答他的疑慮,一切都只能靠他自己。 ▲тt kān ▲Сo
他蹲了下去,想要休息一下,當他俯首在雙膝間時,他看到了黑暗,於是,他忽然不敢閉上眼睛,似乎那樣自己就會悄然消失,了無痕跡。
消失和死亡有什麼區別,他開始想象,消失後的他會化作什麼?去往何處?
熱烈的陽光照在身上,卻無法驅散寒意,很快他開始打顫,寒風刺痛了他的身軀。
當他冷靜下來,太陽已經悄然西去,如果不想夜宿荒野,他便不能再消沉下去。
他渾渾噩噩的站起身來,向車尾走去,沙土順着他的褲腳流進鞋中。
同上次一樣,車尾受損並不嚴重,行李們安然躺在後備箱裡。
相比之下,他的自行車卻可憐巴巴的卡在車縫中。昌寧欲哭無淚,車身壓變了形,別說上路,能不能完好的取出它來都是個問題。
好在有另一輛車子可用,那輛車子曾陪伴了他整個夜晚,回想起來,自打車禍那天,他似乎絕大部分時間都是在自行車上度過的。
當昌寧一件件將行李從車廂中掏出來後,他愣住了。那輛自行車,那輛原本應該出現在後備箱中的小巧的摺疊自行車不見了。
昌寧感受到命運的的惡意。
與此同時,一個念頭在昌寧腦海中閃過。
遠方,一顆流星劃過天空,尾巴的火花在天際留下一抹色彩。他感覺自己似乎觸摸到了悖論的邊緣。
不過,他還有再來一次的機會嗎?
“沒有。”隱晦而又細小的聲音在他耳邊呢喃,他厭惡地揮揮手,將之驅散。
路的盡頭消失在遠方,與上次相比,路兩旁的景色迥然不同,樹梢一點金粉,樹下灰紫的影子向廣闊的田野延伸過去。
能與記憶聯繫在一起的似乎唯有靜謐。
和前天一樣,路上同樣空無一人,空曠似乎化作了整個世界。
這條路當初有這麼長嗎?昌寧不禁懷疑,下一個路口似乎遙遙無期。
雙腿麻木的向前,大腦中卻紛紛雜雜,片刻不得閒。
他想了很多。
因爲他的插手,導致那輛自行車在這次循環中消失了,這足以說明他能夠改變循環,假如他成功阻止了車禍,循環會不會被打斷?被打斷後,生活會不會恢復正常?
那輛車子此時會出現在哪裡:是在集市,亦或者仍留在車主的家中。
不管答案是什麼,都說明那位乘客本身也發生了變化,或許他壓根沒有乘坐這趟車次,或許他上了車卻出於什麼原因沒有攜帶那輛自行車。
而這些蝴蝶效應的假設背後又代表着什麼含義?
漸漸地,他的思緒逐漸泛散,他開始浮想聯翩,有時會想到自己小時候發生的一件小事,有時候會想到其他一些瑣碎的東西,他甚至沒有發覺夜色將至。
樹的影子越來越長,並逐漸黯淡下去。
“嘟嘟!”
響亮的汽車鳴的聲從身後傳來,昌寧身體一震。
他猛然扭頭,赫然看到一輛黑色的轎車慢慢駛來,停在他的身側。
車窗降下來,露出一張很有味道的中年女人的臉“寧子?”
昌寧又驚又喜“姨”。
“你這是到哪去?”李芝問。
“回家。”昌寧如實說道。
“嚯,遠着呢”李芝驚愕道“你上車吧,我送你過去。”
昌寧有些遲疑。
李芝非常瞭解這個孩子,他很怕欠人情,哪怕別人誠心實意要幫他,往往也會婉言謝絕,於是笑道“我也是要去昌村,正好順路。”
這次昌寧並非客氣,他只是警惕,與李芝三年未見,再次見面確是在這種地方。
她的出現真的只是巧合嗎?
昌寧向遠處望去,公路空空蕩蕩,再無其他車輛經過。
如果寂靜的環境,讓他對眼前的李芝難免有所忌憚。
但是,不上車就意味着要在荒郊過夜,想到諸多不便,昌寧也只好心存戒備的上了車。
車內飄散着甜膩的茉莉味,車前小巧的綠葉形狀清新劑玩偶與米黃色的淡雅粗布工藝車墊相得益彰,車內裝飾乾淨而又優雅。
或許由於精神緊張的緣故,濃郁的香味讓昌寧感覺憋悶,於是他打開一絲車窗。
“荒郊野外的,你怎麼一個人在這裡走着,多危險吶。”李芝打開車燈,發動了車子。
“本來我是要去二中報道,誰知半路出了車禍,去不成了,我受不了他們拖拖拉拉的,就一個人走了。” 昌寧想了想道。
“車禍?嚴不嚴重,哪出的車禍?”李芝好奇的問。
“就在九里坡橋那。”離這裡不遠,正好是你來的方向。
“我剛從那邊過來,沒有看到車禍啊。”李芝狐疑。
昌寧心頭一跳,如此嚴重的車禍不可能注意不到,除非。。。
“倒也不嚴重,或許你經過的時候已經處理了。”他一邊說着,偷偷從後視鏡打量着李芝。
“那就好,不過這司機應該給你們叫輛車,太沒責任心了。”李芝語氣不滿。
“他自顧不暇呢,我本來打算走去附近村子,自己打輛車回去。”
“那也夠遠的,你該讓他給你叫輛車子。”李芝堅持道。
昌寧訕笑。
氣氛一時有些沉悶,過了一陣後,李芝又問“你們怎麼出的車禍啊。”
“跟人撞了,道口那邊會突然竄出輛車來,我估計他也沒有留意,結果被訛住了。”昌寧意識到自己的話中前後漏洞,不由得臉頰發燙。
他真的不擅長說謊。
“現在的人開車太冒失”李芝冷哼一聲“不過有時候也是寸,明明探過道口,卻鬼使神差的不知道從哪冒出輛車來。”
“是啊,是禍躲不過。”昌寧有感而發“我爸常說,這都是命。”
“是啊。”李芝點頭。
兩人閒聊了會,好在關於車禍李芝沒有多問,昌寧暗自鬆了口氣。
既而話題又轉到新學期上,李芝作爲長輩又是教師難免多說幾句,勸昌寧多與人接觸,成績不要太過在意,穩紮穩打諸如此類云云。
儘管知道眼前的這個李芝或許並非自己認知中的那個李芝,但這樣的交談仍舊令昌寧感到尷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