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餐館裡出來已經是九點多鐘了, 三個人聊邊吃邊聊,聊高中聊過去。大家都習慣性地不去提起林驍宇,卻無法避免, 那樣鮮活的一個生命曾經存在於他們的生命, 就算是沒有人提起也是無法遺忘的。
就好像刺青, 深入皮膚, 除非你連那一整塊都不要了。
她喝了一點酒身子有點發熱, 出了門的時候,夜風一吹,不禁打了個寒顫。
鄭立陽很客氣的表示要先送江衡樂回家, 她又怎麼好意思打擾人家二人獨處呢。反正她最近已經獨來獨往慣了。
這個時候經過她家的公交車已經沒有了,而她現在也不急着回家。這個時節的天氣已經有些冷, 但是城市的夜生活纔剛剛開始, 街道也並不冷清。
雙手插在風衣的口袋裡, 不知不覺踱步到了鶯歌廣場,還有七七八八的情侶來去過往, 姿勢親暱毫不掩飾。她站在噴泉旁邊看了一會兒的水,白花花的水不間斷地噴涌上來,像一把倒開的傘,閃爍的燈光使得這水花不斷變化斑斕的色彩。
看久了覺得煩了,擡腳剛要走, 身後附上來一隻手, 帶着某種程度的力量, 隨即身邊圍上來好幾個男人, 身後那男人越發的靠近了, 濃重的口氣夾雜着酒氣。
江衡樂幾欲作嘔,厲聲道:“放開!”
“不放, 小美女,哥哥帶你去玩好玩兒的!”那男人露出猥瑣的笑,說着就要去蹭她的臉,
另外幾個男人也跟着附和說:“小妞,怕什麼,我們又不會吃了你。”一看就是地痞流氓的樣子,看樣子也不見得是有什麼大來頭。
江衡樂雖然覺得怕,但是也迅速冷靜了下來。人情冷暖,這年頭的人都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要是喊,也不見得會有誰過來救她,人家頂多就是多看你幾眼,何況現下根本就什麼事情都還沒用發生。
這麼幾個大男人面前她完全不是對手,怎麼辦,怎麼辦,千萬不要慌了神。片刻之後,她擡眸笑道:“好啊,既然你們這麼說,那說說看去哪裡玩,我再考慮也無妨。”
剛纔摸她的那男人□□道:“小美女果然很聰明啊,跟着我們哥幾個走就是了。”
“去哪兒啊?”
“你說呢,去了就知道了!”那男人一隻手已經勾住她的肩,力道大的她根本不可能掙脫。她只好將計就計,先應承着,只能伺機逃跑了。
這幾個人倒是膽大的很,敢帶着她經過鬧區。
這個時候的夜市還有很多小攤小販賣一些小吃夜宵之類的,江衡樂的背部已經沁出一層細密的汗了,來來往往這麼多人,不好跑,就算跑了也很容易被逮回來。心裡竟是越來越慌亂。
她不敢轉頭,眼角的餘光向周圍撇着,但願會碰到個把熟人什麼的。
另外幾個男人嚷着要買點吃的,他們經過一家鴨血粉絲湯,那濃郁的香氣票散開來,江衡樂就往旁邊看了一眼,摸了摸攬在她肩頭的那隻手,忽然猛地一下拽下那隻手狠狠地咬下去,趁男人來不及反應又狠狠踹了一腳,拼了命地往一旁跑去。
孕婦的脾氣總是令人琢磨不定的,中午要吃這個,晚上又要吃那個,這會兒又非要吃這裡的鴨血粉絲湯。江譽南現在已經完全被安子琳磨得全沒有了脾氣,老婆孩子最大,說他上刀山下火海在所不辭都不爲過,整日供着菩薩一樣好好哄着,要不就哭哭啼啼沒完沒了,所以他現在也學乖了。
剛付完錢,就聽到一陣喧鬧,緊接着他的手被人緊緊拽住。
“江先生,麻煩你救救我!”
江譽南只覺得面前這個女孩子眼熟的很,一時又想不起來在哪裡見過。這時候一幫男人衝了過來,伸手就要去拖江衡樂。
江譽南二話不說把江衡樂護在了身後。
爲首的男人吼:“他孃的給老子讓開!”伸出一隻手來推搡着江譽南。
那男人手還沒有觸到江譽南就被拖住一個反剪,痛得哇哇大叫,被一腳踹在了地上。
其餘幾個見狀都撲了上來,準備以衆欺寡。江譽南顯然是練過的,雖然人數不敵,但是力道重而準,招招打在敵方的要害之處。
卻不防剛纔被反剪了手倒在地上的男人站起來去抓住江衡樂,她也是隻注意江譽南並沒有發現那人站起來就扣住自己的脖子。
挾持江衡樂的男人剛想以這個制肘住江譽南,卻沒想到衣服的後領猛然間被提起來,還不等他回過頭去,臉上已經捱了重重的一拳。那男人被打的疼了竟是不怕死的過來要拼命。
江衡樂躲在一邊纔看清那人,可不正是寧翌曦麼。
她以前就見過他大家,平時斯斯文文的人打起架來倒是一點也不含糊,手腳快而狠,跟江譽南的方式極爲相似,想必是兩人小時候拜在同一個師傅門下。
沒多久兩個人就身手漂亮地撂倒了剛纔那幾個人,寧翌曦也顧不得江衡樂還在那裡愣神,拖起她就大步的往外面的大馬路走去。
寧翌曦把她塞進一輛黑色車子的後座,然後自己也坐了上來,隨即江譽南坐在了副駕駛,江衡樂才發現開車的另有司機。
江譽南剛剛見寧翌曦一臉肅殺的神情便想起來這個女孩應該是很久之前有過一面之緣的江衡樂,這小子平時都是一副漠不關心的神色,到了這關頭倒是急得跟毛孩子一樣,心裡頓時覺得好笑,扭過頭來對江衡樂說道:“江小姐怎麼會惹上剛纔那幫人的?”
“不小心就遇上流氓了,江先生,剛纔真是謝謝你,要不然我還真不知道要怎麼辦纔好了!”
江譽南笑道:“謝什麼,將來都是要成一家人的,你不嫌棄就跟翌曦一樣喊我一聲哥,以後遇到什麼時事情就只管找我,S市的事情我應該還是能夠幫上忙的。”
江衡樂聽他這麼說又不知道怎麼答好了,只好說謝謝。
車廂頓時又陷入了沉默,窗外一排排的路燈飛快的往後倒退。
江衡樂的思緒也飛快的運轉,她的餘光瞥了一眼身邊這個人。他爲什麼會出現在S市?
江譽南又轉過來對寧翌曦道:“明後天我就抽空去一趟Z市替你走一趟,怎麼樣?”
“謝了!”他的嗓音略帶着疲憊。
心裡馬上就有了答案,想到了婚禮,她不知道這個時候她爲什麼還會有這麼敏銳的頭腦,這麼快的想象鏈接,他來找表哥一定是因爲婚禮的事情。送喜帖,商量策劃婚禮?
這麼迫不及待麼?怕那人未婚生子被人嘲笑,怕自己的小孩生出來的時候還是黑戶口?
她的脣上不自覺掛上一抹嘲諷的笑。右手卻忽然被一股溫熱握住,她要掙扎,那力量卻漸漸收緊,既然他這麼愛抓着,就隨便他好了。
到了自己小區門口,江衡樂便說讓自己在大門口下車就好了,江譽南很客氣執意要送她到樓下。寧翌曦也跟着她下了車,她覺得厭煩,不由加快了腳步,他卻疾步向前,抓住她的手腕:“樂樂!”
“寧先生還有什麼事情麼?不過我想就算是還有什麼事情也沒什麼必要跟說吧?”江衡樂冷冷地看他。
他皺眉道:“樂樂你別這樣,其實我……”
“你放開!”江衡樂狠狠地甩開他的手轉身就跑了,留他一人苦笑。
上了車又被江譽南挖苦:“瞧你一臉喪家之犬的樣子,堂堂一個寧家少爺,竟然把自己弄到這樣的境地,被女人給折騰成這樣,翌曦,你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寧翌曦好笑道:“是麼?哥,你的鴨血粉絲湯呢?”
江譽南:“……”
寧翌曦千里迢迢跑到S市來就是想見江衡樂一面,當然,誤會解釋清楚,盡釋前嫌是最好不過的了,不過目前的情況來看,江衡樂是不會那麼輕易的原諒他的,連個解釋的機會也不給他,真夠狠的。
想要抱得美人歸哪有那麼容易,於是寧翌曦第二天一大早起來就去江衡樂家樓下去等,六點多過去等到七八點也不見她家有人出來,等到快九點了他就按捺不住性子進了電梯,今天不是週末,沒道理她跟他爸媽都不上班的。
沒想到按了半天門鈴也沒有來開門,他又給他們家裡打電話,只聽到電話鈴聲卻遲遲沒有人來接。對面的門倒是“咔噠”一聲開了,一個提着菜籃子的老太太從裡面出來,告訴寧翌曦說:“他們家不知道是誰病了,住進了醫院,昨晚上我散步的時候見他們一家三口都出去了,說是去醫院,怎麼,還沒回來啊?”
“是啊。”
病了,究竟是誰病了?聽着口氣並不是她跟她爸媽出了事情。
他又匆匆下樓,驅車去了本市一家三甲醫院。
到了醫院纔想起來自己根本不知道她家裡人是得了什麼病,是男是女,外傷還是內傷,也許其實並不是這家醫院,頓時就像泄了氣的皮球,癱坐在走廊的長椅上。
他坐了沒多久,就被人拎了起來。
江譽好把自己媳婦兒安放在椅子上,自己又在一旁一屁股坐了上去,旁邊還有別的人,現在已經沒有了空位。
寧翌曦懶得計較,立在一邊問道:“嫂子來產檢啊?男孩還是女孩啊?”
安子琳笑道:“翌曦,你莫不是傻了吧,我才幾個月啊怎麼查得出來孩子是男是女呢?”
“我看他是腦子裡面進了水了,一大早跑出去現在又出現在醫院裡。”江譽南問他,“你來醫院做什麼?”
寧翌曦實話實說:“她家裡人出事了,我過來看看。”
“這又不是你們醫院,你來頂個什麼用啊?”
江譽南也不知道是不是昨晚沒買到鴨血粉絲在安子琳那裡受氣受的多了,一個勁的損他。